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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灿霞流光树 ...

  •   小石头要种灿霞流光树的消息在兰麝馥菊园传开了,颂尘和珊瑚笑得直不起腰来。珊瑚对她道:“原先只觉得你蠢,却没想到你竟能无知狂妄到这种地步。真是自寻死路。”颂尘亦笑道:“前番看你做事做的辛苦,本想让你趁早离了上华元宫。没想到你自己为我省了这些功夫,竟对王上夸下海口说要种灿霞流光树。我倒要看看你哪儿来的三头六臂能种出它来。”

      原来这灿霞流光树是先王后与夏王一同栽植。自王后过身后,兰麝馥菊园一夜之间草木凋零,落花垂败,曾经开花之时霞光映照半边天的灿霞流光树竟也死去。纵使园子近年重开,其余花草也被重新种植,只余这棵奇树依旧没有半分生机。小石头将那夜的见到的男子给榆孟姑姑形容了一番,榆孟姑姑竟一口咬定那人就是夏王。可叹小石头把先前接引姑姑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全然不记得这兰麝馥菊园与王上、王后之间的故事了。

      颂尘与珊瑚虽算准了小石头种不出灿霞流光树,却乐得免了她别的活计,让她专心种树。一来这好歹是王上的意思,她们二人不敢驳回;二来她们巴不得与小石头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划清关系,可不想把“种不出树”的这摊子烂事与自身扯上什么关系。

      颂尘对小石头道:“我给你一个月为期,一个月内你若是种不出灿霞流光树,你就乖乖儿地给我滚出上华元宫。”

      珊瑚笑道:“姐姐不必操心。若是一个月后她种不出树,她不但是阖宫的笑柄,而且王上也不会轻易绕了她去。”说罢,她恶狠狠地对小石头说:“敢拿王上对王后的感情替自己邀功,你就等死吧。”

      她们二人说的狠话小石头听得多了,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忧虑的。可直到榆孟姑姑带着她去见了雒宁,小石头才真正觉得自己说了大话、闯了大祸。

      雒宁在清弦殿内见二人前来,十分欣喜,忙请榆勐与小石头坐下,又吩咐人沏了花茶来。先对小石头嘘寒问暖了一阵,方听榆孟说起小石头答应了夏王要种出灿霞流光树。雒宁惊奇,细细问起这番事的来由,听罢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小石头见榆孟和雒宁都面露难色,担忧问道:“这树真的这么难种吗?”

      榆勐说道:“不是难种,而是自先王后过身后,此树再无人种活过。而灿霞流光树世上只得如此一株,若是还有其他的类属,那倒也不是没法了,只是如今这情形,的确不好办。”

      小石头问道:“当年不是王上与王后一同栽的吗?难道就没人记得栽树的方子?”

      雒宁心头一动,说道:“先不忙,待我去取了《大夏植经典》来,咱们一同看看。”

      雒宁这夏国九天玄女,乃是夏国国王风少藿自玉山请下镇国安邦之仙神,是玉山老祖墨卿之二弟子。虽然在仙众师兄弟里,她年纪最轻,但仙力深厚,不输仙界长老。雒宁自五百八十岁来到夏国后,保佑夏国风调雨顺,近百年下来,夏国自王室至百姓对玄女莫不敬服赞叹,供奉玄女有如敬畏玉山一众仙众。雒宁不但主持夏国祭祀、兵法、占卜、医药等事宜,也负责掌管和编纂夏国历来典藏经书。例如《大夏植经典》、《大夏兽经典》、《夏荒经纪》、《寒暑残简》等志录。重要的经书历来存有两份,原稿由玄女保管,抄录稿则由尚宫局的司簿司保管。

      《大夏植经典》是记录了夏国自水麒麟风氏称霸开国来,数万年内出现过的、被培植过的植物典籍。这灿霞流光树的起源尚且模糊了,书上只记载的是桑北溟旁有一小岛,岛上有株上古神树,雀鸟自那岛上叼了树枝来,被玉山某位仙人培植成琼树苗。这琼树苗偶被一位诸侯购得,进献给了夏王。王后与夏王一同将此树苗栽种在兰麝馥菊园内,以示夫妻情深。此树初生长时与其余树木无异,待到开花时,树冠帷幄,花光艳映,如玉如金,五光十色,绚烂多姿,宛如五色霞光匝天落地,故名“灿霞流光树”。

      三人细细看了这书上的记载,又是愁眼相看一阵,长吁短叹。雒宁道:“若是知道当年是玉山哪位仙伯培植出树苗的,倒也有个出处可寻。只是记载模糊,尚不能知。”她转念一想,计上心来,行至园内,招一招手,一只通体金黄的鸟儿落在她的肩头,雒宁与那鸟儿不知说了些什么,又匆匆走到书桌旁写了一张纸条,拴在鸟儿脚脖子上,让鸟儿飞去了。

