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深雨蒙蒙之玫瑰三愿》林飒

18、玫瑰三愿（十八）

　　当王雪琴见到小志本人的时候，她几乎是吃惊的。
　　虽然梦萍小志是个有钱漂亮的小伙子，可是在王雪琴的心里，这种玩弄威胁自己的女儿就是个流氓、瘪三。
　　所以当小志斯斯文文、彬彬有礼地向她请安问好，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样的一个看起来有修养、有礼貌的男孩竟然是个衣冠禽兽。
　　不过王雪琴毕竟是有阅历的，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立刻捕捉到小志貌似恭敬的神情之下隐藏的戏虐与不屑，那是一种猫看老鼠的感觉。
　　按奈下心中的怒火，王雪琴打开手提包，取出一个厚厚的油纸包，递给小志，低声说道：“收下钱，把照片给我，从此以后对谁也不许提这件事。我知道你家里在上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张扬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这一点，你该明白！”
　　小志笑眯眯地伸手接过钱，垫了垫分量，又掀开一角检查。虽然是个禽兽，但是动作举止看起来是个受过调教的公子哥儿。
　　小志满意地微微点头，将钱塞进自己的包里，又从包里掏出了一个信封，对王雪琴说：“阿姨，您放心，我是个生意人，最讲信誉。这里除了照片还有胶卷，我连一张都没有留下。”
　　王雪琴接过信封，并打开看了看。看到照片中自己女儿的百般丑态，王雪琴恨得狠狠剜了梦萍一眼。梦萍无法忍受王雪琴的责备和小志的羞辱，只能努力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地上有个缝，这样自己就可以钻进去，不必忍受这种非人的痛苦了。
　　王雪琴迅速从包里取出火柴，当着小志和梦萍的面将照片烧掉，仿佛这样就能将一切都烧成灰烬。然后，她冲着小志冷笑：“若是有一张照片流传出去，我一定让你后悔一辈子。”
　　小志勉强一笑，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很厉害，梦萍这个傻妞儿不但有个“黑豹子”的爸爸，还有一个“母老虎”的妈。不敢对着王雪琴发难，却又不甘心就这么认输，于是他笑着看向梦萍：“梦萍小姐，再见了。事实上，我可真舍不得跟你说分手，毕竟我们曾经那么相爱。”
　　梦萍没有抬头，想象着小志洋洋得意的脸，只觉得胃里一阵作呕。
　　小志自觉找回了面子，就得意洋洋地拍拍皮包，转身扬长而去，王雪琴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毒的笑意。
　　“妈，如果他说话不算话怎么办？”梦萍这才抬起头担忧地问：“你怎么敢这么信任他？”
　　“他一定会说话算话的。”王雪琴不经意地答应道：“死人是不会说谎的。”
　　“妈，你说什么？”梦萍一时反应不过来：“死人？什么死人？”
　　“我说那个小志是个流氓、瘪三、活死人！”王雪琴好像突然回过神来，冲着梦萍骂道：“死丫头，你给我听好了，以后找男朋友眼睛擦亮一点，不要再找这种人了！”
　　“男朋友，我还会有什么男朋友呢？”梦萍怔怔地说：“像我这样的人，还会有什么男朋友呢？”
　　“谁说没有，眼前不就一个现成的吗？”王雪琴看着灰心丧气的女儿，不由自主地露出精明得意的笑容：“梦萍，你放心，妈一定会给你找个最好的男朋友，包你满意。”
　　“妈，你到底想干什么？”梦萍心中升腾起了不好的预感：“妈，你不要对我打哑谜，你究竟想做什么，请你告诉我好不好。”
