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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六十大寿 ...

  •   如今的盘龙镇已经今非昔比,商贾云集,里巷笙歌,街上三教九流,车水马龙,市侩叫卖之声不绝于耳,热闹异常,一片繁荣景象。二十多年前的这里只不过是仅有三十几户人家的一个小山村,自从来了一位姓李的富人之后,这里的一切都变了。大街小巷青石铺地;茶楼酒馆逐年递增;赌坊妓院应时而就。出资的都是这位姓李的富人。上古时候舜耕于历山,渔于雷泽,陶于河滨,皆能用自己的德行感化当地的群众,所居之地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有鉴于此村民们为了感谢姓李的富人为这里所作的贡献,就把这个镇以他的名字命名为盘龙镇,人们都称他为李大善人,提起这四个字是家喻户晓。
      李大善人的府邸饮月山庄就坐落在盘龙镇北面的半山脚下,画栋飞檐,松涛叠翠,鸣泉洗心,红紫争媚,每当夜幕降临,真是个举杯邀月的绝佳所在。李盘龙好酒尚武,喜欢结交江湖豪客,为其打理生意的多半都是武林人士,平日闲暇演艺厅内论武推杯好不悠哉!
      这一日晌午风和日丽,山庄门前停了三辆大马车,车上装满了盆栽的花草。一个四十多岁管家服饰的人负手阶前,正在指挥仆人们往里面搬花。并大声说道:“你们听好了,这些花都很贵,是老爷在全国各地买来给大小姐的,千万注意不要打碎了,否则的话小心皮肉之苦。”
      这时一个老仆人正从车上往下搬一个较大的盆栽。
      管家立刻走过来道:“来、来、来、许安你过来,你可别动那个了,打碎了我可没法向大小姐交代。这么大岁数了走路都费劲,天天白吃闲饭,干脆回家呆着得了,真不知庄主留你在这里何用?你还是搬这个车上小的吧!”表情语言极尽挖苦之意。
      那老仆许安诺诺应道:“是、是、是,李管家”。
      李管家继续道:“许三、赵四你们俩抬那个大的,抬到小姐的闺房,要给我加倍小心,打碎了你们的小命都不够赔”。
      许三、赵四齐声应道:“好”。
      两人将花搬到了后花园大小姐的闺房外,一个身材婀娜容颜姣丽的丫环道:“放到进门口这个位置就行了。”
      这时李管家跟进来道:“春兰,剩下的都摆哪里?”
      那丫环春兰道:“摆花园长廊那里吧,小姐说不能摆在背阴凉的地方,还不能摆在露天的地方,这些花是不能被雨淋的。还有李管家,你留下两个人帮我把赏月亭那两盆搬到演武广场去,小姐说这里不需要那么多了。”
      李管家道:“好,许三、赵四你俩留下,听春兰的吩咐把赏月亭里那两盆搬过去。”
      许三、赵四应了一声就随春兰径直往赏月亭而去。那春兰看了他俩一眼道:“以前怎么没看见你们俩,是新来的吧?”
      赵四道:“嗯,我俩才来不到十天,他是三号,我是四号。”
      春兰道:“噢!前些日子听小姐说了要换花仆,原来那几个有的年纪大了,有的毛手毛脚的。”
      这时那许三凑前一步向春兰问道:“敢问春兰,那位老仆人来庄内多久了?”
      春兰道:“你说安伯?”那许三点头回应。
      春兰继续道:“他来这里可有年头了,我来到这里安伯就在,我来三年了,不知道他来多久了,你认识他吗?”
      “噢!不认识,我随便问问”,许三应道。
      到得亭内,许三、赵四便开始搬花,随着春兰往演艺厅走去,穿过曲廊远远便见演艺厅前演武广场上一位红衣少女正在舞剑,一人立在旁边观看。那少女身形婀娜,翩似蝴蝶,姿势煞是优美。走近一看那旁观之人乃是一位中年女道士,嘴角噙着笑意,对那舞剑少女甚是嘉许。
      许、赵两人将花盆放到兵器架旁边,垂手立在春兰身后静待吩咐。那红衣少女舞罢收势,转身娇声向那中年女道士道:“师父,您看我这几天剑法有长进没?”声音清脆悦耳,有若出谷黄莺。再一看相貌更是肤如凝脂,美赛天仙,配以红衫短剑,灿若玫瑰,轻颦浅笑,真个不似人间来者。
      那女道士道:“佳格,你这几天确有进步,但还要勤加练习,为师明日将返青城,我走之后切不可偷懒哦。”
      “知道啦!师父。”那少女应道。随即拉着女道士的衣袖撒娇道:“师父,您为什么每次来都这么匆忙呢?再过几天就是我爹六十大寿,您多留几日,喝完他的祝寿酒再走吧!”
