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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十年(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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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为张起灵独自庆祝的第十个生日,他依然选择在“第十一年”。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蛋糕,同样的蜡烛,同样的菜式。
礼物装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是他半个月熬夜的成果。
是一个给论文自动排版的小软件,这样以后大神写论文的时候就可以方便很多。
与张起灵距离拉近的时候他曾幻想过,今年的生日,明年的生日,亦或是今后每一年张起灵的生日,庆祝的一个人是不是可以变成两个?
那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送出他精心准备的礼物了。
或者,张起灵会还给他一个微笑。
他就会很满足。
可实际上今年的生日也没什么不同。
他忽然难以言喻的疲惫,他感到累极了。
事实的真相,他已经不想去探寻了。
这样也好。
路过路,桥归桥,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硬拼在一起也不一定快乐。
他逐根点燃蜡烛,在火光的辉映中握紧双手,轻轻开口,“张起灵,这是我为你庆祝的第十个生日,也是最后一个。愿你每一天,每一年,都快乐!”
“愿你,新婚愉快,百年好合。。。”
蜡烛一口气吹灭,眼泪在寂静的黑暗中悄然滚落。
我爱你的第十年,我终于决心忘记你。
“吴邪?”
低沉熟悉的嗓音忽地在他身后响起,吴邪刹那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微微怔忪,那嗓音再次开口,他才难以置信的艰难转身。
是张起灵。
和另一个年轻女人。
那个女人,正挽着他的胳膊。
吴邪一口气堵在胸口,深邃入骨的悲凉从心底缓缓蔓延,不容拒绝的把他的世界染成了黑色,他看不清空气,他感到窒息。
“你在为我。。。庆祝生日”张起灵迟疑问道。
吴邪看着蛋糕上显而易见的张起灵两个字,他无需任何解释。
在未婚妻面前,看着一个男人独自为自己庆生,吴邪比张起灵本人更尴尬。
他无地自容,一刻也待不下去,狼狈起身,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跑。
张起灵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夜色深沉,马路上依然川流不息。
张起灵在忽闪忽灭的路灯下拦住了他。
“吴邪。”
张起灵就在他身后,而他不敢回头。
“你刚才。。。”
“。。。对,没错!”吴邪破罐子破摔,“我确实一个人在帮你庆祝生日!而且庆祝了十年!”
“你是不是觉得我傻的没边儿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那你就尽管来嘲笑我来鄙视我吧!
“我没有。。。”
“你有也好没有也好!你怎么想的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我,因为我。。。”
我已经不想再喜欢你了。
话到嘴边,吴邪却发现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那句话生生堵在喉咙,噎的他喘不过气。
干脆自暴自弃,“算了,你和我本来就是两个世界,我怎么追也追不上你,我们还是做回陌生人好了,这样我也不会那么痛苦。。。”
“听说你要结婚了,刚才那个人是你的未婚妻吧?”
“挺漂亮的,婚礼我参加不上了,礼金也没有,我就祝你们幸福吧!”
“虽然我的祝福也许你并不需要。”
“那就这样吧,再见了张起灵,再见了。。。”
吴邪低着头一古脑说完,连看都不敢看张起灵一眼,匆忙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忘记了自己拉着小花喝了多少酒。
只是在第二天头痛醒来的时候,拿手机看时间,一条未读短信清清楚楚映入眼帘。
他下意识点开,内容简短,只有四个字。
“我做不到。”
发信人是张起灵。
他扔掉了手机。
吴邪回到了医院,继续实习。
他现在已经初步掌握了医生的职责,负责每天早上与病人的例行聊天。
这一日,他穿着白大褂走完了最后一层,路过白玛的房间,下意识的向里面望去,她正在昏睡。
自从张起灵短暂的出现,刺激到她之后,她的病情迅速恶化,只要是清醒的时候,无时不刻不在呼喊着张起灵,甚至出现了自残的倾向,这样很危险,医生们不得不经过会诊,决定加大喂她吃药的频率,所以她一天有二十个小时是在昏睡之中度过。
吴邪叹了口气,默默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路上碰见了那位神神秘秘的男医生,名叫齐墨,正是白玛的主治。
“小帅哥,最近总是皱着眉头,怎么,失恋了?”
吴邪白了他一眼,“对啊,我现在正属于心理空窗期,你要不要趁虚而入?”
齐墨嘿嘿笑道,“我可不敢,我怕正主吃了我!”
这人贫起来没完,吴邪没什么心情跟他闲扯,话题转到了白玛身上,“你说白阿姨的病有没有转机?”
