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树下是凤凰》九疑郎君

18、师傅的荀生生

　　又连着许多天没有见啸泊，伽匀一直琢磨她那天晚上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抬头见天空中祥云阵阵，眼熟的得很，原来是法自在菩萨来了，他正要去同他打个招呼，却见仙泽最甚的祥云嗖的一下飘远了，且是朝着芦苇荡的风向飘去。

　　彼时啸泊又在钓鱼，法自在坐在水面上，一贯闲散自在的脸蛋上稍稍显出一点点忧愁，问道“扫地，你说荀生生是谁？”

　　啸泊随手在地上开了一个坑，并将钓鱼竿埋了进去，法自在瞧着她的动作，像是处理遗物似得。

　　“扫地，你别骗我个老实的和尚，荀生生当初是我看着没的。”

　　啸泊拍了手上的泥土，低低道“我也不信，我这个窝囊的师傅，竟然还留了一缕气息，但这是事实。”

　　默了一会，接着道“混轮池你晓得罢？”

　　法自在点点头“就是你为了消食特地从弱水之下取来的寒冰，融化成的池子？我晓得，那个没什么作用的池子，当初你挖了三万仗罢？不晓得不周山被你挖空了没有。”

　　啸泊纠正道“三百万丈。”

　　法自在缄口，半晌道“扯远了，这和池子有什么关系？”

　　啸泊道“荀生生是窝囊，但他出生时的情景，很了不得，我常常听他吹嘘他本是一颗弱水里寒冰孕育的冰蛋，一日遇见幽火，淬火而生，如此，他自然是不怕寒冰的，我记得我幼时掉了弱水河里，是他捞我上来，半点影响也没有。”

　　法自在难得没有插嘴，静静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我不久前遇见一只小鲛鱼，长得很像是荀生生，但我带他去混轮池边，他却一直抖索着喊冷，面色煞白——我晓得他是泗寸的奸/细，也晓得万物皆有毁灭的时候，不该执着，但当真遇见了一丝希望，自然忍不住要去证实。”

　　法自在幽幽的看着她。

　　“那条自然不是荀生生，但我却发现另一件事情，自在，我命数已经超脱天外，如何运行是看我的意愿，当年我渡劫，将自己的心中的魔障摒于凡界，化作个女妖为祸世间，那名女妖抿唤四静，倘若不是伽匀提起来，我都要忘了；当年四静为了躲避我，便缠上下凡历劫的伽匀，他那时候叫什么我不记得了，我本来不用顾忌他，但他爹说他执念很深，叫我帮个忙，我便也帮了，化作凡人王氏，想要渡他超脱红尘，诚然当年四静被我诛灭时他堕入魔道，是我拉回来的，本来这也就是举手之劳，他回归仙位，我们的缘分也就了了，我同他本该是千万年难得再见一面，但如今，他兜转一圈住在不周山，等于同我有了牵扯，我掐指一算，竟然算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提着他去了混轮池，丢了进去，他果然没沉没下去，也没有被冻死。”

　　法自在倒吸一口冷气“他爹就这一根独苗，你还真下得去手。”

　　啸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自在，我当年修的修罗道，你修的佛道，命数也超脱了，你这些年来朋友不少，但都是些没利害关系的，偏偏对伽匀这个小辈疼爱有加，你就没一点怀疑？”

　　法自在听罢，闭着眼睛叹了一口我佛慈悲，

　　“我当年见他天资聪颖，却深陷红尘，便想渡一渡，后便渐渐成了忘年交。”

　　“那么多的菩萨，他们没渡，偏偏让你渡了，这个缘分，巧得出奇。”

　　法自在望着盈盈的碧水，喃喃道“我竟没有察觉。”

　　“我也是近来察觉的。”

　　顿了顿，啸泊突然道“荀生生一出生便是威振四海的魔，非要吵着做个仙人，整日修习仙法，搞得窝囊兮兮，如今他一出生就是个凤凰一族的少殿下，该是圆了他心愿了。”

　　法自在转着佛珠，半晌，“你这次喊我来，怕不仅仅是告诉我这件事罢？”

　　啸泊拔了一颗草“我将泗寸揍回了床上，虽然他比较惨，但我也受了点伤，原本打算沉睡个四五千年，但出了这件事情，我便拖延了四五十天，将伽匀渡一渡，他爹说他天劫即将造访，法术却一层不变，情况危急；但这些天来，我最多也只是将他的执念压一压，不能根除，想必得去凡界走一遭才是办法。”

　　不等她说完，法自在皱着眉头道“你想趁着沉睡这个阶段，将元神放下界，监督伽匀经历红尘，看破生死？”

　　啸泊没有反驳，法自在道“伽匀未必肯！”

　　“我曾经救了他数次，便说我受伤，不得不历回劫，我下凡后得是个修仙的小蛇妖，我便让他做我师傅，报答恩情——倘若他能就此看破情劫，算是我报答他当年的养育之恩，圆了他的心愿了。”

　　法自在斜挑了她一眼“啸泊，还好我一直没得罪你。”

　　啸泊微微一笑“我走后，不周山你得帮忙看着点，如今衡水洮绯他们三个忙着大战，自然是顾不及，我同时要你看着那只叫冶容的鲛，泗寸掐着他长得有几分相似荀生生的模样，便差他来诱/惑我，我何不顺水推舟，看他到底还有什么下招，但你要切记不要让他靠近素洛，我怕素洛不是他对手。”

　　“这只鲛这样厉害？”

　　啸泊笑而不语，临走的时候，她的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自在，我当年下凡时，捡了凡间的一句话，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你我老了，如今是年轻人的天下，不可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