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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西索 ...

  •   整个房间都是娇嫩的粉红色,正中放置着一张同样俗艳的大床,上面低垂着轻烟一般粉白的帐幔,镶着错综复杂的蕾丝,点缀着小小的玫瑰花苞,柔软的枕褥,手腕和脚踝都被麂皮包裹着的金属环固定在床上,颈静脉里插着细细的留置管。
      糜稽收回卷尺,对着pocket PC读出他测量出的数字。我睁开眼睛,对他微微一笑。他张大嘴,pocket PC脱手落地,笨拙地转动着硕大的躯体,回身就想逃走。左手的鞭子如毒蛇一般迅捷勒住他的脖子拖回来,他惊天动地的坐倒在床边,四肢徒劳地挥舞着。
      一偏头,挣脱脖子里的留置管,略略放松鞭子,“放开我。”
      胖子呛咳着,“我不会,只有大哥……”
      “叫救命总会吧,快点叫。”
      他并未象我预料般杀猪似的惨叫,相反努力压抑着呜咽,“求求你,不要让我大哥知道,我会想办法放了你。”
      厌烦地收紧鞭子,扼断他的哀求,石南草的鞭梢咝咝地生长着,盘旋在他身上,纵横交错的陷入肥膘中。
      只是半分钟,伊路米就闪现在囚室门口,一身整齐的黑色礼服,拈着一枚念钉,“放开我弟弟。”语气中丝毫不掩盖厌恶。
      “放开我。”重复了一遍我的要求。
      他修长的手指一动,念钉射向我的眉心。
      拔出右手,反手接住细长的念钉。左手用力,把糜稽的脖子勒得后仰,右手把念钉塞到他张大的口中。
      “放开我。”单调地重复。
      手下的胖子剧烈抽搐着,嗬嗬地发出怪声,我手上的血和他口水的混合物顺着他下巴流到胸前。
      “放开我弟弟。”伊路米漆黑的瞳孔放大,两簇怒火在眼中闪烁,完蛋,我们就这样陷入了死循环。
      我硬生生把右脚从铁环里拔出来,和右手一样,足背上也被撕扯下一大块皮肉,露出森森白骨,“放开我。”手下微微用力,慢慢把糜稽的嘴角向右延伸过去,这张脸够大,要多久才可以撕到耳朵。
      “住手!”第一次看到伊路米失控大叫,他一眨不眨地盯住我的右手,右手紧紧扣住三颗念钉,左手在门沿的小键盘上按了几个数字,我左手和左脚的铁环咔嗒张开。明明你就那么心疼弟弟,可惜他们对你都只有敬畏而没有爱戴。
      坐起身,把痛得直哆嗦的胖子挡在面前,“开一艘飞艇进来。”重获自由的左手顶住胖子的侧颈,指尖刺入他的赘肉中,“马上。”
      看着伊路米的愤怒到达极限,扣着念钉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飞艇太大,进不了房间。”
      “你弟弟太大,出不了房间,”我模仿着他的口吻,绕在胖子左大腿的石南草瞬间收紧,胖子不顾压在舌根的念钉,从嗓子里发出一声难听的长嚎,“这样就小了一点。”这点痛都受不了,看来糜稽受到的教育跟你和奇犽明显不同。
      伊路米深深吸了口气,从发梢到指尖都恢复了平静,拨通手机,“梧桐,叫人带工具来,拆了B4号房,再开艘飞艇来。”
      在糜稽宽大的身后轻微活动着麻木的双腿,完全站不起来。靠在糜稽的背上,还要支持多久,我还能不能活着见到他。

      “嗯哼,小依依醒了哦~~~”揍敌客家的仆人仿佛一群工蚁,绕着我们三人跑来跑去,一个欢快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难怪小伊穿得这般齐整,原来是佳人有约。
      伊路米立刻转过身,“西索,B4号房的拆建费,飞艇费,糜稽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还有我的一个念钉,一共是……”
      “西索一分钱都不会给你,我会把糜稽恢复原样。”打断他,伊路米的样子让我想起在外面受欺负的小孩回家求告。
      他头都不回,“扣除医药费,剩下的一共是……”
      “把医药费算进去,西索一分都不会少给你,我觉得糜稽现在的样子就很不错,”他终于回头了,我抽出念钉,托起糜稽的脸朝向他,“你可以天天看到你弟弟咧着嘴笑的样子,虽然有点歪。”
      西索的脸上挂着不知所云的笑,轮流在我和伊路米身上打转。
      “治好他。”
      “西索一分钱都不欠你的。”我寸步不让。
      “治好他,然后你马上离开。”他苍白的额头上可以看到青筋凸起。
      我抬头看向西索,原本想调侃一句,你家小伊脾气有够差的,亏你能忍到现在。
      正好他亮晶晶的眼睛也转过来看我,心里仿佛被小针轻轻地扎了一下,微微一缩,偏过脸,回避他的目光。
      石南草一点点缩回手心,左手扶住断腿,右手按在连接处,看着伤口长好。手抚上他裂开的脸颊,凑在□□哭泣的胖子耳边低声说:“如果你敢用我的尺寸做充气娃娃,我一定会回来看你。”

      越过西索的肩望向身后,伊路米笔直地立在断壁残垣中,顺滑的长发一丝不苟的拢向两侧,墨黑的眼睛大得离谱,更衬得一张脸没有生气的苍白。
      缩回身子,“西索,我死了后,你告诉小伊好不好。”
      “小依依去让小伊杀掉,他不是更高兴嘛~~~”他用玩笑的口吻说着真实的话。
      枕在他肩上,意兴阑珊,“他不会让他弟弟恨他的。”

      贪婪地看着地面逐渐放大的小黑点,手脚发软,近乡情更怯。
      “他们都走了哦,小依依醒的太迟了~~~”
      眼眶酸酸的,“我知道,就是想看看。”潜意识里是希望自己就这样睡去,沉醉在无尽的梦中,但是再狗血的桥段也要让位于原始的欲望,才昏睡了两个月,就被强烈的饥饿感唤醒。

      黎明时分的阳光,明亮刺眼。
      我眯起眼睛看着这栋破旧的房子,“好陌生……”
      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光柱从屋顶的破洞里投射在地上,微尘摇曳其间。当时我就是站在这里,他在楼梯上低头看着我。
      一跛一跛地走过去,停在楼梯口,那时他站在这里,我躺在地上,看见血从他指缝流出,滴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血花。
      抬起头,左数第二间,是他的房间,仿佛我现在走上去,推开门,就能看见他孤零零地坐在窗台上,抱着伞,仰望苍穹,自言自语着他的口头禅,“无所谓啊……”
      回过头,眼泪越流越快,“西索,你真狠心,就这么揪着我的头发拖过地,我背上都擦破了。”
      他逆光站在门口,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静默如石柱。
      不敢再看向他的房间,东张西望,楼梯下的一扇小门吸引了我的注意,拖着脚走过去,推开门,“西索,这是什么?”
      不用他回答,我立时就明白了,原来,原来真的有传说中的飞坦的拷问室。
      墙上,地上,天花板上,深深浅浅,层层叠叠的褐色,手指摸上去,凉凉的,微微的高低不平,重重的血腥味凝滞在屋里,纹丝不动,死一般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我的眼泪止住了,捂住耳朵。
      西索,为什么我就那么坚持着认为你是坏人,他是好人,为什么我就那么坚持着认为,只要我们相爱,他就不是幻影旅团的飞坦了,就不是漠视生死、残忍无情的飞坦了。
      事情发生后,他从来没有问过我一句为什么,从来没有肯听过我的解释。自始至终,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其实,我所谓的爱情,什么都做不到,在他们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擦掉眼泪,站到他的面前,“我好了,谢谢你。”抬头问最后一个问题,“西索,连自己也不爱的人,也可以爱上别人吗?”你们,猎人世界里强大冷酷的你们,究竟会不会爱上人啊?
      他不回答,向我弯下腰,伸出握住的双拳,“小依依,我们来玩一个游戏,一只手里有给你的小礼物,另一只手里是扑克牌,你选哪一个~~~”
      在你眼里,人生如游戏,不过是他人的人生而已。疲倦地把右手放在他左手的拳头上,手背上的伤口血流不止,沿着他拳头蜿蜒流下他的手臂。我的生与死,不是由我,而是由你决定。
      “嗯哼,小依依确定吗~~~”
      摇头,我什么都没选,“你总是伸出这只手给我握,习惯了。”向右偏过头,左手拨开长发,露出脖子,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死亡。
      我的穿越之旅,走到尽头了。
      他张开左拳,反手覆住我的手心,一个暖暖的金属落在我手里,“小依依真聪明,这是给你的礼物哦~~~”

