6、对你一见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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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灯骤然亮起的一刹那，齐音看见一双弧度细长的眼睛距离自己不出五公分的距离，眸子中仿佛有一篇汪洋深海，沉静地表面下藏着她解读不出的惊涛骇浪。
方弋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拥着她躺在冰凉的木地板上，雕塑般俊俏的脸庞上，表情倒是气定神闲。齐音瞪大眼睛，脸颊上两团的红晕热气腾腾。
他看着她红苹果一样的脸，沉静的内心忽然被扰动出一丝波纹。她憋气的样子……真的好好笑。
方弋没忍住，率先噗嗤一声笑出来，气息呼在齐音鼻尖上，使她的脸烧得更热烈了。
她怔忡地看着男神莫名其妙的笑，顺带意识到了自己竟然一直在憋气。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方弋的手臂，从地上跳起来，刚才绊倒她的凳子又被震到了一边。
她一个闪身冲回自己的位子上，一股脑儿将桌上的东西往包里塞：“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她拉扯着背包拉链，转身欲冲出门，面前却有一个胸膛将她牢牢锁住，方弋不知何时起身站到了她的背后，她吓得往后一靠，撞在办公桌上，包里的小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又是那么近的距离，他……到底想干嘛！
齐音不自觉地紧咬着下嘴唇，抬头紧张地看着方弋。
方弋倒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低头打量着她：“去哪儿？”
是啊，自己好像是约了人，不过是要去哪儿来着？齐音有点懵逼。
方弋趁她思考的档口，伸出手似是要抚上她的脸庞，却饶了一弯儿卷起她耳旁的一撮发丝，用手指来回地揉搓。
齐音害羞得想躲闪开，却无奈身后的办公桌靠着墙，真是前有饿虎，后有硬墙，无处可逃……
“去……去看月亮！对，今天约了朋友看月亮。”
“哦？今天好像是初一……”方弋似是厌倦了玩弄发丝，放下手撑在桌上，又低头更靠近了她一些，眼里含笑。
齐音呆了一呆，点头道：“嗯，初一，怎么了？”
方弋额头飘过三道黑线：“初一是新月……看不到月亮。”
“哦，”齐音故作镇定地点点头，点了半晌，憋出一句，“醉翁之意不在月，我们看的是意境。”
方弋皱了皱眉，说：“你晚上真约了人？”他往后靠了靠。
“真的啊，”齐音苦着脸道。
“谁？”
“唔，一个……朋友。”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会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男的女的？”
“女生，我的好闺蜜。”对对，想起来了，她今天确实是约了陈昭昭去山顶喝酒、看天象算命来着，只不过现在离约定时间还有好久，但也不算撒谎吧。
方弋挑了挑眉，向后退了几步，将她从狭小的空间中解救出来，拎起她的包就往外走：“走吧，我送你去。”
“哎你等等！”齐音慌忙捡起掉落的杂物，捧在怀里跌跌撞撞地跟了去。
他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车上齐音扭头望着专注开车的方弋，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
“我说……”
二人同时说话，气氛停顿了一秒。
“你先说。”方弋道。
“那个，我是想问你……”齐音刚下定决心想要开口，就被方弋一句话噎了回去。
“因为我喜欢你。”他神色淡然，仿佛刚才说的是你吃了么、今天天气真好之类的寒暄。
“什，什么？”齐音心脏乱了几拍。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问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对你，我是一见钟情。”方弋一脚刹车停在红灯前，转头深深地看着齐音，继续道，“所以，你怎么想？”
“我……”我当然喜欢你，喜欢得要死啊！“我不知道。”说出口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齐音不敢相信今天从停电开始到现在发生的这一切，这太像梦了，方弋现在怎么可能是在用正常的思维和她对话。
