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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七杀局(下) ...

  •   十七
      好大、好大的地宫……
      断弦看着这极尽奢华之能事的大殿,不由得发怔,这简直是灵霄宝殿,而不是阎罗殿。如果那用来照亮大殿的数十盏灯火不是惨碧色的话。
      “你是鬼王?”断弦望见大殿上那个背对他们的高大男子,一身黑袍,不怒而威的压迫感。
      闻言那身影转过身来,铁面具,络腮胡,完全遮隐了原本面目,“不错。”
      “吾妹残韵可在你处?还来!”
      “带上来。”鬼王意外地好说话,话音未落,便见两个侍从架上一个人来。
      “韵儿!”断弦一声轻呼,细看残韵只是手脚被缚,气色尚好,似乎也没受什么折磨的样子,微微缓了一口气。
      残韵好似没听到断弦唤她,那双没有瞳仁的眼睛似乎在眼眶内四处转动,可怖而诡异。
      “你待如何?”断弦沉了声问道。
      鬼王似乎没有情绪,对不速之客竟似毫不动怒,“我要下半句预言。”
      听到“预言”两个字,一直失魂般的残韵猛然抬起了头,一对盲眼竟似乎有了凌厉的神色。
      鬼王微微一笑,“哦?今儿个竟然有反应了?倒是破天荒了。”指尖轻抬,两个侍从立刻解开了缚住她手脚的绳索,退下殿去。
      残韵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突然一声尖叫,瘦小的身子竟像鬼王扑去。
      “韵儿!”断弦大惊失色,来不及多想便飞身而上抱住了残韵,将她挡了下来,回头望向鬼王,“得罪了。”便抱着残韵落回地上。
      鬼王似笑非笑地望着,动也不动一下。
      忽然间紫影闪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眉头还未皱起,却见弱水一只左手竟已闪电般抓到了鬼王的面前,眼见便要生生剜出两只眼珠来。
      虽看不到鬼王面具下的神情,众人却分明感觉到了一种既非恐惧亦非惊惶的情绪从那黑衣男子的身上透露出来。
      是不屑。
      黑袖一挥,挡下了那几已变成利爪的玉手。
      竟是如此轻松。
      不想那弱水忽地嫣然一笑,右手闪电伸出,指爪锋锐,“嘶啦”一声,撕下了鬼王的面具……和胡子。

      十八
      “你!”断弦一声惊呼尚未出口,弱水忽地飞身扑来,“啪”的将一只瓷瓶砸碎在他脚前,一股白烟迅速腾起。
      鬼王正追着弱水扑来,瞧见那缕白烟,面色一变,但凌空的身子无法折回,忙屏住了气息。只这一瞬的乱了方寸,已使正运轻功的内息出了岔子,顿时混乱起来,鬼王一咬牙,生生将涌到喉口的一口甜腥咽了下去。
      断弦怀中还抱着残韵,无法灵活腾挪,不慎吸入了一口白烟,顿感五脏六腑仿似错了位一般,纠结着绞痛起来,全身的血脉和内息也混乱扭曲如乱麻一般。
      “你……你做什么?!”机敏如萧风暮雪者早已远远跳开,萧风见到断弦瞬间惨变的面容,不由得骇了一跳,“这‘化功蛆’岂是乱用的么?!”
      “不过是让他别再来捣乱罢了。”弱水娇艳的面容瞬间变得与语音一般冷若冰霜,仿佛换了个人。
      断弦一口鲜血喷将出来,染得一地艳红,面色已是如同金纸,可叹他怀中的残韵却仍是个失神的人偶般,木木的,连溅在面上的血滴也不曾抬手去拭,便留在那里,妖冶殷红的一点。
      弱水冷笑一声,望向暮雪,“你收了我三成的酬金,上次失手,我不怪你。现在断弦已是废人,鬼王枯叶也吸入了一些‘化功蛆’,你再不出手,更待何时?”
