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忽已晚》留白y

3、第 3 章

　　没有想到，今天，此刻，在这里，与他相遇。
　　“哥，你今天怎么叫我夕夕了，以前你都叫我小夕啊。”林夕一脸疑惑。

　　时间似乎静止了，林夕的声音似是缥缈远去，黎兮远看着他，仿佛看见了那个曾经在上课时总喜欢把下巴压在她胳膊上的小男孩。那时，她很烦这个坐在他旁边的男孩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烦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烦他，只是他们总是吵架，她急了总是打他掐他，瘦瘦弱弱的女孩子，细细的胳膊，手劲却不小，经常见他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他却从没真的还过手，甚至从没凶过她。也有那些想起来会笑的回忆，他们也会和平相处，他经常做一些搞笑的事情讲一些好笑的笑话送一些小礼物逗她开心。慢慢的，她发现，其实他虽然幼稚但是人真的挺好的。不记得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不记得他给他的第一张纸条写了什么内容，不记得他送她的第一件礼物是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见到他就会笑，不见他会想他。他们就那样相处下去，日复一日，笑笑闹闹。突然有一天，做课间操的时候，几个朋友转头看着她，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总是打情骂俏的呢！”“你没看见他还枕在她胳膊上呢。”黎兮远极力否认，在她眼里，朋友更加重要，她知道她们是喜欢他的，她不想被她们误会，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可是，这也让她想起他们的关系，仅仅是同学吗，仅仅是同桌吗，似乎，要更加亲近一些吧。以前她从没考虑过这些，她只是喜欢看他的笑容，就像阳光一样温暖。可是，他不会喜欢自己的吧，他那么耀眼，喜欢他的人那么多，自己相貌又不出众，没有理由啊，他只是把自己当做打趣的对象吧。他总是戏耍她，以此为乐。那天晚上她想了很久，似乎真的是有点喜欢上他了，但她不会说出来，这样就很好啊，每天都可以见到他，这就够了。可是突然有一天他不见了，再也没出现过，就想这只是自己的一个梦。那时，黎兮远才明白，自己不是有点喜欢他，而是非常非常喜欢他。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生正是相旭尧，大风蹂躏着他黑亮的头发，但看上去并不凌乱，反而有一种不羁的潇洒，散发着丝绸般的光泽。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斜飞英挺的剑眉，蕴藏着不可抵挡的锐利；削薄轻抿的唇，恰似巧夺天工的作品。那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使他看上去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相旭尧的眼神与黎兮远相遇，听到林夕的呼唤才回过神来，从茫然到有了神采，他忽然笑了，似乎才认出她似的，“小夕？你怎么在这儿？”
　　“哥，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傻了。”
　　相旭尧佯装用力地打了林夕胳膊一下，这一幕被黎兮远看在眼里，她突然生出一种落寞，就好像一直珍爱的东西不再是自己的了，已经属于别人了。他还是喜欢和别人打闹，可是那个人不再是自己了。时间过了那么久，他明明早已渐渐淡去，只是偶尔会突然出现在脑海中，黎兮远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从未想过他会再次回到她的生命中，但是今天她切切实实地遇见他了，他出现的那么突然，让她猝不及防。世界那么大，这些年来从没再见过他；世界那么小，原来他们的圈子是相互联系的。
　　莫名想起大学里的第一个双十一，两个女生不免调侃起男朋友的问题。当时林夕正在和她哥哥打王者荣耀，黎兮远背靠着她看小说。
　　“我哥女朋友也太坑了，不想和她一起打，不喜欢他这个女朋友，希望他们快点分手。”林夕气呼呼地说。
　　“你这个思想有问题啊！”黎兮远笑道。
　　“不是啊，她评价不好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诶，兮远，你愿不愿意把我们的友情上升为亲情，我哥超帅的人超好，来来来，给你看照片。”
　　“你别闹，我拒绝。”黎兮远把脸埋进胳膊里，任林夕软磨硬泡誓死不松。

