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为定》阿廿九公子

2、第一章 那个很nice的人还是很nice

　　洛初一确实是没出息，她又空无一物的坐在了24小时便利店里，用着别人发给她的微信红包买了瓶热可可。在这便利店里凑合一夜，寒酸的拿着瓶可可还让售货员多拿了根吸管给她。她就这样呆呆的坐在窗子边上咬吸管，往外看越来越少的车辆，便利店也没什么人了，就剩售货员时不时抬头看看她，她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又去买了瓶可可，虽然她的这瓶还没喝完…
　　感觉时间过去了好久，洛初一的游戏体力也消耗殆尽，无聊上网刷完了热门微博，无奈时间也才悄然的走过了十二点...点开关注翻到苏乞言的主页，他的最后一条微博果然还是停留在六年前，果然他还是一点都没变……不爱发朋友圈，微博，ins，脸书。这些社交软件的账号还都是她八年前帮他注册的。洛初一甚至怀疑这些年苏乞言压根就没在登过这些帐号，因为手机不知道换了多少个，而密码估计他早就不记得了，密码是她当时自以为是的用了她最得意地一串数字，悻悻地觉得这串数字顺口好记。他们刚分手的时候她满世界的找他，电话短信统统不回，于是她就轮番轰炸他的各个社交软件，给他留言，发动态@他，一切都石沉大海。所有人说她视财如命，骂她不知廉耻。羞她此颜差矣...她完全不招待见，她就这样在没了他的生活圈子里饱受诟病！她甚至想如果高中时她没转来这个城市，那就不会有如今的落魄模样！她后悔没听妈妈的话！她全然不顾的留在这里，大学憧憬的时光，也只是他一年的相伴，如若有撕心裂肺的分手，那至少会决裂的义无反顾！如此平静的交谈，只言片语的劝告，到最后她只记得一句话，“我们还是朋友！”
　　回忆如果是痛苦，她只会伤心几年，便痛快的相忘，可有些人就是那样，永远很nice，于是回忆里满满的都是幸福！到头来便如负重的蜗牛，满负沉重！自己却觉得甜蜜满满！于是时间越长越发觉得落寞！不甘心，为何幸福会离她而去。她永远都找不到症结点，却一直抓着不放！苦了自己，累着别人。
　　现如今相见重逢，她故作镇定，这样至少还是朋友，可是她自己也知道她坚持不了多久。
　　时间似乎走的快了些，透过玻璃，她看到下过雨的路面结了冰。路灯一照锃亮的。竟然有些催眠，其实只是她困了。她把手机调了静音，揣进怀里，她实在是不想三更半夜的还被方洄沤叫去公司改设计，他没个日夜的赶设计似乎只是为了讨好苏乞言，她虽说心里不舒服，可是谁让方洄沤是她上司，况且她讨好恐怕只怕会讨嫌。
　　她还是调了静音就算发生什么了……那也是明天的事了，再说，在任何人看来呆在便利店都会比在公司通宵工作轻松多了。
　　睡的迷糊的时候觉得有人在叫她，轻声轻语的很温柔，很像苏乞言。洛初一觉得自己在做梦，便不想睁眼，接着睡，却感觉有人温柔的摸着他的头，细语道：“初一，wake up ，回去接着睡....”
