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幻化成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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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拥有了翅膀，却飞不起来。
——就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灰色……”公主闻言却是一叹，稚嫩的脸上是与她外表年龄不相符的肃然，“那么你得做好准备了。因为如果自己认为自己是什么颜色与实际相差太多的话，就算得以‘幻化成鸟’也可能会遇到诸多魔障……尽管如此，你还想要‘幻化成鸟’吗？”
“嗯，不管结果如何，我愿意一试。”
如果是以前的木木西的话，或许会犹豫不决甚至是放弃，但是自从她进入无限老巷后，她明白了，凡事都退缩逃避的话只会让自己陷入泥沼当中，难以自拔。况且，她是真的想要体验一下飞翔的感觉。
每个人在小的时候，都会幻想自己有一天能够自由自在的在无边无垠的天空中翱翔，既然现在有这种可能，她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既然如此，那你蹲下吧。”公主也不多说什么，她招了招手，示意木木西蹲下来。
公主看起来就像是个十岁的小孩，身高自然只是到木木西的腰间，但她是与这忽尔扎底一同诞生，与忽尔扎底同生死，就和罗孚河另一岸的那棵老榕树一样，按照忽尔扎底的时间来算，忽尔扎底已经存在亿万年了，也就是说，公主已是亿万岁了。
这个天文数字，曾让木木西哆嗦了一下。
木木西依言蹲下。
“本公主，无限老巷·忽尔扎底的主人——卡米米其诺，在此允许木木西拥有‘幻化成鸟’的资格，并赋予木木西——飞翔的能力。”
公主望着木木西的双眼，声音轻轻，却让她的意识渐渐迷糊了起来，仿佛置身于朦胧月华之中，昏昏糊糊的。接着她察觉到公主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一个青色的图案就在她的额头上犹如一朵花一般盛放开来，泛着幽幽的青芒，明明灭灭，犹若是萤火虫在茫茫黑夜中燃起了一盏灯，在习习晚风的拂动下，摇曳隐约。
随着公主的声音慢慢漾出去，那枚青色的图案陡然光华大放，将木木西整个笼罩了起来。公主后退几步，离开了青芒的范围，静静地看着那明灭不定的青色光华。
数十万年来，她允许无数人拥有‘幻化成鸟’的资格，但其中只有七成的人能够成功幻化成鸟，然后在这七成的人当中只有四成的人能够随心变幻，以及真正的毫无束缚的在空中飞翔。
所以她觉得，拥有青色光芒的木木西能够成功‘幻化成鸟’，但却不会轻易地就能够飞起来。因为现在拥有青色光芒的她曾经认为自己应该是灰色的，而灰色意味着茫然，压抑，代表着阴影，灰心，并不是个特别乐观鲜明的颜色，所以……
片刻过后，一声高亢的啼叫遽然响起，划破空气，直上云霄。鸟啼过后，青芒渐渐褪去，一只体态优美，浑身青色，鸟喙上一抹纯白的大鸟正在扑凌着宽大的翅膀，扇得烟尘四起。
公主看着已经成功幻化成鸟，正在扑扇着翅膀的木木西，稚嫩可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木木！”多洛洛听到鸟啼就跑了进来，看到地上那只青色的大鸟，他知道那就是木木西。见木木西成功幻化成鸟，他自然是欣喜异常，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都浮现出了一金一青两只大鸟比翼双飞的场景，于是他立马欢喜的说道，“木木，试试能不能飞起来……”
“别急，洛洛，木木西还没有睁开眼睛。”公主开口道。
“？！”多洛洛立马看向青色大鸟的双眼，果然，青色大鸟的双眼紧紧闭着，眉头紧锁，但是翅膀却是在不停地扇动着。木木西好像很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飞上蓝天，可是似乎怎么也无法办到，所以，青色大鸟不断地扇动翅膀，啼叫却是一声比一声尖锐凄厉，犹如折翼的飞鸟。
此时的木木西痛苦挣扎着，眼前一片黑暗，有一种无能无力在四肢百骸当中游弋不停，让她绝望难过。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想要飞翔，却连眼睛都无法睁开？为什么？！
咿呀——
青色大鸟尖叫。
“不要急，木木，冷静下来，不要急，木木……”看着木木西痛苦难过的在地上挣扎着，多洛洛也是一阵慌乱着急了，他干脆也幻化成鸟。金色光芒过后，变成金色大鸟的多洛洛用双翅护着还在挣扎着的木木西，防止她在挣扎中伤害到了自己，同时不停地安抚着她，让她冷静下来。
青色大鸟的木木西在多洛洛一声声安抚下慢慢冷静下来了，一开始就拼命的扇动翅膀也慢慢地缓了下来，最终青芒一弱，变回了人形。
变回人形的木木西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昏迷了过去。昏迷前，连眼睛都无法睁开的挣扎和痛苦以及那深深的、深深的黑暗，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
“阿维尔，本公主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耳旅会邀请木木西进来？据本公主所知，她过去的十几年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挫折，也没有遇到什么大悲大哀之事啊，明明比起很多人，她已经很幸福很完美的了。”
公主趴在城堡的阳台上，看着抱着昏迷过去的木木西的多洛洛渐行渐远，问身边的阿维尔。
在无限老巷，最高统治者是公主，给出‘幻化成鸟’资格的是公主，每日颁布各项任务的也是公主，但是邀请外来人前来‘作客’或是‘定居’这一事是由聆听者全权负责的，所以公主也不清楚每一次会有什么样的人因为什么样的事儿进入无限老巷。
“因为耳旅是一位很厉害很尽责的聆听者……”贤者阿维尔负手站在公主的身后，意味深长地说。他那带着冥蓝色的银发在风中轻轻拂动着，就好像是天边的几抹浮云在随风飘泊。
“阿维尔，你这是在回答本公主的问题么？”公主对这个明显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表示很不满。
