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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云意闲舒卷 ...

  •   泪水就那样凉凉的沿着脸颊滑落,无声滚到唇边,带着丝丝苦涩;无息溜进领中,挟着丝丝寒意。
      雨霖铃又在梦中见到了那个场景,挥之不去,躲之不及,终生的梦魇和罪戾。她就那样半睡半醒躺在那里,紧紧闭着眼睛,任由泪滴点点零落。
      她害怕睁开眼睛面对灿烂的阳光、和煦的春风、和那些招摇的笑脸。
      她只想静静躺一会儿,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嗯、、、奇怪,怎么感觉脸上有柔柔软软的东西,在轻轻爬拭着?一下一下。
      雨霖铃是最怕那种软软黏黏的软体动物的,这可把她从昏昏沉沉中彻底惊醒了。
      她想到那种恶心的软体动物不由得脑神经紧绷,身体僵硬,胃里泛酸想吐。经过睁眼与不睁眼的短暂心里较狠也不过疏忽之间。于是,她试着平息心跳,放松神经,压抑作呕的恐慌。轻掀眼皮,从眯了条细细小缝里小心翼翼的把视线直射出去、、、
      直线范围中春日的阳光很温煦,像软软的豆沙糕,甜甜柔柔入心。但是、、、那多出来的一条模糊欣长的身影是啥?是人?
      是人!心里的这个声音把她吓了一跳,猝然睁开双眼,猛地坐起。
      因为才清醒动作幅度太大,脑袋有点晃晕。她只好闭眼几秒,等脑袋不再那么晕眩了再睁开眼。
      果然,是个人,是个男人。
      他已经从侧面走到了雨霖铃的对面,背迎太阳,面朝雨霖铃,随意而悠闲的站在那里。
      距离、角度、位置也拿捏的刚刚好,为雨霖铃遮住耀眼日光的同时,太阳从背部也为他全身轮廓渡上了一层神圣的金芒。而且,雨霖铃还能从他的脚尖开始由下往上的进行观摩性的瞻仰。
      好吧,为了不辜负他的一番苦心,雨霖铃决定按部就班。
      入眼是一双普通□□白面帆布鞋;微昂头,穿灰色长裤的大长腿;再昂头、、、咦,雨霖铃心头微微一亮,一件简单的白色T袖,但是,T袖胸前有一只黑白毛相间的、傲气的小肥猫--它侧身昂着头,前爪直立屁股蹲坐,而那张露着白牙的黑嘴上努力扬着三根长胡须,屁股上还翘着一根在空中打了半圈儿的黑尾巴。
      这家伙,在T袖上耀武扬威呢。
      雨霖铃心里不仅软绵绵的了,对此衣主人也多了分好感。
      于是,再昂头,一张白皙的脸庞映入她的眼际。
      他正低头望着雨霖铃,一双月牙眼笑的波纹荡荡,左边嘴角还露出了雨点般的小梨涡,一口明晃晃的白牙即使没有阳光直射也自带光泽的闪亮。
      可爱又带温雅,纯净又含沉稳,似乎是很矛盾,可积聚在这样一个人身上,你不会觉得怪异,反而给人一种惊叹--多一分则偏,少一点则失的惊叹!
      雨霖铃望着他的笑颜有些失神,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啊,也许这一辈子也不会有了吧,那么纯净的笑颜,她还配拥有吗!
      雨霖铃忘记了周遭一切,她盯着那个笑颜,眼神变的飘渺而恍惚,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想起了那痛心的经历,那不堪的往事,泪水积攒在浓黑的睫毛上刷刷掉落,她由自不觉,仍是痴痴的,直到那软软柔柔的感觉又重新惊醒了她。
      雨霖铃神思逐渐回到当前,眼神逐渐变得清明,看到明明是站在眼前的人,现在正蹲在自己的身边,修长的手里拿着一块柔柔的带淡淡蓝的棉手帕。
      帕子挟着清清甜甜的淡香,他轻轻为她点拭着脸上的泪滴。
      那手帕?
