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一传》薛鹄

5、第 5 章

　　那紫衣的小书童跟着裴烎进了客栈厢房后便倚着床栏开始犯困，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却见裴烎神清气爽的换着衣服。
　　“公子你不困吗？”舌头也开始打着卷。
　　裴烎笑着敲了敲小书童，“昨夜本是命悬一线却意外得救，如今娘亲也有得医了，这些个都是猗狔姑娘带来的，想着现下要同那大恩人相处，我哪还有睡意？”
　　“仙女姐姐不是说她不是吗？”
　　“诶，如果每个凡人来求救仙女，仙女都应承着，那岂不是忙的晕头转向？仙女这是在考验着咱们！”裴烎现下是喜上眉梢。
　　“考验？”小书童晃了晃脑袋，“那我也不能睡！我得同你一起去！才显的咱有诚意！”裴烎哈哈大笑，伸手揉了揉小书童圆圆的脑袋。
　　楼下的猗狔正四下打量着客栈，客栈装潢素雅，乍看显的过于普通，细细观察着却发现各处都点缀着有趣的小玄机。
　　“这不是昨儿个集市上的傻姑娘吗？”见猗狔一人坐了半响，便有几人大着声音挑衅了起来。猗狔坐在这客栈里本就引人侧目，现下又遭人挑衅，周围都是一派看热闹的姿态。
　　知道来人说的是她，猗狔便视而不见。
　　“哟，这小姑娘，大家知道这昨儿个集市上的傻姑娘吗？”那几人转身向周围吆喝道。
　　“这几日本是花朝节，昨儿个花市上却来了个砸场子的傻姑娘，四处散播合虚山上的海棠花才是真美，说咱瞧上的这些花都俗透了！”那几人嘴脸甚是可恶，指着猗狔喊道：“这不，现下坐的这位就是那傻姑娘！”
　　一时间小客栈里人声鼎沸，猗狔面色通红，心中恼怒，起身怒斥：“你这人再说瞎话，我便动武了！”语罢更是惹来一阵笑声，挑衅的几人朝着周围道“这可是大家都听见了，若我今后有什么不测，便是这傻子干的！”却见周围指指点点，几个流氓面上得意，猗狔再是忍不住了，扬手便给了那为首的男子一耳光。
　　那男子不曾想猗狔竟有如此力气，一个耳光便将他撂倒在地，耳边一阵呜鸣，脑中也一片眩晕。
　　裴烎只听见楼下阵阵嘈杂，推开门时，便见一团人围着猗狔指指点点，心中恼怒，三两下便冲下楼，拨开人群时却见几名男子正欲同猗狔动手，当时便怒火中烧，跨了几步挡在猗狔前头，大喊道：
　　“未曾想你们司幽之国竟是如此模样！青天白日，几行男子欺负一弱女子，四下竟也无人伸张正义，”字字铿锵有力，“幸而家父同司幽国君有些交情，你等几人若是胆敢再动她一分，我裴家便层层上告，势死同你等邪恶之徒对抗到底！”话语之间有悲壮就义之气势。
　　那个泼皮见这裴烎舍命护着傻姑娘，也不好再作逗留，拽着倒下的男子便往客栈外走，一面却也不肯嘴软，
　　“是你这傻子今日侥幸，我们且不同你计较，日后可小心着！”
　　裴烎扬手散了散人群，“都别看了哈，散一散，散一散！”便转身朝猗狔询问道“没事吧？都怪我考虑不周，将你一人丢在这儿，现下这些人都是如此，你若不凶狠点，他便以为你好欺负！”
　　猗狔笑道：“你这嘴上功夫真真是厉害，什么时候也教教我，我便不再受欺负了。”
　　裴烎挠挠头，笑道：“也好，我这会便引你上那花朝节瞧瞧！”
　　话音未落，一团蓝衫的小人就扑了下来，“仙女姐姐！你没事吧？？呜啊…”那小书童言语之间便又蓄满了雾气。
　　“我既是仙女姐姐又怎会有事？你这小紫薯倒也可爱。”猗狔心中早已舒畅许多，只是这事恐怕后患无穷。
　　“你可有什么法子让这那一林子海棠尽开？”眼见为实，若是一林子海棠开了花，还有谁再来挑衅呢？猗狔这般想着便问出了口。
　　“你是仙女尚且无法，我一凡人又怎样帮你呢？”裴烎打着哈哈。