      断弦已经跌坐在地上,无力再起,却仍是拼命般的吼出声来,“枯叶!弱水!你们……”一句话未完,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那话是无论如何接不下去了。残韵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畔,一双盲眼直视前方。
      暮雪略带怜悯地望了他一眼,放开弓箭,伸手从怀中缓缓掏出了一团银丝。习武之人内息真气与心脉相连,如今功力被从内部尽数化去,无异于挑断了所有心脉,鲜有生机,且看断弦,或许已是在回光返照了。
      断弦瞧见那团银丝,先是露出些许迷茫之色,接着缓缓瞪大了眼,几乎迸裂眼眶。
      暮雪冷冷一笑。你道为何要用弓箭呢,还不就是为了别那么早让他看穿。这样做果然是正确的,看他一见那团银丝就认出眼前的杀手了。暮雪淡淡抬头,对上鬼王的双眼。
      除尽了掩饰的鬼王,面容似二十岁上下,却隐隐透着无尽的沧桑与沉练。
      不是枯叶,又会是谁?
      萧风微微叹了口气,“落红,这么多年,你仍旧无法释怀。”
      弱水身子一僵,缓缓扭过了头,死死地盯住了他,“你……何时知晓的?”
      “你修炼菱花功,身上那股香气天下再无第二人,那芙蓉笺上虽被你为了遮掩而熏染了数种香气,然又如何瞒过我这终日与药物为伍之人?”萧风笑笑,云淡风清。
      暮雪微微扯起唇角,“那次我入珍珠楼,虽是脂粉之地,香气混杂,但要辨出你那味道,却也并非难事。”
      弱水陡地面色惨白,望向面色平静的鬼王枯叶,“如此说来……”
      “他自然是早就知道的。”暮雪一笑,忽然手臂一抬。银光一闪,断弦喉中“喀”的一声,但见一枚银针钉在喉结之上,没至尾端。“至于这个人,该知道的他都已知道,不知道的他已没必要知道,死了干净。”暮雪是冷血又极记仇的心性,本就没打算放过断弦。
      断弦眼珠暴突出来,直直地瞪着众人,最终目光停在枯叶身上,便终于凝滞了。
      残韵呆呆站着,忽然伸手去抹脸上的血迹,却早已结住了,哪里抹得掉,她便屈起手指用指甲去抠,渐渐开始胡乱抓挠起来,待抠了那血块下来,脸皮早已破损不堪,血肉模糊的一片,直衬得那两只盲眼越发的可怖了。
      “小雪,这又是何必呢?瞧这小美人儿被你刺激得,抓痒都抓破相了。”弱水淡笑着说风凉话,眼中却毫无笑意,闪着冰冷的锋芒。
      “不过是装疯卖傻以求保身罢了,待会儿再收拾她罢。”看见残韵听到这话身子一阵颤抖,倒是有些感慨,作为杀手,手下亡魂无数,人到临死之际的那种求生之意是何等强烈,是见过多次的了,为了保命,什么做不出来?然实际上生有何欢,死又有何惧呢?收拾思绪,暮雪眼中精光一闪,瞬间目中竟似有鬼火冲天而起,“我既接了你的单子,总得给你一个交代才是。”冰冷一笑,银丝陡然化作鞭影呼啸而去。
      枯叶被化去不少功力,虽不致如断弦一般死于非命,却也被削弱了好些,不及多想,伸指一弹,长剑一声龙吟从鞘中飞弹而出,正面去迎那雷霆万钧的一招“横扫千军”。
      长剑这一招本为“天外流星”第一式,以直击之势去挡鞭影的横扫之势,乃是硬碰硬的法子,较量的便是各人的内力了,是以枯叶丝毫不敢大意,将十成功力尽蓄于这一击之上。
      岂料暮雪这一招看似气势逼人却是诱敌的虚招,枯叶的反击正中她的下怀,当下手腕一翻一抖,“横扫千军”陡地拐了个弯,划个斜线变成了“银环吐信”,由扫变刺毒蛇一般直扑面门。
      枯叶一惊,内力一发便难以收回,剑势微微一滞,急忙随之迎上,虽加重了内伤,却也硬生生将那翻滚失控的内息压了下去。若是不济,又怎能担起这“鬼王”二字,更罔论带领“七月十四”在江湖上打下一片天地了。但见手腕一沉,长剑便如旱地拔葱一般直冲而上,只听“铿”的一声,挡下了银鞭,险险地护住了面门要害,仅差一分之遥。
      暮雪微微一笑,金绿色的眸子因快意而透出了妖异之色。她喜欢强敌,这样的打斗才有乐趣,那些杀起来如切菜削瓜一般的对手,又有什么刺激性可言呢?
