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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上篇 - 羊入虎口 ...

  •   一

      “啊———!”一声惊呼划破深深夜色。
      山中飞禽瞬时惊起,沿途树桠一阵骚动。

      溟海北,苍洲的大陆之巅,有一篇天寒地冻的深山。
      豪族人叫它“若盘”,是“神鹰的眉毛”之意。与其说它是山,但其实蔓延千拓,是斜趟在苍洲的卧龙,这山脉三面接壤高原,一面与海相连。虽地处高寒,但仲夏烈日之下,却比东南角的克孜尔特里更为怡人,林中飞禽走兽不在少数。
      按祖辈们的教训,唯有仲夏和秋初可开林狩猎,各大部族世世代代共同守护着它的安宁,不得擅入不可征伐,当以敬畏之心年年献祭崇拜。

      如今正值守林时节,多数走兽已备好口粮进入冬眠,飞禽也减少了觅食次数,靠睡眠养精蓄锐。连体格壮实的豪族守林人,也换了轮岗频率,约摸十日才到林原交界处,趁当午时刻巡查一次。

      所以,这一声惊呼真算不得大事,应当不会有任何人,甚至任何动物,关心一二。

      “嗷—呜——”厚重的咆哮出乎意料,刚刚归于寂静的山岭一阵颤栗。
      一株巨大的盘山针叶藤从一处峭壁上顺势而下,壁虎一般紧紧抓住石块沙土,寻着水源的踪迹蔓延到峭壁半腰的位置,目标是正下方的一处深潭。深潭因山势与地下暗河相连,水中耐寒的鱼群种类也是不少,不仅是植物们的向心生长圈,也为各类动物所钟爱。
      就在这深潭上方最粗的一根藤条上,站着一只奇怪的走兽,那咆哮之声正是出自它。

      这走兽身披乌黑油亮的毛发,勃颈处有一圈御寒的灰白鬃毛,颇似豪族人所养的獒犬,只是身形巨大,比那獒犬大出了十倍有余,金色瞳孔正忽闪忽闪盯着潭中挣扎的活物。

      这是山中最出色的猎手,溪獒,走兽中最难对付的一种。
      溪獒独居,饥饿时最为危险,它以一敌十的身手,即便是聪明狡猾的苔原狼也难以抗衡。据说它猎杀技巧十分阴诡,场面也格外血腥。经历过天地混沌的漫长黑暗时期,它甚至学会将其它走兽收为己用,利用它们的优势对猎物进行追踪、围捕和绞杀,千变万化之中真真让人无力招架。
      因其皮毛遇水可以隐形,是世间难觅之物,被外族人发现后,很快成为黑市上炙手可热的稀罕物什。

      为了这珍贵皮毛,贪心的外族人无法采取简单猎杀,而选择了活捉诱捕,也因此埋下了隐患。
      这些外族人会聘请豪族的散兵,这些豪族人忘记了老祖宗的教训,为谋生做起了黑市行当。他们以五到七人一组,分三组在仲春进入若盘,刺激引诱溪獒互殴,再趁双方为争夺主权拼杀到最激烈的时刻,从四面八方射出麻针,将双双受伤的溪獒一箭双雕。
      醒来之后的溪獒,会与对手一起被丢到深山瘴气萦绕的溶洞水牢中,如此一来,伤口更难愈合。这帮黑心的,会将溪獒饿上十日后,日日抽打鞭笞,令其怒火滔天。待溪獒一见人便会鬃毛倒竖,对外界一切仇视之时,再将它们丢到围场进行最后的厮杀,靠开赌下注赚取一大笔银两。
      战败的溪獒被对手咬破喉咙,血流如注倒地不起,而赢了的溪獒,也只能带着它的盛怒,与皮毛一起被浇汤生剥。撑得过鸿蒙的混沌,却无论如何想不到会输给人族黑暗的内心。

      从初登北方大陆,到豪族与华族的战乱,这样的血腥场面持续隐秘地进行着。
      征伐中的士兵们参与赌注,借此发泄着愤懑,而豪族散兵不顾咒诅借此发家,在王城之外扎下私营,独成一方格局。

