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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黑夜使人变得寂寞。如果你在这样的夜里依旧能体会到愉悦的感觉,那至少说明你的白天过得还不算错;否则,就不必指望黑暗能掩盖你的痛苦。喧嚣于夜色中沉淀,人间如同封闭了一般,声音已轻缓了,只偶尔传来一两声遥远的汽鸣。在这安静时候,门却响了,紫淑以为爱玲回来了,打开门却几乎吓了一跳,竟然是她的父亲!
“爸爸!”
徐先生满目风尘,一看就知道刚下车不久。他没有接她的叫唤,直径走到屋里来。
小淑接过他手中大衣,一件深棕色的大衣,还是自己去年这个季节送他的礼物,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迁出家里。
她虽然怨他,可现在见到他却还是高兴的,感动的。
子峰一头进屋一头问她:“屋里为什么这样冷?”又去厨房卧室和阳台,“为什么没有保险窗?”
“这里是四楼。”小淑笑道。
子峰没有笑,又问:“爱玲呢?”
“游山玩水去了。”
他坐下来,小淑只好给他倒茶,问他:“爸爸为什么会来?”
他笑道:“我来看自己女儿,要什么理由?”
小淑开口却道:“爸爸要是真心来看我,也不该挑这个时候,我这里没有多余地方让你睡了!”
子峰端起杯子喝茶,道:“我不住在这里。”
小淑心里无名火起,怪声说道:“那是自然,你恐怕也不是一个人来的,或者你只是偶然经过我这里。”
子峰笑道:“你这里?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要不是你在这里,这个地方我一辈子都不会来!”
“那么爸爸为什么来?”
“我来看你!你偏不信!”
“你之前没有说。”
“要怎么说?你不管在哪里都不会有时间想到我,而我,无论你去了哪里我都始终记挂着你,会因许久未见而来见你!”
“爸爸!”那一刻她心里突然无比难受,仿佛之前所有的难堪都要被这一时的感动代替。
屋里安静得呼吸可闻,子峰抬头看着她道:“所以我希望你能不要离我太远,可是你总是不愿意。”
小淑痛苦地说道:“是爸爸你自己先离开了我们,我从来就不想离开你们任何一个人。”她突然跪了下来,跪在他身前,伏在他的膝上说道:“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像从前那样,永远生活在一起,谁也不要分开,爸爸,只要你愿意回头,我们还是可以那样的。”
子峰却摇头,道:“不是的,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不该出国,不该去那么远的地方。”
小淑道:“我非去不可!”
“谁逼着你去!”
小淑不讲话,子峰冷笑道:“你不过已任性惯了。”
小淑还是没有说话,因为她想不出话来反驳。最后她只得仰着头向着他道:“如果爸爸不愿我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可以不去,只要你能回家来。”
子峰站起来,叹道:“这是两件事情,你不要混为一谈。”
他突然又笑道:“小淑,其实我们一样固执,你真的会放弃离开?亦不见得。”
他又道:“听说你在这里结交了男友,你连爱人都可以放弃,何况是我呢。”
“你如何知道我会放弃!”小淑几乎叫起来。
“你当然会,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你的前途,你的未来,都是你自己的事,别人岂能占据一点半点!”
小淑大喊:“你胡说!”
子峰不为所动,道:“也许你有感性的时候,但是你的心真真坚硬如石。”
小淑哭起来,这无疑是她藏得最深的秘密,是她天生的性子使然,可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被别人发现呢?是亲密的父亲亦不可以共享。
子峰走过来抱起了她,道:“你不必难过,我说这些话并不是在骂你,也不是笑话你,我们之间一直都没有秘密。”
小淑拉着他哽咽道:“既然这样,那么你为什么不能再为了我一次不要跟妈妈离婚,你知道这对我来说真的很痛苦!”
子峰笑道:“小淑,你还是没有明白,我为了其他人,那么我自己呢?”
“那么你就不再是我爸爸!”
他止住笑,道:“实话告诉你,你妈妈早已同意与我离婚,她都已经释怀,你何必揪着不放。”
“谁讲她释怀了,你不是她,你怎知她心里的想法!”
“你也不是她,你又如何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我并非和你一样,一年不至家门!”
“我不想同你争论——”他无奈而笑,道,“这件事情是我和你母亲之间的事情,你不必插进来。”
“我若不是你们孕育出来的儿女,你以为我想管这样的事情!”
他不做声,许久也没有说话。
小淑却有些气竭,只断断续续地抽泣着。
沉默间,子峰却突然道:“听说你在这里结交了男友?”
“是又怎么样?”
“你没有谈过恋爱!”
“只是从前没有谈过,又不是一辈子不谈。”
子峰笑着点头,又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小淑也站起来,道:“是一个好人!一个认真负责的好人!”