      许久,抬起头,西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一个人走出废弃的基地。
      门口丢着飞艇的驾驶员,四肢都被折断,口吐血沫,舌头也被割断了。
      在他身边跪下来,吃了他,恢复体力,然后我大概就可以这样站在飞坦的身边了。治愈了他的右手和右脚,“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你自己爬出去找人救命吧。”体力透支,浑身直冒冷汗,软软地躺下。
      旁边的驾驶员挣扎着坐起来,忽然拔出腰间的匕首,扑地一声,扎进我的心脏。怔怔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狰狞的脸,抬头一口咬在他的侧颈上,腥甜的血液汹涌入喉。

      芭堤雅是个位居内陆的小城市,人口据官方统计是十五万,犯罪率居该国倒数第三位,当地的特产是各种各样的手工娃娃。没有特色的风景点,游客不多,出现的外地人多是手工娃娃的批发商。
      城东有一条长长的斜坡,小路的尽头是一家两层楼的面包房,雪白的墙,红瓦屋顶,门楣上是浅绿色的招牌。
      “依娜小姐早。”拉吉是个十九岁的大男孩,利用暑期的两个月在我这里打工。
      “早。”我抬头看了下钟,“拉吉,你不用这么早来的,上班时间是九点,我又没钱付你加班费。”
      “我不是为了加班费,只是想早点帮依娜小姐的忙。”他抢过我手里的拖把。
      洗干净手,端出一个小盘子,“拉吉,张开嘴。”喂给他一个白色的小球。
      “唔,真甜,好甜,都是糖粉,恩,里面是咖啡,呃,苦……”他皱着脸。
      “呵,拉吉你吃什么都喜欢这么慢慢含着,这个要大口大口咬着吃,有时甜,有时苦,然后慢慢的两种味道混在一起。”示范放了一个在嘴里,又顺手喂了他一个。
      “果然这样好吃多了,还有香草味和brandy,是店里的新产品吗,叫什么名字?”他的脸舒展开来,边吃边麻利的收拾店面。
      “我自己做着玩的,没名字。”把玩着被我咬了一半的小球,“拉吉,我以前生活在一个温暖的小城市,很少下雪。有一年冬天,终于下雪了,我和同学可高兴了,下课时都跑出去玩雪球。地上的雪看起来晶莹无暇,抓起来,才发现下面都是泥,一个干净的雪球都没有,全都脏了,就象这样,黑白混杂。”举起裹着糖粉的浓缩咖啡球给他看。
      “哈哈,那就一直留在我们这,冬天芭堤雅会下三个月的大雪呢,雪可以埋到这里,”他弯腰在小腿上比划了一下,神采奕奕的抬起头,“到时候,我教你打雪仗,堆雪人,带你看最干净的雪。”
      “好,等你放寒假。”我笑着把最后一个喂给他。
      “嗯,嗯,不一定要放寒假的,开学后,我有空还是会来你这里帮忙的。”他背对着我在水池处洗手,“我觉得依娜你一个女孩子打理店很辛苦。”
      “不是有拉吉你帮我嘛。”辛苦吗,不觉得,这一个月是我有生以来最正常的日子。
      安静的等待,你是否应该,一而再的不来。

      “哇,蜂蜜和四叶草!”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门口大叫。
      “小姐您需要什么?”拉吉笑容可掬的声音,是个漂亮的小姐吧。
      洗干净脸上的血迹,领子和胸口都沾到了,所以,还是没法一个人开店。
      “咦,有血腥味,小帅哥,店里就你一个人?”
      “什么血腥味,你不要乱讲,店主在楼上做点心。啊,客人你干什么!”

      换上干净的衣服,你老是这么拼命,害得我也一直陪你受伤。
      “依娜小姐,有个客人爬上了窗户,你没事吧?”拉吉在门外急切的敲门。
      “没事,是我认识的人,开个玩笑而已,你下去照看店吧。”怎么会有念能力者出现在这个偏僻的小镇。
      “依娜,我在楼下,有事叫我。”拉吉总是把我当小妹妹,明明比他大了几百年,只是因为这个永远长不大的身体。
      个子高挑的美女跳下窗台走过来,一头招摇的翠绿色秀发高高扎在脑后,脂粉不施的脸青春明丽得就像雨后天际的彩虹。
      “你是谁?”她的脸贴过来,漂亮的眼睛,晴朗的天青色。
      后退了几步,讨厌和别人靠的太近,“这家面包店的店主。”
      “奇怪,不象人类的感觉,主要是,店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蜂蜜和四叶草?”
      “honey and clover吗?”招牌上我写得清清楚楚是三叶草,你却说成四叶草。
      “哇,找到组织了!”闪身,躲开她的飞扑。
      “我叫艾薇儿,也是穿越来的耶!”她再次飞扑。
      “站住,别过来。”这家伙的速度有够快的。
      “同是天涯穿越人,不用这么冷淡吧。”她委屈的撇着嘴。
      勉强挤出笑脸,“我们坐下来慢慢谈。”天知道,我不想遇到任何与猎人有关的非正常人物,只想在这个小镇太太平平的颐养天年。

      撑着头,“我想不通,你是说你在对着晋江持续祈祷了365天后成功穿越的。”
      “对啊,我一向看贴回帖,RP很好的,所以穿越大神才挑中我,不过人家不想要强化系,想要特质系的啊~~~”问过各种点心的卡路里后,她开始大吃热量最低的玉米派。
      但是,我明明对同人文没兴趣,我明明对猎人和富奸没兴趣,看漫画时我明明觉得飞坦就是一跑龙套的。
      “算了,现在想这个都没意思了,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反正肯定和我不是一条路上的。
      “嗯嗯,当然是去看三大美色啦,然后,我要誓死追随团长SAMA!”
      无语,递了张纸巾给她,一说到团长就口水长流。
      “说完了我的事了,该你了。”她胡乱抹了下嘴,继续饕餮。
      “我穿越过后就变成了狐狸,修成人形后就在这里开了家面包店。”
      “嗯嗯,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不会吧!”她嘴里的食物差点喷我脸上,“你穿越就是为了开面包店!?”
      把椅子拖后了点,远离污染源,“没想过穿越,既然来了,也只能如此。而且,我对猎人里的人物没兴趣,只想平平安安的混日子。”
      “你有病!”她象看白痴一样瞪着我。
      “人各有志而已。”这个同乡,会不会破坏掉我得来不易的安宁生活,我不知道。

      “伤得重吗?”我打断了艾薇儿,自述无家可归的她厚颜无耻的住了下来,并对我强行扫盲。
      “当然很严重啦,躲避球可是很猛很暴力滴,不过对他们来说,这点伤无所谓啦,主角无敌嘛。后来,磊札就……”她趴在我的床上摇头晃脑,继续扫盲教育。
      斜倚在长沙发上,她的声音,贴着耳朵飘过,抬起手腕,遮在眼前,主角无敌,但是在我的记忆里,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一样由皮肤肌肉筋膜骨骼组成,一样会流血,一样会觉得疼,也一样会因为这个世界一点小小的变化就死亡吧。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持续碎碎念,“来晚了,来晚了,考试考过了,拍卖会也结束了,我又搞不到GI,怎么办,怎么办。”
      “艾薇儿,我有GI……”迟疑地开口,西索给我的钥匙,是UBS银行的保险箱钥匙,里面放着一台GI。

      向拉吉道别说我要回家乡一趟,把店的钥匙交给了他。如果我没有回来,店就送给你,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去做一些善后工作,为什么会有这种再也回不来的感觉。
      拉吉拉过我的左手,把一个银指环放在我的手心,“依娜,小学的时候老师说,只要努力就可以实现愿望,我相信了,长大后才发现生活不是这样简单,但是现在,我觉得老师说得可能是真的。”他灿烂地笑着,“我会努力,在这里等你回来。”
      握紧手里的戒指,只要努力就可以实现愿望?骗人。