      大肆的捕杀和变本加厉的折磨手段,终于诱发了溪獒的报复。
      从不出山也不联手的溪獒,居然一夜之间成群血洗了他们的私营,牵连着附近的游民帐遭了殃。
      幸存的游民层层告状,终于让特吉尔王帐中的掌权者知道了实情,为安抚民心平息山神愤怒,发下重誓铲除毒瘤,进行封山之战。
      不知当时调动了多少人力,但此战耗时数月,让王帐内不少重兵勇将名声大噪,也为后期特吉尔王权的更迭奠定了基础。

      这一场恶战后,所有的围场圈子被捣毁,苔原和冰原边的外族势力遭到重创,颓势显而易见。
      无法正面抗击却还算骨头硬的外族人,涉险进入若盘,选择直面等待红了眼的溪獒族群。而胆小幸存者不敢进山躲避,统统降给豪族,被囚禁在了特吉尔的牢狱中。

      那之后,溪獒就再没被人发现过。
      或许它们选择了迁徙躲藏,又或许不过是豪族兑现诺言而传出的假消息。

      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溪獒,盯着潭中活物若有所思,看样子是储备不足,从冬眠中饿醒过来。
      可那失足落水的,不是傻乎乎的熊瞎子,竟是一个五六岁的豪族小姑娘!一张小脸已看不出喜怒哀乐,呛了水,嘴上虽还哼哼,动作却在几近零下的冰水里渐渐冻僵,身子不住往下沉。
      溪獒发出兴奋而又着急的“嘶嘶”声,锋利的爪子在藤条上来回切割,随着爪痕的渐渐加深,一根长长的藤条坠向水面,它发出“呜呜”的哀嚎,似乎是在向这小姑娘说“快抓住它!”,而亮闪闪的眼睛里写满了“快到嘴里来”的雀跃。
      暗地里,它已经看好了跃身而下的落脚处,既能不沾潭水,又方便借力叼住那雪白的脖颈。

      小姑娘听到它的哀嚎,微微张眼,尽管已经精疲力竭,却努力向垂下的藤条靠近。
      她伸出了细嫩的手臂,指尖一寸寸地接近了陷进。
      溪獒的尾尖兴奋地抽动起来,它努力克制,蜷缩着放低身子。

      “咻——咻————”巨鹰长啸贯彻长空。
      一阵水花溅起之声,溪獒的进攻被打断。

      待溪獒躲开飞溅的水花,回头一看:藤条在半空中回荡,水面明月被搅得稀碎,原本就要羊入虎口的小姑娘,却不见了踪影。

      一个影子从悬崖上空急急掠过,几片银色羽毛轻轻落下。
      溪獒呲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咒诅:该死的,又坏我好事!

      二

      “你…是谁?”一个惊讶而略带生涩的少年声音。
      清晨的若盘山,极寒的冬日里,一处背风的岩洞,洞内飘出白烟,火堆将将熄灭。
      小姑娘咿咿呀呀,习惯性地往温暖的怀抱里挪了挪,心满意足地抓着衣襟蹭了蹭。
      “娘,我好饿。”缓缓地睁开眼睛,“啊——你是谁!你为什么抱我!坏蛋!”
      这下场面就略显尴尬了,她大惊,噌地从少年怀中跳起,可经过冰冻般潭水的浸泡,关节还不太能舒展开,一个僵硬的退后,猛地摔到地上,“哇,好痛!”
      “我不是。”少年被她一跃身打到下巴,下意识地摸了摸。但听她喊痛,即刻伸手打算扶她,却被她一个凶狠狠的瞪眼给吓得停下了动作。
      她的眼神,跟那人好像。
      看到少年盯着他不说话,小姑娘心里毛毛的,摸摸瘪瘪的肚子,仗着已经放了狠话的胆子,接着说:“你别不承认,我既然知道你要杀我…你就不要现在杀我,我现在很饿,死了会变饿死鬼的,那样…的话,我会一辈子跟着你,让你也饿肚子的!”
      少年回过神,觉得这小姑娘真是奇怪得有趣。
      “我不杀你,”少年从旁边的草堆之下摸出一个篓子,抓出手掌大小的鱼,又说:“我还可以烤鱼给你吃。”
      肚子又一阵“咕咕”叫,小姑娘得了便宜还卖乖地扬起下巴,说:“吃饱的话,要三条!”

