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劫》洛璎婳

9、前事莫追

　　其实拉着那个道长和我一起逛街，我是有目的的我们打算选择今晚潜进那个府邸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今天是乞巧节，根据我的调查夜间府邸的大部分守卫都会被抽调出去，以维持乞巧节的秩序。
　　虽然说重头戏是在夜幕之下，但是镇子上节日的气氛从晨间便已经有所漫延，街道上人来人往部分商家已经在蓄势待发了。
　　看着身边熙熙攘攘我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已逝的过往中，相遇可谓是人世间的一种魔咒，它可以是所有幸福的起点，同样也可以是一切悲剧的起始；回想起来我第一次对夫君心动恐怕就是在许多年前的那个乞巧节上，爱情是很奇妙的，它总是静悄悄的到来，让你毫无准备等到察觉之时已经身不由己……
　　我至今都不想去分辨自己和夫君的相遇究竟是场缘还是场劫，如若当初未曾在山门前救下他，如若当初未曾存着那份少女的好奇心，也许我的人生会继续纵横在山水之间，在那般如水墨色画调的生活里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吧；如此那便不会再有那么多的跌宕起伏撕心裂肺……
　　收回思绪还是回到当下吧，虽然我说了不想去探寻蒋小姐和那负心汉之间后续点滴，但那是骗道长的，从进入那个梦境与蒋小姐共情之后我便郁郁寡欢，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我仿佛不是一个看戏者还是演戏者，蒋小姐的那些苦处自我感同身受，我同情她惋惜她可怜她……同样也厌恶她，当她许愿说不想追究那些过往之时，我心中是有气有怨的！我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徘徊在忘川河边的自己。
　　原本，我可以一个人上街独自去寻求，一些自己心中疑惑的答案，可是……今天这样的日子我突然间不想一个人，就勉为其难的拉上身边这个傻乎乎的道长吧！
　　话说这镇子还真热闹，与记忆里那个破败的小村庄有了很大的差别，想来那个负心汉还是有些才华的，原本在来的路上，我想了好些折腾他的办法，最好是让他身败名裂方才解恨！不过……这都是我脑中闹着玩的，元禄星君三番四次的提醒过我，切莫扰乱了凡人的气数，不然必遭报应，小打小闹还好些，如果彻底颠覆那这份罪孽可不是我可以承担的了起啊！
　　“喂……别离我那么远嘛，怕我吃了你啊？”这道长可真有意思，哪有这么陪人逛街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本小姐的保镖呢！不过，想来陪姑娘逛街这种事情，他也是头一次吧！
　　“嘿，就凭你这点道行，还想吃了我？是我收了你才对！”他奋起回道
　　“喂……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今天是乞巧节，虽然还未到晚间，你看这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成双成队的男男女女，哪个像你这般离人这么远的？”
　　“人家是人家，我们是我们，能……一概而论吗？再说了，乞巧节关我们什么事？你莫不是对本道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他斜着眼看着我，让我觉得老天干脆给他劈道雷吧！
　　“道长，说你笨还不承认，我们当然要伪装一下，方便更顺利的完成任务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你放心小妖我眼睛没瞎，对道长存什么心思，那还不是自找死路？”
　　……
　　……
　　果然再次感叹人妖殊途，妖到底会不会聊天啊，这一言不合就怼人的属性也是妖必备的吗？妖不是应该是朵解语花吗？不这样如何蛊惑人心？我觉得我一定是遇到了一只假妖！
　　街也逛了饭也请她吃了，本道长够意思了吧……哎，看在大家殊途同归的目标上就不和她计较这么多了，接近黄昏街上便更热闹了，说起来这种万家灯火的场景离我的生活还真有些距离，这些都是跟着师父师伯师兄们习道的那些岁月里所没有的，虽然习道但我明白自己的内心还是很向往那炊烟袅袅的生活的，这大约也是师父会放我下山的原因之一吧。
　　接受了倾若建议的我们装作一对情侣，吃吃喝喝玩玩乐乐间的确探听了许多镇子上的点点滴滴，从这些零零碎碎的片断里，我听出倾若也不似她自己说的那般，完全对蒋小姐和那负心汉的过往没有兴趣的感觉；也罢，人之常情她怎么说也算是个女人嘛！
　　当初，听到要为怨灵还愿其实我的内心是有些纠结的，万一那怨灵是要借我们之手做些伤天害理之事，那断然不会答应，拼了一身所学也要将她捉拿，估计是圆不了倾若所愿了；但在听到怨灵心愿之时着实松了一口气，哎红尘感情终误人啊……
　　在路过街边的一家商铺时，我拿起了一支钗，那是朵青色的花，不然为何突然间转身插在倾若的发间，倾若不似别的女妖那般浓妆艳抹满头的珠钗点缀，好像从我第一次见到她，她便只用根青色的发带束着罢了；看着身边的男女手上或多或少的都拿着些礼物，我大约也是一时兴起便送了她这支发钗，她居然有些失神盯着那支发钗看了许久，随后欣然一笑。
　　我以为她会怼我两句的，毕竟这实在不是一个修道之人该做的事情吧……只是，她却什么都没说，任着那支发钗插着，我却在她的眼神里找到了一丝感慨，不过那朵青花都的好适合她，让我一时觉得她的确是只妖！
　　华灯初上之时，我们便开始了行动，周围一片欢声笑语，天空中时不时的还绽放着朵朵礼花，街上灯火通明，果然那府邸的守卫大多都被调到集市上以防发生什么意外，我和倾若便看准时机偷偷的溜进了那座府邸。
　　根据倾若记忆还有那枚玉佩的指引，我们慢慢的靠近了那口埋着蒋小姐的井，我带了些许工具方便我们挖出尸骨，我还带了个罐子方便存放，距离蒋小姐死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我估计人应该是已经化为白骨了。
　　我们本来以为在那苑子里应该不会有人的，所以很迅速的靠近了那口井，却在井边发现了一个人影，着实吓了我和倾若一跳，看到那人的面容倾若的脸色更是白了几分，她朝我使了个眼神，我瞬间明白了，这八成就是那个负心汉！
　　居然是他！那他居然是知道蒋小姐被埋在这口井里了！我突然间心中涌出一道火，原来我想着可能是那县令为了自家的千金的终身幸福，才干出这么件荒唐事，若是他不知情也是个可怜人，但没想到结果居然是他早已知晓，让与自己私奔的女子客死异乡还埋骨于井，简直天理难容！
　　我当即打算上前出手好好教训那家伙一顿，倾若却在这时拉住了我的手，我一惊胸中的火竟然顿时灭了！她在我手心里写了几个字，我明白了她的意思，由她来引开这家伙，而我趁机将尸骨挖出，再恢复原状这样方可瞒天过海。
　　我向她点了个头，表明自己同意并且清楚了这个计划，随后倾若便离去了，只见她化身成蒋小姐的模样，引起那家伙的注意后便朝里苑而去，而那负心人又惊又喜的跟了过去。
　　此刻，我立即来到那口井边，用随身携带的工具开始挖井，体力活可难不倒我，井是被人为的封了起来，还挺严实但还是被我三两下给启了出来，我动作不敢太大小心翼翼的，因为过会儿还要再封起来，还要确保不让人瞧出破绽来。
　　果然，井被开启后，我迅速下到井中，那是口枯井里面已经没有半分水迹，井也不深大约只有五六米的样子，我带着火烛很快便在井底发现了一具白化的尸骨，立刻小心的将其放入罐子中，随后迅速的封住井口，起身离开去往和倾若约定碰面的地方。

