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深雨蒙蒙之玫瑰三愿》林飒

2、玫瑰三愿（二）

　　一接到何书桓的电话，陆振华就迫不及待地要赶往丽都饭店亲眼证实妻女的安全。
　　看到陆振华这样的关心情切，王雪琴心里的酸醋又控制不住地溢出来，少不得祭出惯用杀招，委委屈屈地哭诉起来：“老爷子，你今儿一大早就逼着尓豪冒着生命危险开车去接她们母女两个和李副官一家。自己也在家里坐立不安，担惊受怕，连饭都没吃一口。现在她们母女两人已经平平安安、一根汗毛也没少地到了租界，你就别再担心了。就是要担心，也是要当心尔豪啊！可怜的尔豪，现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日本人的子弹可是不长眼的，何况还带着可云那个疯疯癫癫的丫头。万一那个死丫头突然犯病，尔豪怎么招架得住哟。要是尔豪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这个当妈的可怎么活啊！”
　　陆振华不耐烦地瞪了王雪琴一眼：“闭上你的乌鸦嘴，尔豪又不是废物！我陆振华的儿子，难道连这点事情也办不好！你哭哭啼啼的嚷嚷些什么！”
　　“老爷子，你这是在责备我吗？”王雪琴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嚷道：“我是尔豪的亲妈，难道我担心儿子有错了？我知道了，你现在眼里、心里只有依萍一个人，只有依萍才是你的心肝、你的宝贝、你的亲生女儿！尔豪、尔杰、如萍、梦萍全是我偷了人养下来的……尔豪死也好，活也好，横竖不关你的事！”
　　“雪琴，你找死是不是！”陆振华见王雪琴一副撒泼撒赖的嘴脸，气得竖眉瞪眼，忍不住大吼了一句。
　　王雪琴愣了一下，突然扭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用手绢拭着泪，呜呜咽咽地絮叨着：“老爷子，你要真心讨厌我们，干脆把我们赶出去，把她们娘儿两接来住好了！这么多年，茶茶水水，汤汤饭饭，哪一样不是我伺候着，她们母女两个倒会躲在一边享福，拿着钱过清净日子，做太太小姐，只有我是丫头下女命••••••到头来还嫌着我们••••••”王雪琴越说越伤心，更加抽抽搭搭不止了，“许多年来，饥寒冷暖，我哪一样不当心？哪一样不伺候得你妥妥贴贴？结果，还是住在外面的人比我强••••••。”
　　“你说完了没有。”陆振华挑了挑眉，冷笑一声：“倘若你觉得委屈，大门在这，只管走出去，没人拦着你。”
　　“老爷子，你！”王雪琴几乎呆住了：“老爷子，你这是在撵我吗？”
　　“爸！”如萍见势不妙，赶紧冲出来拉架：“妈，你别闹了。佩姨也是爸爸的妻子，依萍也是爸爸的女儿，爸爸担心她们是理所当然的呀！妈，你就体谅体谅爸爸，少说两句吧！”
　　王雪琴见有如萍在场，多半吃不了亏，干脆把如萍一起拉扯上来，对着如萍连哭带说：“如萍，现在你爸爸的心都在依萍和你佩姨身上，不但没有我，连你也没有了，你哥哥的生死他不放在心上，你未婚夫的生死他也不放在心上，只要依萍和你佩姨没事，他就心满意足了。干脆，咱们一起搬出去，让依萍和你佩姨搬进来好了。”
　　“妈，爸只是担心紧张依萍和佩姨才会对你说这些气话，他并不是真的想要撵你呀。妈，你就不要钻牛角尖，让爸爸为难了！”
　　“我让你爸爸为难！是你爸爸让我为难了！尔豪的生死他不管，书桓的生死他也不管。只要依萍、文佩和李副官一家平安无事，牺牲一个儿子一个女婿又算得了什么！”王雪琴握着如萍的手，几乎没哭死过去：“万一尔豪有个三长两短，我是活不成了！如萍，以后照顾梦萍和尔杰的担子就交托在你肩上了，你可千万别让人欺负了他们！”
　　如萍本就为尔豪和书桓十二万分地担忧，早上祷告一直做到陆振华和王雪琴起争执才闻声而至，现在听得王雪琴越说越吓人，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演够了没有？演够了没有！”陆振华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扯住王雪琴的领口，将她从椅子上拎了起来：“王雪琴，我告诉你，你是什么人，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希望你也能看清楚你自己！今天，我不但要把依萍和文佩母女两接回来，还要把李副官一家三口接回来。如果你不想跟他们住在一起，就自己收拾包袱滚出去！”
　　王雪琴被逼着对上了陆振华黑煞着的一张脸一双眼，吓得浑身上下抖如糠筛，眼泪鼻涕和剩下的话也集体缩了回去，只能畏惧地点点头，表示再也不敢了。
　　“爸，妈只是担心尔豪的生命安全，关心则乱，才会颠三倒四说些不知所云的话。这些话都不是她的真心话，爸，求您体谅妈妈做母亲的心，不要把她的这些话往心里去！”如萍不期陆振华会突然发难，待她反应过来，连忙扑上去营救母亲：“爸，依萍是我的姐姐，佩姨从小对我好，在我心里，她跟妈妈是一样的；李副官跟随您大半辈子，可云更是为尔豪生过一个孩子。爸，他们不仅仅是您的亲人，同样也是我们的亲人。如今他们能够回家，我们当然会敞开怀抱欢迎他们。爸爸，你快去看依萍和佩姨吧，说不定尔豪已经跟她们联系上了。爸，事不宜迟，你快去吧，依萍和佩姨都在等你呢！”
　　陆振华看着如萍，这个温柔美丽，善解人意的女儿，说话总是能说到别人的心坎里。即使他对王雪琴有多少的不满意，此刻也不好再发作了！陆振华赞许地点点头：“还是如萍你懂事，你妈那儿，你多劝劝。”陆振华说完，再不理会王雪琴，径直出了门。
