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与龙的十个约定》渝晓思

2、成为父亲的第一步！

　　“你老瞪着我做什么！你这么看我，我走路都走不稳了！”
　　“以防万一。”喻文州淡淡地说。
　　“靠，什么万一？我这人言而有信，说一是一。跟你说了这事情我们出去以后再解决，我黄少天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再说你都封了我手脚还这么提防我干嘛，我看起来有那么坏吗？”黄少天抱着半人高的黄金蛋，艰难地迈着八字步，一步一个脚印向前挪动。他的手上脚上锁着淡淡的咒术锁链——那是喻文州趁他抱着蛋手脚不便时偷袭得手加上的，必要时，喻文州能完全束缚他的手脚。
　　结果一人抱着蛋动弹不得，另一人怕伤到蛋也做不出其他举动，对峙僵持了一会两人都深觉疲惫，达成了“先出去再说”的停战协议。
　　“那就请你好好抱着蛋。”喻文州没好气地说。
　　“靠靠靠这鬼玩意还真重，你难道不觉得应该过来帮把手吗！”黄少天脱下了外套，绑在龙蛋和自己的腰上，再用披风包住蛋，双手环抱，让蛋充分贴近自己温热的胸膛——一刻钟前喻文州告诉他龙蛋的孵化需要保温。只是这个姿势不太雅观，对着湖面隐约的倒影，他看自己像只怀孕的陆行鸟挺着个大肚子在蹒跚前行。
　　“我看你力气大着，”喻文州举着法杖，驱使着两个咒术火球用以照明，“我就在这盯着你。”他缓步跟在黄少天身后。
　　他们沿着地下河岸逆流而行。洞穴宽广深邃，黑漆漆的岩壁上隐约可见凌乱的木架和开凿的痕迹，还有莹莹的绿色矿石杂乱地生长。喻文州判断这是一个地精废弃的矿洞，后来被黄金龙占据产卵。河边的砂石岸上有巨龙凌乱的脚印，也有些人类的脚印——看来盗猎者是跟随脚印进来的。
　　“不要妄想用砸碎蛋来威胁我，如果蛋有什么闪失我立刻让你下地狱。”喻文州边走边说。
　　“都说了我不会破坏蛋！我要的是钱！蛋碎了我上哪换钱去！”黄少天怒道。
　　“这个蛋只能交给古生物保护协会。”喻文州坚持。
　　“你烦不烦！我们现在先不讨论这个问题！都这个姿势走了三个小时了我累死了！出口到底在哪里！这圆鼓隆咚的东西重死了！”黄少天抱着蛋的手在发抖，“我快不行了！想要你的宝贝蛋安然无恙，过来帮把手先！”
　　“好吧，你站好，”喻文州走过来，把手覆在蛋上，“Verkleinere.”他轻轻念了一句，黄金蛋晃动两下，居然缩成原来的三分之一的大小。
　　“唔哦哦！好厉害这是什么法术？”黄少天发至肺腑地赞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哎我去，你既然有这个法术为什么刚刚不用！存心整我呢？”
　　“这是缩小术。只对静止不动的物体有效，看来小龙正在沉睡。”喻文州拍拍蛋壳，轻巧地无视了后一个问题，“以我的能力而言，时效大约是两天，离开曼达拉雨林足够了。”
　　“什么？等等等等你说清楚，离开雨林只要两天？我进来的时候花了五天！整整五天！”
　　“我们正在往东走，从这里出去大概是中心运河，到那里可以找到地精的渡口，就能坐船去最近的城镇了。”喻文州打开地图和指向仪解释道。
　　“卧槽卧槽卧槽！该死的叶修骗我，什么曼达拉雨林是无人之地只能靠徒步旅行，你知道我多困难吗？我来的时候一路艰难险阻，路上全是沼泽地没有一段好路！还有大得可怕的马蜂！还有还有十八只脚的大蜘蛛掉我身上！我还差点被食人植物吃掉！恶心透了，我回去要找那奸商算账。”