　　“小孩子家家的，打听这么多做什么？你只要听妈的话，依计行事就对了!”王雪琴也不知是成心吊女儿的胃口还是真的天机不可泄露，一点口风也不肯漏。但她似乎真的对自己的计划十分满意，捏了捏梦萍的脸蛋，然后笑吟吟地扭着腰肢往回走，嘴里还唱起了戏：“叫张生隐藏在棋盘之下，我步步行来你步步爬。放大胆忍气吞声休害怕，跟随我小红娘你就能见着她••••••。”
　　虽然梦萍不懂戏，但是王雪琴本是戏子出身，在家有事没事也会来两段自娱自乐，梦萍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王雪琴唱的是红娘安排张生和崔莺莺才子家里后花园私会的戏文。
　　梦萍觉得母亲的肚子里似乎在憋着什么坏水，虽然自家母女，母亲怎么着也不会害自己，但是当年母亲还不是打着为了尔豪好的名义偷偷的赶走了怀孕的可云？当初只觉得可云是个丫鬟，被少爷始乱终弃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而母亲，为了保护儿子的前程，赶走一个不知羞耻，妄图攀龙附凤的下贱丫头，做得更是大对而特对。但如今，她的想法早已跟过去大不相同。虽然还有很多事情她想不明白，但是她至少知道一点，母亲的做法，不仅毁了可云，也对尔豪造成了深深的痛苦。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梦萍觉得自己已经受尽了折磨，实在无法再承受一点意外、一点惊吓了，于是，她软磨硬泡，一定要王雪琴把葫芦里卖的药尽数倒出来。
　　“好好好，妈告诉你，事实上呢？妈这个计划早晚要告诉你的，毕竟你才是主角，如果没有你的配合，妈再怎么费尽心机的筹划也是没有用的。”王雪琴被梦萍缠不过，想想梦萍早晚也是要知道的，就转了转她那双灵活的、黑白分明的、漂亮大眼睛，笑吟吟地问梦萍：“梦萍，你觉得杜飞这个男孩子怎么样啊？”
　　“杜飞？”梦萍吃惊极了：“妈，你，你竟然在打杜飞的主意？你怎么能打杜飞的主意！”
　　“杜飞怎么了？杜飞这孩子，虽然家里穷了一点，但是也是个大学生，也有正经的工作，更难得的是人品好，怎么，你还嫌弃他配不上你？”王雪琴叹了一口气，拉着梦萍的手，心疼地说：“我知道，你也是眼高于顶的孩子，杜飞这个穷小子实在不是你的良配。事实上，要问我这个当妈的心，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委屈我的心肝宝贝掌上明珠下嫁给杜飞这个穷小子的。可是谁让你出了这种事呢？只好将就着了。眼下，杜飞就是最好的选择，难道你还能找到比杜飞更好的男孩子来娶你吗？”
　　“妈，你死了这条心吧！杜飞是不会娶我的，他心里爱的是如萍，而且我的事情他全部都知道。这世界上哪有男人会不介意自己的妻子遭遇了这种事情呢？”梦萍觉得王雪琴简直异想天开，荒唐得不可思议。
　　王雪琴却把嘴一撇，不屑道：“要不是你出了这种事情，堂堂的陆家千金怎么会轮到他这只癞蛤蟆来吃天鹅肉呢？虽然你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可是以你的容貌，陆家的家世，配杜飞还是绰绰有余的。本来嘛，我想着只要如萍和书桓一订婚，这小子就没戏了，自然就知难而退了，就好撮合你们两个。谁知道何书桓这个混账东西，竟然玩退婚。杜飞这小子现在恐怕又动起了糊涂心思！哼，没准何书桓闹退婚的事情也有他在背后的一份功劳。”
　　“杜飞不是这种人！”梦萍真替杜飞打抱不平。想到前段时间母亲对杜飞的态度真真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如萍和书桓订婚了，母亲没有了讨厌杜飞的理由，自然就会对子女的朋友慈爱了。谁想到，母亲的肚子里竟然是打着这个如意算盘。如萍、尔豪还有她，实在是太天真了。可怜的如萍，要是她知道了真相，还不知道要怎么失望、怎么难受呢！
