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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曾经相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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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格兰芬多的西里斯布莱克与斯莱特林的凯瑟琳诺顿交往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霍格沃茨。那帮粉丝团酸溜溜地来恭喜我,可我听出她们每个人的语气都在诅咒我活不到明天天亮,这使我开始怀念我默默无闻的生活了。
我和西里斯好像是最奇怪的一对,那次类似表白的对话并没有改变什么,他从不喊我凯蒂(凯瑟琳的昵称),我也不会用恶心的语气喊他的名字,下课见面只是简单地聊上几句,然后礼貌地匆匆分别,不是吻别。
母亲告诉我女生不要太主动,可我想方设法地对他好:帮他到图书馆查资料,帮他修改论文,给他带好吃的。而他照单全收后,继续和他的三个朋友聊天,互开不痛不痒的玩笑,让我在旁边闷闷地看书或者写作业。许多人似乎都在看我的笑话,我越来越难以忍受。
我不明白为什么,付出的那个人是我,委屈的那个人是我,甘之如饴的那个人却依旧是我。西里斯布莱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我几天的无视他和拒绝他去霍格莫德的邀请后,西里斯在变形教室门口拦住了我:“我们需要谈谈。”
“好。”我平静得出奇,示意他到教室里坐着。
我知道一切都要结束了,他将给我最后的审判。
“对不起。”
见我错愕地看着他,他又说:“这些天,真的对不起。我似乎弄错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眼帘低垂,我如坠冰窖。
“弄错了……哪里?”我尽力控制自己的声音,让它听上去不那么抖。
他深灰色的眼眸凝望着我,开口说:“应该是我照顾你,关心你,逗你开心,而不是冷落你,让你一个人受委屈。”
我没有说话,觉得喉咙哽住了。
西里斯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对不起,我不知道怎样和女孩子相处,但我会努力去尝试。所以,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了解你,好吗?”
“我是西里斯布莱克。”
“凯瑟琳诺顿。”我犹豫地伸出手,被他紧紧握住。
“那么,我们可以一起去霍格莫德了吗?”西里斯眨了眨眼睛。
我露出这几个月来最开心的笑容: “当然。”
“格兰芬多的西里斯布莱克与斯莱特林的凯瑟琳诺顿还是牵手了”这样的消息又一次传遍了学校。
改变后的西里斯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友,温柔体贴,幽默风趣。我渐渐发现他成了我学习之外的全部,我也认为我成功了,他已经爱上了我。直到五年级的下学期,我的天真才一览无余。
卢平来斯莱特林找我,他也是西里斯很要好的朋友,虽然脸色时常憔悴,但掩盖不了他的温润儒雅。
“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他面上掠过一丝犹豫,可眼神还是坚定起来。
我们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卢平斟酌了一下语句,缓缓地说:“凯瑟琳,你有没有觉得奇怪过,为什么西里斯有那么多追求者,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你?当然,我没有否定你的意思,你的确是个非常好的姑娘,比你想像中还要好。”
不愧是格兰芬多的级长,高材生卢平总能直截了当地切中主题。他观察着我的表情,了然地点点头:“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因为我想知道他对你是不是真心的。你知道,就像詹姆对莉莉那样。”
“他怎么说?”