　　听到wake up，她的梦里怎么会潜意识出现英文，她便知道这不是梦，朦胧睁开眼，果然是苏乞言，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她在这的，估计又是苏乞漠多事告诉他的。按照苏乞言老好人的性格，就算她以前和他分手，她满世界轰炸，用那些口不择心的狠话骂他。事实证明，半个月前重新见到他，他依旧还是那个身高突出又温文儒雅的翩翩美少年，与她握手时微微弓腰的谦恭 ，说着，“Nice to meet you ”没有别的，真的没有别的了，她只听公司里其他人说，“从加州总部调过来的苏董很绅士，很nice 。”事实确实如此。
　　洛初一其实现在有点恨苏乞言的好脾气了，八年前他的好脾气曾经一度让她觉得nice，让她有机会有胆量靠近他，可惜现如今她发现他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就算是路边无家可归的小猫他也会带走，绝对不会让它在大马路上自生自灭。也是想了很久她才想明白，她自以为是的宠爱也只是他习以为常的待人涵养。估计原来有的好感，也被她满世界的对他狂轰滥炸消磨殆尽，不过又幸好他的好脾气，才会在重新见到她时，没有对她嗤之以鼻。还会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对她多有照顾。
　　“Um ，you're away from home again....”特地加重了again。听着有些审问的感觉，虽是磁性的美式嗓音，但确实能听出责备之意。洛初一想苏乞漠大概只告诉了他，果然只要她出问题，所有人都只会找苏乞言。苏乞言好好先生的个性又不会拒绝，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他应该能担起的责任！后来初一才意识到这样的自己又何尝不是累赘。
　　于是这次重遇，她努力逃避，现在手机调了静音，一个人待在便利店里以为不会麻烦任何人，以为自己多么勇敢，但结果只是让他更受累，这大冬天，刚下了雨，外面冷的侵人心脾。她不接电话，从东区到西区的便利店，他找到她估计是花了少说两三个小时的，他冻红的鼻尖充分说明他确实在外面找了很久了。他的手本就骨节分明，一冻泛着红...
　　“我去给你买瓶热的，你要什么！”初一过意不去。
　　“Don't ha ve to ...”简单明了，没有任何退步。可是初一实在是不想谈起离家出走的原因，特别是在他面前很丢人。
　　“你的身体不是很好，感冒就不好了……”初一想绕开这个话题，便拿他身体做文章，想想以前他因为身体不好，被苏爷爷叫回国内军事化管理强身健体。
　　“I'm not the same as before.”讲话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个与他无关的人，这算是他回来半个月，第一次和她提到以前，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可是依旧还是让初一察觉到了他的回避。
　　于是初一自觉的挑起别的话题，“你是不是已经不会讲中文了！”
　　“会的。”他有些尴尬，句正腔圆地讲道：“只是还不习惯。一时急…就忘记了。”
　　“哦，我托福考好多次都没过，你还是和我讲中文吧，以后!”她讪讪的说。苏乞言从小体质差，又有哮喘，所以一直在加州和父母住，他所有的汉字都是跟她学的，她还买了成语字帖给他练习，可如今他连说话都习惯性的张口就是英文，估计他的汉字也早就不认识了...深深挫败感……她果然没有那么能耐。而他却有足够的吸引了让她努力学习英文，考托福去加州找他，可是她似乎真的跟他无缘，她每次都是差那几分，周围所有人都说这已经不是水平问题了，真的只是运气罢了……三个月前她终于考上了，准备申请加州的大学好方便算是有个借口去找他，可是他却又回来了。一切都是那样阴错阳差，她很不想承认这算是他们真的没缘分。
　　苏乞言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这样拒之千里的态度，实在恶劣的坏脾气！她又在闹脾气......可笑的是，她自己却没意识到。他知道，她在埋怨他，他庆幸至少她还会埋怨他，如果现在她如一贯的sweet，那他估计回来便没任何意义了！
　　“这边太冷了，走吧……”苏乞言嗅了嗅鼻子，有些温柔，深怕，她拧着性子，在这死磕一夜，他看到楚亿淮给他发的短信就赶紧出来找了，果不其然，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至少不会太亏待自己，找了个还算舒服的地方呼呼的睡觉，但这里显然不是很安全。怎么能在这呆一夜。以前，她和谢姨吵架了至少会打电话，让他来24 hour store接她，可是现在她宁愿独自在这呆一夜，也并不打算告诉他。