　　王雪琴眼看着陆振华在门口消失不见，这才回过神来，气呼呼地把门砸上，回头看看淌眼抹泪的如萍，更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手来拧着如萍的耳朵，厉声痛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胳膊肘朝外拐的东西！依萍是你哪门子的姐姐，傅文佩是你哪门子的妈？你竟敢拿她来比我！怎样，你是跟着我享腻了清福，想跟傅文佩那个老狐狸精一起睡破床烂被窝，跟着依萍那个小狐狸精一起去大上海当歌女、舞女是不是！”
　　“妈，你不要动不动就拉头发、揪耳朵的行不行，我说那些话也是为了帮你呀！你没听见爸爸说得那些话吗？你要是再唠叨下去，就真的要失去爸爸的心了！”如萍一边挣扎，一边分辩。
　　如萍的话果然对王雪琴起了作用，想着陆振华方才的神色，王雪琴不由得心灰意冷，跌坐在椅子上以手抚额：“好好好，想不到辛辛苦苦撑起了这个家，竟然是在替别人做嫁衣裳！老爷子如今是恨我入骨，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这个家哪还有我立足的地方。与其被别人扫地出门，还不如我自己识趣一点，自己走！”
　　“妈妈呀！你别说这种丧气话，爸爸对你是很有感情的，他刚才说的不过是一时气话，是不能当真的。”如萍见王雪琴突然沮丧起来，连忙给她打气：“当初可云事件闹得那么大，爸爸也没跟你计较。如今，好不容易要一家团聚了，爸爸更不会在这时候把你赶出去了。只要你放开心胸，拥抱依萍、佩姨和李副官一家，爸爸一定会欣赏你的大方和忍让，你在爸爸心里的地位只会更加的独一无二，更加的不可动摇！”
　　“放屁！”王雪琴一肚子的气被如萍集体劝了上来，顺手一拉如萍的头发，大声骂道：“我王雪琴是什么人？你竟然要我看傅文佩的眉眼高低过日子，你还真是聪明呀你！都是你们这几个没有用的东西，一个两个的怎么就没有依萍的手段，把你们爸爸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又是塞钱，又是买房子，如今，还想搬回来住！简直是踩鼻子上脸，把我王雪琴当死人了!”
　　“妈，你放手！”梦萍从楼上冲了下来，她早已闻声而至，站在楼梯口观战多时，见王雪琴把气都撒在如萍的身上，实在忍不住要出面维护如萍了：“妈，你有本事，自己跟依萍斗去，斗不过依萍，也别拿如萍来撒气！”
　　“什么，你敢说我斗不过依萍！我告诉你，这个小狐狸精要是敢踏进这个家门半步，看我给她好果子吃！”
　　“妈，你为什么一定要和依萍、佩姨她们过不去呢？我们不都是一家人吗？只有家和才能万事兴啊!”逃脱了王雪琴魔爪的如萍不死心地苦苦哀告。
　　“我王雪琴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蠢丫头来，我费尽心机还不是为了你们这几个没有用的东西能在这个家里住得安稳，能够吃得好，穿得好，舒舒服服地当少爷、小姐。万一你爸爸真把那对下流母女接回来住，你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依萍这个小狐狸精花招多得狠，哄得你爸爸一愣一愣的！什么都听她的！还有书桓，你以为订了婚书桓就是你的了？做你的春秋大梦！这个小狐狸精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狐媚手段，这男人啦，一看见她就像苍蝇见了血似的跟在她后面跑，订婚宴上的书桓的表现你都忘了吗？要不是你哥哥和杜飞把书桓架回来，我看你怎么收场！”
　　王雪琴还在没完没了地骂骂咧咧，可如萍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不错，万一依萍回来了，和书桓旧情复燃了怎么办？
　　“不会的，书桓是个负责人的男人。他既然已经和我订婚了，就会对我负责到底，我应该信任他，给他力量，帮助他抵御诱惑。”如萍在心里安慰自己，可是订婚的那一慕总是不受控制地在她的脑海中一次次地重现，令她至今都无法安心。
　　王雪琴见如萍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知道自己这番话正是打中了她的死穴，心理才恢复了一点平衡，柔声对如萍说：“如萍，你是妈妈的心肝、是妈妈的宝贝，妈妈所做的都是为了你呀！你和书桓虽然定了婚，但是感情还不够稳固，况且书桓又是那么个朝三暮四的性子。万一依萍从中作梗，书桓是很容易被她重新迷惑住的。你要是不警醒一点，帮着妈妈打倒依萍，等到秋扇见捐的时候，那才是哭都找不到坟头。妈是过来人，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还多，走过的桥比你们走过的路还多，听妈的话，准错不了。”
　　梦萍见如萍被王雪琴轻一下重一下地揉捏得六神无主，忍不住顶撞道：“既然妈妈知道何书桓靠不住，怎么就拼命鼓励如萍把他从依萍手上抢回来呢！还搞什么闪电订婚，弄得如萍现在骑虎难下，妈你这不是坑了如萍吗？”
　　王雪琴白了梦萍一眼，不屑道：“小孩子懂什么！这天下乌鸦一般黑，哪个男人不是朝三暮四的。最要紧的就是找一个家世好的，这叫背靠大树好乘凉！难得书桓模样也好，性格也好，还有一身的本事！这简直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男人！如萍能嫁给书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这个死丫头，别整天在如萍面前嚼舌根，嘀咕书桓的坏话，乱了如萍的心。要是给我听到了，你可仔细！”
　　梦萍不屑地冷笑道：“都什么活宝贝，白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