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言祸人间》沐雪时节

41、只因丑陋

　　事实上，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十三个大妖便都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也就是说在场的所有大妖都不是二首领。

　　回渊仙君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一样，然而白舟却不明白，依旧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任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二首领到底去哪儿了，难道真得逃走了？可是之前那个妖怪说他们都躲在下面没出来呀？

　　白舟走到那群妖怪面前，回渊仙君也不拦着，反而让一位天兵跟在她身后。白舟尝试着伸出手，回渊仙君画地为牢产生的空间并没有拦住他们，于是白舟迈出脚走了进去，指着刚才那只妖怪问道：“刚刚他说你们的二首领也在阵法下面，你们都看见了吗？”

　　闫焕和回渊仙君击碎阵法逼得大首领逃窜的画面都落在他们眼中，这时候哪敢不从，一个个争着吵着说自己看见了大首领。

　　白舟问道：“那他怎么不见了？他长什么样？”

　　“这……”一群妖怪犹豫了，二首领的长相是一团迷，没有人知道二首领长什么样子，因为他从来没有用真面目见过他们，有的看见的是一个威猛霸气的汉子，有的看见的是一个苗条貌美的少女，更多的时候是样貌各异的俊美青年，以至于二首领的样貌成了妖怪中谈论最多的话题，但毋庸置疑的是每一次二首领出现，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一群鸭子中又冒出个新天鹅。

　　确定没跑，但是也没有发现，这就很奇怪了，白舟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通，明明神仙的眼睛是能够看出来这群妖怪有没有变幻样貌的，于是她转过头问那个天兵：“他们现在都是本来的模样吗？”

　　此次回渊仙君带他们来捉妖，但眼前这只妖反而是要保护的对象，料想是回渊仙君新收的徒弟，于是天兵再次扫视全场，十分确定地说道：“都是本来的模样，没有使用妖术。”

　　这可愁住了白舟，抬眼看着斜前方闭唇轻笑的回渊仙君，觉得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于是立刻冲过去跑到他身边问道：“回渊，你是不是知道二首领到哪儿去了？”

　　“猜到了，不过还没证实，要本君告诉你吗？”

　　白舟盯着他点点头。

　　这会儿恶妖已经一网打尽，逃走的沉枝有闫焕追着迟早会落网，无事可做的回渊仙君眼神落在白舟身上，顺着白舟的发丝说道：“这是本君回来之后教你的第一样，你想好了要怎么孝敬本君了吗？”

　　白舟睁大眼睛看着他：“我身上的东西都给姬夭当嫁妆了，现在什么都没有，而且你没说过还要孝敬你呀，不是已经呆在你身边了吗？”

　　回渊仙君想了想觉得白舟说的很对，这只小妖精已经全部是他的了，没有必要再说那些多余的话，况且这现如今他教的太少，她还分不清什么是调节情趣的玩笑什么是正儿八经的交谈。于是回渊仙君捧着白舟的脸，正儿八经的教导起来：“你说的对，是本君想错了，你现在什么都没有能随身带着的就只有本君了，所以你的孝敬日后本君自取。但介于你要学的东西太多，本君只好不计报酬教导你一些重要的东西，比如刚才那些话并不是字面意思，而是本君在与你调笑。”

　　调笑一词白舟还是懂的，但是除了字面意思还能怎么解释，他到底开了什么玩笑？

　　白舟眼中的困惑分毫不漏地流进了回渊仙君的眼里，回渊仙君无奈，怎么他返回天界一个月，这丫头又变回去了，他笑着摇摇头，是之前的接触他太直接了吗？

　　于是回渊仙君说道：“本君与你调笑便是想和你亲密些，并非字面意思，明白了没？”

　　白舟明白了，搂着他的脖子在脸上“啵”了一下：“绕来绕去当真不好理解，不过我记得了，下次一定好好琢磨到底是不是字面意思。”

　　不远处的天兵看着一仙一妖傻了眼，原来这位不是仙君下届收的徒弟，而是下届之后收的老婆。人间的媳妇这么好找吗？仙君下届才二十年就收了一个，他们也单身了几千年了，能不能也让他们下届历劫一回，说不定也能收个老婆回来。

　　天界日后的历劫热潮暂且不表，回渊仙君得了便宜之后，立刻转回正题：“其实也很简单，本君问你，妖族一旦化形之后便不得更改样貌，是不是？”

　　白舟道：“是呀，第一次化形的时候会有感应的，我的本体不分雌雄，还可以自己决定男女呢，只不过一旦幻化成功就一辈子顶着这个模样了。不过也有白枸那样天生的妖，他们好像一生下来就有自己的外貌。”