      女道士道:“为师游历已半载有余,下个月初五就是本派一年一度的敬天大典,贫道不可缺席。令尊的长寿酒恐怕是喝不到了,不过没关系,等你出阁的那一天为师一定前来喝你的喜酒。”
      那少女扭捏道:“哎呀!师父,您怎么总是取笑人家。”
      女道士道:“好、好、好,不笑,不笑,你爹跟我说你很不听话,总是惹他生气,让我好好劝劝你,切记不可太任性。”
      少女道:“我知道啦,可是爹他不理解人家,总是托媒人来山庄,那些凡夫俗子一看就让人讨厌,别提多烦了。”
      女道士道:“佳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遇到好人家不妨考虑一下。另外为师教你的这套倾城剑法,以你目前的火候,强身尚可,若要与人对敌,还要勤下苦功啊!”
      少女答道:“是,师父”。
      女道士道:“时候不早了,贫道要走了,代我向令尊告别,贫道就不叨扰了。”说罢转身飘然而去。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李盘龙的掌上明珠李佳格,芳龄已经二十有二,尚待字闺中,因其美貌绝伦,出身富贵,前来求亲者是络绎不绝。
      丫环春兰见道士离去,便趋步上前道:“小姐,花都已经安置好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啦春兰,陪我出去散心!”李佳格道。
      春兰应了一声随即对身后那两位花仆道:”这没你们的事了,回去帮李管家打扫一下吧。“那许、赵两人答应一声便往前院走去。
      停云楼是盘龙镇最大的客栈,这里集酒馆、茶楼、戏院、客栈于一身,坐落在盘龙镇中心最繁华的街道上,楼共五层,是整个盘龙镇最高的建筑物,也是李盘龙的主要产业之一。楼如其名,不但客似云来,而且在最高层上喝酒品茗,盘龙镇依山傍水的美景尽收眼底,是商贾游侠往来栖居的不二之地。这里的点心是盘龙镇一绝,也是李大小姐的最爱。
      李佳格与丫环春兰进得楼来,掌柜的与伙计们皆含笑招呼。回应作罢,便与春兰径直奔楼上而去。到了二楼,只见座无虚席,满座尽是江湖人士打扮。李佳格上楼之后便吸引了众多目光,喧哗声止了一半,都暗自嘉许眼前这位绝色佳人。
      立定之后,便有一个伙计上来招呼:“大小姐来了,今天客人比较多,您平时的位子已经被人占了,您到这边来坐吧。”
      “好的,小武哥”李佳格道。
      那叫小武的伙计随即将李佳格与春兰带到了墙角旁边的一个空位,甫一坐定,春兰便问道:“哥,今天怎么这么多客人?”
      “是啊小武哥,今天怎么感觉比平时多了很多江湖中人啊?”李佳格也追问。
      小武道:“是这样的大小姐、妹妹。过两天不就是庄主六十大寿吗,很多人都是来给庄主他老人家拜寿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春兰回应道。原来这伙计小武与春兰是一对亲兄妹,几年前来到盘龙镇,李盘龙见这对兄妹男的精明强壮,女的俊俏聪慧,便收留了他们,哥哥便在客栈做伙计,妹妹则做了李佳格的贴身丫环。
      这时只听邻座有人喊道:“小二,再烫壶酒来”,说话的是一位器宇轩昂的少年公子,座上一共四人,个个锦衣华服,相貌不凡,桌上放着四把佩剑。
      小武应道:“来啦客官,您稍等。”随即对李佳格道:“大小姐,您稍等,点心和茶我一会给您端来。”说罢转身奔后厨而去。
      李佳格抬起头目光偶向邻座一瞥,只见方才喊话小武要酒的那位公子也正朝这边看来,赶忙转头回避,与春兰自顾说起话来。
      只听座中一人说道:“祝师弟,来、来、来喝酒,别见到美女就魂不守舍的。”
      那姓祝的公子道:“万师兄,你别说,这妞长得还真漂亮,哈哈!”说罢四人一阵哄堂大笑。
      那李佳格听到耳中,一下子激发了大小姐脾气,不由得转头怒目而视。那祝姓公子见状嬉笑道:“呦嗬,你们看,还挺辣的呢,都说这盘龙镇人杰地灵,果不其然啊,还有如此人间绝色,啧啧,连生气都这么好看,嘿嘿。”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与其他人又一阵大笑。
      这李佳格听罢,终于按捺不住,霍地起身,脆生生的说道:“你,你说什么?”