沉默片刻后,他长出一口气:“他说,反正以后他的父母会逼他娶一个纯血,还不如现在就找一个看起来顺眼的好打发他们,先下手为强。”
长久的沉默。
“莱姆斯,”我终于说,感觉声音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的,“忘了你今天说的话吧,别放在心上。”
卢平望着我的笑容,瞪大眼睛:“可……”
“谢谢你,我没事的。”
我当然没事,这才证明我们两个是天生一对啊,都怀着目的接近对方,都抱着希望算计对方。
只是我机关算尽,而他运筹帷幄。
其实这样下去,也挺好。
我可以继续我爱他,他可以假装他爱我。
然后携手,直到一生的尽头。
~
那次谈话对我和西里斯的关系并没有造成影响。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便到了暑假。
放假实在是无聊,我给西里斯写的信迟迟没有回音。猫头鹰埃迪不满地咕咕叫着,默默在那儿把一粒粒猫头鹰食用喙推出笼子,以表自己绝食的决心,我只好打开笼子让他自己飞出去找老鼠,它已经“日不归宿”了好几天。
我看着窗外,感叹着埃迪的自立能力,同时怀疑他路痴的毛病是否又犯了。
一只纸鹤飞到了我的窗前,“笃笃”地敲打着玻璃。展开一看,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体:
下楼。
我心跳咚咚地探头张望,西里斯正仰着头,看到我微微笑了一下。
几乎是以横扫二星的速度,我将纸鹤还原放在桌子上,飞奔下楼,微喘着气在他面前站定。
“你……你来找我了?”
话一出口我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对,我来找你。约会。”
说完,他很自然地拉起我的手,不紧不慢地向前走。
约会?
还处于状况外的我被他一路带到了麻瓜的公交车站,坐上了麻瓜的公交车。
“我们要去哪里?”车上十分嘈杂,我不得不大声喊话。
“游乐园。”他也大声回答。
“那是什么地方?”
“约会的地方。”
公交车一个急刹车,我站立不稳摔到他的身上,又被一个身材肥胖的麻瓜挤得贴住了他,抬头便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睛。
我们的距离如此之近。
我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不过或许是我想多了,那是我自己的心跳声。你知道,这种情况通常很难分辨。
“我们的衣服已经够奇怪的了,你再喊这么大声,小心被麻瓜抓起来。”西里斯似笑非笑地凑到我的耳畔说,呼出的热气丝丝缕缕。
我乖乖闭上了嘴巴,脸靠在他的胸口。他轻笑,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腰。
一路颠簸,我有些头晕,被他扶着在所谓游乐园的椅子上坐下。
“我真不知道你还晕车。”
我瘪瘪嘴,很是幽怨地看着他。还不是你把我拉上去的?
西里斯偏头咳嗽了几声: “想不想吃冰淇淋?”
“想!”我立刻觉得不那么晕了。
“你比詹姆好多了,他上次来,吐得跟狗一样。”把巧克力香草冰淇淋递给我时,西里斯这样说。
“你们以前来过这里啊?”
“对,詹姆非要体验什么‘麻瓜一日游’,我们就报了名,”西里斯笑起来,“那天出了好多岔子。”
“可以想像。”
这个地方能继续存在简直是个奇迹。
游乐园开放的刺激项目我们玩了个遍。说来奇怪,坐那些海盗船、勇敢者转盘之类的我一点都不晕,反而越来越兴奋。西里斯对我刮目相看,他说詹姆玩的时候依旧吐得跟狗一样。
最后西里斯拉我坐上了摩天轮,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大轮子,带着十几个小箱子在高空中转。听了我这个说法,西里斯笑了好长时间。明明很贴切啊!
我扯扯他的衣袖:“西里斯,你看外面!”
我们的“箱子”到了最高点,俯瞰众生。太阳稍稍收敛了它的光芒,天的尽头被镶上一道金边,层层叠叠的远山晕开一片墨绿,模糊不清,山脚下的湖波光潋滟,我依稀看见了几只水鸟掠过水面。
“那湖边喝水的是不是一头鹰头马身有翼兽?我在书上看到过图片!”我兴奋地转头看他,顿时怔住了。
西里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嘴角上扬,露出的是一个最纯粹的笑容。阳光洒进来,在他脸上打下了淡淡的阴影,那样温柔,那样……
永生难忘。
四目相对,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凝望,仿佛要把对方烙印在自己灵魂深处。
仿佛这样,便是一生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动了,在这狭小的空间微直身子,缓缓向我靠近,我一反以往的大脑迟钝,慢慢闭上了眼睛。
若一切能重来一次,那阳光下浅笑的少年,和摩天轮上那个轻柔绵长的吻,我愿用生命交换。
天空拉下一块巨大的深蓝幕布,夜晚降临了。
西里斯将我送到了家门口,迟迟没有离开,我们站着说了很久。
“对了,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我气呼呼地问。
“因为我觉得用笔写没有必要,我亲口和你说比较好。”他一本正经地说,看到我的眼神,他只好举手投降:“你的猫头鹰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
“诶?肯定埃迪是路上捉老鼠的时候弄丢了……”
“所以我以为你只是派他来看看我,以示你对我的思念之情。”
“谁思念你啊!”
