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单恋手记》苏忘书

25、第十一年（3）

　　吴邪惊在了原地，脑子像在数九寒天里被冰冻个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小花发觉了他的异常，愕然转身，顺着他的目光一眼就望见了那枚铜钱。
　　他走过去，伸出手，刚想捡起，吴邪蹭的一下窜过来，先他一步抢过，紧紧攥在手里。
　　小花看着他，意味深长，“谁的？”
　　吴邪闭紧了嘴巴，缄默不语。
　　小花挑眉，“哦，原来是张起灵的。”
　　吴邪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否认，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他神不守舍的样子，小花不禁失笑，“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
　　走到一旁坐下来，淡淡道，“我觉得，有些事情，你还是知道比较好。”

　　看着小花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吴邪的心才缓缓落地，“什么事？”
　　“张志星的幕后之人，与张起灵做过一笔交易。”
　　吴邪立时怔住了，手不自觉握紧，涩然开口，“什么交易？”
　　“那人把白玛救出去，张起灵则找机会让张志星再也开不了口。”
　　吴邪一言不发，脸色难看无比。

　　小花瞥了他一眼，解释道，“张家的力量比你想象的要强大的多，凭他一人之力是绝对无法抗衡的，所以他为了救他妈妈出去，只得答应那人的条件。”
　　吴邪吼道，“那可是一条人命啊！他也不该。。。”
　　“你错了，”小花道，“他只是为张志星提供了一个选择的机会，决定自杀的是他自己，与张起灵无关。”
　　“更何况，张志星也供出了证据，那人最后也被绳之于法。”
　　吴邪道，“那张志星为什么选择了自杀？”
　　“因为他的家人被囚禁了，如果他不自杀，死的会是他的家人。”
　　吴邪道，“这个消息，也是张起灵传给他的？”
　　小花点头道，“没错，整个事件中，他为那人办了两件事，其一是传递消息，其二是放了那枚铜钱。”
　　“如果你坚持认为是张起灵为那人逼死了他，也可以这么理解。”

　　小花继续道，“他利用那人明面上牵绊张家，暗里办妥手续，只等着将白玛转移。”顿了顿，“他本可以在张志星死后立刻脱身就走，但他一直拖到实习结束，这其中可能会发生多少变数。。。”
　　“你说他是为了谁？”
　　吴邪一窒，低下头，良久，才低声道，“那未婚妻又是怎么回事？”
　　“是个蒙蔽顾家、引他们放下戒心的幌子，他们两个只是逢场作戏。”

　　小花走进他面前，蹲下身，“怎么，很难接受？你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大神一下子坠落神坛有了污点，失望了？”
　　吴邪摇头。
　　“那是什么，道德洁癖？”
　　吴邪颓废的抚着头，懒得争辩，“你走吧，让我静静。”
　　小花无奈起身，叹息道，“相爱不易，相守更难，大神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和难以抉择，你要认清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小花走后，吴邪一个人在那间阴森的病房里坐了许久。
　　地面冰冷，沿着脊柱一路传到他心里，他禁不住颤抖。
　　他蓦然间想起了张起灵第一次离开的时候，对他说，愿他美好如初。
　　原来那时他就做了决定，他选择抛弃了自己的美好。
　　吴邪忍不住自问，在面临至亲和良心的时候，如果是我，又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他想不出答案。

　　浑浑噩噩起身，走出病房，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正是病人活动的时间，有的站着发呆，有的高声唱歌，有的坐着轮椅被护士推着走、有的看书。。。
　　“吴大夫，好久不见，忙什么呢？”肩膀一沉，吴邪回头，原来是韩渊。
　　看见他，吴邪有些头疼。
　　“没什么，齐医生呢，没陪着你吗？”
　　韩渊笑笑，“为什么要他陪，我很好，对了，吴医生，我昨天向院里申请了还是你来做我的主治，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像我这么配合治疗的病人你一定很喜欢吧？”
　　吴邪愣了，他就是怕惹上是非才特地摆脱了韩渊主治的身份，这人怎么又自作主张，都不跟他商量一下。
　　他推脱道，“韩哥，齐医生经验丰富，对你的病情更有帮助，我毕竟只是个实习生，而且实习期。。。”
　　韩渊的笑容有些诡异，生硬打断他，“我说由你主治，你听不懂吗？！”
　　吴邪微微皱眉，“韩哥你。。。”