高中三年，整整三年，他们无数次地擦肩而过，每一次都被齐音暗暗记在心里，她记得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悠然走去开晨会的模样，记得他体育课下课抱着篮球大汗淋漓的模样，记得他和朋友在走廊上谈笑的模样……三年来，她收集了那么多关于他的瞬间，而他却只记得在数学组办公室挨训的狼狈的那个她。
他却说，第一次见到我，就一见钟情了？
怎么想，也不可能吧。
她一本正经道。“你是不是一时糊涂，表错白了？你看清楚啊，我是齐音，不是别人，我从来没有做过你小时候的青梅竹马、消失的初恋啥的……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中的时候，那时候你在礼堂……”她猛地意识到不对，赶紧闭上嘴，“你在别的班，我也不记得我俩有什么交集啊，你会不会是搞错了？”
好险，差点就把自己第一次看到方弋的场景说出来了。
方弋的眼神暗了暗：“你，觉得我搞错了？”
齐音点点头。
方弋没再开口。
齐音望着窗外的喧闹街道，想，其实她不是觉得方弋搞错，她是觉得命运是不是搞错了。
她这几天空下来的时候，反复在想父亲回来这件事，越想越觉得奇怪。看他那天晚上的样子，明明就是很思念自己，可是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回来过哪怕一次？他和妈妈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说要慢慢梳理，让她先不要告诉妈妈？他这次回来，好像是要处理当年未了结的事情一样，可是又为什么她按照他给的号码拨过去，却一直无人应答？是又走了吗？
也是，本来那天晚上就像梦一样。
她的命从来就没有那么好，小时候父亲离开，后来母亲生病，她在学业和赚钱之间忙得晕头转向，自以为很努力，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被命运将一军。一路磕磕绊绊地走来，她好像一直是被命运摆弄的那一个。一个礼拜之内父亲回来、男神爱上自己，这又是在整哪出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会被背叛。
她的心头漫起一丝酸涩。
“你不相信我说的？”方弋目视前方，突然道。
“不是的，”她解释，“我只是……”她沉默了。
“只是什么？”
“我只是觉得，”她的声音轻了下去，“你不可能喜欢我的。”
“这么没自信？”他的语气顿时轻松不少。
“是啊，没你那么年轻有为。”她不服气地嘀咕道。
“为什么我不可能喜欢你？”
“那你又为什么喜欢我？”她不假思索地反问道。
“唔，”方弋边转着方向盘边说，“觉得你很有趣。”
有趣，方弋想，大家应该都会想找个有趣的女朋友吧？
“诶？”齐音悻悻道，“可我觉得我在你面前挺无趣的啊。”
方弋差点就没忍住表示赞同了，但还是强行皱了皱眉，说：“没有的事。”
齐音不可思议地听方弋细数起从那次看电影到现在的点滴，她在电影院认错人，在火锅店吃完了一整盘羊肉，在公司餐厅举着块猪蹄摔在地上，动不动眼睛就肿成桃子……
他口中的有趣，好像用“蠢”来形容更合适吧……
“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类型的。”齐音一脸无语道。
内心，却觉得很温暖。
原来他也记住了关于自己的那么多事情。
“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并不是电影院啊，你不是还说高中见过我吗？”她忽然想起这茬。
方弋正得意于自己惊人的记忆力，听到这个问题，脸色一楞，仿佛被问住了，半晌后实在没忍住心中的实话，道：“你那时候数学那么差，让我怎么对你一见钟情？”
“数学差怎么了！我数学差，可是我爬树爬的高啊！”齐音气道，“再说了，我现在数学也不好，你还喜不喜欢了？”
话一出口，齐音自己也愣了一下，脸唰得红了。
怎么像个撒娇的小情人一样？
方弋乐了，笑道：“喜欢喜欢，数学差也喜欢。”
这条鱼，看来是是到手了。他的眉毛微不可查地挑了挑。
车停在了山脚下，四周一片寂静。齐音从后车厢里捞出两瓶超市里买的二锅头，想了想，又从包里拿出一顶帽子捧在手上。
“我说，你这么跟过来也没个准备，”她对方弋道，“就穿这么点会冷的。”
方弋看到她手里粉红色的棒球帽，嫌弃地远离一步：“谁知道你们是要跑来这种深山老林……”
“阁下有所不知，”齐音正色道，“此处乃天地灵气之所集，精华之所蕴……”
“说人话。”
“咳咳，好吧，这里离市中心远，光污染少，星星多。”
方弋背过身去锁了车门，偷偷笑了。