      雒宁的园中鸟儿甚多,大多皆是有灵性的。许多时候雒宁培植的花草,也有一半是给鸟儿来采食饮露的。

      雒宁对二人道:“我写了张纸条去问师父,想来这两三天师父便能给我答复。若是师父能寻得树苗出处,那就好办许多了。”

      三人说到此处,尚觉欣慰。榆孟又细究了书上的记载,道:“这树上倒是大略记载下了培植方法,也不是全然无计可施。只是我想这方法多半行不通。若是已有种植之法记录在册,何故后来此树却从未再活过?难不成王上一直没再派人试过?”

      小石头说道:“不若就先按照这书上记得来,时移世易,许是当时自然条件不好才没能种出呢。”

      雒宁点头:“小石头说的有道理。不管怎样,先试试方能知。况且现在时节正好,万物生长,这点倒是天公作美了。”

      于是三人一齐又研究了树苗的种植之法,细细讨论一番,不知不觉月上竹梢,黄昏已至。雒宁留小石头和榆勐在清弦殿用过晚膳后,方遣轿辇送她们回去。

      次日,小石头起了个大早,兴冲冲地跑去灿霞流光树的遗株附近一探究竟。王后去世后,兰麝馥菊园内花草凋零,许多残花枯草已在重开园子的几年后被清理干净。而那灿霞流光树由于树冠巨大,实难清理,于是枝干已被砍去,连同枯萎的树木枝叶一齐被带走了。如今余下的只有一棵老树桩和深埋在土壤下的根茎。小石头把四周的枯枝叶子清理干净后,不过多时,榆孟姑姑也来了。二人看了一圈,榆孟叹道:“不知土下树根是否存活,若是树根完整尚未腐烂,则还有法可循。只是这树自园子封了后便数百年无人照管,又恐被虫蚁啃食,只怕存活几率已不过半。”顿了顿,又道:“不如我们先去司苑司找草木官员问问,王上近年来是否下令种过灿霞流光树,若是前人已探查过这树根的存活情形,也省了你一番功夫。”两人这么说着,也就往司苑司去了。

      司苑司如今的司仪名修云,是夏国贵族一支远亲。她自来上华元宫掌管司苑司,为人忠厚,处事却雷厉风行,分派许多草木官员各照管上华元宫大小花园景致,务必使其不失自然风韵。亏得有她勤谨,上华元宫草木葳蕤,欣欣向荣。按照小石头与榆孟的身份,是不可直接面见修云司仪的,然小石头有王上嘱托在身,修云便破例召见了她们二人。

      闻得来意,修云也是一番叹息,说道:“此事幸得你未过多张扬。按理说王上思亡妻情切,宫里上下大臣即便不能体会,情理上也可理解。先王后那又是那么一个可敬可爱、温柔善良的人物,哪有人不敬她的。只是王上用情太深,自王后过身后,若不是百位老臣以死相谏,怕是王上也要随着王后一同去了。王上后来也不敢太过流露对王后的思念,生怕臣下们太过忧心。只是我们在宫内苑的这些人冷眼瞧着,只怕这份思念伤怀这么郁结着,终究于身体无益。前些年,王上也暗中托我们去种植兰麝馥菊园内的灿霞流光树,当时我们的人去了,挖开土壤一看,根茎大多已经腐烂了,怎样都是救不活了的。王上又不想大张旗鼓,此事便作罢未提了。”

      三人除了叹气伤心,竟无多话。最让小石头揪心的倒不是那棵救不活的树,而是王上医不好的心。

      修云派人取了一本小册子来,递给小石头,道:“这是前些年我们的人去种植灿霞流光树时留下的簿册,上面记录了灿霞流光树的情况。树根腐烂是确实难救的了。只是你虽然是个凡人,毫无灵力,种不出树却也不必太过自责。我们司苑司也不缺有灵力的灵,只是草木亦有情有命,只靠灵力管什么用。这上面还提及了灿霞流光树曾经的培植情形与方法,你去与《大夏植经典》对照看看,兴许能找到法子。”

      小石头谢过修云司仪,与榆勐姑姑回了兰麝馥菊园。榆勐姑姑说:“如此,也只能期盼玉山老祖那儿传来好消息了。”

      果应了榆勐姑姑吉言,两日后,派去玉山的鸟儿衔来一枝幼小树苗和一封信。这信是玉山老祖墨卿亲笔,写道:

      爱徒雒宁,
      久未见信,为师欣喜。信中所指仙伯,乃我玉山花药宫晟鲲仙翁。晟鲲仙翁老人家云游北溟多年,此刻尚未归返。其弟子楚星君听闻此事,将此树苗交与为师,只是这树苗乃当年晟鲲仙翁老人家培植灿霞流光树时残剩的废苗,万不能与后来的灿霞流光树相较,还望助你一臂之力。
      墨卿

      小石头捧着这幼小树苗,如获至宝,没完没了地对雒宁道谢。雒宁倒担忧她乐得太早,蹙眉说道:“你莫高兴的丢了魂,只怕这还差得远。”榆孟也道:“夏王是见过灿霞流光树的,上华元宫也有许多灵见过。你若是以此充数,怕是不好。”

      小石头摇摇头道:“我不会拿这个充数的。我想,晟鲲仙翁既然在这废苗的基础上培植出了灿霞流光树,我想我也可以试一下。”

      榆孟笑道:“晟鲲仙翁几千年的修行,你也可与仙翁相较吗?”

      小石头道:“仙翁我自然是比不了,只是现成不就有一棵遗株吗?我去司苑司借些嫁接培植的书来看,会有法子也说不定。”

      榆孟赞同道:“这么听起来的确可行。你速速前去,莫要耽误了。”

      小石头去向修云借了书来,挑灯苦看了几夜,茶饭不思。这日她正翻阅一本名为《奇植异志》的千年古书,忽见书内有一内页,记载着使枯木死起回生之法。此法乃数千年前太极山下一得道仙人口传给弟子,后弟子又记录下来,被此书当传闻给录了进来。只是她看了这样多的书,从未提到过这种稀奇之法,看来世人知道的不多。要行此法,恰恰需要枯木与亲近幼枝。小石头两样皆有,又有此法在手,大喜,不禁细阅起来。

      《奇植异志》记载:凡奇树异植,循天之法,经地之道,乃集天地灵气、养神人仙子相持生成,固藏有泰虚灵心。天地之气不灭,阴阳之化不止,则泰虚灵心不死;灵心不死,则外物枝干坏朽不足为扰。因其源者不竭,本者枯而何惧也。泰虚灵心裹藏于根茎深处三寸,深挖可见,挖时从慎从谨,忌狂忌躁,防蠹众蚓蛇。泰虚灵心见后,立亲属幼枝于其之上,以灵心养之,取悬谷露、羯羊酒喂之,一日数次,不分昼夜。以幼枝连心、嫩芽生发为成。

      这“悬谷露”与“羯羊酒”皆是难得的仙露,寻常人家见都没见过,只是幸而如今在上华元宫倒还有些许可用。修云得知,派人前去给小石头送了两小瓶供她所用。小石头得了这奇方与仙露,更是勤谨,依言照做。一个人在日头底下挖了半日的土与根,终见泰虚灵心在灿霞流光树内隐隐闪烁,可见此书所言不虚。小石头小心翼翼将幼枝栽入灵心之中,喂以悬谷露与羯羊酒,又要时时警防虫害,不敢掉以轻心。

      小石头这般用心地养着枯木,任凭颂尘与珊瑚对她如何轻贱取笑,她只作耳边风。

      这日小石头例行早起前来,忽然间眼前木枝飘摇,一片新绿,她乍以为是自己眼花,忙快步上前,见灿霞流光树的遗株残根如书上所述一般,竟与幼枝相连,嫩芽生发,登时有了生机。小石头喜不自禁,紧紧抱着树干又蹦又跳,又怕她自己用力太猛折断嫩枝,这才嘻嘻笑着放下手来。

      榆孟姑姑闻讯前来,见根茎枝桠复生,大喜过望,笑道:“这就已经功成一半了。若是《大夏植经典》上种植之方记载无误,那你便手到擒来了。”又提醒道:“只是你要当心,此方时年久远,如今是否能行也未可知。你先别走漏风声,只悄悄地做。”

      小石头听了她的话,去清弦殿将《大夏植经典》上有关灿霞流光树的记载抄录下来,按方开始悉心种植起来。由于此树为嫁接复生之树,自然不像种植新芽嫩枝那般简单。小石头不但要设法使这复生之树开花,还要维持此胚不死才罢。如此一来,她更是无眠无休,成日成夜地守着。