      “依娜小姐要得可是很贵重的东西哦。”尼特罗笑得一如既往的不讨人喜欢。
      “你不觉得幻影旅团所有成员的资料值这个价吗?”西索不是真正的蜘蛛,隐瞒了他的资料。
      “依娜小姐怎么这么了解他们呢?”老狐狸把玩着手里的小盒子,不肯痛快的给我。
      “猎人考试时你给我看的照片,就是旅团成员之一,我和他,”我和他,算是什么关系,“我和他同居过一段日子,所以知道。”
      飞,我不知道自己这样行尸走肉活着是为了什么,又没有勇气自绝,你帮我好不好。

      “哇!哇!”艾薇儿真不愧是彻头彻尾的强化系,抱着GI又蹦又跳,对我随意编造的谎话深信不疑。
      “我们可以一起去看西索了,可以一起去看库洛洛了,还有侠客和飞坦耶!先说好,库洛洛是我的,不要和我抢,西索和侠客飞坦都让给你,下次小伊也让给你。”
      摇头,“你一个人去,我要回芭堤雅。”
      “你不去?!”又是看白痴的目光,“你不会真想回去嫁给那个什么什么垃圾吧,然后一辈子就过那么平庸的生活?”
      “为什么不可以?”平庸度日,安然等待着死亡来临,就是现在我的梦想。
      “靠,嫁个普通男人,做点小生意,那你还穿个屁啊!”
      点头,“穿越对我就是个屁,我的理想就是嫁个对我好的普通男人,开家面包店。”
      “每天做面包,卖面包,然后生个儿子,然后看着儿子再生儿子?”
      继续点头,“我喜欢面包的香味,不过我的身体没法生孩子,只能去领养了,幸好拉吉有两个弟弟,所以他父母应该不会太介意。”
      “不要啦,”发现我是当真的,她丢下GI,扑过来抱着我一通乱摇,“在这儿我就只认识你一个人,你不陪我,我就太可怜了,一起去啦,一起去玩啦。”
      猎人里你个个都认识,不只认识,简直是了如指掌,“你的能力足够应付了,而且,你就不怕库洛洛看上我吗?”
      她凝固了五秒,“那就一起吧,我们是朋友,大不了共产共夫。”咬牙切齿的宣布,“你要是不陪我去,我就跟着你回芭堤雅,把你家垃圾阉了!”
      嘴角开始抽,穿越的女人是不能以常理揣测的。

      夏天,不吉利的季节啊,错乱僧飘过。
      甩掉疯狂的穿越女,一个人回到面包店,窗明几净,一如我离开时的样子,张开百叶窗的缝隙,向外望去。
      门前的斜坡上,拉吉追上了那个女孩,拉住她的手臂,急切的解释着,她摇着头,指着面包店的方向大声叫嚷,忽然拉下背上的书包,对他猛砸,书包里的书本和文具四处乱飞,一下一下,越砸越轻,最后她把书包往地上一丢,抱住对面的人大哭。拉吉也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嘴一张一合。
      年轻的女孩,蜜色的脸颊,鼻梁上有着几个小小的雀斑,淡金色的麻花辫,阳光下近乎银白,生动的表情随着拉吉的话变化着。

      心如止水,感觉象在看一部青春电视剧,缓缓褪下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别躲了,出来吧。”
      艾薇儿抱着GI从柜台后站起来,小声说:“我在这里就只认识你,所以就跟着你过来……”
      把戒指轻轻放在玻璃柜台上,展颜一笑,“我们走吧,去见团长,去见西索,去见小伊,去见猎人的三大美色吧。”
      我可以不要爱情,不要友谊,不要念能力,只想嫁一个善良宽容的男人,平平常常的过日子,原来我渴望的平庸生活,就是如此。

      她烦恼地揪着额前的一缕刘海,“到底是该用定型水还是用发夹啊!”回头白了我一眼,“娜娜,你把头发都盘上去太老气了。”
      我低头避开她的手,“这样方便。”
      “可是你这样额头上光溜溜的不好看呐,我们可是去见西索SAMA啊~~~”她锲而不舍的想来拽我的头发。
      把发夹塞到她手心,“发夹吧,你用发夹可爱。”
      她果然握住发夹继续照镜子,“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用发夹可爱吗?这个红色的发夹好看,还是那个黄色的好看?”
      “黄色的。”漫不经心地回答。

      心不在焉地听着NPC的介绍,要去寻找自己的归宿了。
      走出大门,一望无际的草原,两个人瞬间出现在我们面前,高一点的人开口,“你们是新——”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艾薇儿一脚踩翻在地上,然后叉着另一个人的脖子,左右开弓几个耳光把他打成猪头状。
      “臭小子,快点把所有的卡片和书都交出来,否则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
      肃然起敬,原来游戏可以这么玩,大姐你是玩传奇出身的吧。
      路人甲路人乙乖乖的双手奉上,“咦,你们居然没有见过西索,也太逊了吧,娜娜,我们继续找。”
      默不作声的跟在暴力女后面,这是卡片收集游戏,不是街机房的格斗游戏。
      她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一脸严肃地问,“娜娜,你玩过网游吗?”
      “嗯,玩过。”
      “那就对了,这就是一个游戏,你只要把遇到的人都看作是虚拟的人物就可以了。”她潇洒地说。
      “网游里的人,也是活生生的人。”
      “不一样啦,虽然玩家比NPC要强那么一点点,但也还是1和0组成的,凡事不要太认真啦。”
      是不一样,他们是1和0,可是你的感情不会是1和0。

      冷眼旁观,在艾薇儿打倒第四个玩家时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库洛洛的名字。
      “哇!西索大人啊!”她双手按在胸口作花痴状,“我要看西索出浴~~~”
      抬头看天,西索再BT,也没有理由在早上八点四十分洗澡吧。

      我收回刚才说过的话,BT洗澡是不看时间的。
      “小依依终于来了~~~”别过脸,熟悉的身体,熟悉的声音,这个男人,亲手把我从天堂推到地狱,明明我应该恨他,再见面,却只是无由地心痛。
      “你们认识!?”艾薇儿捂着鼻子跳了起来,指着我大叫。
      “很可爱的小果实哟,小依依的朋友?”
      “刚认识,她有事找库洛洛。”走前几步,把地上的衣服递给他,血腥味,刚杀了人,所以才洗澡吧,既然讨厌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为什么还要杀人。
      刚才还对我咆哮的家伙捂着脸蹲在地上碎碎念,“西索大人叫人家小果实了耶……西索大人夸人家可爱了耶……”
      西索不接衣服,半蹲下来,对我眨眨眼睛。手停在半空中,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忍气吞声的伺候他穿上。指尖触到他温热紧实的肌肤,两个人都是微微一颤。
      “555555,你们肯定有一腿,好你个娜娜,居然都瞒着我!”蹲在地上的人又蹦了起来。
      “西索他,你知道的,他就是自来熟的人。”我尴尬的解释。
      “小依依的手还是这么冷~~~”自来熟的人不配合的拉过我的手拢在掌心。
      废话少说,“西索,可以带她去见库洛洛吗?”
      听到库洛洛的名字,艾薇儿立刻闭嘴,一脸谄媚地转向西索。
      “只要小依依开口,天上的星星我也可以为你去摘~~~”转过脸,过去的事,我都忘了,你只是唯恐天下不乱,才会带着她去见库洛洛。
      被西索强制性公主抱,同时忍受着艾薇儿妒恨交加的目光,我干嘛要陪这个不领情的花痴来。
      “他也在这个游戏里哟~~~”西索咬着我的耳朵。
      一阵心悸,“我不要见他。”
      “谁啊,你们说的他是谁啊?”八卦女拉长着耳朵迫不及待地问。
      左手勾紧西索的脖子,勒死你,至少也要勒得你说不出废话。
      “呵,他当然就是小依依的心上人~~~”
      “咦,娜娜的心上人不是西索大人您吗?”
      “不是,西索他,只是奸夫而已。”嫣然微笑,无视那两只的表情。