齐墨收起笑脸,“这你可问错人了,精神疾病没有人能给出肯定答案,你也知道痊愈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吴邪撇嘴,答案虽在意料之中,从他口中说出来,心里依然颇为失落。
转而自嘲一笑,明明已经决定不想再与张起灵有更多牵扯,又何必这么关系他的妈妈呢,况且他也没有那个能力。
宿舍里一直很安静,空空旷旷的,常常看不到一个人影。
所以当吴邪看着敞开的门的时候,心里一慌,难道进小偷了?还是病人?按理说不能啊,这里的保安措施做的比监狱还好。
他小心翼翼走进门,在看清屋里的景象之后,顿时怔住了。
张起灵回来了。
带着他的行李,正安安稳稳的坐在床上,眼也不眨的看着他。
吴邪下意识后退,他现在不想看见他。
“吴邪!”张起灵在身后喊道。
他忍不住停下脚步。
他听见背后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一下一下踩在他胡乱跳动的心上。
直到张起灵停下,他们之间有一尺的距离。
“我回来了。”张起灵道。
吴邪在心里腹诽,你回不回来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有告诉我的必要吗?
张起灵自顾道,“不告而别是我的错,对不起。”
吴邪的心瞬间抽痛了一下,他忍不住屏住呼吸。
“我需要去找他解决这件事。”
吴邪忍不住开口,“那解决了吗?”
半响,张起灵淡淡道,“恩。”
他追问,“怎么解决的?”
张起灵沉默的时间更长,“你无需知道。”
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吴邪听到了心脏上的伤痕崩裂的声音,漫出的血液冰冷刺骨,冻得他全身发抖,他一动也不能动。
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傻的人吗?
不会有了吧。
那句短信根本不是他所想象的那种意思吧?
他终于绝望。
低头越过张起灵,进到屋里,默默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他片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他要换宿舍。
哪料到张起灵尤其擅长补刀,“你若不想看见我,我走。”
“我的行李还未拆封,不用收拾。”
吴邪下意识停下,像个雕塑一动不动,他听见背后传来的窸窸窣窣声,和沉稳坚定的脚步声。
走进他,停下,又走远,最后走出门。
一室寂静中,他扔下手中的衣服,缓缓蹲下,坐在地上,抱着头,无声落泪。
他再一次毫无骨气的哭了。
为了张起灵。
第二天一早的例行谈话,有意识清醒的病人看着吴邪的眼睛,关心问道,“吴医生,你的眼睛怎么了?怎么肿的跟个核桃似的?”
竟然让病人来关心自己,吴邪羞愧极了,“没事没事,没睡好,呵呵呵。。。”
这病人叫韩渊,长得帅气,20多岁,上个月刚来到这里,初步断定是人格障碍,具体类型还未断定。
大部分时间都很清醒,像个正常人,只是有时会表现出焦虑或抑郁的情绪。
吴邪和他的关系不错,谈话的时候也比别的病人放松。
“是吗?我还以为你哭过呢?”韩渊调笑道。
吴邪不好意思摸头,“哪有哪有。”
“不过吴医生,虽然你是医生我是病人,有烦心的事你可以跟我说,我们是朋友吧?”
吴邪颇为感动,差点就点头,不过最后关头紧紧守住了医生的贞操。
“韩哥,让你费心了,我没事。”
“对了,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吴邪果断转移话题。
韩渊笑笑,“我每天感觉都不错。”
吴邪继续,“恩,有没有对什么事物发生兴趣,比如读书、画画、乐器?”
“昨天看了《杂货店》的前五章,还不错,作者思维严谨、悬念横生,值得肯定。”
“嗯,读书能够使人静心,寻找自我,十分有益心理健康。”吴邪继续道,“那么有没有感兴趣的人呢,比如异性?”
韩渊似笑非笑反问,“为什么是异性?”
吴邪傻了,这。。这什么意思,他似乎触犯到了不该触碰的禁区?
他刚想改口,韩渊抢先道,“你是同类吧,我看的出来。”
吴邪哑口无言,到底谁是学心理的?他的表现难道那么明显?他还要不要混了?
韩渊道,“怎么样,抛开医生和病人的身份,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我还是很适合你的。”
吴邪蒙了,这算怎么回事,他被病人调戏了?他就长了一张被调戏的脸?
他尴尬无比,如坐针毡,一秒都呆不下去了,忙不迭起身,“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心烦意乱的冲出门口,刚把门落锁,另一个不想看见的人就迎面走来。
他调头就想走,可是出去的路只有一条,势必要经过张起灵身边,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上去。
三步,两步,一步。。。擦肩而过之时,他听见熟悉的低沉声音在他耳边淡淡道,“吴邪,你是个医生。”
他诧异转头,对啊,我是个医生,但也用不着你提醒我啊?
张起灵专注的看着他,眼睛里多了分他读不懂的意味,直看的他心乱如麻,落荒而逃。
走出很远才反应过来,原来张起灵在提醒他,不要和病人走得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