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狸》乌鱼子墨

34、燕静秋的招财猫

　　这幅模样回来，估摸着并不顺利。

　　燕二叔能把这笔钱借出去，那必然是同借钱的人关系不错。可眼下燕家几张口要吃饭，没有一个劳动力，那边竟也不主动将借钱一事告知燕静秋，明摆着起了坏心思。

　　而燕静秋虽然是家里的老大，也将几个弟妹照顾得有模有样，至少一家人一个都没少。但在外人眼中他也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甚至不用出手对付，光是虚与委蛇或恐吓一番便足够让他敢怒不敢言。

　　这种情况下，只要人心思坏一点，光凭燕静秋哪能把钱要回来？

　　想通之后，云狸反倒不生气了。只要小面瘫没出事就好，难道他还对付不了个凡人么。

　　论坏论狠，有人能坏的过他，狠得过他？

　　就……就是有一点点担心小面瘫受了欺负会不会难过噢……

　　赶在家里几个小孩儿之前，云狸率先跑出去迎接燕静秋，轻轻“喵”了一声，围在他身下打转。

　　燕静秋低头，便看到小猫身姿不稳地立着后腿，伸长小爪子来捞自己衣服，浑身上下写满了想引起注意。

　　没有多想，他伸手把瘦弱的小猫捞进怀里抱着，竟不那么计较它脏了。

　　比起恶人的嘴脸，不谙世事的小猫是那么天真可爱啊。

　　“哥哥！”

　　正这时，小孩子们纷纷笑着叫着跑了过来，就连最小的小宝都在地上往门槛爬。对他们来说，只有大哥回来才能感到安心，不然这个家仍然冷清可怕。

　　燕静秋微笑着任由他们冲到身上，稳稳地接住炮弹似的大宝儿，然后抱着云狸、牵着小孩儿们回屋去：“今晚给你们烙烧饼吃。”

　　“哇！”这是萍囡小妹子惊喜的叫声。

　　“真的？”大宝儿眼睛闪亮亮的，想到烧饼一口咬下去香酥酥的滋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真的吗真的吗？大哥你真的要烙烧饼吗？”

　　萍囡轻哼：“秋哥儿从来不骗人的！”

　　“不骗人，铜钱儿也有份。”燕静秋很是土豪地道。

　　“哇——”这回，大宝儿连同萍囡一起惊叹出来了。

　　哦豁，看来小面瘫是不需要安慰了，不愧是他看好的人。

　　晚上，在昏黄摇曳的桐油灯下，云狸果然得到半块烧饼，羊杂馅儿的，倍儿香——另外一半正被燕静秋拿在手里。

　　云狸抹抹沾了油的胡须，靠在桌腿儿上一脸满足：看在同吃一块烧饼的交情上，等着儿本喵给你摆平！

　　把弟弟妹妹哄睡了，燕静秋才露出些许低沉的情绪，从怀里掏出纸据。

　　他实在没想到，往日里同叔叔称兄道弟，如今出了事反而连面都不露，甚至不要脸的声称这笔钱只剩下二两没还，其余的早就陆陆续续给了他叔叔，斥责燕家不厚道，自己不懂事云云。

　　叔叔婶婶都已经入土为安，钱究竟还没还，还不是凭他一张嘴来说？

　　幸而当时留了心眼，没有贸然把借据拿出来。期限到了如果想赖账，一纸状告到晋阳府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白纸黑字的，任凭他说破嘴也没用。

　　“听说猫通灵，老猫还能洞察人心，听人话、口吐人语，难道铜钱儿天生有灵性？”燕静秋摸着小猫头道。

　　云狸顿时骄傲地抬起头，很是得意地斜眼看他，喵喵直叫。

　　算你有眼光，本座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吓死你！

　　燕静秋笑了一下，捏了捏小猫脸颊：“好了，别仗着自己聪明光吃饭不干活，有空多抓几只老鼠。”

　　云狸：……

　　猫想骂人了啊！

　　燕静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把家里狸奴得罪了多少回，只是睡觉时候耳边一直传来咯吱咯吱的抓挠声，那是连绵不绝，此起彼伏。

　　燕静秋睡眠好，翻个身蒙住耳朵继续睡，抓挠声停顿了一下，接下来竟直接响在头顶了！

　　绕是个死人这会儿也被闹醒了。燕静秋抬手往床头一拍，不意外压到一团毛绒：“铜钱儿，不许闹。”

　　毛团子在他手中安静不到一秒，然后很是有脾气地甩开他的手，连踢带踹好几脚……

　　呸！小面瘫惯会哄人，以为这样几次三番暗示它去捉老鼠的事儿就能过去了吗？今天不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今后自己在家里还有没有立足之地了！