      雨霖铃瞬间开窍,原来是这东西触在脸上的感觉。但是、、、抬起视线,他还是那副吟吟的笑颜。
      雨霖铃看着他,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惊讶、木纳、、、再而更觉赧颜而不知所措。
      不知道他是谁,可以肯定不认识此人,但是他们现在的举动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于是,雨霖铃尴尬的微挪身体——她觉得怪异的很,还是保持安全距离得好。
      他看着拿着手帕悬空的手,有些尴尬,随即看到雨霖铃那幅拒人千里之外怪异的表情又有些好笑。他放下右手,向前走了一步。
      雨霖铃本打算再退一步,但想想他也没什么逾距之处,就没有再动。
      他蹲下,和雨霖铃平视着,月牙眼弯弯,笑道:"给,擦擦脸吧,你看你都像个小花猫了。"
      他递过手帕,声音里带着轻轻的笑意。
      雨霖铃看着那块手帕,有些犹豫--她不喜欢和别人近距离接触,也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但,他又是如此好意,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
      " 谢谢 。"声音有些别扭的冰冷。
      他看见雨霖铃接过了手帕,眼睛深处露出了一抹亮光。
      " 没去上刘教授课吗,听说他讲的很好?"他一边拿下左手臂弯处的淡蓝色针织开衫外套,放在阳光照耀下闪动的草地上,一边笑着问。
      嗯?雨霖铃停下敷衍着擦拭脸颊的左手,有些惊讶的望着他。
      " 你怎么知道我上午有刘教授的课?难道你也选了?"雨霖铃又看了他一遍,确定在古典文学课上没有见到过他。
      " 哈哈,没有,我有同学选了这门课,上次去教室门口等他似乎见过你。"他不慌不忙的摆了摆手,面对着雨霖铃盘腿坐了下来。
      " 哦。"雨霖铃听了毫不在意的答了一声,低下头伸手抚摸着身边摇动的小草。
      突然想到了什么,雨霖铃又抬起头生硬的说," 那个、、、"扬了扬手里的帕子," 应该是要洗了还给你吧?"
      有些尴尬,雨霖铃心里是百般不愿的,可从小受到的礼教让她不能失礼--总不能把擦过的帕子就这样还给他吧!
      对面的他愣了愣,心里一转动,嘴角抿着笑意。
      " 我姓云,单字"意",云意闲舒卷的云意。"接着在柔软的针织外套里掏了掏,掏出了一部白色超薄手机," 你寝室电话多少?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直接到你寝室外来拿。"
      云意声音里有种仿佛他们已经很熟悉的亲切,月牙眼中盈有似乎无害的笑意。
      雨霖铃脑子滞了滞!
      他怎么没有问她要手机号码,反而要寝室座机?难道他知道自己没有手机--从外婆过世,和家里断绝往来,雨霖铃就没有用那个让她看到就心痛的手机。而且,她觉得手机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必不可少的东西。
      她要联系的人实在不多,一个月能接到一个电话,能打出两个电话,总数也不超过三个。所以,高考结束那天,她把那部外婆送给她的手机锁了起来。两年中,她再也没有用过手机,有事情也是报的寝室座机,这样的她觉得很好--简单而安静。
      不过雨霖铃没有开口问"你为什么要座机号码",这种尴尬的问题。
      她思量着觉得,其实这个人还很贴心,知道贸然问女生要手机号码不太合适,所以退而求其次。
      于是,她本着借了东西要物归原主的心态报了号码。
      看着对面的他,用那双莹白到可以看见蓝色血管的细长手指输完数字后,她抬手看了看左手腕上棕色皮带的手表--时间是上午十点过七分。
      刘教授的课还有十几分钟结束,完全没有必要再去。好吧,怪自己昨晚又失眠了,天一亮就跑过来,结果教室门都还锁着,她只有在这片隐蔽的草地上等待,等着等着,就把瞌睡等来了,还等到了这么个奇怪的人。
      她到现在都还奇怪,这人怎么跑这里来?关键是来了多久,又看了她多久?