      少年转身将几块大石头搬到篝火中央,又取了一片薄薄平平的石瓦,把鱼放到瓦上。
      小姑娘抱着双膝微不可见地向着篝火的对面挪去,时刻保持警惕地盯着少年。
      刚刚熄灭的火重新升起,少年隔着火,拿起一根木枝指向她,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小姑娘被问得一愣,“我才要问你你是谁,你是不是跟那帮有奇怪图案的坏人一伙的!”
      “什么奇怪图案?”少年把木枝丢到火里,火星噼里啪啦。
      “就是有一圈圈大花瓣的那种花,红色的,跟火一样,”不依不饶地又说:“你敢把你的袖子卷起来让我看看吗?你肯定不敢,你就是为了骗……”
      小姑娘话还没讲完,少年“嗖”一声,将双手举到空中,不合身的衣袖滑了下来,干净的手臂上什么都没有。看他两只胳膊这么晃来晃去,反倒让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我才不信你!”他好像有点傻?但和那帮坏人也好像有点不一样呢。
      少年见她不再盯着自己不放,嘴角带了一抹微笑,放下手臂扯扯衣袖。
      瓦上滋滋冒油的鱼已经飘出自然的清香,小姑娘垂涎欲滴,小脑袋也往前伸了又伸。
      少年伸手抓起鱼尾,放到没有入火的石瓦上,还撒上了一些白晶晶的东西。
      “你放什么!”刚刚放下的戒心瞬间又燃了起来。
      少年摇摇头,把石瓦放到她跟前,她半信半疑地拿起来凑到鼻子下面闻,问:“这该不会是盐吧?”
      少年说:“放心吧,总之吃不死你!”
      少年同样动作,给自己也抓了一条,撒上了白晶晶的东西,吃得有滋有味。
      咽下口水,总算是张口小小地咬了鱼腹。
      明明只有一点点咸味,怎么这么香!
      看她总算乖乖地低头吃鱼,少年很快又拿不同的调料做好了第二条、第三条鱼。
      有麻麻的,有酸酸的,好像每一条鱼都变得死得其所,让这个小饿死鬼心满意足。

      在她快要吃完最后一条鱼,小脸也变得红扑扑的时候,少年开口了:“好了,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嗯?”小姑娘现在放松了下来,但该不该如实回答呢?
      看着少年温和的表情,突然觉得好委屈,好想娘亲。
      “我是我娘亲的女儿,我跟我娘亲,还有姑姑一路被人坏人追,所以我们逃进了这山里。娘亲叫我躲在瞎子洞里,她说她会来接我,但是我等呀等,等到第二天了她们谁都没有来,我想出去找她们,但遇到熊瞎子追,我就掉到水潭里了……呜哇——娘亲,你们在哪里——”说到这里小姑娘鱼也不吃了,嚎啕大哭起来。
      “诶,你别哭啊!”少年一下子手忙脚乱,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要怎么办?对了,义父说他们遇到小孩子哭,都需要抱过来拍拍背,告诉小孩子不用怕,是这样吧?
      于是少年起身走过去,蹲在小姑娘旁边,想要抱她却又怕她刚才瞪他的眼神,正犹豫着,小姑娘却自己拉扯着他的衣袖往怀里一靠,把鼻涕眼泪全抹到他身上,肩膀一抽一抽地
      抬了头,问他道:“哥哥,你能带我去找娘亲吗?”
      第一次被叫做哥哥,少年心中一荡。义父好像说过,这是一家子才有的称呼,有哥哥有妹妹,有爹也有娘。
      “好,”少年神色变得温柔,轻轻环抱着她,轻拍她的背,答:“哥哥带你去。”

