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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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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何蔚始料未及的是,第二天晚上,那个叫寒生的人又来了。
还是同样的请求,要在他家借宿一晚。看着寒生在得到自己的许可后迈着悄无声息的步子走向沙发的瘦削身影,何蔚几乎有一种错觉,这个人的持续来访是之前楼上突然消失的噪音的另一种延续,虽然两者带给他的感受,实在是天差地别。
实在对不起,真是太麻烦你了。寒生满含歉意的对他说。何蔚哈哈笑了一声,故作轻松的说道,没事,邻里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嘛。这时他注意到了寒生发白的嘴唇,便关切的询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寒生摇摇头,沉默片刻,突然说,要是他也像你一样就好了。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寒生提及其他人,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性别代词。那天晚上何蔚本想让出床来给寒生住,他却坚持只睡沙发就好。隔天早晨起来客厅依旧空无一人,但何蔚心里有种感觉,寒宵会再来。
傍晚的时候S市下了场大暴雨。在外面的何蔚没有带伞,回来的路上被淋成了落汤鸡。到家以后他刚换身干净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擦干头发,敲门声如期而至。他下意识的就走过去开门,果然是寒生。令他觉得奇怪的还是,外面风雨交加,只要出去了的人即使带了伞身上也总是会沾染些雨水的,而寒生的黑风衣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水滴,甚至连脚上的靴子都没有在地面留下任何水迹。
但是看寒生的脸色,却极像是受了凉的。何蔚没有多想,只是多在沙发边放了一层空调被。寒生依旧只是默然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雨中的城市夜景不说话,何蔚吹干头发后也直接上床睡觉了。他是个凡事都喜欢先沉住气等待时机的人。
由于外面的电闪雷鸣,何蔚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很快入睡。于是在躺上床不久之后,他听见了自己房门被打开的轻微声响,随即感觉到一股被窥视的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睁开眼,看见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正站在他的床边凝视着他,就像恐怖片里悄然降临的死神。何蔚一惊,差点叫出声,伸手迅速打开了床头灯。看清眼前人的面目之后,他长舒一口气,语气里不无抱怨的说道,是你啊,怎么突然站在我床前,吓死我了。
抱歉,吓到你了。寒生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床边,语气里有深深的不安。我想问问你,我能不能和你一个房间?我睡地上就好,我怕打雷。
看着寒生仿佛受惊的小动物般恳求的眼神,何蔚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何蔚是个喜欢等待时机的人,而一旦时机到来,他绝不轻易放过。于是他说,不用,地上冷,我们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你睡床上就好了,只要你不介意。
于是寒生就脱下了那件黑色的大风衣,以一种入殓死尸般的端正姿势躺在了何蔚身边,两人各自占据了床的两边。经过刚才那一吓,何蔚睡意早已全无,只有睁着眼睛在黑暗里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耳边却在悄悄听着身边的声响。他在耐心等待时机。
最先开口的是寒宵。其实以前他对我也很好,就像你对我一样。他说。
何蔚突然又想起寒生在电梯里的目光和那截伤痕累累的手腕,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已经可以确定那是伤痕了。他现在对你不好吗?他问。
不,他对我还是很好,只是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寒生摇摇头,语气里充满了怀念和伤感。我和他刚在一起的时候,他说我是他这辈子得到的最珍贵的宝物,我说什么他都答应我,我的手指只是被划伤出了一点点血,他都要紧张好半天,生怕我受哪怕一丁点伤害。
可是现在你身上所有的伤痛都是他给你的。何蔚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为什么不离开他?
寒生又摇摇头。我对他说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哪怕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然后何蔚就没说话了,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雷鸣声。过了一会,寒生又说话了。你能抱着我吗?我还是害怕。话音未落,他又说,对不起,一个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向你提出这样的要求,很难接受吧,是我冒犯了。
没关系。何蔚回答道,翻过身轻轻拥住身边的人。怀中的身体冰凉得好似没有温度,支棱的骨架硌的他有些生疼。他抱紧了一点,又说,有时候一个人睡觉,我也会觉得很冷。
要是我先遇见的是像你这样的人,就好了。寒生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对他说,你的身上很温暖,睡在你的怀里很舒服。
何蔚听了这话,突然无声的笑了。我弟弟也这么说过,他以前也喜欢睡在我怀里。他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消失在黑暗里。不过,现在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