笑闹之后,我试探着说:“那么,我们学校见?”
“好。”
他突然一步上前,抱住了我,我下意识要推他,他低声说:“不要动,让我抱你一会儿。”
我静了静,将脑袋深深埋入西里斯的臂弯,任由他清洌的气息充满我的全部感官。
“凯瑟琳,”他轻声唤我,又极其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话。
“你说什么?”
他松开我,脸上十分不自然,隐隐透着一丝无奈与懊恼:“没什么。”
“我走了。”
“别太想我。”他又说。
“我才不会!还有几天不就开学了吗?”
西里斯笑了,轻吻我的额头,然后启动了门钥匙。
在他就要消失的那一瞬,我喊道:“西里斯,你刚才到底想说什么啊。”
他在光芒里笑着做了一个口型。
~
“和谁出去了?”
“西里斯。”就连提到他的时候,我的心都会软得像块棉花糖。
母亲神情复杂,两手交叉放在膝盖上,那是她紧张时惯有的动作。
“你们……进展得不错?”
“对啊。”
她几乎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缓缓开口说:“今天……”
“霍华德兰开斯特(HowardLancanster)向我们家提亲了。”
“哦,就是父亲经常提到的……”
我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母亲面无表情:“你父亲同意了。”
一股寒意顺着后背向全身蔓延,冷得透到骨子里,我的心一片冰凉。
“为什么?”我艰难翕动嘴唇,“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西里斯布莱克不受他母亲喜欢,没有布莱克家族应有的特质。未来他的弟弟继承家族,我们捞不得半点好处。”
“况且,他是个格兰芬多……”
一股莫名的悲哀与怒火涌上心头,我不管不顾地冲她大吼起来:“既然这样,为什么不阻止我?在分院那天就阻止我啊!这样我就不会与他有任何交集,这样我就不会越陷越深,把自己的心都搭进去!”
“霍华德也很好啊,你们同级,又是一个学院的,一样可以……”
“不一样!怎么可能一样?在我心里,没有人能和他相比!”
母亲目光闪烁,低叹道:“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我的阿姨,不甘压迫与麻瓜私奔的温迪诺顿。
“凯瑟琳,这一切都是为了家族。”
这等于给我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家族,家族,家族。
一切都是为了家族。
那我呢?
又有谁在乎我的幸福?
我颓然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眼泪滑落下来,在地板上留下斑斑水渍。我听见我那样悲痛地哀声说:“可是母亲,我真的喜欢他……”
我终于明白温迪阿姨当时的心情,但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永远不能明白。
我终于理解母亲对我的告诫,但那未免太过多此一举。
因为我……
我永远成不了温迪。
那需要大无畏的勇气。
正是我极度缺少的。
我不禁佩服起分院帽来,起码这一点,它在我身上看得尤为透彻。
“我知道了……”
我低低的声音在房间回荡,盘旋,归于沉寂。
缩在房间幽暗的角落里,西里斯的纸鹤扑簌簌飞到我的手里。我忽然想起西里斯临走时的口型:以后(afterwards)。
以后再说。
可你知道吗?
我们不会再有以后。
手不自觉地一松,纸鹤掉落,它在即将碰到地面的那一瞬及时飞起,扑闪着翅膀,嗔怪地拍拍我的头。
好像西里斯……
我怔怔地盯着它,慢慢捂住自己的脸。
还是痛哭失声。
~
“你在开玩笑!”他的声音满是震惊。
“不,我没有开玩笑。”
我艰涩地说:“我喜欢上了别人,所以……”
“我不相信,那个人是谁?”