“是啊，我的公主殿下。”
……
木木西盯着天花板，脑海好像回到了盘古开天辟地之前，天地不分，混混沌沌。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也没有去想那些事，醒过来后就这样一直盯着床顶。
半晌过后，她翻身下床，赤着脚走到房间的中央，闭上了眼，回想着当初在公主那里获取资格后‘幻化成鸟’的感觉。额头上亮起青色的图案后，她在青色光芒的拥抱下幻化成了鸟。
青色的大鸟安静的卧在地板上，木木西试着睁开眼睛，却发现怎么也做不到，眼皮上似是系了两座泰山，沉重无比，不管她多么努力都无法睁开眼睛，所以哪怕她拼尽了全力在扇动翅膀，却依然无法飞起来。这种感觉糟糕透了，就好像是自己拥有了厉害的魔法，却无法使用出来一样，她难过，甚至是心情抑郁颓废。
青色大鸟的木木西变回了人形，她回到床上，盖好被子，重新闭上了眼睛。
——或许这不是现实，这只是在梦中。
梦中的自己可以幻化成鸟却无法睁开眼，无法飞起来。但是现实中的自己肯定能够成功幻化成鸟，能够成功睁开眼，也能够成功飞在天空。
木木西睁开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知道那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醒来了？”耳旅的声音随着木门被轻轻推开钻了进来，在木木西的耳边跳了一支舞。
“嗯。”她转头看过去，耳旅正双手环胸，倚着门框而立，看着她，精致姣好的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橘色的长发美丽而耀眼。
“感觉如何？”
“很难受，睁不开眼，飞不起来，那种让人绝望的无能为力，让我很难受。”她很诚实的回答，沉默数秒后她忽然笑了起来，语气欢快的如同在哼唱的微微清风，“但至少我已经拥有了翅膀……”
“那你快收拾一下自己吧，洛洛已经准备好晚餐了，正等着你呢……”耳旅转身往外走去，她的长发散在空气中，是一道道优雅的弧度，她的声音犹如夏日午后倾城的日光，“不要担心，不要着急，你一定会飞起来的。到时候，请你一定不要踌躇，不要迷惘，只要睁开眼睛，扇动翅膀就足够了，不要想太多，木木一定会飞起来的。”
木木西抿唇一笑，垂着头，自言自语一般呢喃：“是啊，我一定会飞起来的……”
……
一声鸟啼在空中划过。
木木西抬头看去，只见一只粉色的大鸟滑翼而过，炫目的日光给粉色的羽翼镀上了光膜，比清涟而不妖的粉荷还要清丽纯粹。
抬头望着那个大鸟飞过，就好像是以前在大厦之间看见飞的很低的飞机轰隆隆而过时的感觉一样，那只大鸟与铁鸟飞机一样拥有着无比强大的存在感，让人一眼看去就无法忽视，让人一眼看过去就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卑微。
多洛洛从屋里走出来，就看到木木西杵在院子里，出神的望着空中那只粉色的大鸟振翅飞过。他想起她幻化成鸟却无法睁开眼无法飞起来的痛苦挣扎，不禁心有难过和悔意，或许他本就不应该带她去向公主获得‘幻化成鸟’的资格。
“如果你只会在原地后悔的话，你会失去更多。”
耳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多洛洛的身边，她同样看着院子中的木木西，面如古月，“你应该知道木木现在还无法飞起来的原因，尽管她现在已经放下了很多，但是她心中的那个结，拧得死死的，不是轻易就能够解开的。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帮她解开那个结，而不是在这里后悔自责。”
多洛洛闻言，苦涩一笑。
不是他不想帮木木西解开那个结，而是木木西不愿意让他去碰触那个结。尽管她现在已经接受了他，但是她仍然无法彻底释怀。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说放下就真得能够放下的，也不是所有事情都是时间所能够消磨蹉跎的。
但是，他会努力，努力帮她解开那个心结，努力让她释怀，努力让她能够展翅高飞。
因为，他喜欢她啊。
“木木，在看什么呢？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哦……”多洛洛扬起明媚如阳的笑脸，向院中发怔的木木西走过去。
……
那日过后，多洛洛再也没有在木木西的面前提起过‘幻化成鸟’的事情，她看起来似乎也毫不介意了，但他从耳旅那里知道，木木西每天睡前以及起床后都会在房间里幻化成鸟，企图睁开眼飞起来，却没有成功过。
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还能怎么办？装作不知道啊，木木的固执你又不是不清楚，反正现在的木木只是消沉了一些，也没什么的，你也没必要整天担心这儿担心那儿的……”多洛洛向耳旅诉说了他的顾虑和担忧，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
“耳旅，你喜欢过一个人吗？”多洛洛忽然丢出的这个问题，让她沉默了。他没有看她，似乎也没有在等她的回答，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我也不知道其他人在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反正看到木木这样，我很担心也很难过，我想让她开心起来，我想让她每天起来之后都会感叹：啊，今天的阳光真是温暖……”
他说完，转眸看过去，却发现耳旅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他忽然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因为身为聆听者，是不允许拥有只属于自己的感情的，那样只会干扰自己用来聆听的心。而在耳旅真正成为忽尔扎底的聆听者之前，曾经很爱过一个人，只是她为了整个忽尔扎底，放弃了自己的爱情。
——他以为自己爱得辛苦，却忽然间忘记，这个世界这么的大，情感悲苦忐忑的远远不止他一个。
——而聆听者，是不允许拥有只属于自己的感情。
——就算有，也只会带来绝望与毁灭。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幻化成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