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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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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边关。
风雪停歇,兵营帐内宇文远正对着歪斜在虎皮椅上的屈景峰发呆,这人看起来就像是占了山头的匪头,再看看一众随从个个透着酒气满嘴爹娘,宇文远皱皱眉头扯了扯旁边兵士的衣角:“屈将军何时能醒?”
“呵呵,这要看什么时候有丈打,宇文大人请便。”
“好,你不醒,我就帮帮你。”宇文远转身出帐,见挎着牛角号的士兵拎着裤子从帐前晃过,一把扯下牛角号折身回帐。
唔————唔—————
宇文远费了半天劲,断续的号声只是温吞地响了几下,屈景峰换了个姿势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军人的号角,只有军人吹得响。宇文大人,您可是先皇的御前侍卫,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要是实在闲得慌,请到别处去逛,我这里没什么好玩儿的。”
“屈将军,我这御前侍卫可是个虚名,难得您记得。”宇文远把牛角号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屈景峰张眼斜视,宇文远挂着闲适的笑容站在面前。
“屈将军,塞外风光果然迷人,只是不知安稳到几时。”
“安不安稳又有何区别?继仁楚昕登基先削我六千兵力,先皇的苦心经营早付诸东流。”屈将军脸色微沉,随即换上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就算是继仁昏庸,你这样带兵也太过儿戏。”
“蛮子进关是早晚的事,你以为我这千把人能挡得住?哼——不如在死前寻个乐儿,也好赴黄泉。”
“拱手相让倒是省心,到时候打开城门说不定蛮子还会赏你个官做!”宇文远双手缚胸不屑地哼道
“放屁!我只要对得起先皇和良心,就算五马分尸也不会让蛮子踏入我的领土! ”
“好!楚翃果然慧眼识忠良。”
“忠良?哈哈哈”屈景峰突然狂笑,“杜尚书一生清廉忠心现在何处?何将军何等骁勇耿直如今也落得个满门抄斩......现在朝廷上还有谁是在意这疆土的!”
“有!”
“谁?”屈景峰大手抓过酒壶满口灌在嘴里,任烈酒洒在身上的盔甲。
“你。”宇文远语气坚定,“安排好这里的事,跟我走一趟。”
宇文山庄。
楚翃一直醒着,尽管保持清醒是异常痛苦的,他还是不肯再睡去,支开一直围绕在身侧的叶儿和宇文秀,强撑起身。寒风从胸口的衣襟灌入,轻咳出声。正头昏脑涨之时肩上一暖,一双小手正执着一件短裘轻轻搭在他身上。
“这深更夜半的,你起来干什么?”宇文秀看着楚翃不禁呆了呆,粉颊随即泛上一片嫣红,未脱去稚气的脸上立时呈现了少女的柔情。楚翃心波微动,几日间亏得宇文秀服侍左右,银大夫恶声怒气时,她总是调皮打岔,天真可爱的模样悄悄印在楚翃的心上了。想着面上也柔和地轻笑:“秀儿。”
“嗯?”
“你多大了?”
“再过一个月我就十六岁了。”
“过得真快,你六岁的时候,你三哥带你到将军山上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在山上跑着玩儿,踩了满脚的牛粪回来,后来好像跑到一间特别漂亮的屋子里面弄得到处都是臭烘烘的,结果被三哥的师父捉到打了一顿屁股,好像——有一个很漂亮的哥哥抱着我哄了好半天。后来,那个哥哥身上漂亮的衣服被我踢得很脏,他不但没生气还给了我好吃的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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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那糕起名叫‘缚鸟’呵呵......那可是我的御厨房精心制作的‘龙凤呈祥’。”楚翃看着陷入回忆的宇文秀,那也曾是自己年少的时光,将军山上的生活是他皇家生涯外的些微快乐。
“那时在我看来,上面画的就像是一条大蛇缠住了一只鸟,不过吃起来真香甜。”宇文秀舔舔嘴唇,回望楚翃——隽永俊秀的眉梢眼角依稀可见当年的样子,“你就是那个哥哥。”
楚翃笑而不答。
门外脚步杂沓,宇文秀转出内室打开房门见宇文远风尘仆仆身后跟着一个中年人,此人方脸浓眉正是驻守边关的屈景峰。
“秀儿,他怎么样? ”宇文远道
“醒了半晌了,一直不肯睡我想一定是在等你们。”宇文秀回头看看内室,“你们把裘衣除了,莫把寒气带进去。”
宇文远应言脱下外衣交给宇文秀,看看屈景峰,屈景峰迟疑着也除下身上的寒衣。
“屈将军,请跟我来。”宇文远示意宇文秀离开,带着屈景峰进了里间内室。
室内床榻上嬴弱含笑的人正望向门楣,那天降的威严即使离开金璧恢宏的銮殿依旧自楚翃周身散发着,屈景峰用力闭上眼睛伏下身躯哽咽道:“臣——该死!”
“屈将军,此处并非皇廷,平身吧。”楚翃深吸一口气,扶着身侧的宇文远略微坐起一些。
屈景峰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欣喜地哽声道:“圣上!罪臣没有及时护驾,早就该自刎谢罪。”
楚翃道:“屈将军不必自责,起来说话。这么着朕很累。”
屈景峰闻言只得立起身子垂手立于榻前。
“边关战事如何?”楚翃闭起眼睛,双眉凝结
“回圣上,自入秋后有四次大的战事,所幸不殆。只是那楚昕为节省开支结余兵将粮饷,削了我六千兵力,帐内......”屈景峰看看楚翃欲言又止。
“帐内如何?”楚翃缓缓平声追问
又看看守在楚翃身侧的宇文远,宇文远点头示意他直说无妨,定了定神屈景峰继续道:“如今帐内精兵无几不足千人,而且已有月余未有粮饷运来了。如此官兵浮动,罪臣实是无能为力。”说着屈景峰握紧拳头,“圣上!楚昕轼兄篡位早为天下人不齿,臣若非当日与您誓言死守边关早就反了他!”
“屈将军一诺千金,朕甚感欣慰。你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回去后安抚军心,朕随后便到。”
“你现在怎可到那种地方去!”宇文远惊道,“好不容易逃出鬼门关,又要折腾死自己吗!?”
楚翃张开眼睛,眼角眉梢有藏不住的倦意,但炯炯的目光闪现着强大的力量:“宇文远,带将军休息去吧。”
宇文远无可奈何地带着屈景峰出了园子,气哼哼地当前走进回廊。
“宇文大人,我这就回去,请您转告圣上,我屈景峰只孝忠怀仁帝。”
“得啦,你没看见他虚弱成什么样子,怀仁帝——他就是不肯放下这劳什子位子!”宇文远重重地坐在栏杆上。
“宇文大人,圣上岂是贪恋皇位,楚昕起兵逼宫之时曾让你亲自送诏书到关卡你可记得?”屈景峰冷冷地盯住宇文远
“不是他那封急诏遣我出宫,我又怎会让他服下那杯毒酒。就算是死了,楚昕也别想动他分豪!”
“他就是怕你这样,其实我也差点儿杀回京城,但他在诏书上却命我一心抗敌!他说令我保卫的是江山百姓并非他楚翃一人,那时正是与蛮子对峙的紧要关头,若分了心蛮子必将有机可乘。”
“所以,他宁可让楚昕毒死自己,宁可拱手让位给那个混蛋。”宇文远冷笑一声,“这样,也保全了你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