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可喻》穆颂

2、再见

　　薛言他们到食堂的时候，因为早就过了午饭时间，所以并没有见到几个学生。林嘉瑜拉着薛言从窗口一侧半掩的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朝他“嘘”了一声，又慢慢向前走几步，俯下身在正在小憩的妈妈脸上吹气。
　　蒋美亚从睡梦中惊醒，林嘉瑜见妈妈有些迷糊地坐起身，赶忙躲到一边。
　　薛言无奈地笑了笑，走上前唤了声“阿姨”。
　　蒋美亚愣了愣，目光渐渐变得清明，欣喜地喊道：“言言！”接着忙慌慌地站起来，拍拍薛言的胳膊，“言言，你怎么来了？”略一停顿，又说：“阿姨得有小半年没见着你了吧，又长高了，也更帅了。”
　　薛言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林嘉瑜这时悠悠地飘过来，“妈，你是不是没看着我啊？”
　　蒋美亚斜睨了她一眼，“现在看着了。”
　　林嘉瑜捂住胸口，有气无力地说：“你还是我亲妈不？”
　　蒋美亚也不理她，朝向薛言，“言言，饿了吗？阿姨给你做牛肉面。”薛言摇头，“阿姨，等晚点再做吧，我现在不饿。”
　　“我也不饿，我待会儿跟言言一起吃。”林嘉瑜连忙附和。
　　“没你的份。”
　　“啊？！”
　　“你不是嫌我做的面难吃吗？”
　　林嘉瑜哀嚎了一声，回声反驳：“不是，我那是激励你进步，不然你做的面能达到现在这种炉火纯青的地步吗？！”
　　薛言看着这对可爱的母女，哑然失笑。他从小就十分羡慕甲鱼与美亚阿姨之间的相处模式，轻松，自在，不失乐趣。
　　蒋美亚瞥了女儿一眼，拉着薛言坐到外面饭桌边的椅子上，问了些他父母的近况，薛言一一作答。后来话题又转到学习上，林嘉瑜插嘴，“言言可棒了，这次月考又是理科班第一。”
　　蒋美亚赞成地点点头，有些心疼，“言言从小就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转过头又问：“你呢？”
　　林嘉瑜挠挠头，傻乐：“呵呵……就还那样呗！”
　　薛言忙道：“甲鱼这次进文科班百名榜了，进步很大。”
　　蒋美亚心里挺宽慰的，朝薛言恳切道：“言言，你帮阿姨多管着她一点，这丫头贪玩，我又起早贪黑的不在家……”
　　薛言郑重地点点头，看了眼神游四方的林嘉瑜，笑道：“她很聪明，功课我会督促她的。”
　　蒋美亚拍了拍薛言的手。又一惊，“对了，你们今天下午没有课吗？”
　　林嘉瑜抢说学校放假半天。
　　***
　　离学生们的晚饭时间还有近一个小时，蒋美亚怕两个孩子闷，就让他们出去转转。
　　林嘉瑜熟门熟路地带着薛言到附近的一个鱼塘赏鱼，到鱼池子边就蹲下，折了手边的一根草茎兴致勃勃地逗鱼。薛言看着林嘉瑜的嘴巴一鼓一鼓地学水里的金鱼，无奈地笑了笑。呆了一会儿，实在是觉得无聊，又加上心思早已飘远，就告诉逗鱼中的人自己四下转转，等等回来找她。林嘉瑜摆摆手，都没有看他，兀自沉浸在自己与鱼儿的小世界中去了。
　　薛言很快又到了操场边。
　　喻理还在。
　　薛言松了口气。可又有点疑惑，他都不用上课的吗？还有场上的其他男生，周围站着的一圈女生，他们也没课？
　　不过这点疑惑转瞬即逝。他进到操场里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静静地看着喻理打球，眼神专注，如同他看《灌篮高手》。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对喻理抱着怎样的想法，他从小到大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喜欢篮球，后来无意中发现一部日漫《灌篮高手》，就一发不可收拾，尤其喜欢里面的人物流川枫。导致现在家里各处都摆满了漫画书，碟片，甚至是用攒着的奖学金高价买来的流川枫手办模型。
