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温海H

25、第二十四章

　　晚上萧城骑着机车送我回家，因为他，我爱上了那种速度和心跳的感觉，并且我可以抱着他，紧紧地，肆无忌惮的。
　　我从车上下来，他也跨下车，我站在他面前，他从包里拿出一包烟，点燃了一根。我就看着他的脸在烟中模糊了轮廓，他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把烟头放在我嘴边，我摇了摇头，表示不抽，他又收回手抽了两口。
　　“真怕把你带坏了。”萧城说着，把烟头扔在了地上踩息。
　　“回去吧。”他单手揉了揉我的脸说。
　　那个时候我特别不想离开他，他身上笼罩着那种寂寞到底的气息，好像一个惹人心疼的孩子。 我在想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他感觉不那么寂寞，不那么孤单。
　　“姐！”张雪儿突然从旁边跑了过来，周列跟在后面，应该是送张雪儿回来。
　　张雪儿拉着我的手当在我的面前，瞪着萧城。
　　“城哥，你来找我姐干什么？”
　　“张雪儿，有些日子没找你玩儿了。”萧城答非所问。
　　“城哥你别来缠着我姐，你有你的路要走，我姐有我姐的日子要过，你缠着我姐也没意思。”
　　萧城笑了一下，斜眼看着张雪儿，“就算我要缠着你姐，你又能怎么样？”
　　张雪儿被咽着说不出话。她知道她自己还真不能把萧城怎么样。
　　萧城抬头透过张雪儿看着身后的我，然后转身上车，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周列。
　　“姐你怎么又和城哥混在一起？”回到家张雪儿把客厅门猛地摔上，大声的质问我。
　　“没为什么。”我坐在沙发上平淡的说。
　　“姐他不适合你。”张雪儿坐在我面前，打算把话说清楚。
　　“乐明就适合我，可结果呢？”我说。
　　“姐，你和城哥那种人不一样，他是注定没有未来，没有明天的人，说不定那天他就暴尸荒野了，或者被警察抓了坐一辈子的牢，姐你真想这样吗？你以为你和他会有永远吗？”张雪儿大声的说。
　　“永远。”我眼睛盯着墙角，喃喃道。
　　“爸爸也以为和那个女人有永远，你也以为和莫熙有永远，我也以为和乐明有永远，但是结果却不是这样的。”
　　“姐你是下定决心要和他在一起了对吗？”
　　我没有回答她，却也算是默认了。
　　张雪儿看着我无动于衷的表情，一脸平静和淡然，“好！”
　　“你就和他搅在一起吧，等有一天你被他害死了我也不会管你了。”张雪儿说完就跑回了房间，把门摔得大响。
　　我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张雪儿说我下定决心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下没下定决心。今天我去找萧城完全是一股冲动，可是现在我也抽不了身了，那个时候我给了萧城希望，他肯定不会放我走了，就算下地狱他也会拉着我一起的。
　　更何况，我真的想离开他吗？
　　就像处于混乱之中，一半清晰一半糊涂，我看不见和萧城的未来，却如此坚定的想要和他在一起。我不想去乞求什么，不想去奢求什么，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离开他也好，祝福他也好，相守在一起也好，这些都是我想为萧城做的。有些人尽管我逃避，我拒绝，他也会如约而至，来到我身边。
　　萧城，其实在我的生命中，你来的刚刚好。
　　我和萧城并没有像其他情侣一样，没事就腻在一起，一个小时一个电话的打。自从他把我送回家后，我已经几天没有见到他了，唯一一次和他有联系都是在深夜十二点的时候，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也没有多聊，简单的说了几句就挂了。我看了一下通话时间，五分钟，中间还隔着一段 沉默，即便如此，我的心里还是满满的。
　　一个星期过去了，周末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张雪儿去找周列了。正好我没事就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其实也看不了什么，我住的房子楼层不高，太高了会让我没有安全感。突然就听到有很近的车声，我向楼下看去，正好看见一辆出租车，车上下来了什么人，我没有看见了，却很熟悉的感觉。没一会儿就听见自家的门被敲得响的声音。
　　我打开了门就看见萧城站在家门口，我很疑惑的他怎么会突然跑来我家。萧城直接进了我的房间，他对我家的格局还真是熟悉啊。
　　我跟着他进了房间，就看见他打开我的衣柜，随手拿起一个旅行袋就稀里糊涂的把我的几件衣服都塞了进去，包括我的贴身衣物。我在旁边站着，看着他，半明白半糊涂的看着他要干嘛。
　　他感觉东西拿得差不多了，提着旅行袋站在我面前。
　　“准备好了吗？”他问我。
　　“你给我时间准备了吗？”我好笑的的反问他。