“不过其实你真的不用跟着我们上去，这条山路我和陈昭昭走过好多次了，不会有危险，再说了，汤婆婆家不大，只有两间客房，另一间不知道空没空着，要是没空，你就……”
“我就和你们一起住咯。”他抢先道。
齐音硬生生把那句“你就得原路返回下山回家”给咽了回去。
喂，男女授受不亲好吧。她心想，更何况是一男二女，你也不避讳！
手机唱起了歌。
齐音接起来，对面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道：“音啊，我今天去不了了。”
齐音愣了愣：“我都到山脚下了，你说不来了？陈昭昭你耍我呢！”
“哎呀，”陈昭昭语气扭扭捏捏的，“我今天……突然要加班，你也知道的嘛，老板就是玉皇大帝，我这种小喽啰，只有听话的份儿。”
“你不来，那我也不上山了。”齐音噘着嘴道。
对面的语气更苦了：“你不能不去啊，刚才汤婆婆给我打电话，说把后院的草药拔了给我们炖了大补汤，那些东西她平时多宝贝啊，我和她保证了你会统统喝完的！你要是不去，她肯定再也不待见我们了。你说怎么办啊，我这边走不开，你一个人上山我又不放心，要不我现在给你网购个保镖，护送你上去？”
齐音无语了：“你要是网购来个色狼，我就可能真的就曝尸山野了……”
听陈昭昭愧疚得都快哭出来了，齐音软下心来，“你放心，正好……”她看了眼低头玩手机等她的方弋，想到陈昭昭往日对方弋的偏见，犹豫了一下，说“我拜托了个朋友送我过来，他和我一块儿上去，本来还想介绍给你认识呢。”
“好啊齐音，这么快就给我找了个第三者来，你说，你还爱不爱我了！”陈昭昭柔弱瞬间一扫而空，气呼呼地吼道。
“哼，还不是你先抛下我的！”齐音道。
电话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噼里啪啦的响动，好像是什么笨重的东西掉落在地上，她听到陈昭昭倒吸一口气，说了句有事要先挂了，就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挂断那一瞬间，齐音好像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男人的呻|吟？
齐音挠挠头。该不会又是一个加班加到心力交瘁，从椅子上栽下去的吧。身体是讨老婆的本钱，年轻人不能太拼啊。
这座山路位于城北边一块僻静地农田边上，农田附近有个艺术村，住着很多爱好乡野的艺术家，交通很便利。
齐音高二那年暑假和陈昭昭出来郊游，那时候齐音烦恼着暗恋怎么这么挠人，明明每天都擦肩而过，却想得而不可得，陈昭昭烦恼自家的多情母狗小八怎么又怀了别狗家的种，天天贵妇一样躺在地摊上等着人伺候。
两个烦恼当头的女生毫无方向感地随处转悠，意外发现这座布满参天树木的山下，居然有一条隐蔽在林间的山路，看起来像是常有人在走，很是平坦，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往上爬。
山顶有座小木屋，掩映在树木间，从山脚下根本发现不了，当时正巧屋门口有个老太太坐在小板凳上拾掇草药，她俩琢磨会不会是撞见了什么世外高人，便凑上去搭讪。
熟悉以后发现，老太太姓汤，小时候生在这座山里，有了感情，退休后便和老伴搬回来住在这儿。她儿子是做房地产的，很有生意头脑，买了山下的地建艺术村，一方面为了让老两口平时有人照应，另一方面也契合了许多人爱好田园的情趣。
汤婆婆平日在山上安静惯了，偶尔也有几分寂寞，突然遇到这两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觉得很有趣，很是喜欢她们。齐音和陈昭昭答应了常来看她，每年放假都会来山上住几天。
“这一数，离我第一次来，已经过去五年了啊。”她和方弋站在山顶，望着面前屋子里传来的灯火，感慨道。
白驹过隙，时间真是不经过。想当年自己会跑来这一块散心，还是因为方弋的关系，没想到如今居然是和他这么肩并肩站在一起。
虽然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哟，这是……”汤婆婆喜滋滋地迎出来，看到方弋时愣了愣，随即一副了然的表情，“咱们小音终于交男朋友了啊！我就说嘛，小音这么讨人喜欢，肯定有很多人追！”
齐音正欲辩解，方弋抢先道：“婆婆好，我是方弋，之前听小音说起您，一直很想来拜访。”
小音？他怎么也跟着叫。
而且不就是刚才上山那会儿解释了下前因后果么，怎么就变成之前说起过了？！
这家伙，撒谎不带脸红的啊！
“好好好，婆婆最喜欢你们来看我了。”汤婆婆看着面前高大帅气的小伙，喜上眉梢，将他们带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对你一见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