      离开游戏后,西索告诉我们,库洛洛就在和这个岛隔海相望的海边小镇上。
      如果能从客观的角度看库洛洛,我不得不承认这个让我憎恨的人确实有让小女孩倾倒的魅力。他迎着海风坐在一块礁石上,一身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色休闲裤,也能穿出超凡脱俗的气质,看到我们一行,他优雅的抬手打招呼。
      西索警告的把手放在我肩上,知道,现在我不会动你的玩具。
      “依娜小姐,西索,这位是?”他站起来,温柔动听的声音。
      担心地看向艾薇儿,果然她捂着鼻子两眼直放绿光,就差要发出狼嚎了。
      “是小依依的朋友呵,有事找你~~~”
      库洛洛把疑问的目光转向她,当事人已经化为望夫石了,无法回答。
      压抑住怒气,“艾薇儿,我刚认识,她说很崇拜你,想追随你。”两个男人石化了,我耸耸肩继续说,“强化系的,可以顶窝金的班,不过决定权在你。”
      不由自主地靠近西索,库洛洛这个男人就算帅到没天理,我还是害怕他深不可测的双眸。
      “既然来了,就一起去喝杯茶吧,这里的小点心做得很精致。”库洛洛对我刚才的话不置可否,走过我们的身边。
      他赤着足,在沙滩上留下一行脚印。望夫石动了动,低下头,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在他踩过的沙子里拾起一枚贝壳,珍惜地紧紧捏在手心。

      胸口憋的厉害,透不过气,丢下他们,沿着海岸一路狂奔,背后仿佛有人叫我。
      不知道跑了多远,停下来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阳光灿烂,一群孩子在海浪里嬉闹着,我背靠着一块巨石坐下来。
      “你带来的小果实真有意思。”西索气定神闲的在我旁边坐下。
      “是啊,在你们眼里,我们都很有意思。”冷得发抖。
      我们的爱都如此卑微,低到了你们脚下的尘土里。

      抱住双膝,缩成小小的一团,把脸藏在胳膊肘里。旁边的人坐得很近,右臂隔着衣袖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温暖。
      没有热度的阳光照在身上,轻柔的海风摇晃着我的裙摆,单调的海浪拍击礁石声,遥远处孩童缥缈的欢笑声,世界忽然退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只剩下我和身边的人。
      身边人?现在身边不是别人,是以喜怒无常、难以捉摸而在动漫界著称的变态西索呵。苦笑,抬头望向他。
      西索微仰着头,眺望远方,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有漫无边际的大海,灰蓝色的海浪偏执地反复扑向礁石。收回目光到他的脸上,平素他的表情瞬息万变,从妩媚做作到凶残嗜血,此刻却摘下了所有的面具,五官静静地舒展开,带着熟睡般的平和安宁,一颗孤单的泪珠,被遗忘在他的左颊。
      我的心停跳了一拍,立刻低下头,仿佛偷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场景。

      “依依,我和奇犽、小杰约好的噢,要回游戏了。”西索觉察到我的目光,站起身。
      “你和他们约好?”是一坪的海岸线吧,这两天艾薇儿把GI里的情节大致讲了一遍。
      “嗯哼,他们需要人帮忙收集一张卡片,我反正也无聊。”他没有离开,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危险吗?我可以一起去吗?”不由自主说出了让自己发愣的话。
      “依依也会关心我这个坏人吗?”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向我伸出手。
      拉住他的手站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我说话不再出现那些扑克符号,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和他一样叫我依依。“其实我应该恨你的,不过做不到。”摇了摇头,“我觉得自己迟早会被你给杀掉。”
      他轻笑了一声,手指放在我的脖子上,慢慢加力,“依依是希望被我杀掉吗?”闭上眼睛,侧过脸枕在他温暖的手背上。强烈的杀气割得脸生疼,挽头发的发绳骤然断开,长发一泻而下,披散在他的手腕上。
      他松开手指,温柔的理顺我的头发,“还是散下来好看,挽着象个小妇人。”
      脸上、身上被杀气划开的伤口一起迸裂开,抹掉脸上的血,退后一小步,不想让血蹭脏他。

      “依娜姐姐!”小杰欢天喜地地扑过来。
      西索站在后面,无法后退,及时伸出手,“你好。”
      他在我面前硬生生停住,有点委屈的握了下我的手,“依娜姐姐是在生我的气吗?”
      “怎么会呢,我们又不熟。”淡淡的把他噎回去,偷看到小猫远远站在后面,没有过来。
      一时失神,被比斯吉给抓住了,“这位姐姐看起来很厉害耶,有你加入我们真是太好了~~”
      “不行”
      “不行。”
      西索和奇犽同时出声,奇犽别开头,独自走到场中,西索把双手压在我肩上。
      “为什么呀?”老太婆闪着可爱的星星眼问我头顶上的人。
      “因为小依依受伤我会心疼的哟~~~”身后的人搂住我,泰然自若的看着摔倒的一大片。
      “她的念太弱了,帮不上忙。”绝兹绝拉插话。

      “西索,我的战斗力是不是真的很差?”拉拉他的衣角抬头小声问。
      “嗯哼,依依很在乎别人的评价吗?”西索笑眯眯的反问。
      “也不是,”想了想说,“其实我是个很胆小的人,好像从来没有好好的战斗过一场。”在环形山没遇到飞坦前,几乎也都是用陷阱和偷袭来捕猎,畏惧着正面对抗。“你觉得我比绝兹绝拉怎么样?”
      “你打不过他,”果然,西索的判断力应该可以信任,有点沮丧,“不过却可以杀了他哦。”愣了下,“因为小依依是个狠心的女人哟。”讨厌的变态总是不肯认真回答问题。

      不理西索,赌气步入场中,他轻笑了一声,站到我身旁。没事的,有危险我就用盾跑到场外,才不会为了别人的游戏拼命呢。
      第一回合,果列努就被砸到了场外,磊札应该是按照实力顺序下手,我可以排在倒数第几个呢。
      原来是倒数第三,球击倒绝兹绝拉后余势未消,有如炮弹一般向我飞来。不敢硬接,一个箭步就往西索身后躲,奇犽已经抢在我前面扑住了球,尚未抱稳,球又被拉到了西索手中。
      “让我好好玩玩!比赛不会就这么结束吧?”他沉下脸斜睨着奇犽,对方却无视他,自顾和裁判纠缠。
      “西索,磊札留到最后打。”我走过去,拽着他的袖子,要安抚,要安抚。
      “开始进攻喽。”他甩开我的手。
      球被合体的十三号接住,回到了磊札手里,“我要丢了,小妹妹。”他举着要命的球朝向我。

      “依娜姐姐,我现在很强了!”小杰擦着额头上的血得意的对我说,居然一直记得我以前说他们弱。
      球飞来的瞬间,我立刻明白,只有两个选择,逃走,或者受伤。毫不犹豫,用上盾就飞身后退。西索、奇犽,谁为我挡下这球都不奇怪,可居然是小杰。一直讨厌着主角无敌,所以从遇到他们开始就对这个小男孩有着潜在的敌意,始终把他的天真看作虚假。
      其他人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呆呆站在场外的我,垂下头,想证明自己可以站在这个场地里,想证明自己可以站在他身边,想证明自己可以站在猎人的世界里。可是这个游戏,从一开始我就输了。
      安静的坐到远离其他人的角落,西索晃到场边,对我抛了个飞吻,勉强回他个笑脸,情绪低落。

      “啊!”忍不住叫出声,西索的右手两根手指应该都断了吧,握紧拳,已经出局了,就不能帮他治疗。
      他们三个男人站在场地里嘀嘀咕咕,比斯吉坐到了我身边,“小姐姐和小杰是朋友吗?”
      “不是。”脱口而出的否认,“只是认识。”冷着脸,道行相差太多,不想和这个狡猾的老太婆多说话。
      小杰第一球就击飞了十三号,在准备对磊札发球。咬紧嘴唇,把脸深深地埋到裙子里,不想看他们的比赛。都是这样的人,能这么轻率的为了一个球赌上性命,不会畏惧,不会退缩,他们的世界,我是局外人。
      欢呼声中抬起头,他们赢了,可是值得吗。走到奇犽的面前,他把受伤的手插入裤袋,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我伸出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被小杰接住了,“依娜姐姐帮我治疗好不好。”仍然是单纯信任的声音。
      不作声,回到西索身边。
      “依依连死都不怕,却怕躲避球呢。”他调侃着我。
      “其实我一直都很怕死的,不过……你例外。”治愈后顺手拉起裙摆擦干净他手上的血迹。
      “西索,以前我说过要跟上你的脚步,其实是做不到的。”踮起脚尖治疗他脸上的伤。
      “我会停下来等小依依哟”他俯身在我耳边说。
      手停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四目相对,笑着点头,“好,约好了哦,你不想等的时候就杀掉我吧。”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他的眼神告诉我,这次是死约。