　　今天见到喻理的第一眼，他觉得男生与想象中流川枫的现实模样有些神似，鬼使神差的在那一刻心脏如遭雷击，砰砰作响。之后再见他在篮球场上的矫健身姿，更是难以自抑内心的激动。这是“一见钟情”吗，他觉得玄乎。他没喜欢过什么人，之前有女生给他递情书他都礼貌回绝。一直以来他时常在想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今天他好像尝到了，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这份感情竟然动在一个男生身上。他一向自认还算沉稳，但今天他却明显感觉不安。难道他是同性恋吗？不，他又瞬间否定，那现在这份对一个男生存着的心思该如何解释？他茫然不知所措了。
　　“哎，抱歉啊！”戏谑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后知后觉的小腿有些痛，见一个男生跑到他面前，捡起脚边的篮球，朝他眨眨眼，“刚手滑了。”
　　他耸耸肩，表示并不在意。却在男生转身那一瞬间看见挺拔站着的面无表情的喻理，哗，脸红了。
　　薛言觉得自己窝囊极了，想低头又想看喻理，一时间难以抉择。
　　喻理有点后悔，不该跟过来的。薛言脸上的表情太“好看”，他只得再次别开了脸。
　　薛言于是再次心伤地看着喻理转身离去。
　　***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全神贯注盯着喻理之间，薛言见他好像说了句什么，那群男生便点点头，四下散开，三三两两地朝操场外走。他赶忙站起身，目光追随着喻理。
　　喻理不是瞎子，他和李海路过薛言的时候感受到了那道眼色，李海还半开玩笑地说：“喻理，我瞧那哥们从刚才就一直在看你，是不是崇拜你啊？”
　　喻理一个眼神过去，李海识相地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
　　薛言一路跟着喻理，把回去找甲鱼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进到食堂，喻理和李海分开行动，薛言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径直朝美亚阿姨的面店窗口走去，随后情不自禁地眼角弯了弯，快步跟了上去。
　　喻理到窗口的时候叫了声“阿姨”。
　　蒋美亚正在里间给薛言他们煮面，慢慢到了晚饭时间，她怕待会儿学生多起来顾不上两个孩子。一面又在向外张望，心想这俩孩子怎么还不回来，恰巧看到了喻理。
　　“喻理来了啊。”蒋美亚笑着走出来，“还是青菜鸡蛋面？”
　　喻理点点头。
　　这时薛言也到了窗口，喻理像见鬼似的看了他一眼，他有些羞愧，但心下又十分高兴，也不计较喻理的眼神，冲人咧开了嘴。
　　蒋美亚笑道：“你们俩认识啊？”
　　薛言想点头，又觉不妥，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喻理。喻理有些不耐，只好点了下头。
　　蒋美亚高兴地说：“那正好，待会儿你们就坐一桌吧。”接着转身朝里间走，又回头问薛言，“对了言言，小鱼儿那丫头呢？”
　　薛言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竟把甲鱼忘了。心中陡然升起无限自责，歉意地冲蒋美亚笑笑，“我这就去找她。”
　　刚想转身去找，薛言就被一只手臂从背后勒住脖子，他被迫后仰，半天喘不过气来。
　　“言言你这个骗子，不是说好回来找我的吗，你去哪啦，怎么都把我忘啦！我都找你好久了……”林嘉瑜觉得委屈。
　　薛言转头，一脸抱歉地揉揉林嘉瑜的头发，“对不起，我给忘了，以后不会了。”
　　林嘉瑜看着他皱眉的模样，也不再为难他，“好吧，原谅你了。”又“恶狠狠”地说道：“没有下次了啊！”
　　薛言点点头，悉心受教。
　　林嘉瑜满意地笑了笑，这时才看到旁边站着的喻理。她有些惊讶，审视地看了看一脸无辜的薛言，又把心思不正的自己在心里骂了个百八十遍。
　　蒋美亚从里间先端出两碗面，一碗薛言的牛肉面，一碗林嘉瑜的炸酱面。她让俩孩子先端过去，然后冲喻理说道：“喻理，你的马上就好。”
　　喻理“嗯”了一声。
　　林嘉瑜冲过来端上自己的面，一边嚷着“饿死了”，一边对薛言说道：“言言，我先过去找位子哈。”
　　薛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