子峰轻轻地走到她身前,笑道:“他未必真的是个好人,但他却的确是位老人。”
小淑不悦地看着他,她最不喜欢别人评论沈广霖的年龄,因为从别人口中说出来,那意味好像是她本不该爱恋他,他们亦不该走到一起!
子峰见她不说话,又道:“你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是我对你的关爱太少了吗?”
小淑道:“喜欢一个人要什么理由!”
“当然不是!”子峰道,“喜欢一个人当然要有理由。”
他又接着道:“你喜欢他是因为他是个认真负责的好人,你自己已经说了出来。”
“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么你为什么还要问?”
“我只是不愿相信。”
“不愿相信什么?”
“我不愿相信你真的有了爱人,并且还是一位老人,世界上认真负责的好人何其之多,但你偏偏只爱上了其中最不出彩的那一类。”
“他就是他,没有类别之分,也不是其余人能够代替。”
“可是你毕竟还年轻,这只是你第一次一个人远离家乡,来到一个陌生新鲜的地方,你怎能知道日后你不会遇到更出彩,更让你动心的人?”
“那又怎么样,我若跟他在一起,我不会变心;我要是跟他结婚,我一定不会离婚!”
“假如不在一起呢?你本来就要离开了。”
小淑的眼泪又积在眼眶了,伤心道:“这是我们的宿命,我们偏要在不适宜的时间,不适宜的地点相遇。”
“他知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
“他知道,他通通知道,正因为他什么都知道,所以他到现在都没有接受我。”
“他已经知道你要离开?”
“是的。”小淑痛苦地点头,“他不仅知道我要离开,还知道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
“你明天就离开?”
小淑嚎啕大哭:“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想离开,我现在就想去找他,我现在就想去见他!”
可是她却没有走出这道房门,她只是伏在沙发上痛哭。
子峰弯腰去安慰她,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甚至他自己心里也是不舒服的,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为另一个男人伤心流泪,他心里能舒服?他心里绝对不舒服。
他说着不痛不痒的安慰,道:“都是会过去的。”
小淑却不闻不问,一直哭泣不止,仿佛要把青春的眼泪流尽。
子峰坐在地上揽着她的肩,轻轻地拍打着,不知道应说些什么,甚至他觉得这种时候本就不应该说话。雾蒙蒙的日光灯照下来,照到人的身上,却已像变了颜色。他看着小淑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双肩,如此年轻而弱小的身躯,却拥有美丽得令人沉醉的灵魂。可是却也将要成为别人掌中的一朵玫瑰,并且一旦脱离掌中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突然十分伤心,不仅伤心而且嫉妒!
正发着呆,小淑忽然抬起了头,抹了抹泪,道:“我总还是要见他最后一面!”
子峰尚未反应过来,如果他能反应过来,他就会发现她在说这句话时是多么的坚决!
小淑已经站了起来,往门口而去,子峰终于回过神来,本能地立了起来,本能地拉住了她的手臂。
“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找他!”
“去哪里找?”
“去他家里,去学校,只要有心找,就一定能够找到!”
子峰怒气上来,将她拽过来,跌在沙发上,冷冷道:“不要再胡闹了!”
小淑喊道:“你根本不能明白我的心情!”
子峰反问:“我有什么不明白?”
小淑哭道:“我觉得自己将会失去许多东西。”
子峰道:“你失去一些东西的同时也会得到一些东西。”
小淑摇头,道:“这种话只能骗骗小孩子!”
子峰笑道:“几年后你就会明白,这段时间的经历是多么模糊,你不应强行而把自己留下,何况你真的愿意在这里呆一辈子吗?你并不愿意。”
小淑抬头看他,道:“为什么你们都不能相信我是真的爱他?就因为我现在年轻,你们就能断定我很快就会变心?”
子峰不讲话。
小淑突然冷笑,道:“那么爸爸你为什么会相信王小姐是真的爱你?她本来就是跟我一样年轻,你不相信我,又为什么相信她?”
子峰忽然变了脸色,小淑接着又道:“你难道不担心日后有一天她也会像我一样变心,像我一样在见识到花花世界之后就把爱人抛弃到脑后,你怎的不担心?”
子峰喝道:“这不是你应该对父亲说的话!”
小淑道:“为什么独独允许你们能将自己的想法加在我的头上,而我却连反驳也不能?”
子峰的脸上已是阴云一片,手指捏着小淑的胳膊,捏得紧紧的,如此细小的胳膊,似乎能一手捏断。
小淑心中已有惧意,但还是说道:“或许爸爸觉得即便王小姐变了心也无关要紧,走了王小姐,却还有李小姐,张小姐!还有许许多多年轻美丽的姑娘!”