      “小杰,”我把他拉到一边坐下,“我不能和你们成为朋友。”身边的人没有追问,只能自己说下去,“你们是酷拉皮卡的朋友,幻影旅团是他的灭族仇人,可是里面有一个人,”顿了下,该怎么向小孩子解释,“我很在乎,不想让他有一点点不高兴,所以不可以和你们在一起。”
      “依娜姐姐和西索在一起呢。”他平静的指出。
      “……”无言以对,那是因为我自私的怕寂寞,西索又强到不用担心被飞坦伤害。
      他没有继续,换了个问题,“是飞坦吗?”
      “你怎么知道?”我惊愕地盯着他,西索你丫又出卖我!
      “我见过旅团,以前依娜姐姐看着奇犽的时候是在看他吧?”
      “……”再次无言以对。
      “奇犽明白的,”一只手放在我的头上,“他喜欢依娜姐姐是不会变的,就像我一样。”他加重了姐姐两个字。
      现在的小孩,真早熟啊,在心里感慨。

      口袋里塞满了货币卡片,在商店里闲荡,这里的服装店简直太神奇了,只要你想得到的服装,NPC裁缝立刻就可以做出来,虽然有点小贵,反正西索的钱来路不正,权当劫富济贫。
      “西索,你喜欢什么颜色?”用通信问他
      “小依依在买衣服吗,粉色最适合你哦~~~”
      “你喜欢的就是适合我的。”捧着书想笑,为别人而活的感觉真轻松惬意。
      “小依依的魅惑大有长进哟~~~我也很喜欢粉红色呢”
      “西索你总是不老实哟~~~”我模仿着他的声调,在笑出声前合上书。
      当初西索在猎人考试的船上送给我一套粉色的礼服,可惜只穿了一回。按照回忆让裁缝照样做了身,用一根同色丝带在侧颈打了个蝴蝶结。来到镜子前,看得呆了。
      侍立一旁的NPC女服务员满脸堆笑的赞美:“小姐您穿这身真漂亮!”
      走近一步贴近落地镜,是的,镜中人仍然有婴儿一般娇嫩的肌肤,仍然有无可挑剔的五官,仍然有媚人的微笑,这些到死都不会改变,但是那双苍老疲惫焦虑茫然的眼睛,它们骗不了人。
      那个三心二意努力勾引奇犽的女孩,那个幼稚无知妄想魅惑西索的女孩,那个冒雪夜奔疯狂寻找飞坦的女孩,都已经不在了。
      无力的靠在镜子上,对着NPC凄然微笑,“粉色只适合小女孩,可是我已经老了。”
      服务员挂着职业化的笑容机械地重复,“小姐您穿这身真漂亮!”

      “先生,这是您要的客房服务。”我推着餐车一本正经地走进房间。
      他的目光围着我上下打转,一丝不苟、严丝合缝的深蓝色制服套裙,头发全拢在帽子里,黑色的丝袜和细高跟鞋。
      “嗬嗬嗬嗬,小依依原来喜欢制服呵~~~”
      无视他一脸的狐疑,揭开银色大托盘上的盖子,水晶杯里琥珀色的液体在烛光下微微颤动。
      他端起杯子,轻抿了口,“蜂蜜?”
      我从他手里拿走杯子,“嗯哼,不过蜂蜜不是这么吃的啦~~~”一粒粒解开扣子,现出里面的粉红,“制服是给别的所有人看的,只有这才是给你一个人看的……”摘下帽子,任银色的长发滑落。
      从成人内衣店出来后,我停在食品店门口,到底要不要买呢,不是不相信你的技术和我的无耻,只是有时候,身体比心更诚实。

      突然惊醒,梦中我又回到了环形山,从此以后,王子和公主过着幸福的生活。
      “又作噩梦了?”尝试着习惯在他身边入睡,却一次次醒来。
      深吸气,把脸埋在枕头里,不敢回答,怕声音泄露秘密。
      “依依在害怕什么?”他揽我入怀。
      “西索,我家在环形山,那里没有人,只有各种凶暴的野兽和危险的植物,每次我一合上眼,就会梦到那里。”慢慢地回答,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着的心跳。
      “听起来很有趣呢,我们一起回去看看。”
      “好。”合上眼,我想念环形山遮天蔽日的森然树盖,蒸汽氤氲的滚热温泉,空中成群的翼手龙尖啸着低低掠过,微笑,仿佛看到西索摇着一头浓烈的红发不协调的出现其间,不知不觉中,泪痕已干。

      “有玩家对你使用了通信。”跳下床,走进浴室,知情识趣地回避。
      “除念师找到了。”西索倚在门框上说,猩红的念力在他周身漫延翻滚。
      洗脸的手停住了,看着清澈的水在指缝间慢慢流失,无能为力。
      他拉下旁边的毛巾,帮我擦净脸上的水珠,“依依,在这里乖乖的等我回来哟~~~”
      明明是我的生活啊,为什么却要我一次一次的等待你们的选择。

      “艾薇儿,你知道库洛洛和西索决斗的结果吗?”
      “哎?哦,不知道啊,书里和动画里没有呢,不过我家团长是不会输给西索的~~~”
      “……”年轻女孩的盲目自信就是这个吧。
      “你想,我们家团长能单挑小伊的爸爸和爷爷呢,西索只能和小伊打个平手,这就是实力的差距啊!”
      “明白了。”挂断,你哪只眼睛看到西索和伊路米打个平手来着。
      “娜娜。”她又打电话过来。
      “娜娜,我知道你喜欢西索,可是,”电话那头的女孩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措词,“我觉得你们不太适合,他会让你伤心的,下次我介绍侠客给你认识吧,他既温和又亲切……”
      “明白了。”再次挂断,适合?有人会来适合我吗,只能我扭曲着自己去适合别人而已。

      “依娜小姐吗?”一个身材纤瘦文质彬彬的男子向我伸出手,浅紫色略有些凌乱的短发,五官俊秀。
      “是我。”轻握下他的手。
      “幸会,我是猎人协会二星赏金猎人兰斯洛特,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他捧起我的手。
      迅速抽回手,“不好意思,我不习惯贵国的礼仪。”
      “是我冒昧了。”他直起腰,浅得近于透明的湖绿色眼睛注视着我,“依娜小姐和我们一起去吗?”
      “不,我走了。”走出几步,又折回来,字斟句酌,“我的一个朋友和库洛洛在一起,她完全被他的外表蒙蔽了,请你们不要伤害她,带她回来。”
      “哦,依娜小姐要不要把她叫出来,只是怕会引起库洛洛的怀疑。”
      低头不语,半响摇头,“不用了,只是请你们不要伤害她,我只知道她是强化系的,其他就不了解了。”
      “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今晚事情结束后,希望依娜小姐可以赏脸和我明天一起用早餐。”这个人让我很不舒服,可是弦上的箭已经射了出去。
      艾薇儿,就算今后你恨我也没办法,库洛洛一定要死。
      西索,他答应陪我回家。

      凝视着漆黑的夜空,一个人的夜晚,无心睡眠,坐在窗台上发呆。
      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在屏幕上闪烁。
      “喂。”
      “依娜小姐吗?”
      “库洛洛!”猛地坐直,为什么是你,不由自主就往最坏的方面想,“艾薇儿她怎么样了?”
      “她和他们都在你知道的地方,至于怎么样,就要看依娜小姐你了。”我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故作优雅的声音。
      “她怎么样,和我没有关系。”挂掉手机,艾薇儿,你个笨蛋穿越花痴女人!

