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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话 第一话 初逢临安花正好 ...

  •   已经是三月的春日了,桃花绽绽地铺满了临安城。
      “看起来倒是河清海晏得很呐。”
      素手擎过一枝桃花,狐面下的半面容颜没有神情,看起来无悲无喜。
      固然这临安城面上春光宜人,繁华似锦,北方却已经被金人大军压境,年年都是多事之秋,偏偏又逢佞臣当道,即使新帝即位,看起来还是一切如旧,没什么万象更新的意思。
      “我说公子,这会子能不能在这里多呆上一阵子啊。”
      “就是,上次去的那是个什么地方?”
      “这会儿气候也好得紧,公子也不至于总是生病… …”
      “闲话少说。”丘灵枢站起身来,似乎不想再提到这个话题,“我去躺躺,你们也不用总守在此处,过几日还要赶路,玩去吧。灵兰,你带着他们得了。”
      倒也不全是推脱,话说多了也确实疲倦了。丘灵枢站起身来,踞坐着的少年也忙起了身扶他。丘灵枢只是轻轻嗤笑一声,道:“志闲,我还不至于风一吹就要倒呢。”
      志闲也只是学着他嗤嗤地笑,并不回答。
      “这会子赤火山庄是坐不住了,那林家可算成了朝廷的鹰犬了。大概是这样,那奚庄主方才说要弄什么联盟罢。”提及“林家”,志闲似乎也嗤之以鼻,“不过也好,灭灭这林家的气焰也是好的。”
      丘灵枢连笑容都懒得绽开一个,在榻上躺下,方才开了口:“就你们话多,这些事情莫要在外面散布。”
      “这也不需说的,我们少谷主到底是明眼人。”
      见丘灵枢不再言语,志闲便道他可能睡着了,这一路从乌镇赶将过来,实在劳顿,丘灵枢平日里就精力不济,倦了倒也不奇怪,心中也不存什么嘀咕,便退将出去了。
      听的关门声,丘灵枢还是不禁攥紧了胸口的衣襟。
      十年了罢。
      他不禁自嘲一笑。

      人道江湖与庙堂,自当各安一方。这联盟却在往北去的扬州,听闻风光也是正好。就是不比在临安城中方便。
      这倒也确实实属武林盛况,志闲与灵兰还有一众师兄弟从没见过这般大的市镇,倒还有些流连忘返一样。
      “真好啊。”
      “这已经错过了看花灯的日子了,这城中十五的花灯,才真是一绝。”丘灵枢轻笑。
      “少谷主见过?”灵兰凑将上前,一张还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丘灵枢微微怔住了。
      他嘴角的笑意消失了,隔着那从不离身的狐面,灵兰看不见他眼中的情绪。
      “已经很久了,我早就忘了。”
      他的语气里难得的笑意已经消散殆尽,变得像平日一样,听不清情绪,淡淡的,不悲不喜。
      “我疲了,你们玩儿去吧。”
      每当丘灵枢不耐烦他们时都会这么说,灵兰撇一撇嘴,到底也没忍心开口抱怨什么。
      他入门得颇晚,也是这段时间才被老谷主丘玄机拨到丘灵枢身边,要丘灵枢提点他们。他听闻过这少谷主的传闻,说是有什么缘故真元稀薄至极,因而至今伤病缠身,更别提修习功法。据闻他本是被老谷主捡来收养的孤儿,又确实在学习医药上颇有禀赋,这才得了老谷主的衣钵。
      不过自他入门以来,就不知道这丘灵枢长什么模样,丘灵枢始终为一张狐面遮敛眉眼,连睡觉都不曾取下。
      同门师妹们也总是因此猜测这少谷主的面容。虽只能看清半边脸孔,却也见得脸廓秀美,加之气质如雪中清莲,一言一语云淡风轻,大多也猜他容貌无双。
      灵兰有时也恼这少谷主性情捉摸不定,除此之外倒也服他。老谷主将他三师兄弟分给他,他也着实对他们提点颇多。因而对此还是颇存感情的。