小淑感觉到捏着她手臂的手指已有些颤抖,她心里也颤抖着,她已在等待父亲的掌掴。只是子峰没有动手,不但没有,他连动都没动一下,只是直勾勾地盯视着她。
小淑却有些厌恶,道:“我早就知道你并不是真心喜爱王小姐。”
子峰终于开口了,道:“这不是你应该留意的事情。”
小淑道:“我哪里会在意这样的事情,我讨厌它还来不及。”
子峰却反问:“你讨厌什么?”
小淑喊道:“我讨厌始乱终弃的男人!不仅讨厌,而且憎恶……我觉得女人很可怜,她们承受了异性难以想象的寂寞,过着枯燥无味的生活,这个世界仿佛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品,因为她们经常得不到尊重,她们的丈夫有的甚至日夜惦念着要离开她们。”
小淑情绪十分激动,口舌几乎打着颤,哽咽道:“就像爸爸你即便不是真的深爱王小姐,却还是执意要和妈妈离婚……情人对你来说并不是万分珍贵的……我讨厌这种事情,我恨这样的人!”
“你恨我?”子峰道。
“即便我不能恨你,但我能讨厌你!”
“你说什么?”
“我讨厌你!”
“你讨厌谁?”
“我讨厌我的父亲!”
“我是你的父亲!”
小淑点头:“是的,但你首先是个人,其次才是我的父亲!我讨厌这样的人,可这样的人偏偏又是我的父亲!”
“即便我最疼爱你?”
小淑哭着点头:“我敬疼爱我的父亲,但我讨厌那样的人!”
子峰却不说话了,捏着她手臂的手指已有些松了,只是虚握着她的手腕。他不说话,事实上他根本什么话也不想讲,不想责备她亦没有心思为自己辩解。过了许久,他才彻底松了手,站立起来,没有说话就离开了。
小淑亦没有开口留他,甚至没有道别,就这样眼看着他走了出去。
夜太漫长,但人心中却比夜色还要迷茫。她渐渐睡了过去。
到醒来时周围已是白光,小淑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爱玲。
“爱玲!”
“我刚回来不久。”爱玲笑道。
她发现自己并不在客厅里,而是在卧室的床上,窗台上那只装菊的细口瓶还稳稳地立在那里,却丝毫挡不住早晨的阳光。
她终于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忙道:“爸爸呢?”
爱玲疑道:“爸爸来了?”
小淑颓唐道:“他已走了。”
她从床上起来,又道:“你回来时我就在这里睡觉?”
“是的。”爱玲道,“在床上睡得死死的,所以我才没有扰你,等你醒来。”
小淑已走到了窗边,略过那只细口瓶,推开了闭着的窗子。
“爸爸什么时候来的?”爱玲在身后道。
“昨天晚上!”
“他来做什么?”
“他刚开始说来看看我!”小淑笑道。
“后来为什么又走了?”
“因为我跟他又吵了起来。”
“你似乎很容易跟爸爸吵架。”爱玲笑道。
小淑笑道:“我原本也没有发现,现在却不得不承认了。”
她对着窗外的空气深深吸了一口,再重重地吐出去,仿佛要将自己心中的苦闷一同吐尽。她突然觉得生活是这样的美好,清晨是这样的美妙,甚至连沈广霖的事情,她也忽然觉得没那么伤怀了。
还能细细品味这样的清晨的阳光,难道生活还不够美好吗?
紧接着,她又感觉到肚子饿了,于是她回头向爱玲道:“你还没有吃早饭吧?我下楼买些来,你在这里等我。”
爱玲看着她穿衣出门,如此自由自在的灵魂,如此金贵纯净的身躯,她突然有些羡慕,羡慕自己这个美丽的,灵动的胞生妹妹。
她也是刚刚从旅途中下来,早已疲倦了,她躺到了床上,躺在紫淑刚刚睡过的地方,仰面躺着,很快聚起了睡意。
偏偏事不如意,在她要睡着的时候电话机突然响了。
爱玲伸手抓起了听筒放在耳边,道:“哪一位?”
“紫淑?”
低低的男中音立刻让人清醒过来,爱玲一瞬几乎以为是父亲的声音,刚要张口呼唤,立刻又反应过来,笑道:“对不起我不是徐紫淑,我是她的姐姐……你是沈先生?”
沈先生道:“我是沈广霖,徐小姐,你好,打扰了。”
爱玲笑道:“哪里……只是小淑方才出去了。”
沈先生道:“那么我过些时候再打来,谢谢!”
爱玲拦他,道:“沈先生,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谈谈。”
她又接道:“首先感谢你此前对小淑的照料,真的十分感谢,你应该也知道,这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离开家乡。”
沈先生道:“徐小姐客气了。”
爱玲又笑道:“她在家里是被宠惯了的,所以我想也许她在这里也给沈先生带来了不少麻烦。”
沈先生忙道:“没有,她没有什么事情麻烦我。”
爱玲道:“她性子有些急,即便她面上看起来十分文静稳重。”
爱玲没有笑,沈先生却笑了。
“在家里,她最是无法无天,与我父亲吵嘴是经常的事。”
沈先生不语。
“我父亲却从不曾责备过她,你应该也能猜到,我父亲是最疼爱她的。”
沈先生只好应了一声。
爱玲突然笑道:“我父亲曾经说小淑的性子像极他的初恋爱人,他之后又送她去学洋文学跳舞。”
沈先生微笑。
爱玲的声音忽然沉下来,道:“这次也是与我父亲闹了不愉快,才自己一个人跑出来……昨天,我父亲也来了。”
沈先生道:“令尊来了?”