      推开门,“你们猎人协会答应过的……”看着眼前超出想象的场面,我几乎说不出话来。
      兰斯□□着上身,手指勾在裤腰上,走过来,“依娜小姐,我等你好久了。”
      一鞭向伏在艾薇儿身上的壮汉抽去,却被兰斯随手拉住鞭梢用力一扯,我踉踉跄跄的扑前了几步,跌在他怀里。
      “你比我想象的要弱呢,”他托起我的下巴,“不过近看你也比我想象的要迷人。”
      “放了艾薇儿,为什么……”我在他的手下颤抖着。
      “米盖尔,别玩了。”那个壮汉不满的嘟囔着,提着裤子站起来。
      “库洛洛呢?”我环顾全场,回避不看地上的她,一共十一个人,都是念能力者,难怪可以如此有恃无恐。
      “库洛洛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的手在我脸上摩挲着。
      “我不知道,我们俩居然可以交换到旅团的团长……”
      “依娜猜错了,你们只是附加的小礼物。”他握住我的左手,轻松的折断了鞭子。
      “我不明白……至少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恳求地望向他。
      “我怎么舍得杀你,尼特罗说你会媚术,要好好表现呵,也许我会考虑让你当我的禁脔。”他紧顶着我,手四处游移,“我们猎人协会要养活一大批废物,还要做很多无聊的事,这些都需要钱呵。”
      “库洛洛给了你们多少钱?”肌肤在他手下起了一个个小疙瘩。
      “今天的只是小数目而已,今后我和他的合作多着呢。”他舔了下我的眼睛,“依娜的魅惑原来是眼睛啊,那只好先挖出来了。”
      “求求你,放了她,我留下来。”
      “有必要吗,”他嗤嗤的笑着,“你看她,和死人没两样了。我和库洛洛打赌要多久你才会来,他说你很小心,至少也要一轮,我就偏赌你一轮不到就会来,不过那些家伙太差劲,上去后一会儿就不行了,还好你来的快。”
      他的手探到我的腰间,“这是什么?”哈哈大笑,“我的小宝贝儿,你就准备用这个把我们都炸死吗~~~”
      “炸弹好像对你们是没用的,不过这个呢?”拉下项链上的挂件,和炸弹一起丢在地上。对艾薇儿使用了盾,就地一滚,蜷在她的身下。
      巨大的爆炸声几乎把我的耳朵震聋了,幸好艾薇儿比我高大,不过热浪还是灼掉了我一层皮,持续不断的治愈着自己,三十秒盾的时间一到,抱着艾薇儿推开瓦砾爬出去。
      库洛洛的小屋只余一片废墟,弥漫着烧焦的肉味,绕场一周,找到了半截洛特。
      他腰以下都消失了,吃力的用手爬行着,头顶到背部的肌肉筋膜暴露在外,灼成一片焦黑。
      “我叔叔尼特罗会为我报仇的——”他惊恐的看着我。
      划开了他的脖子,都变成这样了,还挣扎着想活,生命真是让人觉得悲哀。
      用旅团的资料从尼特罗那里换来了只可以使用一次的除念珠,小心地封在挂坠里贴身戴着,在这个念能力者横行的世界里,原本是准备用来临危保命的,没想到用在了这里。

      抱着艾薇儿来到空旷的海边,她的手和脚都被折断了,以奇怪的角度软软垂下。
      把她轻轻放在沙滩上,她的眼睛闭得紧紧的,任由我帮她治疗。
      “对不起,”这不是一句对不起可以解决的,但是除了这,我想不出其他任何话,“对不起,我不能让西索死。”她静静地躺着,睫毛一动不动。
      “对不起,我没想到猎人协会也有这样的人,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西索死。”对着她一遍遍说对不起,“库洛洛可能会来,我们得离开这里了。”
      正想站起来,手腕就被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你欠我的。”
      “对不起……”
      “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迟疑着,“你先说,如果我可以做到。”
      “你发誓,今后再也不会伤害库洛洛。” 她用力握住我的手腕,手指陷入了我的肌肤。
      “你疯了!”脱口而出,“是他在危险的时候出卖了你!”
      “那是因为他失去了念能力,而且,你以为我会在乎吗,”她放开手,翻身把脸埋在沙里,声音沙哑,“我已经习惯了被男生拒绝呵。”
      “我就是讨厌你这种穿越女!”用力推着她的肩膀,强迫她翻过来,“你们算什么!天真还是弱智!?总是对世界充满了善意的看法,认为每个人都能被你们伟大的爱情感化!你们这样活该倒霉!”
      她顺从地仰面看着星空,悄声问,“娜娜,你说我们是为什么而来的?”
      为什么,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紧咬下唇,我曾经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
      “我知道,我就是为了库洛洛来的,他讨厌我利用我都没关系,喜欢,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事呵。”她轻声呢喃着,脸上浮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跌坐在她身旁,难道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太贪心,希望自己的爱得到回报很过分吗?真的很过分么……
      “娜娜,你是为了你喜欢的人,所以我不恨你,可我也是为了我喜欢的人,答应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可能要死了……”
      “好,我发誓,如果我再伤害库洛洛,就……就让我看着最爱的人惨死在眼前。”我的能力是替飞坦承受一次死亡,所以这个誓言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还有,你的伤都治好了,不会死的。”
      “真的?娜娜,谢谢你!”她的眼睛恢复了些许神采,“娜娜,你说库洛洛是犯罪分子,可是如果你一出生就在流星街,大概你也不可能做得比他更好。这个世界亏欠他们的更多。”
      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叹息,她的目光转向我身后,骤然亮了起来。后背寒毛倒竖,我迅速向前跃去,慢慢转身,心一沉,果然是库洛洛,还有西索。

      库洛洛脱下身上的衬衣,弯腰给挣扎坐起的她披上,专心的一粒粒扣上扣子。月色如水,勾勒出他的身影,这个男人,愣是能洗干净所有肮脏的事。
      还有二十分钟,我才可以再次用盾。
      “小依依不乖呵”西索优雅地展开他的扑克。
      “依娜小姐是好心,她怕你输掉和我的决斗。”库洛洛歪头看向他,嘴角含笑。
      身体果然比心更诚实,左膝剧痛,跪坐在沙滩上。最后一刹那,时间被拉得无限长,我怔怔地看着扑克在眼前慢慢放大。结局早已注定,我们只是徒劳地绕了一个大圈子。

      艾薇儿忽然扑过来,库洛洛眉头一皱,挡在她前面接住了西索的扑克。
      “喂,她是为了你啊!”她站在我和西索之间。
      “哦,你想教我怎么做吗”西索的杀气在周身流转。
      我跪在沙滩上,垂下头,撑着地不让自己倒下去。她□□的双腿微微哆嗦着,却倔强地站在我前面,小腿内侧有着一条干涸的血迹。
      库洛洛叹了口气,向前走了一步,“西索,你现在的状态不错,不如把我们的决斗提前。”
      “不要,你才刚恢复念能力,现在和他打不公平。”她急切的声音。
      “没事的,”库洛洛替她拉好衣服,“在旁边等我。”
      被无视的我站起来,转身走开。
      西索同时发出三张牌,但是速度不同。第一张牌速度最快,我以为是攻击右肩的,结果没到我身前就落在地上。第二张牌,他算准我不敢硬接第一张牌,会往左闪,是攻击我左膝的。第三张牌,是我跪倒后攻击我咽喉的,速度最慢,但是力量最大。如果我没有闪避,三张牌都不会碰到我,如果我躲闪,最后的牌会切下我的头。
      我赌你能容忍我干涉你的生活,你赌我信守和你的约定。
      我们都赌输了。

      天际现出一片死灰,有人在外面敲门,塞出去一张钞票,那人识趣地离开。我擦了一下雾蒙蒙的玻璃,那扇窗仍然是漆黑一片。
      天亮了,他还没有回来。
      凭着记忆拨通电话。
      “喂。”库洛洛的声音。
      他活着,那么他就是死了,我握着话筒咬住下唇,抖个不停,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依娜小姐吗,你放心,西索他没事。我们遇到了猎人协会的人……”遥远的声音飘忽不定。
      话筒从手中落下,我靠着玻璃软软地滑下,跌坐在狭窄的电话亭里,抱住自己的双肩哆嗦着,对着膝盖一遍遍小声说:“谢谢,谢谢,谢谢……”

      我喜欢夜晚,喜欢高楼,喜欢发呆,喜欢晚上独自坐在楼顶发呆,尤其是身边又有一瓶酒。脚下一扇扇窗户亮起来,有人说每盏点着的灯后面都有一个等待的女人,可是有的人是只能在黑暗中等待的。
      站起来,张开双臂,夜风凉凉的掠过。曾经从这里跳下去过,很疼很疼,但是没死,伤口一点点长好,却忘不掉疼痛的感觉。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按下接听键。
      “娜娜,”艾薇儿的声音,“你果然没换电话。”
      坚持着不换号码,坚持等着不会来的电话,你想嘲笑我吗。
      “娜娜,你在哪,我有急事找你。”她的声音里带着惊惶和无助。
      急事,有你家无敌的库洛洛在身边,这个世上还有无法解决的事吗,冷笑。

