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纪事》一犁春雨

1、第 1 章

　　宣德之乱平定后，长安恢复了平静，皇七子周璟继位登基，几日后便举办大选充纳后宫。长安各个待嫁闺阁的少女都跃跃欲试。七皇子年方十五，自是龙章凤姿，并由于年纪尚小，未有婚配。前朝后位空悬已久，于是新帝顺理成章得封其生母贵妃余氏为皇太后。余氏出身为寒微的舞女，也不自持身份过问政事。现今，外无强臣相胁，内无外戚干政，正是各家儿女凭姿色博宠爱的好时机。
　　可惜，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今的圣上对女色似乎不以为意.....换句话说，眼光很高....
　　“就这些吧”周璟打了个哈欠，“朕乏了。”
　　“奴才办事不利，罪该万死”黄內侍见皇上之圈点了寥寥几个画像，不禁愧色难当，俯地请罪。
　　“无妨，朕对这些不感兴趣，先帝后妃众多，才闹出这么多事。”
　　内侍听及他提到先帝的名字语意间多有不敬，不禁又冒出一身冷汗......
　　“如今住在毓秀宫的都有哪些？”隔了一会儿，皇帝突然又问话。
　　“右武侯将军之妹宇文昀。”
　　“嗯，宇文逸将军拥立朕有大功，他的妹妹宇文昀亦是随兄出征，浴血沙场对朕有大恩，朕不能亏待。封为韵嫔，赐长信宫长定殿。”
　　“沈家嫡长女沈蓉，朱家世族之女朱映微。”
　　“恩，一位是朝中重臣中书令，一个是江南名门世族，都是需要拉拢的人。封沈氏为蓉嫔，赐长乐宫广阳殿，封朱氏为映贵人，赐醉霞阁。”
　　“御史大夫董家的嫡女董明旖“
　　”哼，当年他做壁上观，想坐收渔翁之利。我将他贬为太常卿，如今还是眼巴巴地把女儿往宫里送。"黄内侍一时不知如何接应这种品评朝中大臣的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
　　”金家之女金怀英。“
　　“金大将军的女儿，哎呀那个盛气凌人的样子，朕真是不喜欢。”
　　“钟将军之女钟依彤。”
　　“钟依彤？唉，是钟大哥的幼妹啊，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才十三岁把。若不是钟家后继无人，朕本不想把其妹拖进深宫。”钟浩本是当年与在金家遮天蔽日之时新涌现出的抗击大齐的青年豪杰，先帝颇为器重，封为定远王。原还属意将玉筝公主尚之，想不到宣德之乱中，他为护皇家殉职。
　　“陛下不必太过忧心，先帝曾有意将钟秀女许配给殿下当广安王妃，皇太后也是应许的。”
　　“恩，母后曾经跟我说过，钟家的姑娘蕙质兰心可以为妻什么的，说来也是一段缘分，传我旨意封为柔贵人。你在后宫小心看着，钟妹妹毫无心计，性子纯净，断不能叫曹明旖之流欺负了去。”
　　“奴才遵旨。”黄内侍知道陛下与钟家向来交好，而且钟浩素有美名，难怪陛下亲自叮嘱。
　　“接下来就是圣上甄选的各位秀女何素瓷，艾珈，董汀兰，史丹棠，陈文吟以及何念柳。”
　　“嗯，退下吧。”

　　一个月后，尚书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个黄衣女子从窗口悄无声息地翻入，眼波流转之间已是姿色倾城，艳丽不可方物。
　　“华瑶姐姐”皇上惊喜得轻声唤到。
　　那女子眉眼盈盈，却避开了皇上伸来的手，嗔笑道：“现今后宫百花争艳，奴婢这种蒲柳之姿恐污了陛下的眼。”
　　“瑶姐姐哪里话，我选秀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就是因为都觉得不及姐姐的千分之一。”周璟甜言蜜语道。
　　华瑶不禁掩嘴轻笑，“那倒是，长安人都说你比先帝还清心寡欲，是一位不会被女色误国的明君。”
　　周璟闻此也是觉得有趣，将华瑶拉得更进一些，受用道“恩，还是百姓看得明白，他们还有什么夸赞吗？”
　　华瑶顺势坐在了周璟的膝上，藕臂懒懒地搭上脖子，歪头说：“还在讨论你立谁为皇后，是沈家，金家还是董家。”
　　“哎呀，都不及我瑶儿好看，不立。”
　　华瑶环着年轻帝王的脖子，看着他修眉斜飞，倜傥调笑的脸，默默想着又不知要陷害多少姑娘的芳心。她略一思付：“陛下是想效仿先帝空悬后位？有着先例在前，倒也不是不可以。如今朝中局势未定，确实可以慢慢观察看谁能给殿下，啊陛下带来最大的利益。”
　　“哦，瑶儿觉得呢？”
　　“都说沈家嫡女身为士族贵女，其父又是大权在握中书令，胜算最大。”
　　“恩，沈蓉的确可堪大任，但是却不像瑶儿这样与我最投缘。”
　　“现今各个秀女都位分低微，连个妃位都没有，也就沈家，金家和宇文家都只是嫔位。曹明旖居然只是贵人，你居然还没有临幸她.....”华瑶开始八卦。
　　“恩，董家如今不过仅剩下虚名，而且曹明旖却仍当自己是曹家大小姐。”周璟冷道：“朕觉得父皇乱之根本忽视后宫，才造成当年宫禁之乱的。”
　　是夜，周璟漫步于霜冷的玉阶，突然想起白天华瑶的问话：“你当真一个都不喜欢？不喜欢你还纳入宫中，真是又白白糟蹋了多少好姑娘。”周璟笑了笑，他后宫人丁稀薄，再不纳一两个恐怕市集之人要误会他有龙阳之癖了。
　　他抬头，只见雾隐栏杆，月色广寒，顿有凄冷尘寰之感。此时黄内侍体察入微得迎了上来：“陛下今日可想让哪位娘娘作陪？”
　　“哪位呢？”周璟想。沈家的蓉嫔？不行不行她端庄大气有余，但却不是能调笑之人。韵嫔宇文昀？不行她虽姿色过人但太过正气，还天天着戎装.....映贵人朱映微？她倒是床笫之事.......，不过并不是月下谈心之人。兰良人董汀兰？不行她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跟她没什么话说。琴才人何念柳？不行当时看她弹琴一时惊艳，貌似跟她在一起就听琴了，眼下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珈贵人艾珈？不行她性子太活泼，不适合这种凄清迷离的月色.......何美人何素瓷？不行她一个小宫女，朕若老是传召势必引起后宫的不满，尤其是董明旖和金怀英。
　　黄内侍等了好久，才听得皇上回答：传陈文吟，吟贵人吧。

　　“吟贵人？”金怀英漫不经心地重复道，随即摇摇头：“无妨，你帮我盯紧何静瓷那边。”
　　“是。”侍女应承到，过一会儿似乎忍不住抱不平，“何静瓷也不过姿色尔尔，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
　　金怀英点点头“她是姿色平平。”
　　“不错，哪及娘娘的十分之一。”
　　金怀英竟也不以为意，笑笑道：“我也是姿色平平，不过就当年帝都的梅家大小姐，她若未婚嫁，恐怕就没这些小角色什么事了“她想着“”更别提其他三位，景安长公主，平安郡主和清平郡主。而当年刘贵妃与王皇后的绝代双姝，才是艳重天下。如今真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