      不过这种事情也没有扰乱她的心绪,在两年前她的心就如止水了,这点小事又怎能拨动。
      雨霖铃看着云意把手机依旧放进外套,有些冷冷的说,"多谢你的手绢,明天下午你要是方便的话就可以打电话,我给你送过来。现在,我要回去了,再见。"说完没等云意反应,双手一撑草地,轻使一点劲儿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几根草屑,手里拿着手绢,径直向草地外的大道走去。
      坐在地上的云意还半张着O字型的嘴,呆呆的看着那个清瘦的背影。
      春日的阳光下,周围绿意葱茏、高木茂草,道路两边花团锦簇的开满了热闹的花朵,灿烂的阳光也绽出充沛的笑颜,而那个穿着质地偏软淡青色衬衣长裙的女孩,看起来是那么的单薄,在这丰润的春日景象中显得那么寂寥地格格不入,似乎她走路也永远选择有阴影的大树,放弃那明媚春光照射的灿烂大道。
      云意一直看着她,愣愣的,直到那个影子消失在树枝遮盖住的大道尽头。他抿了嘴,眼中也没有了笑意,眸色里渐渐显示出了复杂的神色。
      沉默了会,他从身后拿出了两本厚厚文学类的书籍,翻开几页,上面还有或多或少,乱七八糟的字迹,盯着那些字迹,嘴角露出了似有若无的一抹苦涩笑意。
      关上书页,两只手十指交扣在后脑中间位置,压趴了飘扬的柔软黑发,然后伸直腿慢慢躺了下去,身体覆倒了大片苍翠苗裔。
      上午,飘逸的的云彩划入了天际,裸露着深蓝色的天空,徐徐春风拂过,与花朵、嫩草、柳芽条融着金黄的阳光摇曳生姿,轻轻荡荡中盈来阵阵香息。
      阳光有些刺眼了,云意抽出沾了些草叶的右手,五指张开,抚上眉心,遮住了双眼,很久也没有动静,仿若陷入了暝思,又似是堕入了梦里。
      这边雨霖铃一路慢慢走回到了寝室--404--这是雨霖铃的寝室号。
      两年前,雨霖铃参加完葬礼的两个月后,在纠缠与挣扎的情绪中完成了高考,在茫然与随意的态度中又选择了这所大学。
      这所二本的大学在西南边的一个边境小城市。
      这里四季如春,这里风明月清,这里淳朴憨实,这里地处低纬高原,这里历史悠久,这里散布许多氏族部落--这里成为了南方丝绸之路中转站。
      雨霖铃选择了这里。
      在这两年中没有熟悉的面孔,没有波动的乱事,她短暂的享受着孤独的沉寂生活,编织着未来凝寞的蚕茧寥路。
      推开黑框的玻璃大门,雨霖铃走到阳台,在摞着四个颜色的花盆中,取出了中间的那个全白色的塑胶盆。转到洗衣台前,扭开水龙头,哗啦啦的一股水直砸入盆里,水花四溅,弄湿了雨霖铃胸前的衬衣。
      她快速跳开来,伸长了手才够着水龙头,调小了水流,然后从栏杆上的衣架中取了快柔软的乳白色干棉厚帕子,使劲擦了擦身上的水迹。
      擦完衣服,关了水龙头,在洗衣台下面隔板中,拿出了一块带着柠檬香味的白色肥皂,把那块月白色的手绢放入水中完全打湿,打上肥皂,轻轻的搓揉着。
      白色的泡沫散发着浓郁香味,飘洒到空气中,洒洒洋洋的飘飞着、、、
      手绢晾起来,透出了淡淡的阳光,而那不被注意的边角竟然有字,是很小的英文--rain。
      "雨。" 雨霖铃轻声念了出来。
      笑了笑,她心想,"这又肯定是那位谁来着、、、哦,云意,肯定是云意和他女朋友特有的标记吧,热恋中的男女谁不是这样呢!两年前的自己也何尝没有这样傻过,只是有人傻到幸福,有人傻到万劫不复。"
      眸光又落在字母上,微微的有些失神,眼眶浮起的红血丝更加明显了,一滴泪笔直摔碎在手背,烫的她瞬间抽回了思绪,烦躁的摔了两下头。
      她觉得今天太浮躁了。
      两年来一直都抑制得自己很平静。自己既然选择了让这颗心孤独的赧颜苟存下去,就要做到心如固冰。不然,千疮百孔的心再去加上满目疮痍的身体,她承受不住,到时候,只能化为灰烬归于尘泥吧!
      一阵脚步声响起,"哐铛"的一声,雨霖铃只是轻阖上的门被人毫不怜惜的从外面踢开了,直摔得薄弱的木门来回一个踉跄,差点破个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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