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单恋手记》苏忘书

22、第十年（5）

　　实习了5个月，吴邪已经能够尝试着根据病情恶劣程度开药，此时他正站在药房前看着手里的利培酮和氯丙嗪斟酌不定。
　　他想了想，患者的家境似乎不太富裕，于是果断拿起后者向护士站走去。
　　他走路的时候习惯目视前方，所以当他感觉到白大褂的衣角被人拽住的时候，他还是微微惊讶的。
　　是个4、5岁左右的小女孩。
　　梳着两只小辫子，眼睛又大又亮，像他小时候在幼儿园里见过的小鹿。
　　他认识这个小女孩，一个月之前送来的，因为自闭。
　　是目前医院里年纪最小的病人。

　　他蹲下身，与她平行，温柔道，“彤彤，怎么自己跑出来了？欣欣姐呢？”
　　欣欣姐是特地派给小女孩的专职护士，除了睡觉时间几乎与她形影不离。
　　小女孩手里抱着光头强的玩偶，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头，手中的衣角却越攥越紧。
　　吴邪知道，对待这种病人他不能表现出任何不耐。
　　所以他很有耐心的等下去。

　　小女孩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开口，“吴邪哥哥，我妈妈怎么好久没来看我了？”
　　吴邪怔住了，对于这件事他是有印象的。
　　记得她刚被送来的时候，彤彤的父母每天都会带着很多好吃的来看她，陪着她玩，陪着她说话。
　　可是没过多久，来的人就只剩下她妈妈一个。
　　又过了几天，连她的妈妈也不来了。
　　只是人虽不来，往医院塞钱却非常大方，想来家境不错，否则也不会找个专职陪护。

　　后来吴邪从护士口中听说，她的母亲又怀孕了，所以他们多半是准备放弃彤彤了。
　　可是这种理由，他该怎么跟这么小的女孩子说，直说他父母不要她了？还是骗她说很快就会来看她。
　　哪一种都很糟糕，他左右为难。

　　小女孩看着吴邪缄默不语，逐渐不安起来，怀中的布偶越收越紧，头越垂越低，吴邪心道不妙，上前一步就想先把她抱起来再说。
　　熟料有人更快，张起灵迅速从他身侧穿过，一把将她抱起。
　　掏出口袋中的巧克力，送到她眼前，“想吃吗？”
　　吴邪清清楚楚的看见她眼中发出的微光，看来正对她的喜好。
　　小女孩诚实点头，张起灵把巧克力递给吴邪，示意他剥开。吴邪立时无语，可是看着他一只手抱着彤彤确实没办法，这才接过来，三两下撕开包装，递回去。
　　张起灵得寸进尺，眼神示意他喂给彤彤。
　　吴邪瞪了他一眼，却乖乖的把巧克力掰成块儿，喂给她。

　　彤彤乖巧的吃着，看看吴邪，又看看张起灵，忽然一指，“吴邪哥哥，你喂给张起灵哥哥一块儿好不好？”
　　吴邪差点喷了，“彤彤乖，你张起灵哥哥不喜欢吃甜食！”
　　“喜欢。”张起灵冷不防拆台，见吴邪没反应，又补充道，“甜食富含大量色氨酸，可以使大脑内的血清素浓度增加从而缓解抑郁情绪，使心情愉悦。”
　　“。。。。。。”
　　张起灵看着他手中的巧克力，“吴邪，我喜欢吃甜食。”

　　吴邪深吸一口气，冷静冷静！我难道会不知道你喜欢吃甜的？关键是我不想喂你好吗？
　　憋着气愤愤掰下一大块，用力塞进他嘴里，管他能不能塞下！吃吃吃，怎么不甜死你！

　　被他们两个一打岔，彤彤似乎忘记了之前的问题，被张起灵乖乖的抱回了病房。
　　吴邪看见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片刻不想多呆，转身就走。
　　张起灵在后面喊道，“吴邪。”
　　吴邪脚步徒然加快。
　　张起灵的体力不是盖的，几步就追上他，挡在他面前，“你为什么躲着我？”
　　吴邪一言不发，迅速越过他，继续向前走。

　　“吴邪？”
　　前方忽然走来一个人，竟是小花。
　　吴邪不由停下脚步，诧异道，“花花，你怎么来这里了？”上下打量几眼，“我看你面色红润有光泽，挺正常的啊？”
　　“滚！”小花白了他一眼，“我来见一个人。”
　　“谁这么大面子。竟劳驾您老亲自接见？”
　　“张志星。”
　　吴邪倒吸一口冷气，“关于那个案子？”
　　小花微微点头，看见了吴邪身后追来的某人，轻声道，“还在冷战？”
　　吴邪大摆口型，我不和有妇之夫勾勾搭搭！
　　小花挑眉，搭上他的肩，冲着张起灵打了声招呼，“我找吴邪有点事，先走一步！”
　　张起灵看着亲密离开的两个人，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