      那祝姓公子见状继续道:“要动真格的,你们看,哈哈,这小模样越来越好看,我喜欢。”言语轻薄之态尽显。
      李佳格拾起桌上佩剑就要上前理论,春兰见状立刻起身拦住,忙道:“小姐,小姐别生气,快坐下,庄主不让你在外边惹事,你忘了?你不是常常告诉春兰,不与无谓人争气吗?”
      那李佳格气呼呼地被春兰按到座位上,“无耻”,说了两个字,随即放下佩剑坐定。
      这时那伙计小武端着点心和茶来到桌前,见这大小姐一脸的不高兴,低声问道:“大小姐怎么了?”
      春兰低声接道:“邻座的那位惹大小姐不开心了。”
      “哦”小武应了一声。放下点心与茶,转身向邻座走去,见那祝姓公子与其他几位仍在继续轻薄议论。
      “客官,酒来啦!”将托盘放在桌上,把酒壶端起为四人相继斟满了酒,将酒壶放在了桌上,“客官请慢用。”说罢欲拿起托盘转身离去,有意无意之间却将祝姓公子桌前的酒杯推翻,满满一杯酒一下子洒了祝姓公子一身。
      那祝姓公子衣着光鲜,见状大怒:“你瞎啊,狗奴才”
      “对不起客官,对不起”小武慌忙赔罪,双手紧忙去掸祝姓公子身上的酒水,这么一上手,祝姓公子本来干净的衣服被弄得脏了一片,那祝姓公子怒不可遏,由于离得较近,坐在座位上用脚蹬向小武,喝了一声“滚”,那小武仿佛知道他有此一招,顺势脚下一滑,整个人连托盘都扑在了祝姓公子身上,并将托盘松手借力向旁边一滚,倒在了地上。
      这么一来将那祝姓公子弄得狼狈不堪,忽地起身就要去揪小武,这时只听那位年长一点的人喝道:“祝师弟,算了,坐下。”
      那祝姓公子听罢,愤愤的嘴里嘟哝了一句,“妈的,瞎了眼的狗奴才”随即又坐了下来。
      那李佳格与春兰见到那祝姓公子的窘状,不由地掩口相视一笑。
      那小武爬起身来,连连赔礼,“对不起大爷,对不起大爷。”
      “滚”,祝姓公子喝道。
      “是,是”小武赶忙低头转身来到李佳格与丫环桌前,与她们相视狡黠的一笑道:“大小姐,妹妹你们先慢用,我先去喂马了。”
      “好的小武哥。”李佳格道。
      “哥你没事吧?”春兰道。
      “没事”小武道。随即挤了一下眼睛一笑,转身奔楼下而去。
      那祝姓公子整理了衣衫之后,犹自责骂不已。姓万的师兄道:“祝师弟,别生气了,大师兄说得对,不能在这里惹事,这里来了这么多江湖中人,龙蛇混杂,想必不少都是来给李盘龙祝寿的,一会喝完酒我们出去逛逛,试试手气如何?”