      萧风轻笑出声,心想在某种程度上,暮雪倒是与那好耍猎物的伴月有那么点相似呢。
      暮雪手上借兵刃之力,一个翻身向后弹开来去,身子尚在空中,双手一扬,枯叶只听破空之声嗡嗡传来,抬眸惊见大蓬银针暴雨一般席卷而来。
      夭月剑鱼鳞般闪动,泛起一片红光,一连串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如风铃清响一般,转眼那地上便如雨后春笋一般,插了无数牛毛般的银针。
      枯叶牵动内伤,一口鲜血激射而出,虎口早震裂了,血痕蜿蜒,终于气力不支,以剑撑地单膝跪了下来。伸手拔掉小腿竹三里穴上的一根银针,咬咬牙,又伸手去拔肩井大穴上的那三枚银针。
      竹三里中针会连带整条腿的经脉,使腿脚酸胀无力,肩井穴更是极为重要的习武大穴。暮雪那一挥手射出的上百根银针,竟都是瞄准了枯叶周身穴脉而来,先用竹三里让他腿脚无力,不易移动身形,接下来的针便方便下手了。如今伤了肩井的枯叶周身血脉真气运行不畅,根本无法动武,是战也不能,退也不能,惟有任人宰割的份了,却仍是倔强地昂了头,半冰半火地怒视着暮雪。
      暮雪微微抿唇,长袖一甩,细细的银丝变个圈子,缠上了枯叶的脖颈。只要轻轻一收,那头颅便会切口光滑地滚落下来了。
      暮雪突然回眸一笑,也不知是向萧风还是弱水,转回头,手指微微收拢。枯叶吃痛皱眉,颈上已出了一痕殷红,不一会儿便蛇行而下。
      “好了,小雪,莫让他这么简单就解脱了,那可太便宜了。”弱水冰冷的笑容根本没有以往娇憨的影子,“七年前他欠我和月儿的,我要一次全部讨回来!”
      暮雪淡淡一笑,银丝如归洞的蛇般收回了袖中。
      “为了报仇,你建立烟雨会,称号暗蝶,在江湖中混出头来,个中艰辛自不必说,大概是你的手下屡次下手却全都失败了,才会逼得你请我们出手吧?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报仇而将自己改变成了这个样子。”萧风似在叹息,“落红,服食谪仙草改变外貌和性别是会大大减少寿命的啊!”
      “不这样做,如何接近他?他防我严得很。”弱水苦笑,“我那菱花功虽罕逢敌手,他却能自创一套专门克制我的刀法,教给上弦和下弦来替他守门,其他手段我就不说了。我不但无法杀他,还要落个被他追杀的下场,不改变便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再过几日便是朔月的忌日了,要用他去献祭么?”暮雪点了枯叶的周身大穴,以防万一,“我们四个,倒是七年未聚了。”
      “难为小雪记得。”弱水目中隐隐有泪。

      十九
      七年前,江湖中最负盛名的杀手组织“局”中的“风花雪月”四护法在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萧风、落红、暮雪、朔月,两男两女,各成鸳鸯。
      后来不知何种原因,落红和朔月在萧风和暮雪远赴大漠执行任务时联手发动叛乱,企图推翻少主,最终虽被年轻的少主镇压,整个组织却也元气大伤。朔月身死,落红失踪,风雪二护法回来后便离开了组织,开始了独立的杀手生涯。从此,整个组织一蹶不振,很快便瓦解消散了。江湖人再未听到过“局”的名字。

      “七年前,我们败了之后被他捉住,封了武功下了药,然后……然后……”弱水,落红的面色渐渐惨白,嘴唇因痛苦的回忆而颤颤地咬紧,挣扎半晌,终于还是开了口,“他竟然将月儿送到了……送到了珍珠楼……而我……就被送到了龙阳馆……”
      萧风暮雪沉默不语。一个正常的男人,或女人,最大的污辱,莫过于被人□□。
      “等我好不容易寻着个机会逃了出来,四处打听,才知道……她在当晚药性减退之后便咬舌自尽了……”落红捏紧了拳,“我本想随她一起去,我在停尸间见到她,却见她至死怒瞪着眼……我知道……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要报仇……她要我帮她报仇……”猛然抬起头瞪向枯叶,眼睛赫然充血呈深红色,如发狂的野兽一般。
      萧风淡淡走到“她”和枯叶之间,挡住了“她”的视线,看着“她”渐渐恢复正常,才开口问道:“你还有多少寿命?”