      被人一把从栏杆上拖了下来,放松的摔在一个柔软的怀里。
      “喂,想跳楼啊!”又被粗暴的提起来。
      “好重的酒味……”对方嫌恶的别过脸。
      “呵,是薇薇啊。”我恶意的扑在她身上,抬头对着她的脸呼气。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你算是最堕落的穿越女了。”她握住我的胳膊,把我拖向平台的楼梯。
      甩开她,冷冷的说:“关你屁事,你有什么资格来给我打分?”
      她站住,背对着我,清清楚楚地说:“我怀孕了。”

      石破天惊,我愣住,全身发凉。
      “不是库洛洛的。” 她转过身,夜色中看不清她的表情,酒精让我的视力越来越弱。
      脑子里一团乱麻,极力不去回忆那个可怕的夜晚。
      “对不……”打住,现在需要的不是道歉,把钥匙丢给她,“1304号房,在那等我。”

      我回来时,她枯坐在桌边,双手捧住一个酒瓶。
      劈手抢过半空的酒瓶,“先吃一粒,然后每天早晚各一粒,全吃完后一早来这找我,出血或者肚子疼的厉害随时来。”
      她并不接我递过去的药,“我不需要去……不是要去医院的吗?”
      “先不用,”我把药丢在桌上,“吃药不行再去医院。”到医院去,忍受着鄙夷的目光,叙述着自己也无法相信的谎言,□□踩在冰凉的铁蹬上,折磨的不是人的□□,折辱的是人的灵魂。
      让我们再赌一次吧。

      第三天黎明时,她依约前来,吃了我给她的最后三粒药。
      “在海边的小屋,库洛洛把我丢给他们就走了。”她趴在面前的椅子上,轻声说,“我很难过。后来,后来,我觉得我全完了,恨不得当时立刻就死了。我好后悔,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我想回家,真希望这只是场噩梦,一睁眼还躺在家里的床上,妈妈烧好了早饭,爸爸来催我起床上学。可是,我不甘心,”我坐在旁边的浴缸沿上,沉默的听着,“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会这么对我,我不甘心。”
      “我现在才明白,我们回不去了,这是真实的世界,我们是回不去了。我再难过,再想家,也回不去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晚上我经常会哭醒,这里都是陌生人,是陌生的世界,要杀别人,会被别人杀掉,我好害怕。”
      “站起来,让我看一下。”
      她听话的移到一边,我检查了一下血块,按下冲水阀。
      “还没掉出来,再忍耐一会儿,”递给她卷纸。
      换了个热水袋放在她的膝盖上,转移话题,“痛得厉害吗?要不要再吃粒止痛药?”
      她侧枕在手臂上,我以为她在哭,却发现她的眼睛干干的,“还好,也就和痛经差不多。”
      早上五点吃的药,都到中午了,可是只见到大块大块的血块,我开始害怕了。
      “薇薇,我们去医院吧?”迟疑地提出。
      “不要,我还好,”她摇头,脸色煞白,“其实,我也是很怕去医院的。”
      “那我再去冲点生化汤给你喝。”站起来,这样眼巴巴的看着她,看着她承受我造成的后果,让人快要发疯了。
      “不要,那个汤,有股脚气的怪味。”她短促地笑了一声,“娜娜,别担心,我们是穿越来的女主,主角无敌,不是吗?”
      我无力地坐下来,抬头看不到苍天,只能看到卫生间顶上惨白的小灯。
      “娜娜,你杀过人吗?”她忽然问。
      “嗯。”
      “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她继续追问。
      我偏过脸望着雪白的瓷砖,“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不信,说说吧。”
      “没穿越的时候,我在一家医院实习。小年夜的晚上,我在临产室上夜班。半夜时,带班对我说,机会来了,有个十五岁的女孩怀孕三十五周引产,是和哥哥一起从外地来打工的,没有家属陪,可以让我去练习接生。”我没有正眼看过那个小女孩的长相,只记得她低低的抽泣和极力压抑住的□□,脐带绕颈两周,头出来后就停顿了,我冷静地钳夹,剪断,带班一边压着她的腹部一边对我赞不绝口,“引产下来的婴儿是个女孩,青紫青紫的,没有呼吸。我把她和手术巾包在一起,扔在水池边的感染垃圾桶里,明天工人会把它们一起送去烧掉。”
      “后来呢?”她等了两分钟,追问了一句。
      “后来,后来我在水池里洗手术器械时听到后面有声音,回头看到那个女婴在动,啊啊地叫。我赶紧帮她断脐,消毒,包扎,用一块脏被子盖住,跑去找带班。她说,你管它呢,又没人要,丢那儿,护工会处理的,你洗好器械后,就去眯一会儿吧,下半夜不会有生的了。”我记得,这个娇小爱笑的中年妇女,看着我时奇怪的好笑的眼神,“我回去,用垃圾桶里的被子把她包好,放在旁边的台子上,又喂了点水给她喝,然后就站在旁边看着。看了很久很久,她却始终不死。”
      “后来呢……”
      “我就一直这么看着,她就是不肯死。后来,天快亮了,工人要来收垃圾了。我就用被子捂在她的脸上,抬头看着挂在墙上的钟,捂了十分钟整,没敢打开来看,就放回垃圾桶。”第一次杀人,真的只是一片空白,什么感觉都没有。
      “为什么……”
      “当时只是想,不能让工人把她和垃圾就这样一起带走烧掉,因为,她和我们一样是人,不是垃圾……”
      这样的世界,以这样丑陋凄惨的方式拼命活下去,我们真的是人么,我们真的不是垃圾吗?

      她沉默了许久,“为什么以前的事你都记得,我才来这两个月,就连爸爸妈妈的脸都想不出来了。”
      低头,用脚尖玩弄着拖鞋。对于恐怖片,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终生不去看,一种是逼着自己反反复复面对恐惧,直到麻木。
      “娜娜,好像又有东西掉出来了。”她小声说。
      我小心地用筷子分开血块,一小团完整的绒毛漂浮在水中,“好了,掉出来了。”
      她蹲在一边,“这样,就好了吗?”
      “差不多了,回去再喝一星期的生化汤,如果出血比平时月经多,或者肚子疼得厉害,赶紧打电话给我。”我和她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只好一起专心地看着那团粉色的组织。
      金,你要人转告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幸福的活下去。可是你知不知道,死的方法有很多种,要找到一种幸福活下去的方法很难很难。

      大街是喧闹的,也是寂寞的,因为是不被爱的。冬天是分外寒冷的季节,活着,又仿佛被排斥在生活之外。
      站在十字路口,等着红灯。后方有念能力者靠近,没有敌意,暗自戒备。
      对方径直走到我身边,低头对我灿烂地微笑。
      “薇薇!”
      她一头翠绿的头发剪得短短的,像个小男孩,左耳上钉了一排小钉,皮肤晒黑了许多,脸颊上透着健康的红晕。
      寒冬的傍晚,她只穿了件薄薄的短棉服,拉链拉到一半,露出里面的白衬衣。
      变成绿灯了,正想穿过马路,被她拉住。
      “嗯?”
      她只是专心看着对面交通灯上的数字,一脸顽皮的笑意。
      还有三秒就要换回红灯了,她突然开口,“不许用念能力哟~”
      隔着手套,也能感觉到她温暖的手指,拉着我开始狂奔过马路。
      最后一刹那,她用力一拉,把我拽上人行道,身后车辆象开闸的洪水般冲出。
      我靠在交通灯柱上,调匀呼吸,指着旁边“宁等一分,不抢一秒”的交通宣传牌,嘴角慢慢扬起。
      她弯腰,双手撑在大腿上,碧绿的大眼睛贼溜溜地看着我,一条挂着贝壳的项链荡出领口。
      “你怎么会在这?”旅团的其他人呢,立刻扩大圆探测四周。
      “就我一个人,出来买晚饭的啦。远远的就看见你,哭丧着脸,头上很多怨念在飘啊飘啊~”她把手掌竖在头顶,模仿飘着上升的动作,又开始拽我的购物袋,“买了什么好东东?”
      “哇,你这个猪,买这么多好吃的,不怕长膘啊!”她大惊小怪的嚷嚷着,“喂,我们正好三缺一,来打麻将吧。”
      “麻将……”我回不过神来。
      “来嘛来嘛,别告诉我你连国粹都不会。男生们,恩,我是说旅团里的男人们都出去干活了,基地里只有玛琪和小滴,来玩吧,她们俩都很好的。”