　　她说，没什么立场告诉他！他慌神，原来他们之间已经没有立场的存在，以前她是他的责任，他甚至也习惯了，以为会一直都是，他愿意担着这个责任，可是如今责任却不要他担着了！他早就知道她是个拧巴的人，可是她没想到她会如此的较劲儿。
　　“外面更冷，我还是呆在这里吧！”显然拒之千里的语气。
　　“这里不安全....别跟我说这里有monitor(监控器），它是调查犯罪的过程的机器，不能保证安全。”他的中文口语果然还是需要多练习，满腔英翻中的拗口感。但口音倒还不错。
　　“我公寓的钥匙被谢姨拿走了……没有地方住了。”初一憋憋嘴。谢姨是初一的继母，初一一直隔阂的称呼谢姨。
　　“那是你扔给谢姨的吧……”苏乞言无奈地笑笑。
　　也是，初一早该想到了，他既然来找她肯定是知道了来龙去脉的，她被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嫌弃，还惨遭退婚。可笑的她还想转移话题，怕自己在他面前丢了脸。明显的生气，“岿奇木业的老总对谢姨数落我，说我不懂事，没家教，说不跟我订婚了，谢家融资出了问题，谢姨就对我撒气，说我不懂事，这么些年白养我了……可是她也没养我多少年呀！”
　　“谢家不和岿奇联姻了？”果然谢家是不可能做这样的糊涂生意，虽然他笃定谢家不会把唯一的女儿就这样嫁人，就算所有人都同意，有一个人绝不肯答应。但听到她亲口说出的这个事实，还是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他曾经想过放弃，但总能听到她订婚的消息，他意识到自己放不下！他也说不明白，明明当初那么想放下。
　　初见她时，他只是觉得funny，说感情那就太夸张，只是后来顺其自然，后来他还是觉得这样的‘在一起’实在了然无趣！她每天的生活出陈不易。只是后来他回加州后，似乎一切有了变化，他意识到，再也没人帮他去图书馆厚脸皮的占座，出了图书馆再也没有一个人揣着热乎乎的奶酪玉米等他，早上他吃不到那个吃到快恶心的虾仁包心蛋卷，他才明白，他喜欢这一切，唯独不能接受这样的‘在一起’，她不会陪他一起窝在图书馆看书，小吃街也从来都是她一个人去，回来的时候给他带份奶酪玉米，蛋卷从来都只有他在吃！她已经融进了他的生活，他放不下了...
　　他不知道的是！她好动贪玩，她一直觉得在他旁边学习，自己肯定会影响他，因为她忍不住，她会忍不住一直看着他，翻他的笔记资料，在空白的地方写些东西，涂涂鸭！她不懂他学的东西，自然会弄乱他的资料，他不怪她闯的祸！但看着他重新整理资料时的无奈，未干的墨水沾在他的指尖，微皱的眉头，她知道这只是因为他有洁癖！无意识的表情，并没有怪她，她下意识的觉得不应该给他添乱，于是便给他占了座就离开，偶尔运气好有位子就在远些的座位，远远地瞧他认真的模样，他周围好些个花痴表情很碍眼，但也无可奈何，谁让他那么好看！他似乎特别怕冷，冬天的B市特别冷，她便跑去小吃街买他爱吃的奶酪玉米，图书馆闭馆的时候，赶在摊位收摊前买两份，一路跑到图书馆门口，还热腾腾的！每天早上起来她拜托做饭的阿姨煎份蛋卷，不要加胡萝卜碎，包着满满的虾仁！可惜她对海鲜过敏！
　　此时，初一抬眼瞧他，他微扬的嘴角像极了嘲笑，也许是她自己觉得自己可笑，她怎么就窝囊到如此地步，被一个四十多岁的男的嫌弃，关键是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的心沉了又沉。
　　当他知道她要和岿奇老总订婚的时候，他震惊地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嫁给一个四十多岁风评很差的男人，楚益优告诉他，“这些年，她愣是没找到一个喜欢她的，她甚至觉得她自己有问题，没人喜欢她，她越来越没自信，整日耷拉着脑袋，除了做项目就是被谢姨拉着出席各种酒会推销自己。显然她的修饰过的妆容却盖不住她颓靡的意识。终于，岿奇的老总看上，她也就没有拒绝。”
　　“哼，是岿奇不和谢家合作了。现在谢姨急的跳脚，她本来就觉得我是个大米虫，现在我又成了老鼠屎，坏了她融资的这碗粥……”初一尽可能说的讽刺，显然她不是很擅长！
　　“走吧……去我那儿…。”他看着她极力掩面忍住哈欠的样子，不自觉宠溺一笑。
　　这一笑如三月和煦的光，初一以为是错觉 ，定眼仔细瞧，他面无表情。还真是错觉！
　　乞言自觉现在解释，她也不会明白，只会兀自钻牛角尖，她不可能会和陆之源联姻的，谢伯伯肯定不会让他的女儿，就这样为了作为利益媒介嫁出去。谢奶奶更会拦着，现在放出联姻风声，估计也只是想让谢氏度过这次危机罢了！无奈摇摇头......也只有她自己当了真，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无奈....