      “好吧”祝姓公子回道。“来,喝酒。”说罢四人一起举杯而饮。过了一会,便起身离席下楼而去。
      李佳格与春兰吃完点心之后,春兰道:“小姐我们该回去了,否则你又要被庄主骂了。”
      “不回去,好不容易才出来的,多玩一会吧,反正爹这两天忙着招呼客人,也没时间管我。”李佳格道。
      “哎呀,小姐,回去吧,要不然庄主知道了,又该责备春兰没看好你了。”春兰撅起小嘴说道。
      “真是烦死啦,唉!回去回去,行了吧。”李佳格道。
      “是啦小姐。”春兰吐着舌头应道。随即拎起包袱挽着李佳格的手臂朝楼下走去。
      二人出得楼来,春兰道:“小姐,我去马厩把衣服给我哥送去,你等我一下啊,别乱跑把我甩掉,就在原地等我吧。”
      “行了,行了,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个鬼精灵!”李佳格笑道。
      “我就知道,小姐最疼春兰啦,走吧!”说罢便挽着李佳格往后院走去。
      到了马厩,只见那小武正在洗马。春兰喊道:“哥,我把衣服补好了,给你带来了。”
      小武回身应道:“哦,谢谢妹妹。”见到李佳格一同前来,点头打了一声招呼:“大小姐”。
      李佳格莞尔一笑道:“小武哥,刚才谢谢你为我出气。咦!这是谁的马?颜色这么纯。”
      小武道:“小姐客气了。这场合登徒子多的是,见惯了。”接下来继续道:“这匹马是一位客官几天前寄养到此的,给了不少银两,掌柜的特地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照顾。”
      李佳格道:“哦,这匹马看上去太与众不同了,双耳尖尖,通体清白,没有杂色,神骏异常。这种冷冷的颜色,真讨人喜欢,想必马的主人也不是一般人。”
      “小姐说得对,我也觉得这匹马与其他的马不同,说起他的主人,我还真是有点奇怪,就觉得很面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小武道。
      春兰听罢接道:“小姐,喜欢的话等主人来了就商量把它买下来呗?”
      “嗯,好主意”李佳格欣喜道。随即说道:“小武哥,那记着点,等主人来了,我们把它买下来。”
      小武应道:“好、好、好,小姐,我知道了,等主人来取马的时候我让掌柜的和他商量一下。”
      李佳格道:“那好,春兰我们走吧!”说罢与春兰转身离去。
      李盘龙的寿辰前日,饮月山庄上下显得格外忙碌。仆人与丫环们将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诺大的一个“寿”字张贴在演艺厅的门匾之上,演武广场周围更是摆满了座椅,以便每年的以武会友,唱戏和酒席宴。到访的宾客也有不少趁着好天气出来活动筋骨,一切井然有序之后,晚饭时间已至。江湖中互有往来者免不了要小酌一叙,正厅与偏厅之内猜拳行令之声不绝于耳。这时后花园的清幽别致倒也吸引了不少喜欢安静之人。赏月亭上一个温文儒雅的中年文士正负手仰望天边,只见晚霞绚烂,闲云游走,构成了一幅瑰丽无比的画卷,传神不必藉丹青,堪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那文士看得出神,一时兴起,不由得脱口吟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吟罢径自一声长叹。文士所吟乃唐朝诗人李商隐的诗句,声音虽低沉,但在这清幽之处,却显得分外清扬。不远处的几人亦循声而抬头仰望,也被那残阳如血,彤云舒卷的画面所吸引。亭下走廊处亦有一人望着天边的晚霞出神,却是那花仆许三,他离文士最近,却好像并没有听到文士所吟的诗句。口中却喃喃自语:“莫非……”
      突然不远处传来“啪”的一声,打破了沉寂,那许三缓过神来,急忙向出声地点走去,只见走廊的尽头一个盆栽的花树已经被打翻在地,花盆已碎,花土洒了一地,一个老人倒在地上,却是那老仆人许安。只见他坐在地上,手握脚踝,表情异常痛苦。那许三见状立刻上前问道:“安伯您没事吧?”
      那老仆回应道:“不要紧,我扭了脚摔倒了,不小心撞倒了大小姐最喜欢的花树,我真该死。”言罢垂泪连连。
      许三听罢并未吭声,径自帮那老仆许安揉脚踝。这时李大小姐与丫环早已闻讯赶来,见自己最喜欢的花树被打翻,心疼不已,气自是不打一处来,高声叱道:“谁打碎的?”
      那许三抬头一看,刚要言语,李佳格不由分说手中的马鞭已经劈头盖脸的向两人抽了下来,许三见状急忙起身用后背护住了老仆许安,这一马鞭便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后背上,由于夏天衣衫较薄,一下子就抽破了衣服,渗出了丝丝血迹,但那许三却一声未吭。
      李佳格见状也被惊呆,手中的马鞭已无意再次举起,深知自己情急之下出手并未留力,缓过神来之后转头对春兰道:“去叫李管家再拿一个花盆过来,把花树弄好,然后收拾一下。”说罢转身径自回房去了,春兰亦应声而去。
      许三帮那老仆许安揉了一会脚踝之后便道:“安伯,我扶你起来吧。”
      许安道:“年轻人,谢谢你了,是我连累你挨了打,我老头子真没用。”言罢自责不止。
      许三道:“没关系安伯,我扶您回房吧。”说罢便搀起许安,往他住处而去。
      进屋之后,便将老仆人许安扶到床边坐定,那许安连连感激。许三松开搀他的双手之后说道:“安伯,我想请问洛阳城南郊三里外荒丘之半,许晴川夫妇的墓碑是您所立吧?”
