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时光》辛籽

5、再起风波

　　一大早，思之就被窗外的吵闹惊了起来。“阿烟，阿烟。”思之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喊道。“小姐”莫烟推开思之的门，“外面是二厂的员工，都是开机器的老人了，可不知怎么，他们今早聚在外头非说要见老爷，这不，表叔已经出面了。”
　　思之坐在穿衣镜前，认真地系上衬衫最上方的扣子，颇有些讽刺地说道：“拿着薪水却不干活，倒是有心思聚在一起闹事，怕是这些人心里有了什么念想。”“小姐，您是说？”莫烟小心翼翼地问道。“能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除了他我还不真想不到别人了。”思之的话中充满了恨意。“阿烟，你刚才说外面的人都是二厂的？”思之反问。“是啊，小姐，这次国防部的生意就是交付给了二厂啊。”莫烟回答道。
　　“眼下正是秦氏紧要关头，如此更是不能出差错了。阿烟，推我出去吧。”思之似乎是打定了主意。
　　秦宅门前，钟蒲臣正听着老员工们喋喋不休的争辩。“钟经理，您今天可一定要给咱们一个说法，大伙儿为秦家埋头苦干这些年，任劳任怨，如今厂里接了部队的活儿，按理说这回的薪水咱们就该拿大头啊，可凭什么几个毛孩子拿的倒比我们要多上许多？”资历最老的员工带头抱怨着，钟蒲臣从容不迫地解释道：“你们的薪金自然有厂里工会来分配，而您口中的那些个毛孩子是秦家花了重金从天津挖来的技工，厂里新进了一批英国机器能否正常运转可全指着他们呢。”
　　“钟经理，您别在这儿打马虎眼了，今天我一定要见到董事长，也好和他老人家说个明白，当初这上海的江山还是我们帮他打下来的呢。大伙儿说是不是啊？”老员工继续煽动者大家的情绪。钟蒲臣口干舌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莫烟推着思之出现在人群前。“小姐？”钟蒲臣急忙迎了上去，“您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么乱，伤到你可怎么办？”
　　“钟叔放心，有阿烟陪着我呢。”她对钟蒲臣微笑着示意他宽心，钟蒲臣却是怎么也放不下心。
　　“诸位，可否听我说几句？”思之对着喧闹的人群喊道。众人皆看向坐在轮椅上的思之，面面相觑。“刚才是哪位想要见董事长？”思之底气十足地问道。方才出头的那名老员工的气势立马软了下来。思之示意莫烟站在原地，自己转动着轮椅的轮子到了那人的面前。“我就是你要见的人，现在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了。”思之平静地说道，然而她周身散发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老员工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怎么，没什么要说的了？好啊，那我可要好好说道说道了。”思之面向人群，镇定自若。“在场的各位都是秦氏的老人，这点不假，你们说我秦家的江山是你们打下来的，这点也不假。试问这些年，我秦家可有哪一点亏欠过你们？你们的饭碗，我秦家给，你们的家人，我秦家养。可是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我父亲之所以会让我在这个时候接管秦氏正说明我们秦氏需要新鲜血液。”众人沉默，谁都不敢出声。
　　思之的目光来回逡巡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患处继续说道：“我的这条腿，自幼便不良于行，有许多医生劝我，斩草除根，截了它换上义肢，以后便不会遭受病痛袭扰，可我拒绝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再怎么疼，终归还是自己的。我把你们当自家人，你们可别认错了身份！”
　　钟蒲臣松了一口气。人群中不知是谁带了个头，向思之保证道：“董事长，钟经理，今天的事情是我们昏了头，受了诱惑，这才冒犯了您二位，不过请二位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是啊，是啊。”人群中一片应和之声，思之也没有表示，转头离开。
　　带头闹事的老员工低下了头，思之径直到了钟蒲臣的面前，有意地询问：“钟叔，有件事要问过您。”钟蒲臣摆了摆手一口回绝道：“小姐，您是秦氏的当家人，您的一切决定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支持。”“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思之点了点头。
　　思之再次回到那老员工的面前，气势如云冷静地说道：“您的岁数也大了，朝九晚五地做工身体怕是也吃不消了，待会我亲自给厂长去个电话，您就可以去结薪水了，哦对了，还有养老金，秦氏可不是出不起这份钱。”
　　老员工一听这话连忙拿手拍着自己的嘴巴，一个劲儿地赔不是：“董事长，是我老糊涂了，我做错了，给您赔个不是，看在我为秦氏工作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你千万别赶我走啊。”老员工说的是涕泪纵横，但思之依然十分冷漠地回道：“怎么我刚才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
　　老员工见思之态度坚决于是跑向了钟蒲臣，向他哀求着：“钟经理，是我昏了头，您帮我劝劝董事长，别赶我走，我以后一定努力工作。”钟蒲臣叹了一口气：“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和你说了，你知难而退也就罢了，可偏偏要惊动董事长，你真是糊涂啊。”
　　他绝望了，用袖子擦了把脸，毅然决然地离开了秦宅。“小姐，您就不怕他去晏氏？”莫烟追问。“晏淮留他就有鬼了。”思之肯定地回答。“钟叔，一直没来得及问，晏氏那边开的薪水怎么样？”思之问道。
　　“小姐，这两年晏氏为了打压我们，可谓是费尽心思挖人才，这不外埠的几个高级技工都被晏氏高薪聘请了过去。”钟蒲臣惋惜道。“晏氏有机器吗？”思之追问。“小姐，我们带回来的机器是最新的，晏氏不会有的。”莫烟提醒道。思之继续思索着：“难道说晏淮请回来的技工吃空饷？”
　　莫烟顺着思之的话继续琢磨着，这时思之突然对着钟蒲臣狡黠一笑说道：“钟叔，有劳了。”钟蒲臣抿着嘴唇笑了笑，两人心照不宣。一旁的莫烟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一个劲的追问：“小姐，表叔，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思之笑了笑说道：“阿烟，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才能懂我啊？”
　　晏氏。“董事长，秦氏的员工说要见您。”叶绥站在晏淮桌前请示着。晏淮听到后，头也没有抬起便回复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我堂堂晏氏董事长怎会是他想见就能见的，让他走吧。”见晏淮态度强硬，叶绥就没有继续规劝，而是恭敬地离开了晏淮的办公室。走到门口他嘟囔着：“哎，这性子是随了谁了？”