　　“他也没骗你。这里确实没人，只有地精，”喻文州说，“要走捷径只能和地精打好关系。你知道地精跟人类很难交流，除非你懂他们的语言。”
　　“好吧，好吧，你们行的，我不想说话了。”黄少天丧气。
　　几小时后他们顺利搭上了地精的小船，顺着曼达拉雨林的中心河道漂流而下。
　　地精们对喻文州很是亲切，却对抱着布包的黄少天满怀敌意。在忍受了一整天地精的鄙夷眼神后，他们终于在第二天傍晚到达了最近的艾莫沙小镇。
　　“我说你也不用跟着我到旅店还特意要住一间房吧！”黄少天把龙蛋摆在桌上，蛋上面的法术时效快过了，正在摇摆中渐渐恢复原有的大小。“还有你到底跟地精说了我什么坏话，他们怎么会那样看我？连口水都不给我喝！”
　　“我只说你是个穷鬼，”喻文州在桌边慢悠悠坐下，“不是事实吗？旅馆费用谁付的？”
　　“我只是一时落魄而已！”黄少天叫道，“旅馆的钱，我明天去银行取了还你！”
　　“所以我跟你住一间屋子又有何不可？我定的房间啊。”
　　“你个混蛋明明只是放心不下龙蛋吧！”黄少天气得拍桌子，“你快把我的手铐脚铐去掉，带着这玩意我浑身都不舒服。”他把双手摊到喻文州面前，用力晃了晃手上的金光。
　　“小点声。”喻文州却是警觉地瞥了眼窗外。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窗户开着，外头有动静，喻文州走到窗边，只见漆黑的夜空低低划过一个黑影，一只乌鸦吱吱呀呀叫着飞远。他还是放心不下，探出头去观察了一会，这才拉上窗帘。
　　“这有什么，龙蛋很常见啊，虽然黄金龙是特殊了一点……”黄少天嘟囔。
　　他说得没错。在这个荣耀大陆上，低等龙族——被称之为“龙蜥”的生物并不罕见。常见的品种如蓝龙蜥、黄龙蜥约是一匹马大小，是大街上不时能见到的个性坐骑；有些人还把未成年的龙蜥宝宝当成宠物饲养。当然，在人类的历史尚未开始时，这片陆地也生活着具有极高智慧的高等龙族，能够使用人类无法掌握的法术。
　　探索未知生物一直是古生物研究学家们毕生致力的课题。但高等龙族的遗留物过于罕见，相关的研究着实比较小众。至于高等龙族中的王者如双翼黄金龙、暗鳞黑龙等，几百年来更是只有少数遗迹和化石流传。
　　如果没有十年前那场黑龙祸乱，龙王一脉是否存在于世还是学界争论的课题。
　　“我们应当小心一些，能毒杀高等龙族的毒药只有‘古拉-β’。这种药品应该由帝国皇家严格控制，是怎么流入民间的？”喻文州揣摩，“难道上面出了什么问题？”
　　但黄少天压根没听他说话。他盯着龙蛋看了半天，又敲了敲桌上的龙蛋壳，再把耳朵贴在蛋上听了一阵，才神秘兮兮地说：“喻文州你过来，我觉得这蛋有动静。”
　　“嗯？”喻文州凑过来，把手放在金色的蛋壳上，也感觉到龙蛋粗糙的钙质表面在微微晃动。
　　“我去，难道里面的东西醒了？”黄少天嘀嘀咕咕，“哎我说这要是孵出来一个小龙，外面的蛋壳可以归我吧？那层金光闪闪看着像是真金？我想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黄少天打起了如意算盘，“再说这小龙如果有角就好了，砍了我好交悬赏，大龙角没了小的也能抵一些数目。不知道能抵多少？五成？三成？还要和东家好好谈一谈啊……”
　　“黄少天！”喻文州刮了他一眼。
　　“知道啦知道啦，你是古生物保护协会的嘛，给你个面子，小龙交给你，就当你带我出曼达拉雨林的谢礼。龙归你，壳归我，明天还你钱之后我们互不亏欠，各走各的道，你这个难搞的术士也不用再缠着我了。”
　　喻文州没有回答，他皱着眉，注意力都在龙蛋上。