　　“吴邪！”
　　远远地有道呼喊的声音传过来，吴邪回头望去，是张起灵。
　　他一路小跑过来，看起来有些焦急，在他面前两步远停下，“刚刚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吴邪有些不敢直视他，低头掏手机看了看，“哦，手机没电了。”
　　张起灵没有察觉他的异常，兴致颇高的掏出两张机票，“吴邪，我还是想带你一起走！”
　　吴邪心里一动，忍不住抬头。
　　张起灵柔声道，“那边的学校我已经联系好了，我们过去之后可以继续读硕，我们生活在一起，共同照顾我的妈妈，可好？”

　　“你们在干什么！”
　　吴邪尚来不及回答，一旁的韩渊忽然厉声喝道。
　　“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当着我的面拉拉扯扯！究竟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他猛地拽住吴邪胳膊，用力的钳住他，“小莲，我哪里对不起你！我每天起早贪黑赚钱养家！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他哪里比得上我！你怎么会看上那种人！”
　　吴邪被他拽的生疼，匆忙挣扎道，“韩哥你冷静点，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小莲啊！”
　　韩渊面色疯狂，目呲欲裂，眼睛通红，丝毫听不进他的话，“小莲！我为你放弃家庭放弃事业放弃名望地位！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可是你怎么能背叛我！你说过你最爱我，你难道在骗我吗！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张起灵上前一步，从后面抱住情绪癫狂的韩渊，一边后拖一边高声喊道，“护士，护士！镇静剂！”
　　吴邪终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疏散周围的病人，这种发病的状态下最危险，谁都无法预料他会做出什么事。
　　有机灵的护士和医生立刻上前帮着张起灵制服病人，听到喧哗声的护士急匆匆拿着镇静剂跑了过来。
　　几个人合力按住他，韩渊却像吃了药似得，力气大得很，拼了命的挣扎，张起灵的额上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拿着药剂的小护士在一旁站着干着急，这种药都是有副作用的，如果一不小心扎错了位置，后果不堪设想。

　　发病似乎会传染，本就是活动时间，大部分病人都聚集在此。
　　受韩渊狂躁的情绪影响，原本安安静静的病人们接连不断的发病，大声尖叫的，不断自虐的，四处狂奔的，攻击他人的。。。场面越来越失控。
　　医生和护士不断的向此处奔来，纷纷将自己负责的病人带回病房，严重的就先扎一针冷静下来。
　　“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小莲！我要杀了你！”韩渊还在拼了命的挣扎，四个人分别按住了他的手和脚，一旁伺机的护士寻了个空隙，立刻上前，找准静脉向他胳膊上扎去。

　　熟料异变突生，韩渊剧烈挣扎下，竟挣脱了一只胳膊，一下子抢过护士手中的针筒，毫不留情的向护士胸口扎去，那护士尖叫一声，顷刻间被麻痹，摊倒在地。
　　一旁压制的人被吓的顿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给了韩渊可乘之机，韩渊状似癫狂，见人就扎，看见不远处的吴邪，疯一样的扑过去，口中不断呢喃，“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吴邪忽然间明白了为何他迟迟没有下定诊断结论，原来竟是最危险的反社会人格！善伪装善说谎，博人好感，平时与正常人无异，可是一旦发起病来，攻击性极强！
　　看见迫在眉睫、就要威胁到自身的人，他下意识的就想后退。
　　可是身后忽然传来的哭泣声制止了他，他猛然回头，是彤彤！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人管她吗！
　　吴邪不假思索的把她挡在了身后。
　　既然韩渊是冲着他来的，四处乱跑恐怕只会把骚乱扩大。
　　逃不了就只能面对，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五米，两米，一米。。。他清晰的看见了他眼中的暴躁、疯狂、痴迷与绝望，他从未在一个人的眼中看见过这么多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在这危急的关头，他竟然生了一丝怜悯之心，这直接导致他的反应慢了一步，装着冰冷液体的针筒与他近在咫尺。
　　整个世界的举动都被放慢，他伸出双手全力阻拦，韩渊毫不费力的推开，左手高高举起，猛地向他脖子上扎去。

　　就在此时，吴邪忽然被人猛地推开，他震惊回头，是一直追赶在韩渊后面的张起灵！
　　那针筒里的液体全都注射到了张起灵的胳膊上，他立刻摊在了吴邪怀里。

　　韩渊见目的未得逞，甩开针筒，一把举起地上被人抛弃的轮椅，对准吴邪就轮了过去。
　　吴邪猛的转身，把张起灵护在了怀里，准备用后背生生受这一些。

　　可是意料中的剧痛没有来袭，护士们的尖叫率先入了耳，他心惊胆颤间回头，一个美丽柔弱的身影倒在了地上，头部是被轮椅砸到的巨大裂口，汩汩流血。
　　是白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