      不过委实他们在修习针刀之上在丘灵枢面前是应当自惭形秽的。虽然灵药谷确是以医药针刀为江湖闻名,武学上多少也会有些不传之秘方能在江湖立足。他们几个倒是在功夫上是同门中出类拔萃,大概也是因此老谷主才会将他们拨来保护丘灵枢罢。
      想想还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丘灵枢辗转慢慢地上了楼,灵兰急忙想来搀他,却被他轻轻一袖挥开。
      “不必管我,玩儿去罢。”
      灵兰一怔之间,他便已上了楼,关上了客房门。

      扬州的春色似乎比临安来得晚上一些,比乌镇来得更晚。这会换了懈堕执缰,灵兰与志闲在车里陪着丘灵枢。每走在这样的路上,他看起来总是疲倦得更快也更久。现在看起来,即使只有半边脸孔,看起来倦色几乎没有褪去过。
      “少谷主,已经到了扬州了,一会子就到地方了。”
      “也好。”
      赤火山庄处得离扬州城外二十多里的捺山,说山高却也实在算不得高,却是个静谧去处。懈堕在车门口快要颠得睡着了,天色好像也不算太好,这会子下起了细濛濛的春雨,懈堕被吹得清醒了过来,方才清醒。好在没叫灵兰看见,不然怕是免不得一顿数落了。
      说起此事懈堕心中就百味杂陈。懈堕这名字又不是他起的,是老谷主排下来的号,灵兰却总数落他“人如其名”,虽然他有时是喜欢偷懒… …却也从来没有误过事的。
      见得那斗大的“赤火山庄”四字牌匾,懈堕松了口气,勒住马,将烫金的请柬递给了门口的小僮。那小僮接了请柬,恭恭敬敬地开了门,懈堕上了车,将马驱将起来,往那院内小道行去。
      “倒真是个幽静的好去处。”
      丘灵枢掀起一边车帘,春雨潲将进来,灵兰吃了一吓,忙拉紧了车帘,道:“外头下雨呢,也不怕冻着。”
      “我是不怕的。”
      丘灵枢无奈地撇过脸去。
      “你不怕,我还怕呢。”灵兰嗔怪一句,转向一侧正打瞌睡的志闲,踢了他一脚,啐了一口,“这四面透风的地方也是随意睡觉的?真是不长记性,快去给少谷主取衣服来!”
      志闲揉揉惺忪睡眼,便打开了包袱,将大氅找了出来,递给了灵兰,撇了撇嘴:“你若是不那么凶,日后还能寻个好人家嫁了。”
      灵兰气得红了小脸。
      “好了,闹得我头痛,消停一回罢。一会叫人看笑话。”
      丘灵枢忙打了个圆场,要知那灵兰样貌秀美,比那女子都要美上几分,最不爱别人调笑他的相貌美丽,分明是颗豆腐心却偏要做出一副凶悍样子,着实看着外强中干。
      “少谷主护着他不是?那好,等少谷主走开,我非要好好教训他不可。”
      灵兰口中不饶人,还是将大氅细细替他系了上,狠瞪了志闲一眼。志闲只向丘灵枢吐了吐舌头,丘灵枢也无奈,灵兰这会正在气头上,过不了几分钟就要消气的,志闲大概也摸清了,知道自己逃过一劫。
      “少谷主,我们到了。”
      马车的颠簸止了,灵兰将伞递给丘灵枢,自己和志闲、懈堕先下了车以搀扶他。
      “丘少谷主,幸会。”
      丘灵枢抬起伞檐,看向面前挺拔如矛的男人,踱进屋檐下,将伞递给灵兰,轻轻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奚庄主罢,幸会。”
      奚知桓亦抱拳还礼,道:“请。”
      丘灵枢擎起伞,经过重门,奚知桓没有打伞,与他并肩而行,他却须得抬头方才能看清奚知桓的脸孔,这令他心中还是多有些挫败。
      “这处天气确实变化无常,也不知丘少谷主能否包涵。”打量着丘灵枢的伞,奚知桓还是开了口,“这阵子又下雾了,想必会有两日都是这样天气了。”
      原来这却是雾而不是雨了。
      丘灵枢不禁苦笑,这山上的天气,现今到自己身上却一副要受不住的样子,也真是太不中用了。
      “奚庄主这处是个幽静去处,我是喜欢的。”
      “奚庄主,这位是灵药谷的丘少谷主罢?”