　　现在想来，若是那时看那照片一眼，一切或许会换一副样子。

　　黎兮远怔住了，她好想见他，可又害怕见他。她怕他们会成为陌路，她怕他把她当成陌生人，她怕他讨厌她现在的模样。她想躲避，她不想让他看见她，她还没有准备好，其实她怕是永远不会准备好了。那声“兮兮”令她沉迷留恋，但那是叫的林夕吧，即使是这样，她还是不可遏制地一遍遍回想他的声音。他分明在看她。她想躲避他的眼神可又舍不得移开。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微笑，大大方方地上前打招呼，或者装作熟络地说一句“你当年竟敢不告而别”，甚至像哥们那样捶一下肩。她不敢冒险，她不想在他面前出丑，她害怕他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当年的不告而别，就已经表明了态度吧，因为不重要，所以不需要告知。那就当做从没认识过吧，或许这正是他所希望的。黎兮远心里充斥着紧张，来不及欣喜，来不及伤心，有的只是不知所措。
　　“哥，这位是黎兮远，我最好的朋友，这个是顾言。”林夕走到他们旁边，双手自然地搭在黎兮远的双肩上。
　　黎兮远见林夕带相旭尧走过来时立刻转身想逃，却被顾言一把抓住，只听顾言小声说：“先别走，林夕过来了。旁边那个男生很帅啊，虽然比我差一点。”
　　黎兮远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但这句自恋的话神奇地使她心情放松了许多。被顾言这么一搅和，肯定是躲不掉了，算了，逃走反而显得刻意，打完招呼就又各走各的路了，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黎兮远垂下眼眸不敢看他，挣扎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不是吧兮远，你又害羞了？怎么越来越严重了！四年前你第一次见到我时虽然也不说话，但至少还会看着我笑呢！”黎兮远被顾言突然的大呼小叫吓得一怔。她狠狠地瞥了他一眼，恨不得立刻马上臭扁他一顿。实在是太丢人了，而且是在他面前如此丢人......
　　“你好我是黎兮远，请多多关照。”黎兮远没有片刻思索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尔后紧张地抬头看着他。
　　相旭尧一直很平静地看着她，带着标准化的微笑，听她说完这句话后，没有温度的笑容中似乎增加了一丝愉悦。
　　黎兮远突然想到自己刚才说了“我是”。其实她一直是说“我叫黎兮远”的，上初中时开学第一天自我介绍她就说的“我叫”，可是从讲台走回座位上时，旁边的相旭尧幽幽地说：“你是犯人吗，以后不要说‘叫’了，‘是’听起来更舒服。”此后每逢自我介绍，黎兮远真的改成“是”了，慢慢地就成为一个习惯。
　　“你好，我是相旭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黎兮远感觉他似乎特意加重地说了“是”这个字。真的摸不清他的态度，这到底是认出来了还是没认出来啊。黎兮远疑惑地盯着他的眼睛，完全看不出他的想法。
　　“咳咳，哥哥好，我叫顾言。”顾言看他们两个凝视了那么久，按捺不住插到两个人中间，他感受到了前后夹击的压力，似乎是，鄙视？莫名心虚，外加无辜。
　　“你好。”相旭尧又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语气。

　　“哥，你有事就先走吧，我们还要在这边玩几天。”
　　“没事，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陪你们一起。”
　　黎兮远听到“们”这个字的时候心里一阵欣喜。相旭尧的声音很好听，有一丝丝低沉，富有磁性，令人着迷。每次听到他的声音，黎兮远都感觉心里苏苏的，像暖阳一般柔和。现在的黎兮远嘴角带有一抹情不自禁的笑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真的太好听了！
　　猛然间惊醒，笑容收回，紧张感再次袭来。
　　相旭尧似是随意地看着黎兮远的方向，刚好看到她隐约在笑。转头望向雪山，不知何时也泛起笑容。
　　林夕看着自己的哥哥对着雪山傻笑，暗自皱眉，他今天实在是太不正常了，笑容太多不说，竟然还主动提出和他们一起玩，他这个人不是一向不喜欢和陌生人过多接触吗。这也太不正常了。
　　只有顾言没心没肺的鼓掌：“太好了，林夕一定会很开心的，经常听他提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