　　上海的弄堂深处有一家茶馆，每天人来人往可不热闹。“哟，薄大记者今日怎么得了空？”掌柜亲自招呼着薄暮安，“您还是老样儿？”薄暮安摘下平绒礼帽掐在指尖，谦恭地点了点头。“薄先生，客人在雅间里等您呢。”掌柜嘱咐。
　　薄暮安向楼上走去。他警惕地望了望四周，随后退开了雅间的门。一中年男子坐在桌前，正细细品着杯中的茶，见薄暮安到来，于是举起茶杯，赞叹道：“这雨前龙井的味道当真让人流连。”薄暮安转身合上了门，走到桌前，笑着回复说：“早就告诉你这家的茶是全上海最好的，你偏不信。”“好了，不开玩笑了，说正事。”男子正色道，“据可靠情报，复兴社的特工已经到了上海，并且不日就会有所行动。”薄暮安认真地听着，他追问道：“会和我们的任务造成冲突吗？”“这个目前还不清楚，但是依照上海目前的局势，他们的人也只敢放个枪，其他的事情是万万做不来的。”男子分析道。“对了，伊泽平前几日抵达了上海，复兴社的目标会不会是他？”薄暮安道。“此人身份成谜，若说是个单纯的商人，我们的人不会查不到他的底细，除非他和军方有联系……”
　　“无论如何，你要小心。”男子嘱咐道。“我明白。”薄暮安回答。
　　“你的任务进行到哪一步了？”中年男子询问。
　　“我已经顺利接近目标，很快就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薄暮安的眼中闪着光芒。

　　上海大酒店。“天戈，上峰来电，命令我们与上海站负责人接头，等待下一步指令。”木咏飞将手中的字条传给郑天戈。郑天戈右手夹着一根香烟，目光紧紧地盯在一份报纸上面。“天戈，这次行动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木咏飞坐在郑天戈身旁，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
　　“怕死吗？”郑天戈冷冷地问道。木咏飞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郑天戈怒道：“我怎么就和你一组了？一点不绅士不说，还爱说这样没用的话，对，我木咏飞是怕死，我还这么年轻，还有许多事不曾经历，我想活着。”
　　“可是你应该清楚，加入复兴社，你的命就不是自己的，而是国家的，从那一刻开始你就应该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不是吗？”郑天戈犀利地回复道。
　　“你！”木咏飞语塞。
　　“明天我有些私事要办，接头的任务你独立完成。”郑天戈突然转变了严肃的语气。木咏飞刚想要说什么，郑天戈就出言道：“执行命令！”
　　木咏飞走后，郑天戈又拿起面前的报纸，那版的头条内容是——
　　秦氏董事长将于23日7点召开记者招待会。

作者有话说

　　我又杀回来啦，欢迎亲们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