      “喂,小滴,我的牌你不能吃!”
      “啊,为什么?”小滴捏着三万不肯放手。
      “呼呼,反正娜娜打的牌,你可以吃,我和玛琪的就不可以吃,只可以碰。”麻将导师也拽着那张三万。
      “哦,只能吃娜娜的?”小滴恋恋不舍地松手。
      “是只能吃你上家的,不是只能吃娜娜的。算了,反正现在只能吃娜娜的。”她彻底放弃,无可奈何的对忍笑的我翻了个白眼。
      “喂,你们说,我们旅团哪个男人最好看?”一刻也闲不住的人又开口了。
      “弗兰柯林。”小滴不假思索的回答。
      “……”
      “……”
      “……”
      “你们不是这么觉得吗?”小滴抬头疑惑的看着采取同一反应的我们。
      “那个,那个弗兰柯林是长得很man啦……”薇薇安抚着小滴,“玛琪觉得是谁呢?”
      继续忍笑,探听玛琪的心思才是你的目标吧。
      “飞坦。”玛琪泰然自若地回答,用念线套了个泡芙到手里。
      “什么!飞坦?”她张大嘴,“玛琪你真这么觉得吗?啊,说好泡芙是赢的人吃的,你怎么可以偷吃。”
      “好了好了,下次我再买给大家吃。”我把整盒的泡芙递给玛琪。
      “娜娜你偏心!”她大叫了起来,“开始是你说的,泡芙都归赢的人。”
      “不好意思,”我拾起玛琪丢出的牌,“我和了。”
      玛琪又丢了个泡芙到嘴里,收回手里千丝万缕的念线。
      “泡芙归玛琪,我去下通心粉,谁来帮忙。”站起身。
      “我先吃泡芙。”
      “我洗牌。”
      “我帮薇薇洗牌。”
      “靠,你们这群懒虫,胖死你们!”
      哗哗的麻将声,空气里浓浓的奶油甜香,她们清脆的笑声。关上身后的门,闭上眼睛靠在厚重的木门上,不敢动,害怕一动就会打破这片刻的温馨。

      “输的人唱歌~~~”小滴拍着手叫。
      艾薇儿一脸郁闷,“换别的吧,我唱歌荒腔走马的。”
      “所以才要你唱歌。”小滴推着眼镜,转过头去看玛琪。
      “玛琪!又是你出的坏主意!”
      “行了,行了,有点赌品好不好,否则下次叫你跳脱衣舞。”我拽住想蹿上桌的某人。
      “滚!偶是卖身不卖艺的~~~”她眼珠一转,“你陪我唱,我唱男声,你唱女声。”
      “好耶,好耶!玛琪说依娜唱歌最好听了。”小滴高兴地拍手。
      我一僵,玛琪的表情也有点不自然。
      “咦,你居然单独唱歌给玛琪听,难道你们搞背背山?”
      “还抱抱山呢,”我打断她,“唱什么,我陪你。”
      “那就来个北京一夜吧。”她一脸坏笑。

      我知道有人来了,不用看玛琪的表情,也知道是谁来了。
      “……想着你的心想着你的脸,想捧在胸口……”戛然而止,不敢转身,无法呼吸。
      艾薇儿抢先一步,拦在我身后,陪笑着,“嘿嘿,是飞坦啊,你回来啦,回来的真早啊,哈哈,这是我好朋友依娜,来串门的,呵呵……”越笑到后来越底气不足。
      听着他离去。
      “啊啊啊啊————”她鬼叫了一阵,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外推,“快点闪吧,怎么回来的是脾气最差的一个家伙,这下我也罩不住你了。”
      “飞坦不会动她的。”玛琪站起来,冷冷地说。
      “真的?”她停止推搡我。
      “真的,玛琪的直觉不会有错。”小滴在一旁点头。
      “也是,外面下这么大的雪,”她搂住我的肩,托住下巴,作奸笑状,“那今晚小美人你伺候大爷我睡。”

      推开他的房门,没有人,雪花飘落在窗前的地上。
      他果然在这,孤零零站在天台的边缘,肩上积了一层雪。曾几何时,我也常常会独坐楼顶,俯视脚下芸芸众生来来去去,前尘往事在心中翻滚煎熬,却又硬生生被压下不敢面对。
      一步一步走近,雪在我脚下咯吱咯吱低吟,只觉得步履艰难。

      童话故事里,骑士披荆斩棘勇斗恶龙,公主坚贞不屈此情可待,最终冰释前嫌破镜重圆,从此花好月圆白头偕老。只不过,没有心,何来情。心在风尘中会变老,在算计中会变硬,在杀戮中会变冷。这样的两颗心,要如何相依相伴。这样的爱情,又要如何逼着自己去相信。
      站定,无力的垂下双肩。面前的背影萧瑟,纹丝不动。我和他之间隔着漫天的飞雪,凛冽的寒风,无法弥补的背叛和谎言。
      转身,默默走回来时的路。

      街角的咖啡馆,每天下午我都会来这里,要上一杯又一杯的Espresso,一直坐到凌晨两点关门。
      服务员端过来一碗香蕉船,我疑问地望向他。
      “老板说,今天天热,是特意送给您的。”年轻的服务员笑容可掬。
      向柜台后和蔼的胖大叔点头微笑,莫非今天会是我的吉祥日。
      一名红发男子推开门,施施然走到我面前,落座,悠闲地翘起二郎腿。
      我叉起玻璃碗里的香蕉,伸出舌尖小口舔干净上面的冰激淋,含住一端,抬眼看他。
      他没有杀气,只是带着宠溺的笑容望着我。
      撅起嘴,赌气一口咬下,“西索,别来无恙。”
      他的笑意更浓了,“小依依越来越妩媚了呢~~~”
      把剩下的香蕉丢入碗中,“有话快说。”
      他好整以暇的在桌上交叠双手,“我遇到小薇薇了,她说小依依在这里等我。”
      对面的人穿着无袖T恤,紧身牛仔裤,脸上干干净净。
      我握紧叉子,嗓子因为炎热发干,“过去我一直以为自己疯狂的爱着飞坦,其实,我也可以不再爱他。”说出来的话立刻消失在空气中,我连重新审视的机会都没有。
      “哦,那小依依现在爱谁呢”他的指尖在桌上轻敲,手臂上线条分明的肌肉随着手的动作微微活动。
      “西索,我……”我可以脱光了在他面前百般作态,也无数次撒娇说过大段的甜言蜜语,但是现在,却窘迫地不知该怎么说。
      咖啡馆的另一端,老板和服务员都笑嘻嘻地望向我们这桌。
      他忽然伸长手臂,托起我的下巴,俯身过来,柔滑的舌尖极轻极快的掠过我的嘴角,“这里,有一点没吃干净呵”
      一瞬间他就放开手,站起来,“我在亚述的尼尼微沙漠见到金了,他也很惦记小依依呢”
      走过我身边时,他把一个手机放在桌上,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依依没有男人,一个人就活不下去。”
      我愕然抬头,他的表情里没有轻蔑,只有淡淡的怜悯。
      茫然直视前方,揪住桌布,移到椅子的侧缘压下去,背上渗出一层层冷汗,濡湿了衣服。

      去年的夏天,我们住在竞技场。闷热的夜晚,被他从身后很不舒服地紧紧抱住,极轻极慢的前移,□□的后背一点一点离开他炽热的前胸。汗水把两个人紧紧粘在一起,肌肤分开时,不是疼痛,而是一种被剥离的抗拒。
      就这样,我被他从他的世界剥离了。
      我相信,西索是真的爱过我的,用他的方式真诚的、任性的、尽力的爱过。不过爱情本身就不能持久,即使我穷尽一生努力并珍惜,也一样会结束。

      手机上只有一个号码,拨过去,遥远的彼端是熟悉的声音,“喂,你个红毛,又想打架啊,你是打不过我的!”
      “金,我是依娜。”听到他的声音一刹那,眼眶发酸。
      “哇,是小狐狸啊,好久没听到你唱歌啦,躲哪去了?”
      含着眼泪微笑,“金,我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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