“是的,不过已经离开了。”爱玲道。
沈先生应,爱玲又道:“也许沈先生已经知道所发生的事情。”
沈先生道:“听紫淑提及过。”
爱玲道:“这次她发了大脾气,所以我父亲才千里迢迢赶来。”
沈先生道:“她确实因为令尊的事情在苦恼。”
爱玲突然道:“她曾讲过,她最是憎恶不负责任,有始无终的人!”
沈先生却沉默了,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又回复,道:“她是有自己主意的人。”
爱玲笑道:“她不仅是个有主意的,还是个自由的人!”
沈先生笑道:“是的,她是自由的人。”
爱玲道:“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羁绊她……除了我父亲。”
沈先生缓缓道:“她是一个让人难忘的人。”
爱玲笑了,想要道辞,这时候又听到外面门响了。
沈先生却拦她,道:“听说徐小姐今日就要走?”
爱玲道:“是的。”
“想必紫淑也与你一同回去。”
“没有错。”
他忽然笑了,即便爱玲没有听见他的笑声,但她依旧能感觉到他刚刚确实是笑了,一种她也不知如何描述的微笑。
沈先生笑道:“那么祝你们一路顺风……她路上也许会晕车,吃点东西再走,路上你多……”
他突然停了下来,沈先生张嘴大笑,这次爱玲听到了笑声。难道自己不可笑?她们本就是亲姊妹,这样的生活习惯还需要他一个外人来指点?
沈先生笑道:“没有了,我没有什么要嘱托的,最后祝愿一路平安。”他随后挂了电话。
爱玲也放下了听筒,小淑恰好走进来,疑道:“谁打来的电话?”
爱玲看着她,脱口道:“一个朋友……我有些累了,所以睡在了这里。”
小淑当然没有怀疑什么,笑道:“你吃完再睡。”
爱玲又看着她走出去,看着她的背影,天真纯净,坚毅动人,她心上浮出了一丝妒忌,继而又充斥了整个心房。爱玲一怔,不想那力量如此庞大,她几乎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已被牵引着觉察出了嫉恨之感。
她对紫淑在家中受到的关注无动于衷,却在这异地他乡,对着一位素昧平生的陌客,被无端的嫉妒扰乱了思绪。
女人本身不正是这样的人?
但她心里毕竟还是有些内疚,所以吃完后她并没有上床睡觉,而是走出了门,她现在有些无法面对她。
小淑的心情亦不好,她在等沈广霖的电话,他的电话已许久没有打来!
爱玲独自一人走在异乡的街道上,与三三两两的行人撞面,与熙熙攘攘的路人接踵。她路过了许许多多不同类型的商铺,见到了光鲜体面的西装,朴素平凡的时装,甚至还有褴褛的乞丐,落魄的游子。
城市不是同一个城市,却搁置着相同的人。人生是否也是一样?她也曾有过年少的梦想,认为自己的人生应当精彩万分,甚至于现在,她依旧盼望着,有一位健康潇洒的男士能带走她,带她离开这种枯燥的、催人老的生活。
只是梦想都是未实现的,并且是难以实现的,若是人生中所有所想都能实现,或是能简简单单地实现,那么梦想本身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爱玲是黄昏的时候回到紫淑公寓里的,这个时候恰好夕阳西下。人们总是喜爱在这个时候追求生活中最本质的东西。如果去乡村,就会看到炊烟袅袅;在城市里,会看到车来车往,行人如梭:他们有的回家休息,有的外出聚会。食物不正是人类生活最基本的追求?
爱玲也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给小淑带了食物。
她回来的时候小淑正在和沈广霖打电话。
(爱玲坐到她旁边,耳朵凑近听筒)“我不会那么早结婚。”
“结了婚,有了家庭,如何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有许多。”
“放在心里是理想,讲出来就是笑话。”
爱玲笑。
小淑笑道:“近日我要同我姐姐出去游玩。”
“那么我不再打电话来。”
“你自珍重。”
“你亦是。”
她迅速地放下了电话。爱玲道:“你已决定要回去?”
等到小淑转过身来的时候,爱玲突然发现她的脸上全是泪水。
爱玲惊道:“小淑!你怎么……?”