　　“哐哐哐……”龙蛋的晃动越来越剧烈，木质桌面被压得哐嘡作响，蛋壳上开始出现闪电形状的裂纹。“砰砰砰！”整个蛋越晃越厉害，桌子被压得吱嘎作响，像是正经历一场浩大的地震。
　　“不好！”
　　“糟糕！”
　　“哐！”
　　桌子不堪重负，桌脚应声而断，蛋壳在他们的目瞪口呆中分崩离析。黄少天和喻文州不约而同扑上前，伸手接住金蛋。一阵金色烟雾腾起，两人头撞头，同时抱住了一只柔软温暖的生物。
　　“噗——哒？”金色的小龙，眨着宝石般干净透亮的金黄眼眸，歪着圆滚滚的脑袋疑惑地看着脸贴脸的两人。
　　“卧槽什么鬼？”黄少天惊呼。
　　喻文州膛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哒？”小龙肉爪还未彻底化开，双指中间还有蹼，他伸出黏糊糊的小爪子勾住黄少天的背心，摸了摸，又拍拍他厚实的胸膛，双眼眯了眯好像是确认了什么以后，才小心翼翼地对着他叫：“A……Apa!”
　　“什么什么什么他在说话？这个……这个Apa是什么？”黄少天疑惑不解。
　　喻文州还没来得及解释，小龙又伸出另一只肉爪。这次揪住的是喻文州的头发，把蛋壳的粘液蹭到他乌黑的长发上，上下揉搓得均匀了，小龙才满意地叫道：“Ama!”然后扑腾着小爪子开心地跳进喻文州怀里。
　　“唔……”喻文州痛苦地扶着额，半推半就地搂住小龙。
　　“噗哈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他在认父母对不对！你是妈妈呢哈哈哈哈哈哈！”黄少天笑得直锤地板。
　　喻文州的脸霎时黑得如暴风雨前的乌云。
　　小龙在他怀里滚得舒服，翻出个白肚皮‘哒噗哒噗’叫着求他抚摸。出于保护古生物的立场，他只好从命。边拍着龙肚子边对自己说：这可是珍稀动物黄金龙，难得的机会可以这么亲近古代种龙王级别，你千万要冷静……
　　“来来来也让我抱抱，”黄少天拿来自己的披风，“好宝贝儿让老爸疼爱一下你。”他给湿哒哒的小肥龙擦拭身子，再喊不情不愿的喻文州一起用术士的大斗篷把他好好地包了起来——全然忘了十分钟前他还是要卖龙角的立场。
　　“哒咕……”小龙吧嗒着嘴，在柔软的斗篷里打着滚儿。
　　“我说你现在可以把锁链去了吧，一来不方便我照顾他，二来这法术的东西——万一伤到小家伙不好。”黄少天趁机说。小龙眨巴着眼睛看他，他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肉呼呼的小脸蛋，换来了小生物友好的舔抵。
　　“好吧，看在小龙的份上，”喻文州念咒，去除了黄少天手上的限制，“你去打壶热水来。”
　　“我靠，脚上的呢？”
　　“视你表现而定。”
　　“行……你牛逼，看在小东西的份上我不跟你吵。”
　　“我也不喜欢争执。”
　　“呜哒……呜呜……”小龙仿佛是感应到大人们的不愉快，水汪汪的眼睛瞬间噙满泪水，鼓着腮帮子立刻就是要哭出来。
　　“我去我去！宝贝儿我求你别哭，”黄少天赶忙扯过喻文州的肩膀，“你看你看我们感情很好的啊！我们没吵架！”
　　喻文州嫌弃地看了一眼黄少天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道：“我哄他，你快去打热水！”
　　“是是是……”黄少天蹦出房门。
　　结果一直折腾到午夜，小龙终于在喻文州怀里安然入睡。两人坐在床边重启议题。
　　“黄少天，我得和你好好谈一谈。”喻文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