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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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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他,纳兰明珠,哦,现在该叫西林觉罗明珠。天知道他缠绵病榻,好容易闭上眼准备长眠,睁了眼怎么就到了此处,成了这西林觉罗家的格格。
夺舍之事,不是没听过,但也太匪夷所思了,到了他身上,才知道是什么感觉。饶是明相国一世淡定自持,遇上这事也难免保持不了风度,尤况且他堂堂七尺男儿,变成一黄花闺女,明相国没晕死过去便算好的了。哦不对,初初醒来时,弄明白情况后,他确实晕了,然而再度醒来又是一个晴天霹雳——皇帝给她赐婚了,对象是正得圣宠的景阳宫主人,皇五子。
明珠现在已经明白,这个皇五子不是康熙帝的皇五子,而是乾隆皇帝之子。乾隆,便是康熙的孙子,当初的四贝勒、后来的雍正帝的儿子。听闻予自己荣宠又将自己从云端推落的皇帝早就去了,明珠倒也生了淡淡愁思。自己重活一世,到底是物是人非了。
后来平复下来的明珠倒也不算不甘,上天让他重活,想是别有机缘,他向来算是个能适应得了环境的人。只是身为女子,日后太多事情都身不由己,这点让他颇为憋闷。他的沉闷是有理由的,但他这具身体的家人的担忧倒让他奇怪起来。
“额娘,伯母,兄长,为何面有忧色?”明珠斟酌了一下,开口道。
他母亲鄂弼夫人看了他一眼,悠悠叹了口气,他的伯母,鄂容安夫人亦然。他更是奇怪了,望向了这世的堂兄鄂岳。鄂岳看看自己叔母,想了想才说道,“叔母,侄子想着这事还需得同妹妹说。”
“是了。”鄂容安夫人先开了口,“此事明旨已下,上面断是没有收回去的理由的。弟妹且好好同明珠说说,想来……或者那事情不是那样。”
明珠听得云山雾绕,不明所以。鄂弼夫人又是叹了口气,看着他道,“我儿,圣上旨意许你为五阿哥嫡福晋。你已是知晓了。”
“是。圣命难违,但到底是好事。额娘又为何忧心呢?”明珠问。用他身为男子的看法,嫁入皇家,虽宫门深深,担着凶险,但对他们这样的世家,也是固宠之法。
鄂弼夫人移开目光,“怕只怕,不那么简单。我儿前些日子卧床将养不知道,这宫里,有位还珠格格的事。”
明珠闻言,心下纳罕。这某某格格又是何人?皇帝之女?可既是有了封号,就应该称公主才是。他这边还未细想,鄂弼夫人就开了口,向他一一道来。
说这还珠格格是今上收的义女,来自民间。是木兰秋狩之时被皇五子一箭射中而入的宫。当时鄂岳随扈,自是听到了那格格昏死过去前喊的话,也一并同明珠说了,又提到祭天,提到族中鄂常在说的宫中还珠格格荣宠非常的话。明珠皱了皱眉,家人话里话外都透出一个意思,这还珠格格怕是皇帝流落民间的亲女,这叫什么事,堂堂帝王,若要美人丽人,还不简单,却要去爱幸民间女子,弄出私生女来。真是荒唐!
只是,这还珠格格同他又有何干?皇家女儿,总归是要嫁出去的。
像是看懂他的意思,鄂岳便接着叔母的话说下去,前些日子皇帝微服往直隶去体察民情,鄂岳也是随行的,那富察氏福隆安也在,两个人同为御前侍卫,关系素来不错,便在皇帝命人采买民间玩意之时一同去了,没成想倒被他们撞见那还珠格格同一男子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又如何?那男子总不能是五……”明珠很自然地接上话头,却对上堂兄闪躲的眼神,“阿哥……”
明珠话尾似乎都带着微颤。想他上一世身居高位,堂堂明相国何等修养,此时也掌不住。面上惊疑不定,那还珠格格同五阿哥,可是亲兄妹……
“岳堂兄……和富察侍卫,可有让他们看见?”明珠细声问,撞见宫掖阴私,就算他两家根基深,也不得不害怕。
“自然没有。我与珊琳总是小心的。”鄂岳想起来也是一脸后怕,鄂容安夫人此时道,“只怕圣上此时赐婚,是……”话未说完,又看了眼鄂弼夫人,
“我与大嫂担忧的,就是圣上是否知晓了那格格的事,听闻,圣上也预备给还珠格格挑个额驸,额娘旁的不怕,怕只怕我儿入宫受了苦。”鄂弼夫人压着声音,愁苦道。
明珠缓过神,心下思量,他的心思要比眼前三人清明,只一会便道,“应当不会。额娘想,若是圣上知晓,想让五阿哥分心,赐两位乖顺的丫头也是可以的。况且,咱们家世代忠良,伯父叔父俱身负要职。阿玛也是封疆大吏。今上英明决断,不至于要选重臣之女来当这个拆鸳鸯的人,弄不好反倒不妥。我猜测,大抵是五阿哥年岁到了,景阳宫中却唯有一位侧福晋和两位通房,到底缺个主事人。至于这还珠格格,听兄长所言,她瞧着已近双十,哪有皇家女儿这个年岁还未指婚的?圣上慈父心肠,只是在做该做的事,关爱子女罢了。”
三人听他一说,也觉有理。本也不是难想的事情,只是关心则乱,这家族里,鄂尔泰这支这辈的嫡女就她一个,满人重女,家里总是十二万分操心的。
“听兄长说,圣上钟爱五阿哥,到了开府建牙的年纪还留在宫中。额娘伯母比我聪明,想来也看得明白圣上的意思。”明珠又轻声道,“此事于咱们家,是百利无害的。”
他本为男子,对这方面的事情首先想到的总是家族。皇帝属意皇五子,就着为皇子选妻族势力来说,皇帝选他们家无可厚非,然而也不是唯一的选择,皇帝此举无疑也是在抬举西林觉罗家。既然皇命不可违,坦然受之便可,指不定确有大造化。
“我儿所言,你阿玛家书里也提到了。”鄂弼夫人握住明珠的手,“我儿果真兰心蕙质,看得通透。”
明珠笑笑,并不说话。道理不难明白,还是那句话,他这世的额娘只得了“明珠”这个女儿,担心忧心操心来不及,哪里还有闲心思量别的。
“明珠聪慧,也是咱们家之幸。只是这格格阿哥的糊涂账,是真要苦了明珠了。”鄂容安夫人说,她没有女儿命,故而对着这侄女也是从小疼爱的。她的话惹得鄂弼夫人又难过起来,连带着鄂岳这个堂堂男儿也同样又是愁容满面。
“伯母放心罢。”明珠宽慰道,“如何进退,我会多多思量的。”
宫门深似海,嫁入得宠的皇子宫中每一步都要格外小心。他只求不行差踏错,累及自身性命及家族,其他的他概不会多想。
情爱一事,他本是男子,遑提与男子相爱了。就说他活过一世,内心已经沧桑,有多少事看不淡的?这五阿哥和还珠格格是送眼流眉亦或是密约偷期,迎风待月,只要不碍着他,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