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照流年》投之以梨

4、第 4 章

　　进了城，找到一家客栈入住后，刚放下包袱，芫青就嚷着要上街，美其名曰，感受一下天子脚下的氛围。
　　和堇想着，赶了那么久的路，所幸现在也还没打算好下一步如何，就这样放松一下也好。
　　俩人便稍作整理后就出了门。
　　夜色渐浓，点点繁星镶嵌在天幕上，散发着耀人的亮光。街边的小贩也已点起盏盏灯火，静待着客人的到来。
　　因着此前一直被关在小院中不曾外出，后又一直小心赶路，每到一个地方都是匆匆采购后立马就走，所以俩人从未好好玩过一遭。
　　现下乍见这繁荣街巷，一排接一排的商品、小吃，品种繁多、琳琅满目，芫青一时玩得有些忘乎所以。
　　而和堇，起先还崩着根弦，注意着周遭的人流，后见这热闹的人群中，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的事，并无人在意她俩，又有芫青一直在旁边闹腾，于是便也渐渐放松下来。
　　走了一段时间，和堇不像芫青那样吃了一路，因此早已是腹中空空，只想快点找一处，吃点热乎的主食。
　　忽然，一阵鲜香的气息，裹夹着烟火暖意飘来，和堇循着味来到一个馄饨摊前。
　　摊主是个阿婆，正坐在矮凳上，手脚麻利地包着馄饨。
　　摊边悬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光晕柔和，映着锅里腾腾升起的热气。
　　“和堇，你总算是饿了。”芫青嚼着嘴里的糖炒栗子，含糊不清地说着，“这么多美食你都无动于衷，我还以为你要成仙。”
　　说着，便拉着和堇到旁边的桌子旁坐下，然后将手中的大包小包全部放下，“等着，我去端两碗过来。”
　　和堇安静地坐了会，但街市上人来人往的，喧嚣嘈杂，想了下，便拎着这大包小包换了个桌子坐下。
　　不多会，芫青端着两碗馄饨过来坐下，“怎么换了个位置？”
　　“这里静点。”和堇将一碗馄饨挪到面前，接着说，“真怀疑你的胃是什么做的，还能装得下一碗馄饨。”
　　“哼。”芫青舀起一只馄饨含进嘴里，不满地朝和堇努了努嘴。
　　“小猪仔。”和堇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而后催促到，“快吃吧。”
　　待吃干馄饨，抹净汤渍后，和堇便准备付钱。
　　她伸手摸向腰间，心下登时一响。
　　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和堇看了一眼右侧吃得正欢的芫青，慢慢挪到她身旁，压低声音说到，“芫青，我们的钱袋被偷了。”
　　“啪嗒”，一颗馄饨从芫青嘴里掉出，溅起的汤汁越过碗沿，洒了桌面一圈。
　　见她就要喊出声来，和堇连忙抢过她手里的勺子，舀起那只馄饨就塞进她嘴巴里，“别出声！你再要一碗，坐在这里吃，我回客栈拿钱。”
　　说着，便拍拍芫青的肩膀，悄悄起身溜走。
　　芫青呆楞地点了点头，看着和堇走远后，才淡定地嚼咽下嘴里的馄饨，对着得空休息的阿婆喊道：“婆婆，再来一碗！”

　　和堇快步走回客栈。
　　却未想，刚一进门，一把闪着寒光的大刀便架在了她脖子上。
　　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还不快进来见过少主。”
　　强压下极速跳动着的心，在寒刀的胁迫下，和堇一步步小心地走入了房间。
　　幽冷的月光从窗缝里挤进，在这广无边际的黑暗中，只依稀可见到那个闪着幽光的象牙制半脸面具。
　　“欻”地一声，这个小小的房间被淡黄色的光芒照亮，照清了屋子里全部的人。
　　除了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师伯胥善，师父吕岐和师叔闻四娘也低着头恭敬地站立在主位旁边。
　　人倒是来得齐全。
　　而主位上，坐着的正悠闲泡着茶的男人，便是和堇才见过两次面的少主，林怡钰。他的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穿着黑衣的男子。
　　“比我预计的时间可晚了不少。”林怡钰摆弄着茶具，不紧不慢地说着。
　　明明有着阴冷的眼神，嘴角却还总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什么？”和堇心下诧异，这是故意放自己走的？
　　似是看穿了和堇的想法一般，他竟低低地笑出了声来。
　　“你们俩的天赋在这一批人中是最好的，本来就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送你们俩入宫的。”说到这里，他略微一顿，慢慢地品了口茶，才又道，“既然你们自己都往京都走，那也就省得我再浪费人力物力了。”
　　看着林怡钰脸上不断放大的笑容，和堇喉咙里的血气不断上涌。
　　“少主。”和堇咽下喉头的血丝，用食指小心翼翼地推开架在脖子上的刀，“其实属下是想亲自烧制一套瓷器给您品茶用，但回程途中一时不慎，走岔了道。”
　　说完，和堇快速移动到床边，取出包袱里本打算以后送给师父的瓷器，递送给林怡钰。
　　林怡钰并未做声，就由和堇这么举着。
　　直到和堇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了，他这才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斜着眼瞥了一下，而后摆了摆手。
　　他身后的黑衣人便接过了和堇手里的瓷器。
　　“不够聪明，但胜在机灵。”林怡钰拿起手边的茶勺敲了下和堇的脑袋，“若不奖励你，倒还真对不住你这颗赤诚之心了。”
　　听着这话，和堇心下稍安，死罪应是免了。
　　正松了口气时，却听他说到，“吕岐，把你的秘药赐给她。”
　　和堇浑身一颤，双眼瞬间睁大，脸上血色尽褪，僵硬着扭头望向一旁的师父。
　　只见他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又慢慢地从里面倒出了一颗药丸，始终不忍与和堇对视。
　　在小院受教的那些日子，吕岐就曾对和堇说过，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独家秘制的武器。只是，和堇没想到的是，师父这秘药今日竟会用在自己的身上。
　　林怡钰用茶勺挑起和堇的下巴，迫使和堇正视他的眼睛。
　　“又不是什么立即致命的毒药，别做出一副赴死的模样。只要你保持着忠心，自然每月都能拿到解药。”
　　看着和堇吃下那药丸，林怡钰才对着胥善说到，“送进宫去，安排在宜妃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