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战国]野火》棠城

2、二、尾张大傻瓜

　　信秀又在教训儿子了。
　　信长的臂膀一天天强壮，性格也越发张狂，市井的顽童和无赖都是他的麾下走卒，无赖头子的名声并不好听。
　　他一直对火器很痴迷，这次竟于闹市与人嬉闹竞逐，肆意鸣枪，像个贪玩的疯子。

　　他的父亲是尾张之虎，他却时常像乞丐一样游晃街头，常人匪夷所思，便给他取了尾张第一大傻瓜的称号。
　　信长在父亲面前跪下，他的弟弟很少错过看他受罚的机会，这次也不例外，静静跪坐在旁一言不发。
　　信长挨了几鞭，依然是无所谓的态度，只是紧紧盯着他的弟弟，发现了些微幸灾乐祸的痕迹。
　　父亲挥鞭越来越重，信长颤巍地险些没立稳，但很快重新跪好，不愿被看笑话。
　　一抹鲜亮的色彩忽然出现，是着了新衣的小阿市，她个子小小，小得让人不知她从哪冒出来的。
　　信长朝她做鬼脸，气得父亲挥下更重一鞭。
　　阿市吓得大哭，父亲正在气头上，愤怒得连她一起责骂，小阿市委屈地抽噎几下，然后更加大声地哭了起来。
　　父亲甩下鞭子怒冲冲走了，信行上前哄妹妹，被信长一把推开。
　　信长将阿市搂坐在自己膝上，她很快停止了哭泣，伸出小手揉捏他的脸，信长配合作出各种鬼脸，终于把她逗笑。
　　信行在一旁板着脸，发现他们一起欺骗了父亲，也许他应该去告发他们。
　　阿市乌亮的眼睛看向信行，脸上泪痕犹在，却也朝他做了个鬼脸。
　　信行放弃了告发，只是愤然离去。
　　土田夫人偏爱规矩懂事的信行，但小阿市更喜欢不守规矩的信长，喜欢他有趣的一言一行和他从集市带回的小礼物，相比之下信行太正经了，平时对她太过严厉。
　　织田家的女儿不用像男孩一样从小习武，但仍需要守很多规矩，学很多东西，以便将来成为合格的贤妻良母。
　　贤妻良母......不满十岁的阿市最先想到了信长的妻子浓姬，来自美浓的公主，斋藤归蝶。
　　浓姬嫁给哥哥时她比现在还小，阿市听说，浓姬早就知道哥哥的名声，却依然听从她父亲的安排嫁给从没见过面的尾张第一大傻瓜，毫无怨言地履行妻子的责任。
　　阿市十分喜欢哥哥的这位妻子，美丽、温柔，却也坚强，还会像哥哥一样纵容她。
　　阿市每天被逼着学这学那，只有信长和浓姬来时才有机会偷懒，这时候如果老师敢催促她，就会被信长不耐烦地训斥，她则在一旁偷笑。
　　阿市希望每天都能拥有这样的快乐，直到父亲染病去世。
　　织田家一下乱了。
　　土田夫人希望由信行带领织田家。
　　阿市不在乎谁是继承人，信长和信行都是她的哥哥，但处于权利争斗中的两人不这样觉得，暗自卯足了劲较量。
　　土田夫人的态度让信行和支持他的家臣们看到了希望，但信长还是凭嫡长子的身份继承了家督。
　　阿市在信长的继任礼上看到信行漠然的目光，她再看向信长，他的脸上也没有多少喜悦。
　　母亲在她身旁嘀咕，讽刺不守规矩的信长说不定连自己的继任礼也想搞破坏。
　　土田夫人说对了，从小到大，信长以不羁狂放的行为破坏了许多祭祀、典礼，这次也不例外。他散漫地倚在家督之位上，底下的家臣面面相觑，却不敢指正。
　　土田夫人气得脸色苍白，最后在信行的搀扶下离开，信长望着他们的背影许久才回神。
　　依然是散漫的态度。
　　那天夜里，浓姬将辗转难眠的阿市唤起，带她来到信长屋外。
　　阿市抬头望去，屋内油灯不摇晃，纸门上映出信长的侧影也像静止了一般。
　　信长听到声响警觉地拔刀，以防范刺杀的忍者，问外面的人是谁。
　　浓姬说，是阿市。
　　信长拉开门光脚跑入庭中，站在阿市面前，因为急切而微微喘息。
　　阿市跪伏在地，衷心地说，祝贺你，兄长大人。
　　祝贺你，兄长大人。
　　信长屈膝跪下，紧紧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