　　云狸对“捉老鼠”三个字耿耿于怀，他必须表达不满，必须让燕静秋意识到提高家猫的家庭待遇！

　　就凭让他睡地板，这是对待功臣的态度么？咳咳……虽说钱没要回来，可他不是在想办法呢！

　　燕静秋自然听不懂小猫的心声，被扰得烦了，干脆伸手一捞将云狸扣进怀里，还搂住不让它挣出去。

　　这下世界彻底安静了……

　　云狸瞪着大眼睛在燕静秋怀里安静如鸡，暖烘烘的怀抱太他喵适合睡懒觉了，有点不想出去。况且不得不说，直接从睡地板到睡怀里，这待遇简直是飞升！有点美滋滋。

　　大半夜的，总算是消停下来了。燕静秋模糊想到，手还无意识轻抚云狸背脊，就怕它一个不满又开始上蹿下跳地闹。

　　不知睡了多久，燕静秋自睡梦中又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起初还以为又是铜钱在闹腾，过了会儿慢腾腾想到，铜钱闹起来恨不得敲锣打鼓昭告天下，跟这偷偷摸摸的声响相去甚远。

　　难道家里闹老鼠？

　　不对，不是老鼠……越听越不对劲，燕静秋彻底清醒过来，心往下沉，脑子却出奇的冷静，飞快想着对策。

　　白天刚要债未果，晚上就有人摸进家里，目的是什么不要太明显。可他还真不能跟人硬拼，万一弟弟妹妹们有任何闪失，多少个四十两都白搭。

　　主次轻重，燕静秋心里门儿清，便继续装睡来应对。

　　闯进来的人对燕家似乎并不熟悉，几次撞到院子里的瓦盆、瓜架，听脚步声只有一个人。

　　那人很快摸索到房门口，虽然燕静秋落了门闩，但没能把人挡在外头。随着轻微“吱”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一条缝……

　　燕静秋心中一紧，正在这时，原本在他怀里呼噜大睡的小猫忽然耳朵一抖，瞬间如电般窜了出去！

　　燕静秋来不及反应，怀里就已经空了。

　　糟了，铜钱儿危险！

　　这个念头蹦出来的一瞬，他顾不上许多，一把掀起被子坐了起来，恰好看到铜钱小小的身子一跃而起，飞向门口。

　　月光照进来，映出门后黑色的人影。刹那之间，云狸白色的毛色在月光下一闪，便听到人影发出一声惨叫。

　　贼人捂住半张脸倒在地上打滚：“救命啊，救命啊！我的眼睛——”

　　反观云狸，挠完人就飞快回到燕静秋身边了，毫发无损。

　　燕静秋都为铜钱儿的战斗力震惊了！好家伙，没白费今天磨了一晚上爪子。

　　“铜钱儿到我后边。”但毕竟还是刚断奶的小猫，燕静秋把它护在身后，操起房间里的板凳挡在身前，对地上看不清脸的人沉声喝道：“滚出去。”

　　“我知道你是替谁来的，再进来分寸，明日就等着公堂相见。”

　　人虽小，一字一句落地有声，竟叫贼人心里生出几分忌惮。

　　贼人扶着门框踉踉跄跄站起来，一手捂着半边脸，咬牙切齿地用剩下那只眼睛狠瞪门里的一人一猫。

　　“识相的就把东西拿出来，否则也让你们一家小的吃不了兜着走！”本以为对付几个小毛孩轻而易举，却不想在门前就栽了跟头，带着一脸的抓痕空手而归？以后脸还往哪儿搁啊！

　　手中板凳往上提了提，燕静秋不动声色：“你大可以试试，是你动作快，还是我喊来两隔壁的叔伯婶子快。”

　　贼人下意识便缩了缩脖子，他之所以选在半夜偷潜进来，不就是这坊里家家户户紧挨着不好下手！要真把街坊邻居喊醒，大家把门口一堵可咋整。

　　“……”贼人有些怂了，往地上啐一口，放狠话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交出来你就等着饿死吧！”

　　“饿”立马把云狸给刺激到了。

　　燕静秋都没来得及反应一下怒气，云狸就从他身后箭一般飞出去，同时伴随着熟悉的骂街的猫叫声，扑到黑影身上一顿抓挠……

　　自从来到燕家就没吃饱过一顿，这蠢毒的凡人还想饿死他们，心肠黑透透了，抽他丫的！

　　贼人被抓一次本就有心理阴影，现在整个猫骑在他头上狂抓狂挠，差点没给人整得跳脚骂娘。尤其是那只猫还特别灵活，在他身上肆无忌惮上下前后地走位，根本抓不到！

　　真他娘的倒霉！贼人一只手捂脸一只手抱头躲闪，心里快崩溃了！为了保住另外半张脸赶紧往外撤，心里默默想道：这次且先放过你，给我等着……

　　逃到院子里，那只可憎的猫总算从他身上跳下去，充满怒气的猫厉叫声在空旷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特别渗人。

　　贼人不甘心地去翻墙离开，翻了一半就听到身后传来响动，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风一样朝自己扑过来……

　　“啊啊啊——”惨叫声再度响彻夜空。

　　先是猫，再是狗，你们家养的都成精了是吧？！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