　　“你小孩子懂什么？这个杜飞，当初把如萍带到绥远去，未必就是安着什么好心肠，说不定，他根本不是想撮合如萍和书桓，反而是想让如萍彻底死心！只是他人算不如天算，如萍和书桓竟然就此破镜重圆了，对！一定是这样。”王雪琴越说越疑窦丛生，只觉杜飞的行为处处可疑，处处包藏祸心：“想想如萍和书桓订婚典礼上杜飞那副哭丧着脸的样子，哪里是真心要为如萍和书桓祝福，简直就是想把如萍和书桓给哭倒霉了。哎，梦萍，你再帮妈想想，依萍是不是喝了杜飞给他的酒才晕倒过去的。我记得就是这样！糟了！糟了！杜飞跟依萍根本就是同穿一条裤子的，这两个人分明一早就商量好，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想方设法要破坏掉如萍和书桓的定婚礼。”
　　“妈，你越说越离谱了。依萍是昏倒以后杜飞才给她喝酒的，是想让她清醒清醒！”梦萍忍不住要佩服母亲编故事的能力。虽然如萍读的是中文系，但是她编的故事精彩程度可远远不及王雪琴。
　　“你才离谱！喝酒只有越喝越醉的，哪有越喝越清醒的？”王雪琴一拍巴掌，将自己的猜测坐实了：“你看，现在证据确凿了吧！他们两个就是狼狈为奸，一肚子的坏水！”
　　梦萍已经无力反驳了，干脆耳不听心不烦，拔腿就走。
　　“梦萍，梦萍，你死哪去，我话还没说完，你走那么快，赶哪投胎去！”王雪琴急得叫了起来。
　　“我跳黄埔江去！”梦萍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我宁可去跳黄浦江，也不会配合你去伤害杜飞的！”
　　“你这个丫头，快赶上如萍的死脑筋了！”王雪琴又气又急，小跑着追了上去：“做妈的费尽心机为你筹划，难道还会害你吗？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作父母的一片苦心呢？”
　　“妈，如果你能少费点心机，多用点真心在我们身上，或许我、如萍、尔豪，我们的命运就会不一样了。”梦萍收住了脚步，差点被赶上来的王雪琴撞上。
　　“你，你什么意思？我辛辛苦苦撑起这个家，辛辛苦苦地抚养你们兄弟姐妹四个，在这个家里耗尽了我的心血，在你们身上葬送了我的青春，怎么，难道换来的竟然是你这样的评价和埋怨吗？”王雪琴气急败坏地嚷了起来，对绝大部分女人而言，否定掉她对家庭和子女的功劳，简直比要她的命还难受。尤其说这话的还是自己的女儿。
　　“妈，你在陆家几十年，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陆家也不曾亏待你。尤其是爸爸，他有九个老婆，可是独独留你一个人在身边，让你享尽了荣华富贵。可是你呢？你对爸爸怎么样呢？”
　　“你，你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现在是在骂你娘是不是？怎么，如萍和尔豪被依萍那个小贱人洗脑不算，连你也学着依萍指着我的鼻子骂了是不是，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否则今天咱们没完！”
　　“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梦萍凝视着王雪琴，冷静地问道：“尔杰口里常常出现的那个魏叔叔究竟是谁？”
　　王雪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瞬间又恢复了镇静：“魏叔叔，不就是姓魏的叔叔嘛！是妈一个牌搭子阿姨的丈夫。他很喜欢尔杰，尔杰也很喜欢他。怎么，这有什么不对吗？”
　　梦萍盯着母亲那张因为养尊处优，保养得宜而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美丽许多的脸，突然歪了歪头，像孩子一样笑了起来，又抱住了母亲，撒娇道：“没什么不对，我只是随便说说。”
　　王雪琴先是被梦萍搞得莫名其妙，但是看到梦萍此刻又像出事以前那样对自己撒娇，忍不住也回抱住梦萍。
　　哦，梦萍、梦萍，还是自己的那个可爱又不懂事的小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