　　装作蒋小姐的模样，我便引着那负心人进了别苑的一间房间，我知道这里是哪里，那是蒋小姐身前最后住过的屋子，她便是在这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孤独的身亡然后被扔在井里。
　　在共情的那个梦境里，我能感受到蒋小姐对他深刻的爱，纵然在生命的最后她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心上人会谋害自己，她始终在为自己孱弱的身体而可惜，怨自己牵绊了心上人，是自己的爱束缚了心上人的翅膀，让他的才华失去了展现的机会！
　　我想，这或许是蒋小姐即便化为怨灵，执念里也不包括为自己的情爱不平，为自己向心上人报复的念头吧！刚到镇子上的时候，我便打听了他与现任那位夫人之间的过往，她们是镇上夫妇和睦的代表，是所有人羡慕的美满眷属，但我却在人口称颂中听到些许异样……
　　这镇子变化如此之大，现任县令是功不可没，他似乎爱民如子，大多的时间都花在这所府邸里早出晚归的竟很少回自己的家，人人都只道他这是大功无私；我也曾潜入他们所住的那个宅子里，去瞧瞧那位夫人，从她落寞的神情中我竟不识她便是蒋小姐记忆中那个活泼开朗的富家女……
　　“别走……别走……”身后时不时传来他的呼唤，我把他引入那间屋子后，便听到他哭倒在屋子里的声音，还有嘴边反复重复着那句“你还是始终不肯原谅我吗？”
　　我算着时间道长应该已经了事，便转身离开了，置屋子里的哭声和喃语如无物，这次我打算做个看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