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乱》漫话天使

4、第四节 那个大男孩

　　我拢拢有些凌乱的头发，就随那群宫女走了。走了约么半个小时轿子才停下来。下了轿，我抬头一看，只见宫门上气势磅礴的写着“御天宫”三个金字，宫门口两边各立着两只形状怪异的金兽，一个老太监已经满脸卑微虔诚地立在门口，一见我下轿便迎上来，满脸堆笑。他应该就是柔儿告诉我的御天宫大太监王富贵了，此人服侍过两朝皇帝，深得皇上信任，在宫中就数他威信最高，但此人平时做人低调，看上去似乎最好说话，可谁知最无害的东西不是最致命的毒药呢？
　　“王公公，有劳您老了。”我笑着对他说。
　　许是我从没这么热情过，他的眼里显出一丝不自在，但转眼就被诚惶诚恐的神情所代替。
　　“柳娘娘那里的话，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我笑笑，不再看他，迈着小碎步往里走去。实在不是我想装淑女，而是我的腿真的酸得走不动。
　　随着他进了殿，到一个书房似的地方停了下来。
　　“娘娘在这稍等一下，老奴这就去通告。”
　　说完他便进去了。不过，我想皇帝的架子一般都很大，况且宁皇又恨我，估计不会让我只等一会吧。我四下里瞅瞅，看到那边有个茶几，旁边是几块黄色的坐垫摆在地上，我想也没想便坐到上面，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思考着一会怎么跟他说。
　　果然，在我喝完第四杯茶，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王公公才出来，一脸歉意地跟我说皇上如何如何忙，方才又空，让我久候之类的话。我也不置可否，笑笑便站了起来，随他进去。
　　屋里的摆设全都彰显着皇家气魄，到处是金银玉器。我倒是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只是对一路走来旁边书架上的书十分感兴趣。这里的书不下几万本，都可以算是一个小型图书馆了，而且我注意到这个时空造纸术已经很发达了。我一路走一路赞叹，根本没留意到宁皇也在打量着我。
　　等我回过神来，王公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只剩下我和宁皇大眼瞪小眼。
　　我不知这妃子见到皇帝该怎么行礼，便马马虎虎地做了个半蹲礼，站起身来望着那个一脸冷漠的男人。
　　虽然我痛恨他这种虐妻行为，感觉他很不男人，但我还是对他心存愧疚。他是皇帝，他享有生杀予夺的大权，而当他面对最恨的我，却又不能用最残酷的刑罚来惩罚我，不仅如此，还要和我朝夕相对，心里恐怕已经恨透了我吧。我了解他那种隐忍而不能发的恨，就像我面对真正的犯罪分子却又因证据不足而不得不宣布他无罪时心里的感觉一样。
　　他也不过18岁吧，我慢慢看着他的眉眼，是个阳光帅哥，他的长相告诉我，他不应该是现在这种性格的。他应该是爱笑的，应该是有些游戏人生的，应该是无忧无虑的享受人生的，现在却因为父亲兄长的去世就全然不同了。那么重的担子压在他的身上，他真的承担的住吗？他也不过是个大男孩而已啊！
　　“哼，你这是什么眼神。怜悯？孤王的爱妃什么时候对孤王是这种感情了？”他冷冷打量着我，眼中的愤怒却开始弥漫。
　　我叹了口气，抬起头直视他。“对不起。”我真诚地说。
　　他却抓狂的一个健步冲到我跟前，铁手紧紧抓着我的肩膀，眼中已不是冷冰冰的愤怒，而是像燃烧的火焰般要把我烧成灰。
　　“对不起。”我仍旧望着他，虽然身体还是止不住瑟瑟发抖，但是我却勇敢地迎向他的眼睛。
　　“你记得他了，你总算记得他了，哈哈，他会很高兴的吧，总算还有人记得他了，他不会孤孤单单地只存在我的记忆里了。他那么爱你，你也要记得他才对啊，哈哈。”他似乎有点发狂了，我感觉我的肩膀都要脱臼了。
　　“我不记得，但是，对不起。”我看着眼前这个发狂的孩子，真是有些不忍心告诉他实情。
　　“你不记得，你竟然说你不记得。哈，多可悲啊，我亲爱的哥哥，她说她忘了你，她竟然说她忘了你！她忘了你，她真的忘了你……”他仿佛喃喃自语般，眼神空洞呆滞，突然，他猛的推了我一把，我猝不及防狠狠地摔到地上。
　　“我该怎么办，你不让我杀了她，我答应你不杀她，我该怎么办？”他跌坐在椅子上，表情既挣扎又痛苦。
　　“你恨我就是因为我忘了他吗?你以为我只有记得他，对他对我才是最好的结局吗？真是个孩子。”我挣扎地爬了起来，蹒跚地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对他说。
　　“你说我是孩子，知道顶撞皇帝是要诛九族吗？”
　　“知道，可我还是要说。他是离开我们了，可那又怎么样呢。没有了他我们还要生活下去，你还要继续做好你的王，不是吗？与其让他存在我们的记忆里，倒不如让他活在我们身边。”
　　“让他活在我们身边？你是什么意思？”他猛的抬起头，用那双发红的眼睛紧盯着我。
　　“对，让他活在我们身边。我们继承他的精神，完成他的梦想，那不就等于他还活在我们身边一样吗！我知道你恨我忘了他，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对此我无话可说，但我想我可以做些事弥补我对他的歉疚，以及对你的愧疚。我会代他照顾你，代他守护这个国家，哪怕你依旧恨我。不过，也是时候你要成熟起来了。活在记忆里的人是永远也长不大的。你已经无法要求记忆里的人保护你了，那么你就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让自己强大起来。”
　　他此刻看起来已经冷静下来，又恢复了那个冷冰冰的样子。“不要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还有，你以为你是谁，要来保护我，还有帮我守护这个国家，别做梦了。你只是一个女人，回你的柳烟宫去绣你的花，抚你的琴去吧，不要异想天开说大话了，真是好笑。”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不行呢！”我笑得灿烂。因为我知道，他已经被我说动了。看来我以后又有好日子过了！
　　那天晚上，我没有留在御天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