小淑突然掩面道:“我突然好后悔,后悔自己来到了这里,我后悔认识了他,我也后悔自己去招惹了他……”
爱玲道:“你并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她有些手忙脚乱。
小淑道:“可我已伤害了他……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是他不说;他明明是微笑的,可我知道他心里肯定伤心极了!”
爱玲无话可说。
小淑又道:“我能感觉到,他是这样的悲伤,他随便说一句什么话,我都能感觉到!”
“可是他还是一直微笑着,好像我一直都只能给他带来快乐,从头到尾都是快乐!没有一点悲伤。”
爱玲心中也后悔了,她突然后悔自己接了早上的那通电话,亦后悔说出了那样的话。可是后悔本就没有丝毫用处。
爱玲已处在自责中,她突然明白,她对胞妹的感情是如此之简单,即便她被众星捧月,她对她也只有深深的祝愿,她仿佛天生就是那种被疼爱眷恋的人。
爱玲道:“我们也都是人,会期待一些事情,可事情的发展却不都是如我们所愿的。”
所以人们在祝愿时都喜说心想事成,若是所有事情都在掌握之中,那这句祝福语岂不也成了一句废话?
小淑却似已沉没在了无力的痛苦之中,似乎只有眼泪才能替她排遣这一瞬的悲伤。
爱玲静默地陪伴着她,人在悲伤的时候,别人是帮不了忙的,伤心人自己也不知如何才能摆脱它,仿佛仅仅只能依托于时间,静默地等待着,痛苦着,挣扎着,直到悲伤渐渐消逝。
何况紫淑的悲伤不仅仅来源于她的爱情,她突然想到了父亲,心脏仿佛已坠到了地上,哽咽得无法言语。
她似乎已无法承受这种痛苦!她突然从床上立了起来,爱玲几乎被吓了一跳。
小淑直径往门外走。
爱玲跟着她出去,一面道:“你要做什么?”却见小淑拿了整理好的行李,又听见她道:“我们回去!我们现在就回去!”
“天已黑了,何必急于一时?”爱玲道。
小淑却道:“我必须要马上回去,我要去阻止他们,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爱玲只叹了一口气,她不想多说什么。
她们第二日就到了家。
一路上紫淑都是一副落寞的样子,两人竟一句话也没有说。到要到家时,爱玲才开口,道:“你还是舍不得沈先生。”
紫淑心倏地疼了,叹道:“我也许会有新的生活,也许生命已到尽头。”
到家的时候只有她们的母亲芳在,芳正在做晚饭,腰间系一件蓝色围裙,头发已剪短了。家里和往日一般,没有什么变化。
能有什么变化呢?对紫淑来说这段时间已发生了大多的事情,可对别人来说,尤其是对芳这样的女人来说,这段时间就像只过了一天,因为其余的许许多多天都和这一天完全一样。
芳从厨房里出来,见到了姊妹二人,惊道:“哎,你们回来了!”
爱玲笑道:“终于回来了,那个地方我不想再去第二次。”
紫淑自到家乡便开始思念沈广霖,一顿饭吃的没有味道,谁又能真的吃的下呢?
吃完后,芳才说话,问道:“小淑预备什么时候启程?”
小淑疑道:“去哪里?”
“到英国去呀!”芳道。
小淑低下了头,道:“我还没有想好是不是要去。”
芳吃惊地看着她,望向爱玲,爱玲却笑着不做声。
小淑抬头道:“爸爸不希望我去很远的地方。”
“噢!”
小淑又道:“我想以此留下他!”
“留下谁?”芳道。
“当然是留下爸爸!我希望你们不要离婚。”
芳突然道:“我已跟你们的父亲离婚了。”
“什么时候!”姊妹异口同声。
芳道:“就在昨天。”
小淑喊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芳道:“这件事已是无法挽回的事情,我亦不想再拖下去。”
“是他强迫你去做的?”
芳摇头,叹道:“小淑,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和你父亲已是不可能再走到一起,又何必拖延着浪费时间。”
小淑摇头,哭泣道:“我始终无法接受,他离开了,便不会再回来了!”
芳见她流泪,心里亦十分难受,温和地说:“你不必难过,即便他跟我离婚了,却依旧是你们的父亲,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小淑道:“可是事情已经不一样了,他会重新组建家庭,他已有了其他家人,我们又算什么呢?”
她突然立起来,走到电话机前,给徐子峰打电话。
电话却没有人接听,她放下听筒便要换鞋出门。
芳道:“小淑你要去哪里?”
小淑道:“我要去找他!”
“可是天已晚了。”
“那又怎么样?”小淑道,“他若还认我,就不会因为天黑了就不再见我!”
芳去门口拉住她,道:“事情已经发生,你去又有什么用?……没有你爸爸我还是能一样活着,你们也已长大,你不日就要去留学,又何苦再为这件事烦恼。”
紫淑心中陡然对母亲生出了一股厌恶感,从她掌中脱落,恨道:“他在外面与其他女人同居,你能不闻不问,现在离婚了又要为他说话,妈妈你难道能够忍受吗?你心里难道不气愤吗?……我却受不了!我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我忍受不了他有其余的家人!”
