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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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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禁烟。
大多数餐馆都有这四字标志，这家也不例外。
然而却尘思一走进洗手间，就闻到一股子烟味。
一个穿黑夹克的青年慢腾腾系着皮带从隔间出来，嘴里叼着烟。
出于职业习惯，却尘思一边清洗袖口上不慎沾到的酱汁，一边下意识从镜子里打量了对方一眼，只见烟雾缭绕里一张颇年轻的脸孔，卷曲的短发懒洋洋耷拉在头顶，颧骨隐约有点淤青，鼻梁上贴着个OK绷。
他见过无数好勇斗狠的混混，一看就猜出个大概，也并不在意。至少这人还知道在厕所里抽烟，没到厅里污染空气。
只有一个洗手台，青年人就站在他身后等着。
狭窄的洗手间里布满廉价烟味，却尘思关上水龙头，刚要站直身，一个冷冰冰的物体却忽然顶上了他的后脑。
“却尘思，刑事记录科，在职三年，二十八岁，家中长子，父母大学教授，家住城东北巷30号。”
这青年慢吞吞说了一串，把枪口往前一顶：“我说的是不是？”
却尘思不说话。
“别打歪主意，外面现在只有一个老太太，一对母女，我想警官你也不想连累他们吧？”
他腰侧的手机已被对方抽出，丢在一边。
“你找我有事？”
这人嘴里咬着烟，说话有些含混：“没什么事，专程来问问，你们在我那儿安插的眼线是哪位。”
却尘思虽不在重案组，多少也了解□□和警局间的龃龉，知道不久前因掌握重要情报破了个大案，刚做过记录。
“我想你找错人了。”他平静地对着镜子，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对方冷冷扬起的下颏，“这不归我管。”
“我记得你有个在情报科的朋友。”
“只是点头之交而已。”却尘思答道。
对方又不说话了，只眯着金色的眼睛盯着他，直到嘴边的烟头积了一截灰，零星落下去，终于啧了一声。
“这么说是没得商量了。”
未关好的水龙头还在往下细细淌水，却尘思袖口已经湿了一片，耳朵里清楚传来手枪开保险的声音。
随即扣下了扳机。
却尘思头皮乍紧，竟只感受到了一点气流。
“里面没子弹，别紧张。”这人笑嘻嘻地俯身，“我们来谈谈合作？”
情况变得太快，却尘思沉默一下，抬眉道：“要谈合作，你不拿点诚意出来？”
对方哦一声，收回枪：“刚刚是开个玩笑，现在当然得开诚布公……”
他迅速接过却尘思反身突然而来的一拳，一下拧住，左手自身后抽出另一把枪来，直指着却尘思光洁的额头。
“其实我是个卧底。”
门已经反锁，两人站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中间仍隔着太阳穴上一把枪。
却尘思神色古怪：“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鹤白丁，警官。”这人立刻站直身体，像模像样，“两个月前因聚众赌博被拘留半月，半年前打架斗殴拘留七天，一年前收保护费……”
他一口气报下去，把自己那点违法乱纪警局常客的事详细说到四年前，终于停下来，看了却尘思一眼：“我知道你会去查我的底细，这就是明面上能查到的。”
“既然是卧底，你的上司是谁，为什么要来找我？”
鹤白丁道：“他一个月前被道上的弄死了，否则我怎么可能冒着暴露的危险来找你。”
“你是指隐春秋长官？”却尘思立刻想起不久前才因公殉职办了丧事的部门长辈，“但我记得管线人这块的应该是情报科。”
鹤白丁点点头：“本来应该是冲隐无为，只是他那里本来就被道上盯得紧，所以是隐春秋找的我，也只有他知道而已。”说到这里，不由顿了一下：“上次我给他传了消息，虽然成功截断了货，但他也因此遭到报复……”
他语气沉下来，狠狠嘬了口烟。
室内静默片刻，却尘思低声问：“所以你准备重新找个接头的人？”眼看对方点头，又叹口气：“你应该直接找他的部下，或许能为你证明身份也不一定。”
这名线人显然脾气不太好，哼了一声：“道上一直在排查卧底，他们也早就被暗中盯梢，我去了才叫自投罗网。”
他的眼睛在室内暖色的灯光里也仍然显得尖锐，从镜子里直盯过来：“你在怀疑我？”
却尘思沉默一会儿，才开口道：“恕我直言，既然没人能替你证明，你所说的只是一面之词，我无法完全相信你。”
鹤白丁忽然笑笑：“那正好，我也没有完全信任你，扯平了。”
冷冰冰的枪口点了点却尘思的脑袋。
“近一年内隐春秋和我曾有十九次消息来往，其中三次的尾号是37，你可以去找人查证……现在无论你在想什么，必须提醒你，最近我那儿动作频频，再不传递消息恐怕要错失机会。”
他冷冷接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信——反正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底细，为了不暴露身份，我也只能拿你抵命换笔钱出国，这见鬼的线人谁爱做谁做。”
寂静的空气里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水滴声，两人并肩站着，隔着一层雾气，各自紧盯着镜子里对方的脸。过了半晌，却尘思终于长长吐出口气：“好，我答应你。”
又补充道：“但我只是负责案件记录，恐怕没法干涉……”
“我说过，你有个情报科的朋友。”鹤白丁立刻打断，“你只需要传消息。”
他收起枪，打开水龙头洗了手，又恢复了街头青年的流里流气，一手插兜里，一手伸过来替却尘思整理领带：“我怀疑局里也有暗线，不要把我的身份告诉任何人。”
“那你就相信我？”
鹤白丁看看他：“我跟了你一个月。”
太接近的距离令烟味一团团扑在却尘思脸上，他不由偏头咳嗽几声：“鹤先生，这里不能吸烟。”
鹤白丁哦一声，笑道：“混太久都忘了。”
他捏着烟屁股往旁边的垃圾桶上按灭，又剥了口香糖嚼嚼，慢慢开门出去，声音轻松：“合作愉快，警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