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妖乱琴曲 ...
-
第二日清晨，妈妈将所有的姑娘们召集到一块儿，又把睡得迷迷瞪瞪的枫烨然牵了出来，说道：“这是昨日进来的小女娃娃，今后便将与大家一起学艺了。”枫烨然还在迷茫地揉眼睛，听到眼前的姐姐们似乎都在讨论她，睡意也勉强退了几分。
“谁愿意照顾这小娃娃？”妈妈问道。
见到这小女娃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论谁都是抵抗不住的，皆是说愿意。
妈妈一时也决定不了，便问她：“娃娃，你愿意跟哪位姐姐一块儿住？”
她当然是拣熟人：“唔……我要秀娘姐姐和碧荷姐姐。”
秀娘轻笑：“这娃娃认生，昨日刚与奴家二人熟络了些，今日怕是又有些不习惯罢。”
妈妈点头：“你俩也的确善于体恤……交给你们也好。”说罢便将枫烨然带到秀娘碧荷面前。其他姑娘见这小女娃走近，更是一阵沸腾，顿时好几只纤纤玉手朝她的包子脸伸来。“呀，真是惹人喜爱～”“这么水灵的娃娃，多亏给咱们捡到了呢～”“娃娃可有名字？”
“昨日刚给她起过，见她与那百年古枫有缘，便取烨然如枫之意，名为枫烨然，但生于此地，也不能有姓氏，平常就叫小烨好了。”秀娘答道。
“倒是个好名字，也不负秀娘才情，就是有些男孩子气……”“这娃娃不似寻常女娃一般爱哭闹，又有灵气，取这名字倒也合称。”
而枫烨然……
——嗨呀，怎么都在捏我的脸？身为百年古枫，这么活着也是在太没面子了……
而这位百年古枫，做出的唯一反抗，就是要秀娘牵手手，离开别的姑娘的“魔爪”。
——嗨呀，丢人。不对，丢妖。枫烨然牵着秀娘的手悻悻地想着。
第一日同姑娘们学艺，枫烨然还是觉得有些吃不消。妈妈说小烨还小，应当样样都学些，等到长大了些再挑几门擅长的专攻。教艺的老师见了她也都有些惊讶，这么小的孩子来花楼学艺，任谁都是头一回见。不过因为她年纪小，又灵秀，可塑性很大，倒也没多说什么。
——除了教琴的叶琴师。
在枫烨然以一棵百年古枫的身份遥望百花楼时，她就迷上了这种乐器，挑拨捻弄，时而细腻如流水，时而壮丽如山海。每当节日的夜里，她听河上琴声悠悠，都觉得自己似是有一些仙风道骨，还差一点儿就要乘风而去了。
因此她觉得，几年来她都这么用心地听琴声，怕是基础理应比其他技艺厚实些，学起来也容易一些。
——巧的是，事与愿违。
叶琴师见她年纪甚小，又是第一次碰琴，因此在□□完其他姑娘后，又走到听得云里雾里的枫烨然面前，安慰她说刚刚那些是技巧性地东西，听不懂也不必挂心。说完便开始向枫烨然讲授基础的知识，还亲自演示了几遍，等到枫烨然觉得听懂了以后，便叫她尝试一下刚刚所弹的调子。调子不长，也很简单，主要是为她建立信心。见她刚刚听课的神情，似是打击不小的样子。
枫烨然弹了前几个音。叶琴师点点头：“不错，音很准，可见我刚刚说的你都听进心里去了。试着奏一遍整个调子。”音压得很准，初学者第一次就能做到这般已属不易，看来是个可造之材。
枫烨然拢了拢袖子，脸上露出之前从未有过的认真神情（虽然她成人形勉强才一天），想着自己是在触碰多年以来一直向往的乐器，心中不禁有些飘飘然。她微眯着眼，感受着琴弦的粗糙质感，动心动情地弹起来。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她还将这个调子反复弹了几遍。
枫烨然似是已然陶醉，然而，当她的琴声响起时，四周的姑娘们皆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枫烨然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惨然和哀求。而在她身旁的叶琴师，已然觉得枫烨然触碰琴的手指似有魔性，明明动作都是对的，奏出的调子却如七月半鬼门开，群魔乱舞百鬼夜行，他教了这么多年的琴，什么不造之才没见过，而像枫烨然这么恐怖的，还是头一回见。
教乐器的老师，说起来是最痛苦的。教舞的老师，学生若跳得不好，大可让她停下再纠正；教女红的老师，大可让学生拆了重做。而教乐器的老师，若是要找出错误，就必须让学生奏乐，也就意味着要接受耳膜与精神的双重摧残。
叶琴师本想在枫烨然奏完第一遍的时候就让她停下，然而见她不论是手势还是力度皆是极其标准，一时间竟找不出哪里出了错，因此才容忍枫烨然对他的耳膜持续施虐。然而当枫烨然自己都因为弹得无趣而停下时，他仍是没有找出错在哪里。
因此，当枫烨然用万分炙热的期盼眼神看向他时，他面上的惨然可不是一点两点，额上的薄汗也有几滴滑落到颊上。
他定了定神，心中仍是茫然。难不成，这娃娃的手指，被什么妖魔诅咒了？奇也怪哉，奇也怪哉！他故作镇定地轻咳了一声，说道：“今日……便到此为止罢……为师……为师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叶琴师走得匆忙，连一句评价都没留下。当然，他连错误都没找出，也没有资格做评价。此时他只觉得今日之事邪的很，那调子若是再听一遍，怕是得去鬼门关走一遭了。
枫烨然一脸疑惑：“难道……我弹得不好？”
碧荷刚刚听了那调子，也是受惊不小，但见她弹法皆标准无误，心中也是有惑。“小烨……刚刚那指法确是标准的，只是奏出的调子……不知为何……”
枫烨然毕竟还是不甘心，便道：“那我再试试罢。”说着便又要抚琴。碧荷连忙阻止：“待他日再奏也不迟，今日学了这么多东西，想必小烨也乏了，奴家先带小烨回房吃些点心罢。”
枫烨然点了点头，放下琴随碧荷去了。其他姑娘见碧荷及时阻止，也都轻舒了一口气。
据说，枫烨然弹琴的那日，以百花楼为中心，方圆十几里的飞禽走兽，跑的跑，亡的亡，除了人以外再无活物，是以被称为桑海近十年来一大怪事，后来百花楼的姑娘们从客人口中听说这件事，也是背脊一阵发凉。那情那景，历历在目，更是成了叶琴师心里的一块疤。
不久，枫烨然的琴便被妈妈强行没收，毕竟险些影响了百花楼的生意。从此以后，枫烨然上叶琴师的课，只能听，不能奏，倒是让她郁闷了好一会儿，不过百花楼附近的生灵得以安生，也算是做了件善事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妖乱琴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