      三

      自从唤少年做哥哥后,小姑娘的心就定了许多,因为溺水换上风寒,所以近几日仍很虚弱,吹不得风出不了洞。但这个哥哥很是周到,供她一日三餐,给她生火驱寒,还给她讲故事解闷,山里面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她这两天还忙活着用枯草堆出一张厚厚的草垫,然后把哥哥捡回来的柴火晾干了,规整到角落,进进出出,事情不少。
      他们所在的洞穴不算深,有天追逐打闹着,她一口气跑到了尽头,这里从头到尾不是石头就是枯草,除了有些曲折,跟千千万万个传说中的洞,长得一模一样。

      不过,她近来有了一个新的关注点,那就是洞穴里每天莫名出现的猎物。这事让她好奇到暂时忽略了与娘失散的不安,好像今天去找娘和明天去找娘也没什么差别,就暂时等一等,等一天再去,要么再等一天也行。
      不管外面是刮风下雪,还是雷电冰雹,每天早上醒来,总有刚猎杀的野味,或尚且新鲜的浆果。野味种类不少,有时候是腊隼,有时候是雪兔,居多时候是石鱼,最让她惊讶的是第五日早上的犄角苔原鹿。
      那只鹿有两个她那么大,脖子上仅有一处咬痕,周身也见不着其他伤口和血迹,干净得就好像被仔仔细细地打理过。可是苔原鹿一般不会闯入若盘山,它巨大的犄角会成为致命弱点,被若盘山中的灌木枝丫困住,白白成为其他走兽的囊中之物。即便是被丢在苔原上的现成尸首,凭着他们两个小孩子无论如何也拖不回这洞中啊。

      那这些猎物究竟是从何而来呢?难道这洞里…….还住着别的什么?
      咦咦,不要想了,好可怕。
      一定是娘和姑姑把坏人打跑,又看我在这里玩得挺开心,特地打来野味免得我饿肚子吧!

      小姑娘每天琢磨来琢磨去,有时担忧,有时开心,但情绪也很快就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夜里,她被噩梦吓醒。

      一睁眼,篝火牵着她的影子,在岩壁上疯狂地跳动,就好像那些藏在深山里的怪兽,正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口,要生吞了她!
      想到这儿,脑袋一阵麻麻的,禁不住小声求助:“哥哥?哥…哥?”
      身边的草垫空空如也,少年不在,只有温暖的火光告诉她这并不是梦。
      她强做镇定,身子蜷缩得更紧了,机敏地向四周望了望,洞穴深处黑漆漆的,不时还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下一刻怪物就要来了,莫名的恐惧压在她心上。
      给自己鼓了个劲,默数到三,她猛地翻身滚到篝火前,眼疾手快地抓来一根带木棍,棍子尖尖上还带着火星,一小撮儿烟飘了出来。
      她把棍子紧紧攥在手里,朝向篝火将背抵到岩壁上,强睁着眼睛,保持警惕。
      战战兢兢中困意排山倒海地袭来,顷刻,她便浑浑噩噩地昏睡过去。

      次日早上醒来,仍是在哥哥怀里。
      少年笑颜灼灼,温柔低声问她:“丫头醒啦?今天我们做鱼汤好不好?”
      “你昨晚去哪儿了!”她有些生气,“哥哥你说话不算数!你答应不丢下我的!你是不是不会带我去找娘了?”
      “我哪儿都没去啊”少年从草垫上起身,抹掉浆果上的霜,问:“你是不是做噩梦啦?”
      “做噩梦……”小姑娘喃喃自语。
      刚进山时自己确实常做噩梦,可近日没有什么担心的事啊?
      啊!担心娘!难道是娘亲气我不去找她,所以叫山神伯伯来梦里吓我吗?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不该跟哥哥生气,只好低头接过浆果,小小声跟哥哥道歉。
      “洞里有怪物,好吓人的”说到这里又觉得需要加强一下预防,“哥哥你答应我,不会丢下我,明天就带我去找娘亲,好不好?”
      “好,你现在也适应这里了,我们试着走远一些,你若实在走不动了,我来背你。”这阵子照顾她渐渐形成了习惯。少年觉得她虽然容易发脾气,但性子颇为可爱,还有许多鬼点子,把这个洞穴打点得生气勃勃,与从前冷冰冰的感觉很不一样。不知到了春天和夏天,这里会不会被她装满各式花朵各样鲜果呢?就像义父口中热闹的仲夏祭一般。
      总之,有她的陪伴,他开心了许多。
      “噢噢!我们明天就去找娘亲咯!”说着她又开心地跑了起来,不小心摔了一跤。
      “哎呀,你慢一些!”少年笑得无奈,虽习惯了照顾她,但不必过多干预她,摔倒了自己站起来就好,只要没有大哭就说明不需要向他撒娇,这样她更自如开心。