　　两个人一路走到院里的绿化园里，坐在长椅上，小花才开口道，“怎么，你真的决心放弃了？你舍得？我看他对你也不像是全无感情，比我强多了。”
　　吴邪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答非所问，“花花，你知道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感情都是源自相濡以沫吗？”
　　“哦？你是说一见钟情不可靠？”
　　“不是，如果一见钟情不可靠我也不会喜欢他十年了。”
　　吴邪继续道，“我是说，在感情里，两个人的付出如果不对等，没有敞开心扉没有互相扶持的基础，多半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就像我和他，一直是我在一厢情愿，可他连坐享其成都不愿，更何来敞开心扉坦然以对呢？”
　　“即使我再追下去等下去，我们中间也会永远隔了这十年。”
　　“我和他的感情永远不对等。”

　　小花沉默了一会儿，“感情是可以用时间来量化的东西吗？”
　　“你曾经说过，你从来就没有登顶的心，可是现在呢，你还敢信誓旦旦的这么说吗？”
　　“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你察觉到了，他或许也是喜欢你的。”
　　“所以你开始焦急，开始渴望，你有了希望，所以你才会如此绝望。”

　　小花犀利的话语毫不留情的一下下刺进他心里，吴邪无言以对。
　　无所遁形，他捂住眼睛，苦笑，“你说的对。”
　　“他从未给我任何肯定答案，我其实没有什么资格怨他气他。”
　　“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人，他没有将一切都告知于我的义务。”
　　“是我无理与闹了。”

　　小花重重的叹了口气，“别钻牛角尖了，连我都能看出来他必然有隐情，你为什么不再耐心的等等呢？也许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糟糕？”

　　吴邪沉默了半响，不想多谈，遂转移话题，“对了，那个案子终于要起诉了？”
　　“嗯。”小花答道，“张志星被关在这里也有两年了，没办法，牵扯太深，这也算是在变相的保护他。”
　　吴邪点头，“他掌握了那么多证据，也不知道这一次会牵扯进多少人。”
　　小花问道，“鉴定报告怎么说？他的精神状态怎么样，能作为证人出庭吗？”
　　吴邪反问，“这是咱们俩个小牛犊能左右的事？”
　　小花失笑，“行啊，有长进，不错！”

　　敏感话题就此打住，两个人又扯了些别的。
　　远远的忽然闪过一道身影，看见吴邪，特地绕了个弯，“哟，吴小帅哥，坐这儿晒太阳呢？兴致不错啊！”
　　正是齐墨。
　　吴邪笑道，“是啊，晒着呢，加速体内钙质合成维D转化，不过这日头有点太刺眼了，要不你的眼镜借我带带吧？”
　　齐墨嘿嘿一笑，胡扯道，“这可不行，离了这眼镜我可就活不了了！”
　　眼光转到了小花身上，蓦然一顿，目不转睛的盯着移不开眼，口中却禁不住调笑，“哟，极品啊，吴大夫这是你朋友？”

　　小花听见他的轻薄，眉头一皱，一双丹凤狠狠剜了齐墨一眼，站起身，冲吴邪道，“我先走了。”
　　吴邪点头，“去吧，忙完电我。”
　　齐墨不依不饶，追上小花，“哎哎哎小妖精，你有相好的吗，你看我怎么样？我一见到你就觉得咱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你就是我丢失的那块肋骨人海茫茫中我终于找到了你从此我俩比翼双飞举案齐眉不离不弃相依相守到白头。。。。。。”
　　嘭，小花毫不客气的一脚把耳边的苍蝇踹飞了。
　　世界顿时安静了。

　　吴邪在长椅上又发了会儿呆。
　　脑子放空，控制呼吸的节奏，每分钟4次呼气4次吸气，这是他近来时常练习的举动，一来提高自控力，二来缓解压力。
　　效果显著，看他对张起灵的态度就知道了，躲了他将近两个月，心里也没多痛。
　　看来自己的抗打击能力也有所增强。
　　值得推广。

　　已是深冬，院子里的积雪早就被清理干净，树干花坛都是光秃秃一片，瞧着萧瑟。
　　吴邪又坐了会儿，一阵寒风吹过，他紧了紧外套，有些冷，他准备回去。

　　将将起身，却看见有医生、护士匆匆向7号楼的方向跑去，开始是零星的几个，后来人越来越多。
　　吴邪皱眉，发生了什么事？
　　7号楼，那可是院里的保密病房，关着特殊的人物，寻常人根本进不去。
　　他心上蓦地一跳，7号楼，不正是关着张志星的地方吗！
　　他倒吸一口冷气，花花！
　　冷汗不受控制的钻出毛孔，他立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7号楼冲去！

　　他一路狂奔，旁人的议论声钻进他耳朵，
　　“怎么样了，能救活吗？”
　　“谁知道呢，急救科全体出动，连院长都出马了！”
　　“这事不是不能闹大吗？”
　　“是不能闹大，所以连120都没敢打，哎，看院长怎么解决了！”
　　吴邪听了半天没听到重点，情急之下一把拉住旁边的人，“到底出什么事了？”
　　“7号楼还能有什么事，张志星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