      虫子爬上她的脖颈,她浑然不觉;树杈划破她的胳膊,她不以为意。按照《大夏植经典》上记载,此树春、夏、秋皆可开花,况夏国地处玄苍东南,地气湿热,最宜花开。若是按照次方种植浇灌,十日过后应见花开。可小石头如此煞费苦心,十日过去,树干倒是长得一天比一天粗壮起来,却未见花开。眼看一月之期就快过去。小石头倒不是怕被颂尘赶出上华元宫,只是觉得自己已花了这样多的心思,若是到最后未能种出树来,岂不遗憾。

      她忽然想起,修云给她的小册子尚未细细看过。于是忙取了来,与自己从《大夏植经典》上抄录的法子对照着看。只见《大夏植经典》上关于“养料”一处记载的是:汀香露、秋荷水、南沐籽、山前汤;而司苑司的小册子上记载的则是:“汀香露 、秋荷水、南沐籽皆对其木性,只山前汤性热属火,恐难见效。木性对土性养料或可一试,只是如今根茎已腐,草木已朽,缘何再试。”

      小石头索性去取了些木性与土性的养料来。经过颂尘寝殿门口时,又听到颂尘在那儿骂:“你可等着,如今你浪费的这些养料,几日后我把你赶出宫的时候,我可都是要从你身上讨回来的。”

      珊瑚笑道:“姑姑,你就凭她闹,反正也是种不出的了,还不如给自己多烧点香呢。”

      小石头从那复生的枝桠上剪下一小枝来,栽在旁边,挨个用少许养料试了,生怕哪个药性太猛,药死了好不容易种出来的复生树,她只得一点点试探着来,又取来养料书籍加以研究。一连几日,从早到晚,不知疲倦。

      颂尘偶尔走来,笑意盈盈道:“还差三日了,你就等着受死吧。”

      榆孟姑姑和絮絮倒是常来探看小石头的进展,只是她们对养料属性且不熟悉,实在给不出什么好建议。

      一月之期最后一日,小石头依然没有头绪。尽管是每日按着书中记载与自己摸索的方子来培育复生树,可此树如同铁树,始终不开花。

      夜色已深,小石头连日困倦疲乏,头晕眼花,本想靠着树干稍事歇息,一不留神,竟失手打翻了一罐药壶,药壶里的药液瞬时间呼啦啦地全倾洒在复生树的根茎处。小石头“哎呀”一声,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擦来擦去。

      原来这药壶里盛着小石头这几日胡乱寻思、依照书籍配起来的料方,从未试过效用的。如今这一失手,难保复生树不会承受不了药性。

      小石头又倦又乏、心灰意冷,暗骂自己笨。这么胡乱想着,抹了一把眼泪,迷迷糊糊地靠着复生树睡着了。

      翌日清晨,小石头也不知是被宫娥侍卫们议论的声音吵醒的,还是被头顶上一片灿若云霞的光亮刺醒的。她朦胧睁开眼睛,见四周围满了人,多是她没见过的生面孔,皆不住口地看着天空的方向连声赞叹。小石头抬头看去,只见,

      满目金光,万丈霞光;树盖如云,花果如玉;树头素辉灼灼,花间盈香累累。枝干高耸接天邀彩云;花叶流光纵影染暖风。果似灿霞,灿霞不及。朝霞却逊其艳,晚霞尚输其柔。霓色夺目,粉金迷眼。人间几时能得此,瑶天神仙且下凡。

      她不敢相信,几次三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直到雒宁又惊又喜地拉着她的手告诉她,她才确信,眼前此树正是灿霞流光树。

      修云、榆孟、颂尘、珊瑚等人纷纷赶来,见眼前景象,皆不能置信。榆孟与修云自然是喜,颂尘与珊瑚自然是恼,其余宫娥侍卫更是生平从未见过此番奇景,赞不绝口,看得痴了,竟把手头的活计都忘了。消息传了开来,说兰麝馥菊园有个小丫头,好大的能耐,种出了灿霞流光树。树冠生光,映的半边天金灿灿、粉盈盈的,饶是没听见消息的,也都循着这景前来了。不过多时,六局二十四司一大半的掌仪、司仪、宫人们前赴后继地来了兰麝馥菊园赏景,一时间门庭若市,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午间时分,夏王风少藿也来了。那日夜里小石头见到的男子,果然是夏王当今王上风少藿。他身着一袭黑黄朝袍,彩光映照下,更显风姿,只是如今小石头看得更真切了,他虽衣着华丽,却身形消瘦,眉宇间尽是抹不去的思念哀愁。他痴痴怔怔地看着那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小石头微微笑着,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只说了两个字:“多谢。”

      小石头从未如此郑重过,道:“这是我答应您的。”

      午后阳光弥散,人们渐次散去,只余风少藿一人站在灿霞流光树下,任风扬起他的衣角,落花拂过他的肩头,只是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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