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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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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小鬼!胆小鬼!连老鼠都不敢打!你这个没用的胆小鬼!!”
弱者就该被欺凌,强者就有权利剥夺,已经是世间默许的定律。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自古便是万物生存的法则,从来未曾改变。
无论妖界人界,神明凡人,都遵从着同一个一样的道理。
若想活下去,只有变强,变强,直到能够打败敌手,栖身于强者之列,或许才能谈得上「生存」。
从前,有一只很弱很弱的小妖怪。
他被人类抛弃,心生怨恨,杀人饮血,从此变成了恶妖。
人心丑恶,世态炎凉,他早就看透,但在黑暗中呆的久了,就总会执着地追求那么一点光。
即便……那只是刹那间的光留下的影子……
有一天,他居住的森林里,来了一个妖怪。
不同于其他在森林里总欺负他的妖怪,这只妖怪,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举手投足之间,都令人有一种膝盖变软的冲动。
这是他从来都没见过的。
他偷偷躲在树林的角落,看着那只红头发的妖怪,只用背后的一只巨大的酒葫芦,就把在森林里把其他妖怪打的落花流水。
在那一瞬间,他觉得全身血液翻腾,心跳变快,他很帅。
或许只是单纯地,出于本能地对强者的崇拜。
也许,这其中掺杂了什么别的感情。
但是他知道自己向往,向往面前这个强大的人。
希望有一日能与他并肩,谈天说地,共同遨游世间。
但这终究也只是妄想而已。
他只是个连野兽都驱赶不走的弱妖,甚至连御寒化形都做不到,何谈什么并肩同游?恐怕连看一眼的权利,都不配拥有吧……
被人类抛弃的孩子,终究也不会在妖界找到归处,只会不伦不类,终了一生。
自己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废物,连果腹取暖都做不到,还能高攀些什么呢?
但世事总是那么无常,说不清是机遇,还是讽刺。
那一日,一只专吃同类的大妖怪来到了他所在的村子,一夜之间就吃光了所有小妖。
所有活着的生物都被吞噬得干干净净,他一个人怯怯地躲在山洞里,发抖地听着森林各处传来的一声声惨叫。
“怎么办……怎么办……”茨木童子哆嗦着蜷缩成一团,小声呢喃:“要被吃掉了……要被吃掉了……”
他没有勇气打败他,没有勇气逃出去,甚至没有勇气面对这个如此弱小的自己。
“为什么……我这么弱小……”
“想要变强吗?”
身后传来魔鬼似的的呼唤,但在他看来,却宛若天神。
是那个妖怪。
一遍一遍地话如雷声重复在茨木童子的脑海里,他想变强,他想变强……变得和他一样强,然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能与他一同分享他的喜怒哀乐。
心中一颗小小的火苗逐渐点燃,却让原本冰冷的身体逐渐递出一丝温暖。
“抱紧它,它会保护你的。”
他放下背后的酒葫芦,给面前的小妖抱着,独自一个人,带着一头张扬的红发出去了。
茨木童子看着面前比他还大几倍的葫芦,和一个迎在月光中的坚实背影。
不远处的厮杀声传来,叫声惨烈,两放都未占上风,声音由大变小,最后越来越弱,直到再也听不见。
“酒……吞……”
他确认似的唤他的名字,却不敢确定,好像周围的小妖都是这么叫他的。
“酒吞……”
丢下了刚才紧紧抱住的酒葫芦,茨木童子发疯似一样跑了出去,被山洞里的一块尖石头扎进了脚心,钻心得疼,茨木童子重重吸了一口气,‘嘶’地一声,拔下被扎透的那只脚,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外走。
涓涓的鲜血沿着不长的小路上流了一路,山洞里的蝙蝠闻到了血腥味,都纷纷凑上前去,在茨木童子的小腿上噬咬,将毒液注进皮肤,把两条腿都咬烂了。
腿没有知觉了,他便颓然跌了下去,再也站不起来,他就使劲抠着地面的泥,一点一点地前进。
“酒……吞……”
嘴里含糊不清地呼唤着那人的名字,被磕破的脸擦着地面,全身上下只剩一双眼睛,最为明亮。
“……酒吞……”
衣服都被割破,膝盖都被划烂之时,他终于爬到了酒吞童子的身边。
“挚友……”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权利这么称呼他……
但他知道……人类对自己仰慕的人,都是这么唤的……
月光下的景色很美,如同被鲜血染红一般的颜色,将月光下那个美好的身影很好地衬托了出来。
酒吞童子就那么一脸安详地躺在地上,头顶是圆圆的月亮,背后是无数被溅上鲜血的小花。
身边刚才吞吃妖怪的大妖躺在地上,早已没了气,被掏空了心脏,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在那里,被风吹得凄凉。
“成功了……吗……”
仿佛意识到有什么人来的酒吞恢复了一点意识,充血的喉管里发出干涩的声音,比村里人拉锯子的声音还要难听。
“你不要说话了……”
茨木用粘满泥土的手企图捂住酒吞童子的嘴,让他不要再说话,但他终究没有,那双肮脏的手止在了半空,又缩了回去。
他的手太脏了,不配触碰他。
鲜血继续流着,淌了满地,染红了茨木童子的眼。
“你受的伤太重了……怎么办……怎么办……”
地上人的气息逐渐变得微弱,就像逐渐被遮掩的月光,一点点在黑暗中消失。
小小的妖怪慌了神,他太弱小了,小到连救他的妖力都没有,甚至怎么救的方法,都不知道……
恍惚间,好像想起了那个死去的妖怪在吃掉别的妖怪时说的话,妖怪的血,可是提升妖力的法宝!
血……提升妖力……
既然能恢复妖力,那也一定能救面前这个人!
茨木童子颤颤巍巍地从那旁边的尸体上借下一把小刀,对着自己的手臂,就是狠狠地一刀。
热热的血沿着病白瘦弱的手臂留下来,他却并感觉不到疼,只觉得血液逐渐流失的感觉,甚至有一点暖暖的幸福。
自己……终于能为他做点什么了……
鲜血一滴滴灌进酒吞童子的嘴里,流进喉咙,进入到酒吞童子的身体里。
那是自己的血,他有点贪婪的想。
但他不敢奢求太多,只要这样,他就很满足了。
很满足了。
酒吞童子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只倒在自己怀里,已经晕过去的小妖怪。
“……”
这个傻瓜……不是叫他在那乖乖等着吗……
但与之相反地,酒吞童子很温柔地摸了摸他柔软的毛发,就像在摸一个小动物。
“傻瓜……”
唇畔泛起暖阳般温柔的笑意,酒吞童子抱起小小的茨木,远远地走了。
多年以后,两人觥筹交错时,依旧会提起他们初次见面的这日时光。
“那时候……还真是谢谢你了……”
“挚友的性命,就是我的性命。”
暖酒下肚,那时的故事现在已经化作无尽的情分,滴滴融在一杯杯酒了里了。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