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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天下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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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肃杀,她端坐在高处,朝服加身,宝象庄严。
新任的女帝轻握住她的手,宽慰道:“离儿,别怕。”可她握着她的手却也在微微颤抖。
她们面前跪着的女子,虽已是绝境,却微带笑意,望住她说:“如此甚好。离儿,皇叔不怪你,你…可怨皇叔?”。
她不知如何作答,她想救她,可她不知怎的不能动弹,拼尽全力也无法使动一根手指。
时辰已到。手起,刀落,溅起一片嫣红。
那女子依然望着她。
景离惊坐起身,大口喘息,额头上渗出的汗粒浸透了额发。怎么睡着了,她心中暗叹一句,揉揉额角,望一眼身侧的男子。幸好,他还睡得沉沉的。
景离欺下身去,托住腮看着他,轻声喃道:“醉的真深。”静静地望了一刻,她失了耐心,勾一勾嘴角心生一计,将手探入他的被中。
在深深醉梦中的容子奕于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游走。有什么东西柔柔的、凉凉的,滑过他因酒醉火热的皮肤。
是水吧,柔软冰凉,从胸口,滑至小腹,再入到更深处,这样一丝一寸地,抚过他的身体。
大抵是屋顶又漏水了罢。容子奕醉意未消,眼皮挣扎几下又合上重坠梦乡。哎,反正也湿透了,不如留待睡饱了再说罢。
“啊!!!!!”
在当此迷蒙中,容子奕被女子尖咧的叫声惊醒,一睁眼,果有一个陌生女子蜷缩在他的床角上放声尖叫。
容子奕惊坐起身,揉揉尚有些迷蒙的双眼,下意识地想要看得明晰些,景离却抓起一个枕头不由分说地向他脸上扔去。她身上的单被本就裹的潦草,这一扔身上的单被于是滑的地方滑、落的地方落。意识到自己泄了春光,景离的嗓音不由又高了一些,叫喊声中还带上了哭腔。
容子奕虽是名满天下的第一才子,却只是个古板书生、不曾与女子打过什么交道。面对如此景况,容子奕头脑里一片空白,只识得一迭声道:“冷静一下,姑娘,你先冷静一下。”
这样空洞的话语显然不是景离想要的,景离直哭喊得声嘶力竭、髻散钗斜,也没有分毫要冷静的样子。
容子奕闲时也看过几本话本子,话本子里的书生小姐若是共度了良宵,翌日早晨小姐羞愧起来寻死觅活,书生只需海誓山盟一番便可叫小姐破涕为笑。既然没有实际经验,那么纸上得来的方法或许也可以用一用。
容子奕于是清一清嗓,怯生生地说:“姑娘,你,你不要哭了,既然,既然……小生愿娶你为妻。”
景离听了这话,尖叫声竟真地戛然而止,她微不可测地浮起一抹笑意,抬起头拿一对红通通的眼望住容子奕,怯生生道:“容公子,此言当真?”
“是,是。”耳畔终于回复清静,容子奕忙不迭应允道。
得了容子奕再三保证,她一张哭得惨白的小脸果然破涕为笑。
容子奕揉一揉额角,努力回想起昨夜。昨日是他的生辰,也是他隐秘在这伏流孤山之中独居的三年正。或许因逢此时日,他自觉孤清难耐,便下山打了些酒来邀月对饮。难道,难道是自己不胜酒力,迷蒙间将这陌生女子带回了住处?容子奕抬头正踌躇着如何开口询问她昨夜之事,却正对上景离水盈盈的眸光。她额前颊边的碎发沾着泪水一缕缕贴在面上,一副无邪无害、我见犹怜的可爱模样。
容子奕将将恢复一点清明的灵台于是又混沌了回去,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来想要为她整理额发。景离没有躲闪,只乖巧地望著他。他的手指触到她的皮肤,柔软冰凉,正如方才梦中……
难道方才梦里……
容子奕啊容子奕,读了这许多圣贤书,怎的能做出这等混账事!
容子奕在心中狠骂了自己几句,再抬眼望上景离可怜可爱的模样时,心中自是波澜不已。于是他甚至都没明白这陌生的女子是如何莫名地出现在他床上,两人就这样匆忙收拾了行装,上路去景离家提亲。
路途中边走边聊,景离告诉容子奕她名唤离儿,年方十四,是家中的幺女,上头还有十几个哥哥姐姐。
“你有这许多家人呵护,日子当真欢喜。”容子奕自幼无父无母无兄无妹,不免有些感触。
景离垂下眼笑一下,道:“是啊。”
恢复了神智的容子奕看出离儿笑容勉强,心中揣摩当是大户人家暗潮汹涌、亲情淡薄之故,不由切切道:“你放心,今后……我会待你好,叫你欢喜。”
景离向他绽出一个甜美笑容,道:“容公子是天下第一才子,想必定可使离儿欢喜。”
容子奕用手指轻勾起她的下巴,正欲说些什么,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一软跌在地上,再无知觉。
景离斜眼望一望瘫在地上的容子奕,虽仍是少女的模样却已无半点少女的神色。她冷哼一声道:“天下第一才子,也不过是风流浮薄之徒。”
容子奕再次恢复清明时,是在一个水池里。冰冷的水在他无意识时灌进他的鼻、他的口,若不是及时醒来,怕是再也醒不来了。见他呛水,几个身着盔甲的人伸手将他从池中捞了出来扔在地上。
天下第一才子容子奕,何曾受过这种对待?哪怕是诸国权贵,对他亦是恭敬有加。容子奕一时茫然,便借着顺一顺气、整理一下衣冠的时间度量一番,才开口道:“几位壮士,在下容子奕,不知何处冒犯,小生在此赔罪了。只是与我同行名唤离儿的女子,只是途中偶遇结伴,请几位壮士万万不要迁怒于她。”
话音未落,其中一人便上前朝他腹部狠狠一脚,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冒犯我们王爷名讳。”声音虽然低沉凶狠,却明显是女声。
正待要再补一脚,另一人上前止住她,说话声也似个女子:“哎哎,一个文弱书生,只恐怕受不住,莫要误了王爷大事。”她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听说这个是天下第一才子,日后得王爷青眼做了侧妃主子也不一定。”
“还是叶姐考虑的周全。”先前那凶狠的女子语调明显柔和了许多,将一床被褥扔到容子奕身上,指一指南边道:“喏,那边第四间的南四房,今后就是你的住处。”
容子奕就二人方才所言,知自己约摸是为才名所累,被那个什么王爷盯上掳来。既然王爷有心要用他的才学,虽然此刻环境不佳,但想必也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于是坦然起身,捋一捋湿漉漉的衣袍,方抱起被褥不急不缓地向那南四房走去。
这南四房虽不豪华,吃穿用物倒也一应俱全,住来倒比他山上的那陋屋来的更加舒适。既来之则安之,容子奕大咧咧往塌上一倚,又细想起那两个侍卫的对话。用女子做侍卫,娶男子做侧妃,这个王爷必不是什么寻常的王爷,而是个喜欢男人、有龙阳之癖的王爷?!
容子奕不由自主地全身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