　　他笑了，然后说：“那就别准备了。”
　　拉着我的手就把我带走了。
　　我和他坐出租车去了火车站，途中发了一条短信给张雪儿，告诉她我和萧城在一起，被担心，但是我估计她会更担心。发完短信后萧城把我的手机和他的手机都扔进了垃圾桶里，甚至取了不少现金，看来银行卡也不能用了。
　　火车上人并不多，正好安静些。我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我到底做了些什么。
　　就这样和他跑了出来，什么也不管不顾了一样。
　　“后悔吗？”萧城搂着我问。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就算你后悔也晚了，张小孩我不会放你离开的。”他说的认真且决绝，可是我知道的，我是离不开了。
　　萧城，我不后悔，从一开始就不后悔。
　　张雪儿以前说我一生过得太平淡，每天就像过着将死之人的生活。人就应该趁着年轻疯狂一把，就算不知是对是错，至少老了之后并不后悔。
　　我想，萧城，你就是我人生最大的疯狂了。
　　我和萧城坐了一天的火车到了A市，然后萧城又带着我到处转车，大车转小车，小车转步行。
　　我问他，知道要去哪儿吗？萧城说，不知道。
　　我像是一个被拐带的人一样，被萧城带着不知道要去往哪儿，我还想他真要把我卖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回家了。
　　最后萧城带着我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镇，看起来有些古老的镇子，街边小道还带着些古香古色的味道，房子的建筑大多还是用木头建起来的，楼上便是以前的阁楼格局。整个镇子的面积都不大，是比较小的小镇，人口也不多，交通更是不发达，正好少了都市的喧哗声。这里的地势也比较封闭，周围有山围绕，一眼望去全是葱茏的树木，一片青翠，宁静悠闲，空气中是湿润的土木清新的味道。
　　进了镇子后有人来接我们，是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身体有些消瘦，面部干净，双眼清明，皮肤呈小麦色，看起来很健康的一个人。萧城很快就和那人热络起来，他们一边聊一边往镇子深处走，我就默默的跟在他们后面。
　　我们跟着那男人进了一家民宅，他们的房子带有像云南少数名族家宅的感觉，大多都是木头搭建起来的，看起来很简单，有种逃离钢筋水泥回归自然的感觉。那男人应该是这家的男主人，他把我们带上二楼，进了一间宽敞的房间。房间也很简单，一张床，还有一些手工饰品挂在墙上，对着床的另一面墙边放了一个很老式的黑色电视机，床头的墙上有一扇大窗。正好是下午，太阳西斜，阳光很好的照了进来。透过窗就可以直接看到远山近水，没有任何房子或者其他建筑物的阻挡，这座房子应该是贴着镇子最外面了。
　　男主人把我们带进房间后要我们先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需要再告诉他们，我们道了谢，他就出了房间。
　　萧城随意的看了看房间，又往窗外望了望，似是满意了一样点了点头。
　　“傻站着干什么？”他走到我旁边，把我手中的行李拿下放在一边，然后就躺到了床上，“真是累死了。”他嘀咕一声。
　　我看着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好想睡着了一样。我无奈的开始收拾起东西，将一些日用品从旅行袋里拿出来放好，还缺的东西只能去镇上买了，萧城倒是走的潇洒，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带。
　　等我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我把门打开，就看见一个妇人站在门口。我想应该是女主人，她手里端着一些饭菜，对着我友善的笑着。
　　我请她进了房间，她把饭菜放在房间里的一张小方桌上，用生涩的普通话和我交流，简单的嘱咐了我几句，我再次道了谢，并且说这些日子要麻烦他们了。也许真的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女主人淳朴的气质让我感到很舒心，感觉她人很好，很好交流，我和她寒暄了几句，她便离开了。
　　我和萧城这两天确实没吃什么东西，看着饭菜虽然没什么食欲，但是还是觉得应该吃点。我走到床边，床比较矮，我就蹲在了床边，摇了摇萧城的手臂。
　　“萧城，起来吃点饭了。”
　　萧城没理我，但是动了动，向里面挪了挪身体，然后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我看了他一眼，他还是一副睡着了的样子，我只好上床躺在了他身边，他就伸过手来抱着我，呢喃了一句，“媳妇儿。”然后没声了。
　　这两天一直坐车，一直没睡好觉，一躺在床上困意就来了，没一会儿我也睡着了。