      “是、是、是,那是我家老爷和夫人的墓,你怎么知道?”那老仆许安错愕地说道。
      许三闻听此言后撤了一步,突然间双膝跪地,便欲叩头,许安见状立刻起身来扶。“唉唉,年轻人你这是干什么,这可折杀老朽了,为何行如此大礼,快起来,快起来。”
      “我是他们的孩子。”许三嘴角带着一丝苦笑边起身边说道。
      老仆许安乍一听此话,竟不知如何是好。在房中踉跄踱了两步,口中喃喃不止道:“小少爷,小少爷。”蓦地转头大声说道:“你是小少爷,你真的是小少爷?你没死?”说罢便跪地抱住了许三双腿放声大哭。那许三亦内心满是酸楚,面无表情,便任由老仆许安哭泣宣泄。
      老仆许安哭了一会,便起身把许三拉到床边坐定,托着他的双臂说道:“小少爷来、来、来,让我看看,”说着便仔细打量许三。“真的跟老爷长得很像,英俊而气宇非凡。”于是便双手合十,喃喃祷告:“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
      那许安祷告完毕立刻又言道:“不行不行,小少爷,老奴得给你磕头。”
      许三连忙止住了他。说道:“安伯您听我说,这万万不可,我父母不在了,您可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您能为我父母建墓立碑,并且扫墓三年,对我来说,恩同再造。我这么多年寻找您,就是想报答您代我尽孝之义,照顾您安度晚年。您是我的长辈,如同父母,我怎么能受您大礼呢?”老仆许安自是坚持不过许三,于是便坐定继续听许三说话。
      许三继续说道:“当年师父行医经过将我救走,从此就在君山跟他老人家悬壶济世,闲暇时习武读书。十年前师父仙逝,我才从山中出来,按照师父临终所言,回到了洛阳许家旧宅,经过打听才知道您已经为我父母建墓立碑,并且代为守孝,我感激不尽。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您,可惜的是这十年来始终没有您的消息,直到前不久中元节前夕,我回洛阳扫墓,才侥幸遇到年长旧邻,说您来了盘龙镇,我才来了此处并知悉李庄主的善举,料想您可能就在山庄,赶上前几天山庄应聘花仆,于是我就来了,果然在此找到了您。”
      许安闻罢又自垂泪道:“小少爷,对不起,老奴无能,三十年前那场大火老奴恰巧外出,才幸免于难,回来后整个大宅已是一片断瓦残垣,那时候小少爷你还不满两周岁,府内全是烧焦了的尸体,我实在找不到老爷和夫人,也没有找到老爷和夫人的衣服和物什,连一座衣冠冢都埋不上,只是埋了一座空坟啊!”说罢又复嚎啕大哭。
      许三深吸了一口气道:“算了安伯,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至于那场大火是人力所为还是天灾,我已经无意追寻其真实缘由了。生逢乱世,我们都是这个时代的牺牲品,究其根本反倒是徒增烦恼。我已经很感激您了,我相信我父母在天有灵的话也会赞同我的作法。现在人都已经不在了,缅怀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善待活着的人。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他给我取了名字叫许承前,他的解释很简单,要我继承前贤的思想言行,能与人为善,给世人带来快乐,争取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那二十年我和师父一起居住在君山北麓的枕水医庐,师父时常出去为人看病,而我则很少出山,平日里主要就是上山采药和帮师父给别人看病,有闲时看书习武,日子很平淡,但是非常有意义,师父他老人家恬淡无为,不与人争,他从未向人道及自己的名字,连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世人都叫他君山先生,他用言行告诉了我什么是高尚。师父临终之前给我留下许多书籍和银两,还有最珍贵的两句遗言,叫我日后的人生要记住自己名字的意义,还有就是回许家旧宅尽人子孝道。”
      许安早已听得入神,这时见许承前顿住话语,便即接道:“小少爷,这么多年苦了你了,老奴有幸还能见到小少爷你,今生死而无憾了,我自小淮水落难被老爷、夫人搭救,便跟从了许家,老爷、夫人那么好,谁知道老天爷却不长眼,不让好人长命百岁,唉!”长叹作罢接着说道:“那小少爷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许承前道:“安伯,我现在要做的就是陪您老人家安度晚年,另外千万别再叫我小少爷了,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说罢微微一笑。