“霍华德兰开斯特。”
他摇了摇头,露出笑容:“不可能,我们前几天还好好的,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凯瑟琳。”
“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对不对?是你的家族吗?把你的事情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分担。”
你分担不了!
我压抑住自己的感情和即将溢出口中的咆哮,把我要说的话说完:“我已经答应了兰……霍华德当他的女朋友,对不起。”
我不去看他惊痛的眼神,沉默转身。
“凯瑟琳,你……”
“够了!”我猛地回头,“反正你也是利用我来打发你的父母的,你敢说不是吗?最后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是不是我又有什么分别!”
他脸上血色尽褪,踉跄后退几步,嘴唇蠕动,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用尽全身力气,逃也似的跑开了。四色校服的学生在我身旁倒退,风在耳边呼啸,吹得眼睛生疼,又干又涩。
这就结束了,我对自己说。
我选择了霍华德,我放弃了西里斯。
从此以后,我们形同陌路。
~
毕业那天,霍华德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我求婚。
我下意识搜寻西里斯的目光,发现他低垂着眼眸,竟是出奇地平静。
这样也好。
移开视线,我装作羞涩的样子,说:“我愿意。”
如同那个夜晚,只是这一次我没有等待那七秒钟。
前来参加婚礼的人很多,十分热闹。宴席上,莱姆斯卢平向我举起酒杯,微微一笑。
我也笑了。
我又想起我和西里斯分手之后,詹姆波特前来质问我的话语:“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知道西里斯他有多伤心吗?”
莱姆斯满是愧疚,急切地对我说:“如果你是受我当时那些话的影响,那我道歉。西里斯和你在一起,绝对不是为了家族。”
“为了家族?你在说什么啊!”詹姆嚷道,“西里斯暑假刚过一个月就从家里偷跑出来,一直住在我家。他堂姐在快开学时来信告诉他,他已经被布莱克除名了!”
“谢谢你们,”我慢慢笑了一下,“这些已经不再重要了。”
他爱我也好,不爱我也罢,我都不在乎了。
不能改变什么,什么都无法改变。
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礼堂后方的宾客发生骚动:“不祥!不祥来了!”
霍华德忙着维持秩序,而我的注意力全被那所谓的“不祥”吸引了。
那是一只黑色的大狗,毛发油亮,眼睛是深灰色的。它径直跑到我面前,仰头看着我。
仿佛是受着什么力量的驱使,我蹲下来,抚摸着它的脸,它温顺地磨蹭我的手心。
“你知道吗?”鬼使神差地,我小声说,“你的眼神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好很好的一个人。”
它安静地听着。
“我爱他,却不能和他在一起;我爱他,却从来没对他说过这句话。”我搂住它,脸贴着它毛茸茸的脸,喃喃地说,“这种心情,你不会明白的,对不对?”
我突然感觉脸上湿漉漉的,泪水正慢慢从它深灰的眼睛里流淌出来。“哎,你别哭啊,你一哭,我也想哭了。”我笑了笑,眼泪不小心滴在它的脸上。
大狗发出一声悲痛的呜咽,强行挣脱我的怀抱,飞奔出了礼堂。
我没有注意到莱姆斯呆滞的眼神,以及他喃喃念出的那几个字:
大脚板。
~
三年后,詹姆波特与莉莉波特被最好的朋友出卖,死于戈德里克山谷。
我看着预言家日报上西里斯疯狂的笑容,觉得是那样陌生。霍华德凑过来,惋惜说:“这不是……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
只叹世事无常,人也无常,爱更无常。
以前的我们,早已永远止步在了那些年温暖的阳光里。
我主动出击,我中场退出,我不曾回头。我也逐渐正视他对我的感情,明白他对我的感情,相信他对我的感情。
我们都爱着对方,却醒悟得太迟太迟。
无须责怪什么,也无须埋怨什么。
谁都没有错。
只是那些年,我们不懂爱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