　　我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我看见窗外有一些微弱的金色灯光，又听见楼下有人交谈声和笑声，听起来十分热闹。
　　我把萧城叫醒，他一脸不情愿的从床上起来，我端着冷了的饭菜下楼，萧城也就跟着我一起下楼。下楼就看见男主人家来了几个人，在房外的空地上摆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了一些食物和酒，就坐在一起边吃边聊。女主人也陪着他们一起，见我们下楼了就连忙起身向我们走来。
　　我想借他们的厨房一下，把饭菜重新热一下，女主人说不用麻烦了，要我们和他们一起吃饭。 萧城倒是乐意，拉着我就跟着女主人坐进了人群里。
　　男主人也很热情的招待我们，还一边介绍餐桌上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是主人家的朋友们，没事就聚在一起吃个饭，显得挺热闹。都是大老爷们儿，又比我们年长，倒一点没有生疏的感觉，也很热络的和我们交谈起来。萧城表现的特别自然，很放得开，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像是老朋友见面一样。
　　“这是我家女儿，比你们小几岁，现在在读高中。”男主人介绍完朋友后，又把腻在他身边的小女孩介绍了出来。
　　“哥哥姐姐好，我叫李艾。”小女孩也大方的向我们介绍了自己。
　　“你好。”萧城没有出声，我只好干巴巴的回应了一句。和张雪儿差不多大的年纪，让我想起现在张雪儿应该急得跳脚了吧。
　　“哥哥姐姐你们来这儿是干什么？”李艾倒不害羞，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腻在父亲旁边问我们。
　　“你猜。”萧城砸吧一口酒，随口回道。
　　“旅行对不对？像我们老师说的那种背包客，很酷的那种。”李艾像是来了兴趣，凑到萧城面前，很有兴趣的样子。
　　“不对。”萧城坏坏的笑着，瞄了一眼坐在旁边不作声的我，“我们是私奔。”
　　“啊？”李艾突然脑袋放空，然后又两眼发光的看着我们，一脸莫名的崇拜。
　　果然是小女生，听到这种“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就会莫名奇妙的向往以及崇拜。
　　其他人听萧城这么说都哈哈大笑起来，甚至还赞同的说：“年轻人就应该这样。”
　　因为下午睡了一觉就没什么困意，竟然就和他们一起聊到了后半夜，直到最后热闹的气氛也没有降下分毫。李艾表现的对我们感兴趣极了，从男主人身边移到了我身边，嗒啦着脑袋问着一些我和萧城“惊天动地”的事情。我没怎么回答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毕竟我和萧城没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顶多算机缘巧合就凑在了一起，然后莫名其妙的被带到了这里。
　　不过萧城好像觉得逗这样单纯的小女生很好玩，对着李艾吹得天花乱坠。
　　他说我是富家千金，他只是一个底下的打工仔，后来我被他的真情打动，我们不顾一切的相爱了，可是我父亲却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没办法我们只好选择私奔了，打算明年带个孩子回家，岳父大人不答应也没办法了。
　　李艾听得泪光闪闪，看萧城像在看天神宙斯。我对着萧城露出一张要死不活的脸，对萧城的无限想象力表示出极大的鄙视，他像是没事一样，对着李艾继续吹。
　　我看萧城喝了不少酒，但是又完全感觉不到什么醉意，心想不愧是出来混的，酒量不差嘛。等到后半夜人都散了，我就先去洗澡，他们这里没有热水器，洗澡要用一口大锅烧热水再洗。我洗的时候女主人已经把水给我烧好了。
　　我洗完澡，然后萧城再去洗，我回到房间坐在地板上对着电视机，看上面打的难舍难分的武大画面。没一会萧城就回到了房间里，见我坐在地上盯着电视出神，就坐在了我旁边，把还透着湿气的头搭在我的肩上，像猫一样蹭了蹭我的脸，短短的头发刮得我的脸有些痒。
　　“开心吗？”他问我。
　　“嗯。”
　　开心，就这样简简单单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
　　萧城又伸手从侧面抱住了我，像是有些醉了，热热的呼吸洒在我的耳边，懒洋洋的依着我。
　　“对不起，我只能给你这些。”
　　我一直以为像萧城这种宁可他负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他，那样心高气傲，放荡不羁，桀骜不驯的人，也有一天会这样真诚而满是委屈的对我说“对不起”
　　其实没有什么对不起的，萧城，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况且你已经给了我最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