      许安慌忙推脱道:“不成,不成,这个,我们主仆有别,我还是叫你小少爷吧。”
      许承前道:“安伯,您老人家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寄人篱下,断不可再有此称呼,况且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山中,最近十年又一直浪迹江湖,四海为家,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少爷,希望您能明白,我现在视您为父母,只是想让您安度晚年。”
      许安道:“那好吧,我就叫你承前吧。”
      许承前道:“嗯,好。安伯,我想带您离开山庄,这样您就不用天天挨累过下人的生活了,我可以照顾您,您想去哪都行,原本打算带您回枕水医庐,那里倒是非常清静,但是我怕您受不了山中清冷的气候。”
      许安道:“承前,安伯已经老了,不想折腾了,平心而论我在这里挺好的,说起来我来这里已经近二十年了,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他们人真的都很好,不苛责下人的。老奴我胸无大志,只求平凡安稳的度过这一生,在这里三餐温饱,我已经很满足了,倒是上天垂怜,又让我见到了你,老天爷待我不薄啊。倒是承前你要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必惦记我,我在这里很好。”
      许承前见许安如此坚持,深知老年人的想法也无非就是图个安稳罢了,也就未勉强,继续道:“那好吧安伯,我们就暂时安顿在此,日后有事您就直接找我,我稍后给您拿瓶药酒,您多擦脚踝几次揉一揉就好了。”
      许安道:“不用了承前,我这里有,倒是你刚才挨了小姐一鞭子,很疼吧,我帮你擦点药吧?”
      许承前微笑道:“没事的安伯,皮外伤而已,其实我刚才能抓住皮鞭,但是没那么做,怕大小姐不消气,您不必担心!”
      许安道:“啊,年轻人身子骨就是好,换作老头子我,怕是要一命归西了,哈哈。啊,对了,千万不要怪罪大小姐,其实她心地很善良的,只是特别喜爱花草,加上人长得这么美,所以有点大小姐脾气,刚才一定是心疼花盆被打碎,情急之下才出手的,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别怪她。”
      许承前道:“放心吧安伯,不会的,您好好休息吧,我有空再来看您,我先出去了。啊!对了安伯,我今天和您说的话不要对别人说。”许安连连道好,许承前转身便出门而去。
      这一夜皓月当空,清风习习,许承前凭窗仰望,只见诸天星斗明暗相间,银河璀璨,如此安静,只有虫声断续,清晰入耳。蓦地一片闲云掠过,遮住了明月,特地不解风情,久久不能散去。许承前见高天仅此一片闲云,却挡住了月亮,皱了一下眉头,随即轻叹一声转身就寝。
      李盘龙的生日如期而至,这一日天公作美,晴空万里,山庄上下人人都起得很早。李盘龙高大威武,身着华服,红光满面,今天显得格外的精神矍铄,正站在山庄大门外迎接前来祝寿的宾客,左侧立着一位年小几岁的长者,双目炯炯有神,自有一股让人不可侵犯的威仪。右侧则是他的掌上明珠李佳格,还是平时妆束,红衫长裙,笑靥如花,能将此色彰显得出尘脱俗,殊为难能。李管家与仆人们随立身后,不断地接着贺礼。
      这时到得门前的是四位年轻侠士,为首一人见到李盘龙长揖言道:“在下崂山魏相杰,带领三位师弟万相明、闫相宇、祝相辰奉家师闫铁其之命来给李庄主拜寿,祝李庄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今日,岁岁今朝。”
      李盘龙闻罢即上前一步搀起魏相杰道:“哎呀呀,原来是闫兄四位高足,快快请起,崂山四雁现在是如日中天,老夫亦有耳闻,实为江湖后辈中的翘楚,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随即与左侧长者相视一笑。继续言道:“老夫与闫兄上次一别不觉已匆匆六载,想不到这段时间闫兄竟调教出四位高足,真是可喜可贺,看来我们老了,哈哈,令师还好吧?”
