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春城无处不飞花》展无

6、（六）

　　我安稳地坐在开封府大厅里，笑着接过衙役递过来的茶水。掀了掀茶盖，趁着吹凉得当儿，视线将大厅里的一干人一扫而过。
　　那个黑面皮的人正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着我，额间一弯明月煞是清晰。刚刚自我介绍过，这人是开封府尹包拯。
　　在地府的时候，时常能听见孟婆念叨开封有个包拯。为人正派，一身正气，乃是阴邪的克星。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包拯身边的白面书生名叫公孙策，虽是与我一同在饮茶，只是自我出现之后，那双手就莫名的颤抖，一双凤眼时不时的向我看来。
　　我索性放下杯子，搁在桌子上，让他看个明白。
　　而前些时候见到的那四个汉子，我也一一知道了名儿。虎头虎脑的那人叫做赵虎，就是他一路将我拉回开封府的。另外三个分别是府中的护卫王朝、马汉与张龙，与赵虎一起，合称开封四大护卫。
　　到了开封府，见到包拯，公孙策，皆是吃惊的盯着我，唤出一声：“展护卫！”
　　声音急切，隐含着关切。
　　我将伞靠在一旁，冲他们拱拱手温和道：“大人想必是认错人了，在下清明，并非大人所识故人。”
　　倒是他们吃惊的模样，我尽收眼底。
　　包拯与公孙策对视了一眼，包拯对公孙策点点头，便见公孙策满脸疑惑地走到我的面前，抬手对我道：“不知在下可否把一把公子的脉象？”
　　我一愣，垂下的手一抖，脸色有些诧异。我是鬼，何来的脉象可摸？
　　见我不答，公孙策连忙追了一句：“学生唐突，只是还望公子见谅。”
　　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便听门外传来一声：“启禀包大人，犯人已带到。”
　　不知为何，我松了口气。公孙策探来的手停在了空中。歪着头，看向门外。腥臭味源源不断地涌来，我不经皱眉。
　　白的发亮的眼眸看了眼门外，沉默了半晌的包拯终于开口了：“王朝，送清明公子去客房休息。”
　　一言一语，不容反驳的威严，我不紧心生敬意。公孙策深深地瞥了我一眼，退回到包拯的身边。王朝哎了一声，就走到我的身边，面带疑惑地对我道：“请这边来。”
　　这是要审问犯人，就要将无关人等屏退吗？好在我将这恶鬼加了封印，倒不怕他窜逃出来。于是我微微一弯腰，谢道：“多谢大人。”
　　我温润一笑，转身便与王朝一同走了出去。只是背后犹如芒刺在身的视线，倒是不容忽视的。
　　王朝紧绷着脸将我引到东厢的一间客房，我见他走路的时候，不只是紧张还是什么的，几乎同手同脚的动作，唇上漾开了笑来。
　　这开封府的人倒是有趣。
　　王朝推开门，回头对我说：“到了，就是这里。”
　　檐下鲜红的灯笼，一片朦胧。
　　我接过灯笼，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道了声谢。他就莫名的紧张。
　　我别了他踏进屋子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他油油的声音：“你……真的不是展大哥吗？”
　　我叹了口气回过头，脸色掩进灯笼的薄光里，“你觉得我是吗？”
　　说完也不等他答话，我就像屋内走进。点燃桌上的蜡烛，我反身去拴门，门口隐约传来王朝的声音，成了鬼之后，这耳力真是惊人。
　　王朝说：展大哥不会有这么薄情的笑。

　　我摸摸自己的面皮，嘴角上扬，笑得明艳实则冰冷。心脏都不会跳动的鬼，何来的温情？
　　只是他们都将我当做展昭，是我没想到的。
　　这个展昭是何人，陆判应当知道。我连忙拿出龙玉，想要与陆判联系。地府里的鬼差在外执行任务，都是靠龙玉来进行联络。
　　只是任凭我催动法力，龙玉都丝毫没有反应。莫不是在哪里磕坏了？只是可能吗？
　　我越想，脑子里越混乱。只得放弃想法，见机行事。如今我听了陆判的话，已经找到了白玉堂，找到赵爵指日可待。想到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的摸到了床上，看来我还是留了些做人的习性。
　　清醒过来时在第二日，王朝的敲门声将我唤醒的。
　　“清明公子，清明公子！”
　　不疾不徐地敲门声配着嗓音，我恍惚中回过神。却是教我吃惊。自从成了鬼魂之后，我还从未出现这般愣神的情况。只是门前的敲门声容不得我细想。
　　我连忙跳下床，走去开门。
　　门外的阳光非常好，我一开门便有一束光漏了进来一下子照到我的手上，瞬间手背上就是一阵刺痛。
　　我连忙退了两步，避开阳光，将手不动声色的放在身后，这才开口道：“什么事？”
　　王朝见我还是照例愣一愣，才道：“大人请清明公子过去用早饭。”
　　我这才想到，做人事要进食东西的。暗自吐了口气，我客气道：“多谢。”
　　王朝憋着口气，虚应了声，转身就离开了。
　　第一次见到孟婆的时候，孟婆酒曾说过，我笑着的时候，人鬼都难以拒绝，当时我只是笑笑。如今想来，孟婆的确有眼力。
　　我再次转身，拎起桌上的伞，忙不迭的撑开伞。手背上焦黑的灼烧痕迹不容小觑。人间的阳光着实厉害。
　　摇摇头，我撑着伞，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