      谪仙草服食一寸便会只剩三十载寿命,接下来每服食一寸便会减少三载,服得越多死得越快,但变性后的容貌也会越出众,看落红如今这副名为“弱水”的绝世皮囊,只怕是服了不下五寸了。
      “三年前服的,如今还剩七日。”
      “你疯了!!”九寸长的谪仙草啊!!
      “七日后便是月儿的忌日,我大仇得报,自当跟了她一同去。若是未能报仇,便当是以死谢罪罢。”落红凄然一笑。
      “你……”萧风叹了口气,目中尽是不忍之色,突然伸手闪电般封住了落红周身的穴道,“她”顿时动弹不得。与此同时,暮雪竟拍开了枯叶的穴道。
      落红愕然地看着枯叶仿佛没事人一般从地上爬起来,甚至还冲“她”冷冷一笑!
      “可笑啊可笑……”枯叶一脸冰冷的讥诮,凑近落红的脸,细看了一会儿,突然扬手狠狠掴了落红一巴掌。这一巴掌可不轻,脆生生的一响直打得落红侧过脸去,嘴角流出血来,粉嫩的侧脸立时浮起五道清晰的红肿。
      “暮雪没伤着你?!”落红恨恨地咬牙。
      “你说那几根针?竹三里上的那支是刺进去了,不过肩井上的么……”枯叶冷冷一笑,解开了黑袍。
      “金丝软甲……”有了这防身的无上宝衣,那小小的银针确乎是无济于事了。落红赤红的目光从风雪二人脸上逐一爬过,“他们是你的人?”
      “当然。你怎么会笨到以为我会这么简单就让你报仇成功呢?”枯叶笑得十分不屑,“世人都以为风雪二护法与我这个昔日少主早已毫无瓜葛,哪里知道他们实际上正是我‘七月十四’中最强的两名杀手呢?”
      暮雪的弓箭之所以出现得那般突兀,便是因为她本就是“七月十四”的人,那弓箭本就藏在山洞之中罢了。
      “葬月,祭月!!”落红先是惊愕,接着渐渐露出恍然的神色,既而便化为淡淡的萧索和凄怨。
      “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用‘化功蛆’。嗨,还真让你化掉了我四成的功力……”枯叶有些咬牙地说着。
      “原来……竟是这样……”落红仿似没听到一般,恍惚地低语,忽地自嘲般的一笑,“我们努力了那么久……最终还是……月儿……对不起……”声音渐渐低下去,轻不可闻,只看见猩红的浊液从口中泉涌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浸红了一片。
      “咬舌了,要救吗?”萧风面无表情地问枯叶。
      “救他做甚?”枯叶笑着摆摆手,“死了干净。”
      暮雪突然抬头望向萧风,“还有多久?”
      “嗯?”枯叶一头雾水。
      萧风淡淡一笑,“三、二、一……”
      “你——”枯叶无法置信地仰天倒下。
      “呵,效果不错,时间刚好。”萧风望向面色发青的枯叶,“你没想到吧?”