      魏相杰道:“谢庄主挂牵,家师还好,只是目前正在闭关,不能亲自前来以为憾,遂命晚辈四人前来代为祝寿,小小薄礼不成敬意。”万、闫、祝三人随即将贺礼奉上,李管家上前接过交给了仆人们。
      李盘龙道:“闫兄太客气了,令师乃武林的泰山北斗,能派四位高足前来,老夫已是莫大荣幸,来、来、来,我给几位贤侄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结义兄弟谷千修,这位是小女佳格。”
      李佳格见这四人竟然就是前几天在停云楼看见的四人,尤其对那祝相辰殊无好感,敛起笑容,冷冰冰的福了一下。
      四人见李佳格便是停云楼中所见美女,此时也不敢怠慢,随即拱手还礼。魏相杰听得谷千修之名随即言道:“久仰谷前辈大名,家师常常提起谷前辈二十四式夺魂剑武林中罕有敌手,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谷千修拱手道:“闫兄过誉了。”
      李盘龙道:“来、来四位贤侄,快快请进。”随即交代管家将崂山四雁领进山庄,转身继续恭候祝寿嘉宾。
      演武广场上气氛甚是浓烈,周围椅子上坐了很多人,都在等待祝寿节目的开始,江湖中的一些年轻人可能初逢此场景,早已按捺不住,有的人径自在广场上练起了拳脚。崂山四雁坐定之后,祝相辰见场中那些练拳之人便道:“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也来献丑,看来河洛之地真是人才凋零啊。”
      闫相宇道:“祝师弟,这些都是小角色,我爹说过河洛多英杰,想来不会有错的。”
      “但愿吧!”祝相辰回道。
      该来的宾客都已到来,李盘龙遂回到广场台阶之上的主台坐定,左右分别是谷千修及李佳格。见到台下各门派的江湖人士及盘龙镇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已入座,站起身来张开双手作安抚状,台下的年轻人见到这名动河洛的大财主兼武林英豪要说话,都自动回归自己的门派立定。只听李盘龙朗声说道:“各位武林同道,各位朋友大家好!今天是老夫六十周年贱辰,承蒙诸位前来祝贺,老夫不胜感激。希望大家以武会友,把酒言欢,促进友谊,相互帮助,戮力为武林行正义之事。他日诸位若需老夫援手,定当全力以赴,在所不辞,谢谢大家。”言罢台下掌声雷动,许多年轻的江湖人士都对这富甲一方的武林大豪心生仰慕,更有一些年轻人是为了一睹李大小姐的倾城绝色而来。李盘龙河洛一带的生意负责人亦悉数回归,最近几年李盘龙的生意越做越好,南及荆楚,北及齐鲁,加之仗义疏财,挥金如土,江湖人脉是越来越广,适逢六十大寿,三教九流可谓是群英毕至,端的一次武林盛会。
      掌声之后,事先已经安排好了节目次第,杂技团已经开始表演,两位妙龄少女于钢丝之上翩翩起舞,引来阵阵喝彩。
      就在此时,只听有人大喊“庄主,庄主”,只见门外跑进一个家丁,迅速奔到李盘龙台前双手奉上一物,众人都为这突来一幕愣住了神,李盘龙起身接过,见是一只黑色的飞镖钉着一张字条,急忙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十六个字:“埋名怀璧,数载鹏飞。故人夙愿,切莫相违。”李盘龙见后立刻神色大变,再一看那支飞镖,镖柄上刻着一个白色的骷髅。
      谷千修及李佳格见李盘龙神色有异,都趋上前来,谷千修道:“怎么了大哥?”。
      李盘龙并未言语,直接将飞镖与字条递给了谷千修。谷千修一见脱口道:“幽冥三煞。”
      李盘龙向家丁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家丁答道:“就是刚才从天上飞来的,钉在了门板上,小的马上就拿来给庄主了。”
      “好了,你下去吧。”李盘龙道。那家丁应声而退向门外走去。场下的表演并未因此而中断,众人不明所以,仍然继续。
      片刻之后只听门外一声惨叫,一人凭空飞来,越过演武广场,砰的一声正好摔到李盘龙座位的阶前,李盘龙与谷千修立刻走下台阶,俯身一看正是方才报信的那位家丁,天灵盖已被震碎,死状甚惨。在场之人皆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大惊失色,耍杂技的两个少女亦失声尖叫从钢丝上落下。
      与此同时,两声怪啸绵延不绝,盘空而至,震得人心脑欲裂,两位杂技少女所走的钢丝竟然从中而断,李盘龙大喝一声:“来者何人?”啸声渐绝,不知何时大门上竟站了两个服饰怪异之人,身材异常高大。
      李盘龙见两人服饰已知飞镖留简之人已到,拱手道:“不知二位大驾光临有何指教?”那二人并未言语,未见作势便轻飘飘的跃到了李盘龙身前,身材高大却如同两片树叶落地无声,在场之人见这等轻功,已知方才隔空抛尸,啸断钢丝,皆是此两人所为,于是都聚到了李盘龙这一侧,对二人形成了半合围之势。
      其中一人满脸的络腮胡子,容颜甚丑,背后插着一对乌黑的双钩;另一人却颔下无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手持一根哭丧棒。“姓李的,想必我们哥俩的来意你已经知道了,不用老子废话了吧,赶紧把不属于你的东西交出来。”那满脸络腮胡子的丑人嗓子犹如破锣一般的说道。
      李盘龙道:“朋友,请恕老夫愚鲁,不知您此话何意?”