芳已感觉到了她眼中的厌恶,脸色微微变了,移开了手臂,却没有说什么,紫淑立刻开门离开了。
外面月朗星稀,车水马龙。如此美好的夜晚,本应该情人相会,友人把酒,家人团圆,可为什么会发生那些让人烦恼甚至令人痛苦的事情呢?人间到底是快乐多于悲伤,还是悲伤多于快乐呢?
紫淑到达子峰暂歇的公寓,叩门却无人应。这是她第一次来,她根本一次也不想来!
屋里也许没有人,她一腔热血,到达之后却已减了一半,如今叩门无人,心中已是又是失落,又是茫然。
她难以想象没有子峰将如何生活,也难以想象她与子峰之间再掺杂入其他什么人,那将会是什么样子?她甚至宁愿今夜永不逝去,宁愿时间就此歇止。倘或没有明天,也许不致那么糟糕。
她在门口坐了半晌,回过神来,只好下楼。到附近的商铺歇脚,望着窗外形形色色的路人,她突然无比思念沈广霖。家乡却好似成了异乡,好像自己刚从远方而来,只是在这里暂时歇脚。
她不想回家,一点也不想。
这时候却见爱玲从窗外经过,神色忡忡,紫淑只好走出去见她。
爱玲见她撞面而来,抓住她道:“妈妈出事了!”
小淑心中一紧,道:“妈妈怎么了?”
爱玲道:“你走之后便昏倒了。”
小淑话也不说,连忙跟着爱玲又叫车回去。
到家中,见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似已睡着。
小淑小声道:“要不要请医生过来?”
爱玲摇头道:“妈妈说不必请来,只是她口中一直在念叨着你。”紫淑心上又浮出悔恨,近来之事让她心力交瘁,亲情与爱情,双双留不住。她已很久没有仔细关心过母亲,那原本就是一个脆弱的女人。
两人退出房间,爱玲问:“你见到爸爸没有?”
小淑摇头。
“他不在?”
“他可能已换了其他住处。”
爱玲不做声。
小淑又突然流下来泪,掩面道:“我感觉他已经离开了这里,感觉他不会再回来了。”
爱玲恨道:“走就走了,那又怎么样,我们三人总能过得好!”
小淑哽咽道:“我总是受不了!”
爱玲又道:“我想他还是会回来看望我们的。”
小淑恨道:“真是笑话,我要见自己父亲,竟然还要以探望的名义,竟还要祈祷他施舍一次见面的机会,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她又道:“我已不认他是我爸爸!……即便他日后回来我也不会见他!”
爱玲叹道:“你又何必执着,妈妈都已经放下了……现在让他们重新在一起,两人都过不快乐。”
“这些道理我难道不懂?……我只是无法原谅他。”
“时间久了就会好了。”
“时间久了他也不再是原来的他!”
爱玲突然笑了,道:“他是父亲,你难道不希望他快乐?勉强地为婚姻所缚,他自然不会快乐,妈妈也不会快乐。”
“可他们毕竟是夫妻,还生养了孩子。”
“但是孩子已经长大,他至少没有残忍地毁坏孩子的童年。”
小淑气愤,声音冷下来,道:“背叛难道也是值得原谅的事情?难道也有可信的说辞来替他辩驳!”
爱玲笑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这一生,实在太长了。”
因为生命太长,所以再痛苦的悲伤都会逐渐消逝,再甜蜜的喜悦都会变得寡淡,再义愤的经历都会变得麻木……时间,还有什么比时间更可怕,更无情?
小淑不做声。
爱玲又忽然道:“也许你生气的并不是离婚本身,而是你只能接受他的快乐全部来自于你,只是你的爸爸,而不能与其他人分享,不论是情人或者其他什么人。”
小淑微变了脸色,爱玲却笑了,她又好像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之前接到过沈先生的电话,他已知道你要离开。”
小淑脸色变了,道:“你与他通了电话?”
爱玲道:“恰巧接到了。”
“你们说了什么?”
“只说了几句话……我说你最憎恶始乱终弃的人。”
小淑又不做声。
爱玲又道:“还好他没有与爸爸碰面,他们的感觉太像了。”
小淑只觉得脸上一片潮热,忽而又一阵胆寒。爱玲又道:“看的出来他其实深爱你……我很抱歉,因为一开始对他抱有敌意,只想着让你离开他,之后又觉得他实在令人惋惜,可是你们毕竟是在不适宜的地方相遇了……我很抱歉没有替你与他好好道别。”
小淑泪如雨下,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竟然已经回来,便不会再去找他……我已伤害过他一次,难道还要再去第二次?我只希望他过两日便将我忘却,就好像我从来都没有到过那里一样!”