　　于是主动起身去拉初一，初一嘴里嘟囔着，拒绝道：“我不去你那儿......”苏乞言看着她那股执拗劲儿，她果然心里有了界限便不自觉起了隔阂，但又总无意识的捅破那层纸，让人心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只能又搬出谢奶奶做借口，“你奶奶，不放心，让我出来找你的，现在太晚了……估计她老人家早就睡下了，现在不方便打电话打扰她，你先和我回去，明天再告诉她...”初一一看时间，确实是现在凌晨三点，确实不方便，果然最疼她的还是奶奶。
　　“那你在外面找了我很久了吧！”初一想，这会凌晨三点，他肯定是从东区找到西区，他又有哮喘，又怕冷，受不住凉，回去说不定又生病。看着他穿的不算暖和，只是套了件大衣，没围巾没手套的，于是取下围巾，垫脚勾在他脖子上，他实在太高，净身高一八五，感觉这些年又长了不少，她是只有一六一，还是她吃了两年钙片才冲过了一六零的防线，只是她补钙补的太晚，也没长多少…他现在又不稍微弓一下腰，只能用勾的方法，看起来略显尴尬，嗫嚅道，“外面太冷，你穿的不暖和…”
　　“不用…我不怕冷的…”说着，又取下围巾，重新给初一围上，淋漓尽致的绅士风度，初一下意识的往后退，嘟囔：“我不冷…很暖和，你穿的少…”
　　“…我不怕冷…初一，听话！”他执意要把围巾还给她。他意识到她潜意识里的第一直觉是把他当病人而不是男人，有些无奈笑笑。
　　“我不冷…不信你看…”初一坚持，说完便伸手捧住苏乞言的脸，才觉得苏乞言的脸好烫，看他穿的如此单薄肯定是感冒了。“你发烧了……”说着又摸摸自己的额头，肯定道，“去看医生吧……”他有肺炎，感冒了，肺部感染就不好了。固执的重新给他围好了围巾。苏乞言微微低下头配合着。
　　苏乞言只觉无奈，现在的他看起来真的像生病了？“我看起来像病人！？”
　　初一才反应过来自己行为确实有些不妥，伤了他的自尊心，他是个男人，身型高挑，星眸熠熠，又温文稳重，此时穿着米色大衣一副阳光好少年的模样，怎么会是病人呢！纯粹是因为，当年她歇斯底里的缠着苏乞漠问他苏乞言去哪儿了，苏乞漠无可奈和地说，苏乞言得了肺炎回加州治病了…这也是她当年唯一能接受他离开的理由。没想到竟偏执的相信了这些年。还真的潜意识里就把他当成了病人，也许那只是一个让她离开的借口，因为毕竟苏乞言从来没有说过他离开的理由是生了病，只是他没有说过理由，所以她只是固执的选择了一个他离开不是因为不爱她的理由。
　　她不好意思笑笑，强行解释：“我……这个围巾戴了一个多星期了，刚刚还蘸了好几滴可可…拿在手上太碍事了……不是刚好有一个这么完美的衣架子嘛！”说着拍拍苏乞言的胸口，整理好围巾。想起来，苏乞言有洁癖，本来别人用过的东西他就不会碰，现在这围巾被她说的脏的无以复加……只怕他只会更嫌弃。本来是让他带上的托词，可现在这么说他更不会带了。于是懊恼的，“诶，算了，还是别戴了…”打算去解开。
　　“算了…没关系…”拦住解开围巾的手，顺势牵起，朝门口走去，“时间不早了，再磨蹭就天亮了。”
　　“不会的，现在是冬天，天亮的比较晚……”初一调皮语气。
　　两人暗自喟叹，果然他们聊些无关痛痒的问题，看起来，还像朋友。无奈也只能算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