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无美人》溟茫

7、七

　　过了几日，吴犀玉趁着天朗气清，便到了禁军演武场上转转。
　　寻常公主是不会到这种地方来的，毕竟一群武夫有时候练起来也顾不得什么礼数，赤着膀子，什么胡话都能说。虽说里头也有一些世家子弟，但也禁不住近墨者黑，平时看着是风流的锦衣少年，到了这里也是不顾什么脸面了。
　　吴犀玉邀了李小姐同行，李将军刚刚擢升为禁军统领，吴犀玉便以此为借口，想试试她的身手。诚然那日的剑舞惊艳非常，然而吴犀玉觉得那不过是些花架子，看不好。
　　演武场上骄阳如火，吴犀玉笼了面纱，再有宫人擎着华盖遮着，蒲扇在旁扇着风。李小姐与吴犀玉一同在华盖之下，却没有用面纱遮阳。
　　“我怎么记着这演武场本不在这里？”吴犀玉问道。
　　“殿下不知，这两三年前演武场本在皇城的东边，那里更要阴凉一些，没有夕阳余热。后来是韩校尉奏请把演武场搬到这里来了。”李小姐答道。
　　“哪个是韩校尉？”
　　李小姐当即就把演武场边上的一个男子指了出来。
　　那男子着了禁军的银白铠甲，勾勒出其猿臂狼腰，英姿勃发。他立于一匹高头大马之侧，更是显得他身姿魁梧。
　　禁军正在操练，他利落地翻身上马，策马疾驰，一张长弓挽如满月，头盔上的雉鸡尾羽随之飞扬于脑后，三发连射，俱是一矢中的。
　　吴犀玉偏头与李小姐说道：“看来骑射功夫还不错，荔琦，你看如何？”
　　“臣女自小便认识韩校尉，他的骑射功夫确实不错。”
　　“比之你如何？”
　　李小姐摇头，“未曾比试过，不过臣女以为韩校尉应更胜一筹。”
　　“那可未必，不如就去比试比试？”
　　韩文水骑在马背上，看见远处有二位贵人正停于演武场边，立于华盖之下。一个是他的青梅李荔琦，而另一人蒙了面纱，看不清容貌。她着了一身绯红的衣裳，层层叠叠着不同深浅的红，唯有腰间坠了一组碧玉环珮。
　　“大人，有贵人来了。”
　　韩文水翻身下马，把马鞭和长弓扔给副将，“看见了。”
　　还未等韩文水过去，便见李小姐迎面走来，她先施一礼，随即便道出来意，“兄长，小妹此番奉命而来与你比试，暂可不必去见礼了。”
　　“行，来啊，再给我牵一匹马过来。”

　　李小姐把弓又还给了韩文水，“兄长莫不是糊涂了，这十五力的弓我哪里拉的开？”
　　韩文水讪笑，赔了个不是就命人换了一张轻一些的弓。
　　“殿下，李统领来了。”
　　吴犀玉转身便见李将军正疾步而前，“未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殿下赎罪。”
　　吴犀玉点点头，“将军来的正好，我着令爱与韩校尉切磋一番，不碍事吧？正好，我们走近些也好看个清楚。”
　　李荔琦与韩文水相视一笑，两人便同时催动了□□的马儿，如箭离弦一般脱出，韩文水让李荔琦稍稍领先了一些，她刚刚拉弓，他便也拉弓，两箭几乎同时射到了靶子上，俱是正中红心。
　　“令嫒好俊的功夫，果然将门无犬子。”
　　“殿下谬赞，小女不过是性子野惯了，哪里上得了台面。”
　　宫人传讯，韩文水和李荔琦并肩而来。待的他们走近了，吴犀玉方看清韩文水的面目，是一剑眉星目的青年，鲜衣怒马不知是多少春闺梦里人。
　　“韩校尉，本宫有一事不明。”
　　“殿下请问。”
　　“为何要把演武场迁到此处？”
　　演武场搬迁在吴犀玉入主东宫之前，她未曾得知其中缘由，更未见过奏本。
　　“东边虽然没有夕阳余热而且阴凉，将士们可不必如此辛苦。可行军打仗本就是苦差，风吹日晒是常事，所以臣以为应该平日便让他们适应，否则如何上阵杀敌？”
　　“可惜皇城内日头再猛，也比不过大漠烈日。”吴犀玉淡淡道。
　　“那就到边塞去，把边军再换回来如何？”李荔琦道。
　　“休要胡说！”李将军喝道，“犬女胡言乱语，殿下恕罪。”
　　吴犀玉摆摆手，示意不要紧，却问韩文水怎么看。
　　“臣以为，长清城本就位近西北，虽然不比大漠腹地那般苦寒，但也不失为一练兵的好地方，所以，未必要真的要到边塞去。所以……”
　　吴犀玉抬手停了他的话，“可以了，本宫乏了。”说着就转身而去，内侍高唱她的离去，三人作揖恭送。
　　韩文水未说出口的建议是什么，吴犀玉其实心中有数——狩猎。
　　皇家狩猎的阵仗可大可小，小了也不过是到京郊圈个地，赶赶野兽，一两天就完事儿，要是往大了操办，那甚至可以是到边境上把一大片牧场都圈起来，一个月都不回来。
　　那这一个月内便是磨练禁军的大好时机，禁军虽然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儿郎，可毕竟没经历过塞外苦寒，仍是不堪重任的。
　　而且，吴犀玉对于禁军的野心绝不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