      一道清朗声音划破了雾气,他看向蒙蒙的不远处,却有一道身影迎将过来。他一怔,那影子已走近了,却见一青年面若冠玉,仿佛一支极利的箭,带着一身潇洒的风,几乎将雾气破尽。
      “韩将军这是坐不住了?”奚知桓笑了出声。
      “我只想一睹丘少谷主的风采,你奚庄主可拦我不住”韩姓将军也不避讳地爽朗一笑,向他一抱拳,“丘少谷主,久仰才名。”
      “想这位是韩冠玉韩将军了,真可谓‘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韩将军果是相貌不俗,人如其名啊。”丘灵枢亦拱手而笑。
      镇北将军韩冠玉之名他是听说过的,韩家效忠朝廷已有百年有余,这韩冠玉自小随着父母在战场上长大,十七岁更是中了进士,也是个传奇人物。可惜当今官家偏安,偏宠佞臣,忠臣良将的话倒是听不进去。韩家因为主张对胡虏宣战而屡被打压,将韩冠玉弄到最北边,名号好听,实则无异于被贬。
      不过若不是因他在朝几乎无异于在野,奚知桓要想请他,似乎也很是不妥。
      “实在叫丘少谷主见笑了,论起少年意气,我是无法与丘少谷主比肩的。”韩冠玉面上倒也看不出什么失意。
      “你怎知道我还是少年?我头发都白了。”
      丘灵枢不禁失笑。
      “你二位这就要撇下我奚某人了?”奚知桓亦笑出声来,“韩将军,丘少谷主可是我请来的,我还没说上几句,你韩冠玉就抢了话头,今天我可要好好地罚。”
      “我是客,你是主,也好意思计较?”韩冠玉狡黠地道。
      “你在我的地头,这能任我摆布。”奚知桓似也不想放过他。
      “你二位多聊,奚庄主,您要领着我去哪里啊。”
      丘灵枢觉得倦了,自从过了扬州界,有些阴冷的天气就令他十分疲倦,那时多少还有些颠簸,还有灵兰在一侧和志闲吵嘴,他还能勉强提着些精神与他们说笑,现在一下了马车,倦得几乎不想动作。
      “对不住了,丘少谷主想必是旅途劳顿了,过两日方才一叙罢。”奚知桓闻言忙有些抱歉地一揖,转头吩咐,“怡颜,引丘少谷主去。”
      韩冠玉笑了笑,亦抱拳道:“看来是扰了少谷主清净,还请海涵。”
      “是我叨扰了。”
      丘灵枢亦还礼,敛过袖子,便随一侧侍女去了。
      奚知桓看着他的背影,敛了眉峰,肩上却挨了韩冠玉一拍,方才回过神来。奚家与韩家向来交好,私下里没人时他们倒也不太拘礼。
      “你怎的了?”
      “没事,有些面熟罢了。”
      他回过身往回走去。韩冠玉蹙了蹙眉头,道:“你们奚家与灵药谷敢说不曾有一点交集?多少也能见过一两面罢?”
      “你见过他?”奚知桓反问道。
      “这倒不曾,我从小跟着我爹爹在军营中,与江湖人士打的交道几乎没有。”韩冠玉挑眉,“你与我又不同。”
      “交道不是没打过,也确实不多,就算见过,我也全然没有印象。老谷主的容貌我却是… …”奚知桓咬紧了下唇,细细寻找着脑海中对那老谷主的印象。
      “对了,这丘少谷主说不定与丘老谷主长得像。”韩冠玉猜测道。
      “不像,一点也不像。”话音未落,奚知桓便笃定一句,“何况丘老谷主至今未曾婚娶是江湖上人尽皆知之事。”
      “那就蹊跷了,说不定你在梦中见过。”
      韩冠玉半开玩笑地道。奚知桓亦不由得为这玩笑话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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