      明白自己身中剧毒,枯叶试着运功逼毒,不想那毒竟反而扩散开来,“你是何时……”猛然惊恐地瞪大了眼,“难道……”
      “猜到了?就是在竹三里的那支针上。”萧风微笑着点头,温文尔雅,“雪儿的针都由我经手,你居然还敢往有旧伤的那条腿上插,虽然伤在踝上,却会影响整条腿的脉络,这样一来毒便散得越发快了,且会妨碍逼毒呢。如此信任我们,我只能佩服你的天真。”
      “你可以死了。”暮雪嫣然一笑,倾国倾城。银丝缠上脖颈上刚凝固的血痕,整齐地切下。
      一直被遗忘在角落的残韵突然咯咯地笑出了声,这一笑使得面上刚收口的抓伤又一次迸开,血流满面,红红黑黑紫紫,说不出的凄惨,道不明的残酷。“哈哈哈哈……一朝风雪……待流年……你要的预言……你要的预言!……哈哈哈哈……”
      萧风和暮雪听着那凄厉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相视一笑。
      “你知道落红和朔月为什么要叛变吗?”
      “嗯。”
      “为了什么?”
      “自由。”
      “哦……”
      “其实人只要活着,就不可能自由。只有死人才能真正自由,你说呢?”
      “嗯。”
      “他们已经自由了。”
      “嗯……”

      二十
      七月十四,朔月忌日。
      朔月的墓在一处高山的断崖之上,莫说人迹,便是飞鸟走兽也不多,倒是个极好的安息之所。
      两个白色的人影坐在一只巨大的黑雕背上,轻轻在墓旁跳了下来。
      杂草丛生。
      墨羽一声清啸,收了羽翼,落在暮雪身旁,很是温驯。
      伸手摸摸它的头,“要好好照顾自己。”暮雪浅浅笑着。
      墨羽轻轻叫了一声,用硕大的脑袋蹭蹭少女的手掌。
      萧风笑了笑,和煦如春风,轻轻蹲跪在墓碑前,望着上面依稀可辨的字迹。
      好久不见了,小月。
      一些记忆的碎片闪电般地划过脑海。
      是自己,“小月,杀了他,你们就能自由了。”
      是落红,“风哥,你和小雪走吧,这场叛乱,我们来担着就好。”
      是朔月,“萧大哥,你们快走吧,越远越好。我都知道的,其实最想得到自由的,不就是不羁的风和肆意的雪么?”
      是枯叶,“只要我活着,你们就别想离开。”
      是暮雪,“他们是镜中花,水中月,你又怎能知道,我们是不是禁锢的风,消融的雪?”
      …………
      萧风扯了扯嘴角,还有些苦涩。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罐,放在墓前,“小月,七年了,寂寞吗?我们把很多人都找来陪你了。你看,落红和少主、三宫六院、二十八星宿都来了,都是老朋友了。还有断弦、余音、残韵,你不认识吧,没关系,在泉下交个朋友罢。我费了好大工夫,才将大家都收进这一个小罐给你带来呢……”
      暮雪将枯叶的夭月剑插在墓前,剑如寒月,赤色如血,“朔月,你不知道吧,枯叶,他是爱你的呢。伴、炼、叛、亡、刺、葬、祭七月杀手,都是为着纪念你罢,连他的剑,都名之‘夭月’,可见你的死让他是何等的耿耿于怀。正是由于你的背叛,使他由爱生恨,才会使出那般激烈的法子来惩罚你们吧……想来也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竖子罢了……”山风吹着,彻骨冰寒,暮雪微微缩了缩身子。
      “雪儿。”萧风解开自己的大氅,轻轻拥她入怀,宽厚温暖的大手轻怜地抚过女子单薄的肩背。
      暮雪侧脸埋在宽阔的胸膛里,双手环上萧风结实的背,包容的温暖令她闭上眼睛,逸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似是微微有些倦了。
      “风,我爱你。”语音轻柔缠绵又略带些慵懒。
      夭月剑向萧风背后刺下。
      “我也爱你。”沉静稳重,和煦温柔,亦带些宠溺。
      长剑从萧风背后刺入,暮雪背后穿出。
      两人相视一笑,唇齿相接,温存厮磨。
      墨羽猛然惊见那两人一起像崖底直坠下去,急忙俯冲而下,却早已追不上快速落下的主人,无奈之下一声凄厉的悲鸣,转身猛地将个硕大的头颅生生撞碎在山崖上,可叹登时便殉主而去了。
      魂归离恨天。

      “这样,我们就自由了,是不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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