      那颔下无须之人阴阳怪气的接道:“李大善人,我是该叫你李盘龙呢还是李鹏威呢?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如果不想生辰变死忌的话,还是把东西交出来吧。”
      李盘龙尚未答话,旁边的李佳格听了这话,已经按捺不住,铮的一声拔出短剑叱道:“什么人敢对我爹如此无礼”说着便一剑刺向了那阴森之人,李盘龙想制止已经来不及,只见那人并未闪躲,只是袍袖一挥,李佳格的短剑便脱手飞出,娇躯摔出了一丈之外,倒在地上,丫环春兰急忙从人群中奔出,扶起了李佳格。
      李盘龙见爱女被此人不经意一挥就跌出丈外,知道对方武功已经远在自己之上,硬拼的话只是自讨苦吃,于是言道:“两位远在边陲,与老夫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今日驾临中原,看在屈兄面子上,老夫愿奉黄金百两与两位交个朋友,不知意下如何?”
      那阴森之人道:“李鹏威,我再说一遍,别废话,把东西交出来,否则的话别怪我们不客气。”
      那络腮胡子的丑人嚷道:“二哥,别跟他啰嗦,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先把他闺女送上西天,看他交不交。”说着便转身向身后的李佳格主仆走去。
      李盘龙见状喊道:“且慢”。
      那阴森之人也沉声道:“老三”。
      那老三听两人一喊,随即转过身来。
      李盘龙道:“两位既然知道老夫昔日之事,那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前些日子神威镖局失镖骆总镖头被害一事,想来是你们的杰作了。其实我已料知必有今日,只是比预想中迟来了一些。两位所要的东西是在我这,但是我已经把它放到了另外一个安全的地方,如果两位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我们不妨七天之后再做了断,不知两位意下如何?设若两位非要在今日以武力解决的话,那老夫也只好以死力拼,哪怕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话音刚落,身后的群雄亦踏前一步,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那老二闻听此言,见这阵势,亦知今日对方若真的以死力拼,毕竟拥有人数优势,己方两人脱身倒是不难,但还真是未必能得偿所愿。心道不妨先给你来个下马威,等老大来了再从长计议。
      于是沉声说道:“李鹏威,东西我们是要定了,我也不怕你用缓兵之计,今天权且相信你一次,我就给你这七天时间,量你也跑不到哪去,如果你到时候仍然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我会让你这饮月山庄鸡犬不留。刚才那个是你的宝贝女儿吧?长得可真漂亮,七天之后你要是不把东西乖乖的交出来,就等着先替她收尸吧,幽冥三煞在江湖上向来是言出必践,说一不二,你应该知道,哼!老三,我们走。”说罢便与那老三转身而走,哭丧棒顺势一挥,一名家丁便如断线风筝一般横飞丈外,登时毙命,同时怪啸一声,飞过高墙而去。
      众人听这两个魔头自报家门,稍有阅历之人皆知幽冥三煞十年前便已横行江湖,只是多在西域出没,想不到今日竟踏足中原,手段残忍,杀人不眨眼真是名副其实,离去之后仍然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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