　　那小书童却眼前一亮，“仙女姐姐，我家老爷曾说神鸟唤春，书翰想若有哪只神鸟唤这海棠林的春天，它应当能开花。姐姐是仙女，可认识什么神鸟？”
　　“就你胡说！”裴烎瞪了瞪小书童，“猗狔姑娘可别听他胡说，我爹的话信不得，况且裴烎猜想这话应当是什么比喻才对，哪能生搬硬套呢？”
　　“海外奇志上都有记载！”小书童拽着猗狔道。
　　“那具体是什么法子？要什么神鸟才行？”猗狔来了兴趣，“凤鸟行吗？我听人说凤歌祥瑞，唱歌行不行？那要哪种曲子呢？”
　　“姐姐姐姐，你别晃我，我我不知道，那书上就一句话，海外有神鸟，擅歌，歌时花开。就一句。”
　　裴烎见着二人也觉好笑，“我知前头有家酒楼味道甚好，不如你俩坐着边吃边聊。”
　　酒楼布置精巧，裴烎引着二人上了二楼，寻着一处水泄窗阁，点了几道名菜，又笑着问猗狔喜欢什么口味。
　　“我在这合虚住了十九载，也不曾进过这阁楼，自然是由你来点。”猗狔现下被这阁楼吸引着，甚觉新鲜。
　　流水的小亭子绕着郁葱的竹林，阁楼上偏又挖了条三人宽的流水道，填几块方正的石头供人落脚，时而婉转着不知名的曲子。
　　裴烎见猗狔盯着欢喜，便道：“如今你瞧着这也觉得有趣，只怕去了海内东南得迷了眼！”
　　“是啊是啊，仙女姐姐，比起我们东南，这实在是拙陋！你同我们回去吧？”这二人倒也配合的好，引得猗狔心痒痒。
　　不过须臾，那小倌便上齐了菜，裴烎便只管往猗狔碗里送，头一回吃着这阁楼的菜，猗狔心中又是惊叹，这可比那野果强了百倍！莫不然随他俩去一趟好了。
　　“猗狔姑娘，你在这儿可有什么师父弟子之类的？若无牵挂，便随我去那东南游玩游玩？”
　　裴烎循循善诱。
　　“我是无牵挂，可…可你不是还要救你娘吗？”
　　“裴烎便直说了，我出来有一两年了，也未曾寻到什么神医，却机缘巧合在司幽遇见了你，我本是不大信我娘那幅画像的，可竟有一模一样的人存在，便想着你或许能救我娘，哪知你却不肯。裴烎也不能强求，只是姑娘又救了裴烎一命，裴烎感激不尽，只想引姑娘瞧一瞧这大千世界罢。”说罢又重叹一气。
　　猗狔摆了摆手：“你别这样，或许我是救过你娘，那不如这样，我同你去，只是我也不会医人，只会些皮毛法术，救不了你娘…”
　　“姑娘愿一试，裴烎便感激不尽！”
　　那小书童不禁对自家公子佩服不已。
　　“你待我回合虚收拾一番，再同你去东南。”猗狔只得撂下筷子应承道。
　　“不必过于仓促，后日启程也行。”裴烎笑道。
　　“后日！后日还不”话未出口，突然想到裴烎急于救他娘亲，便也收了回去，只是心中有些慌乱，要离开这合虚山了吗？
　　别过裴烎二人后，猗狔便捏了朵云，闪身回到合虚山。
　　说是收拾，却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自十九年前从这合虚山醒来，便把这儿当成了家。
　　十九年前是在这海棠林里醒来的，一醒来就看见漫山遍野都是这盛开的海棠花，不艳不俗，那璎珞珠宝样的粉白色，直直的往心头撞去，生出漫天的欢喜来，轻柔的层层铺了一地，惹得她脱了鞋，踮着脚，屏吸着走进这仙境，大气也不敢出，怕惊扰了花开。
　　十九年就见过这一回花开，也只开了一日，却足足生在她心底十九年，至今都想不出怎样形容那样的美。守了这林子十九年不离开，是怕哪日离开了错过了花开，想着如今终于要离开了，心里眼里却还是那日海棠花开的盛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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