“你自己是否能忘记?”
“我当然能忘掉!”小淑大喊,“我还这么年轻,我即将要去英国,我怎么会忘不掉?”
“小淑……我们并非强迫你。”
“我知道……我知道!他虽然是个认真负责的好人,但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我也许明日就会碰到一个,也许还是那种年轻,健康又风趣的男士。”
爱玲不做声。
小淑忽然觉得自己精疲力竭,连哭泣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双腿又似凌空了一般,一点支撑力也没有了。她勉力说道:“不是的……他跟爸爸一点也不像……”
在黑暗到来之前,她似乎听到爱玲叹了一口气,说:你没有见到父亲,也许是他无法面对你。
事情在旁人眼里是这样的简单,母亲都已经释怀了,自己又何必执着呢?他们说的对,她自己也相信,即便他不再是芳的丈夫,却依然还是她的父亲,他依旧会疼爱她。可是,可是……
紫淑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之前昏倒了。芳已经醒来,此时坐在她的床头,她自己却不想起来,依旧闭着眼睛假寐。
过了许久,芳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屋内昏暗如夜,紫淑反反复复,被梦魇着,睡了又醒。她忽然梦见了沈广霖,他依旧是认真温和的神色,两人似已许久未见。
确实已经很久未见了,也已许久没有唤一句“老沈”,那似乎已是上个世纪,甚至原本就是梦里发生的事情。
他对她是一个梦境,她对他亦是一个梦。
子峰见她被梦魇住了,紧紧握着她的手掌,凑近去唤醒了她。
小淑一醒过来便看到了子峰,她的泪霎时挂下来,顷刻之间撞到了他怀里去。
两人都没有说话,好像在梦里。
过了许久,还是子峰先开口,道:“你要注意休息,不要再伤神了。”
“我为什么而伤神?”
“为你梦中人!”
“哪一位?”
子峰不答,小淑却笑了,道:“爸爸,我们其实是一样的,我忍受不了你和其他人在一起,而你也不希望我思念其他的人。”
子峰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他的脑袋转开了,低着头不言语。
小淑道:“爸爸何故不说话?”
子峰的脸埋在昏暗中,小淑只得看到一个侧影,她见到子峰的嘴唇开合,说道:“可是我们毕竟有不一样的生活,你更是已经长大,终会恋爱,会有婚姻,我们无法永远像你小时候一样生活。”
说话间,他将放在小淑腰侧的手掌拿开了,撑着床沿的被子往床那头挪动了一些。
小淑看着他的手,接道:“爸爸是不是还想接着说,等到我有了爱人,有了家庭,便会将这时候的一切忘却,甚至不愿回来再见你这位老父!”
子峰笑了,道:“按道理是这样的。”
“狗屁道理!”小淑叫道,“为什么你们总喜欢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头上?”
“没有人逼迫你。”子峰道,“只是有些事情原本就有它的道理,人在年少时的想法与年长时本就不同。”
“可是某些东西它始终是不会变的。”小淑道。
子峰也点头,笑道:“没有错……我希望小淑能保持自己的可爱之处,永远不要变化。”
“那你呢?”
“我已变了。”
“为什么要变?”
子峰微笑道:“人类生活本就是这样,如果想要一些人保持不变,那么另一些就要变化。”
“我是一些人,你是另一些人?”
“我希望是这样。”
小淑觉得无可奈何,人生岂非就是有许许多多无可奈何的事情?
小淑突然道:“我昨晚去找过你。”
“我已经知道了。”
“你会离开这里吗?”
他终是一点头。
小淑突然发怒,冲着他喊道:“那你走!现在就走!我恨你,我最恨你!”
子峰笑道:“我很抱歉不能成为你心里理想中的父亲。”
小淑只哭不理。
子峰见她双眼已哭红了,哭肿了,说话声音都是嘶哑的,心中亦不忍。他又移过去,张手拥住她,温和地说道:“即便我离开了,我还是会时常回来看你。”
小淑心中已知劝他无用,但嘴里却还是说道:“你不必回来!你回来我也不见!”
子峰微笑着抚她的肩,轻轻地拍打着。小淑心上软下来,喊道:“你必须时常回来!我每个礼拜都要见你……不,我叫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便什么时候回来!”
“好。”
她又哭泣着切齿,道:“我真恨你,我真恨你!”
子峰也动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手掌托着她的下颌,低头俯视着她仰面的泪流,缓缓道:“不管我在哪里,你都是我在这世上最疼爱的人……最疼爱……”
小淑感受到他的手掌如火一样炽,心里伤痛与感动并存,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再说出话来。
她哭闹一阵,心力交瘁,似已倦极,身体软得像棉花。子峰放开她,她便倒了下来。子峰笑道:“你休息吧。”
小淑握住他的手掌,慌张地问:“你去哪里?”