      可这一跤,却让小姑娘摔出了个不一般。

      她站起身拍拍衣裙,却在裙角边缘上,看到了黑黑的碳灰和被烧穿的小洞,仔细看看双手,指甲缝里也有灰黑色的木炭粉末。
      若不是昨晚攥着的那根木棍,这些痕迹还能是从哪里来的?
      如此一来,哥哥昨晚去了哪里?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哥哥,我今天好困哦,一会儿你先哄我睡觉好不好?”
      “好,你哪里不舒服吗?”少年关切地摸摸她的额头,可别是风寒反复了。
      “今天走得好累,我早点睡,明天就能走得更远了!”
      “有志气,明天我们采些药草回来,给你敷一敷。”
      “嗯!”小姑娘开心地爬上草垫,把鹿皮往身上搭好,说:“今天有鹿皮盖,哥哥你说个故事,我就乖乖睡了。”
      “嗯,那我们今天讲讲外族人的年关吧。”少年给她掖一掖鹿皮的边角,靠在草垫旁开始转述从义父那里听来的故事。
      “溟海南岸是华族的大陆,华族人与豪族人处处不同,他们夏天害怕烈日,冬天害怕风雪,外出远行也尽量几人一道,胆子没有豪族人那样大,说起话来也细声细气。但每到年关他们却变得热情高涨,忘了风雪凑到街上,相互问候一道庆祝。他们会庆祝很长时间,在末尾的日子里做一种很特别的食物,叫做元宵。圆圆的,软软的,里面包了甜甜的芝麻馅儿,为讨吉利,还会放些赶岁的物什进去……”
      小姑娘想象着元宵的味道,口水一直咽。
      好饿啊!但饿着好,否则自己该睡着了,要是睡着了就不知道哥哥夜里去哪里了!
      “做这元宵啊,特别磨人,先得把作物收割起来晾晒数日,再趁着有风的晴天颠起簸箕,去掉谷壳,然后拿去屉子里蒸,蒸到它软软嫩嫩的时候,拿出来放进石鼓里,用杵一边打一边揉,就这样揉啊揉,揉啊揉……”咽口水的动作变成轻柔有致的呼吸,她睡着了。

      “咔嚓———”一声惊雷,一道强烈的亮光。
      小姑娘受惊转醒,深呼吸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心跳,接上睡着前的心思。
      周身温热,耳后的呼吸均匀有致。
      她缓缓地,慢慢地,翻过了身。
      篝火的光在深蓝色的夜色中照亮了半个洞穴,少年睡得正熟。
      疑虑不再,她心安理得肆无忌惮地打量起哥哥来。

      眉目清秀,搭上高挺的鼻子却转而显得硬朗。
      嘴唇有些薄,唇色淡淡的,她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嘴角的弧度好看极了。
      他素色的衣衫有些破旧,应该是从他的义父那里改来的,再过几年就能合身了吧。
      他走路很快,背着她翻山越岭也从未气喘吁吁,这么能跑打架一定不输人!
      想到这里,她得意起来,笑眯眯地很是开心。
      有哥哥在,还怕什么!

      火光摇晃了一阵,风扬起了什么,轻飘飘地在上空飞舞。
      一片羽毛,一片银色的羽毛。
      玩心被勾起,她撑起身子伸手去接,视线随着羽毛落在哥哥背后。

      一双翅膀!哥哥身后居然长着一双翅膀!
      那翅膀像手臂一样环绕着自己,温暖而轻柔。

      所以……所以,哥哥是山神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上篇 - 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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