　　回渊仙君道：“那本君再问你，二首领没有逃走，也没有用妖力变幻外形，那么他还可能在哪儿？”

　　“没逃走那不就在这里吗？不是你我也不是你带来的天兵，好像那边十三个妖中也没有，总不可能在那一百二十八个妖怪里面吧。”

　　回渊仙君笑着不说话，白舟眉头皱得更深了，四处查看之后，突然睁大了眼睛愣愣地望着回渊，半天说不出话来。

　　回渊仙君勾着唇角笑了，说道：“是不是很有趣？”

　　“这……也太惨了吧。”说着，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吧，去把二首领抓出来，我真的对他十分感兴趣呢。”

　　“唔……我也想知道……”

　　沙漠的炎热对神仙和妖来说算不上什么，但普通的妖怪还不能运用妖力，对他们来说烈日灼烧还是十分折磨的，到现在还能精神奕奕的也只有那么几个妖力深厚即将化形的妖怪，回渊仙君饶有兴致地瞧着他们，随即说道：“本君也不难为你们，方才那群大妖都经过相互指认才确定二首领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你们要不要也来指认一下。”

　　话音一落，这群妖怪的表现不是互相开脱，而是傻愣愣地说道：“怎么可能，二首领是妖啊怎么可能在我们中间，仙君不是能看出来我们没有变幻吗？”

　　“那要是你们的二首领本来就长这个样子呢？本君说的没错吧，妄想挣扎的那位？”

　　随着回渊仙君的注视，一瞬间数百道目光集中落在之前被提出去问话的妖怪身上，这时候突然有妖怪小声嘀咕：“他谁啊，我没见过。”“咦，我也没见过。”“就是就是，不认识他啊。”

　　“他就是你们的二首领啊，不过我也没想到，居然……”白舟说道。

　　一阵哗然，一直低着头的妖怪瞬时放弃了挣扎，抬起脑袋恶狠狠地瞪了白舟一眼，嘶吼道：“用不着你来嘲笑我！同样是妖，为什么你就能那么好命，为什么你就能拥有那么美丽的外貌，你若像我这般丑陋，你旁边的这位神仙还会瞧你一眼吗！”

　　白舟没有接着这话来问回渊仙君，反而好奇地问道：“你真的是二首领？可是你为什么长这样，不应该是人类的样貌吗？”

　　“人类？”二首领恶狠狠地看着她，说道：“人类能有什么好东西，连妖族中都有一群欺辱同宗的畜生，人类？他们看到我只会骂我丑陋，只会扛着刀和锄头追在我身后说要杀掉我这个怪物，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明明我和只是和凡人一样走在街上。但我看见他们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所以我把伤我的人类全部杀了，连带着欺骗我困住我告诉我人类长相和他们一样的妖怪也全都杀了。每天幻化着不同的样貌，但妖力用尽无法维持的时候，露出的依旧是这样丑陋的身躯。我是妖啊！是他们当中唯一的妖，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们自己弱，没办法在人类手中生存下去，就因此嫉妒我拉着我变得和他们一样？很好，他们的心愿我替他们满足了，想借我的手伤害的人类，我替他们杀了，人类想除掉的妖怪，我也替他们杀了。外貌有什么用，有了力量和修为才能掌控一切，那些废物不值得活在世界上。”

　　“但你若真不在意你的外貌，你为什么要变幻成不同的样子呢？”

　　“我不甘心！凭什么那群命短脆弱的人类能有好的外貌，凭什么我得到了力量却不能得到我想要的，等我发现了自己与人类的区别后，我更加不甘了，那群和普通动物没什么区别的存在，凭什么占据了广阔的土地妄想主宰地面上的一切，我是妖，人界最强的应该是我们，其他的弱者都是垃圾！”

　　果然和沉枝臭味相投，一个自诩为仙藐视下界一切，一个好不容易修炼成妖却自以为站在了凡间的顶点，不过，回渊仙君摇摇头，说道：“沉枝难道没有告诉你，得到成仙之后能够再次改变自己的外貌吗？”

　　二首领狠厉的瞳孔在这刹那失去了光芒，看着回渊仙君颤抖着爪子说不出话来，可是回渊仙君接下来的话并不如他所愿：“但想你这样心态不正的，即使再修炼上一万年也成不了仙。丑陋的动物不是没有，为何凡人追着要杀你？也许你没干坏事，但其他妖怪呢？就像你只第一次便认定了人类全是坏人，但人类当中也有好人。”

　　白舟略微不赞同地说道：“其实我觉得吧，丑还是有很大影响的，出来吓人就更会被打了。”

　　一时间，四周安静，回渊仙君看着白舟，无奈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