子峰道:“我会在这里陪你。”
“果真?”
“当真。”
小淑闭眼,竟真的熟睡过去。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子峰已不在了。
爱玲坐在她的床头。
小淑惊起,爱玲双手合十,叹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小淑道:“爸爸呢?”
“什么?”
“他又走了?”
爱玲笑道:“你还在梦中吧!爸爸何时来过?”
“不可能!”小淑叫道:“他来过!”
爱玲道:“他若来过我岂能不知?”
“他真的来过……也许你们错过了。”怎么会有那样真切的梦境?他说的话一字一句还在耳畔。
爱玲却不再解释,站起来道:“今天家中要来客人,你快起来梳洗。”随后便走了出去。
小淑心中迷惘,起身走出去,看到芳正在厨房准备中饭,系着一件蓝色的围裙。
她走过去,问:“为什么不留爸爸吃饭?”
芳张嘴吃惊,道:“你爸爸何时来过?……我在给客人准备中饭。”
“他来过!”
芳笑了,道:“也许是你梦到他了。”
“不可能!他确实来了……不仅来了,还跟我说了好多话!”
芳却摇头,不再理会她,朝着门外向爱玲道:“去打个电话吧!叫他们早点过来的好!”
小淑又走出厨房,心中思虑不已。
到客厅后与爱玲碰面了,见她喜气洋洋,疑道:“今天来什么客人?”
爱玲笑道:“你未来的姐夫。”
小淑吃惊极了,她已忘了爱玲已订过婚!她又笑了,既然是未来姐夫那真是不能不见。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客人便到了。先走进来一位青年,西装革履,中等身材,手中提着礼物,引身后一位妇人进门,也许是那青年之母。
爱玲唤他文博,又引小淑去相识。小淑近身观察他,可算得上唇红齿白,只是眼睛太小,不如想象中英俊。
芳做了一大桌子菜,妇人与青年赞不绝口。
几人坐一起谈一些琐事,爱玲欣然加入,只有小淑自己不知道说什么。
她想,爱玲不过只比她长一岁,可此时看来却已是不折不扣的妇人,与她们谈话已好似再熟悉不过,仿佛自己每天都在经历那些事情一样。
她不明白,那青年不过中等相貌,学历亦不是极出色的,爱玲怎的偏偏挑中了他?她只知道,若换做她,她断不会答应。
他们不知道聊到哪里,芳突然道:“爱玲从前也常说不要那么早结婚,也爱说到三十岁结婚不迟!”
几人哄笑,小淑却悲伤。她忽然明白,爱玲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像现在这样,她只是变化了。这种变化也许会经历一年两年,也许只要一天两天。
人们岂非都是这样?少年时认为自己与众不同,未来亦不同于常人,或前途,或爱情,或婚姻,可是到了后来,又还有多少与众不同的人呢?
紫淑忽然觉得十分失望,她在一瞬间从爱玲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样子。她放下了筷子,向众人道歉,随后走进了房里。
进门的时候听见芳道:“她太没规矩!平时被宠坏了。”
她忽然觉得芳十分伟大,一个女人能做到这样,难道不伟大?
只是她不希望自己成为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生岂非太过枯燥,太过催人老?
紫淑坐了下来,坐到了之前子峰坐过的地方,回忆子峰在时的感受。她突然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失去了许多东西。失去许多东西的同时真的会得到一些东西吗?现在她还不知道,然而人生不正是这样?许多道理本就是在事情发生之后甚至过了很久才会渐渐被人们所理解。
门外欢声笑语传来,她又回忆起爱玲往日的音容笑貌,悲从中来,心上五味杂陈,不可言喻。她觉得自己已有些绝望潦倒了,被悲伤缠缚,让迷惘裹身,怎么办?她还这么年轻,她决计不能一直消沉下去,更不能使自己成为像芳一样的女人,也不能照着爱玲的路走下去。
那么将怎么办?
她苦心思索。
是否真的没有办法?
当然不是。
她突然从床上立了起来,眼中积翳顿然消失,好似黑夜唤醒黎明。是!她还有一样东西,一样能使她摆脱烦恼、使之与众不同的东西。她有理想,人若无理想,岂非和草木无异?
紫淑笑了,她毕竟要比芳年轻许多,她毕竟是紫淑而不是爱玲。她庆幸自己还年轻着。梦想的尝试不正需要时间?尝试之后的未来不正还是未知的世界?
她笑了,笑得纯洁真挚,笑得坚毅豁达。
她也许已失去了一些东西,但她还拥有明天。
全文完。
第一部分于15年11月底起笔,耗时三天,第二部分于16年3月中旬起笔,耗时三天。今天作总校正。第二部分文风受到古龙小说的影响,古龙是一位鸡汤大师,我深受其影响而在写作时对鸡汤几乎信手拈来,我要致敬也要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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