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归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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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大哥？！”吴灼动作一滞，倒是让朴中元钻了空子。他挥着短刀倾身一探，便在吴灼的手臂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安弗林见状，挥剑向朴中元身后而去。朴中元为此不得不转身，同安弗林斗起招来。
“安大人今日好兴致啊……”朴中元的内力功夫均不如安弗林，才过了几招便已经被安弗林划伤了好几处。
安弗林轻哼一声，道：“不，我只是来接人的。”说罢，凝聚内力，舞起一道剑风。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吴灼走去，吴灼一脸惊讶的盯着安弗林，刚要开口询问，就被安弗林用剑柄敲晕了。安弗林面容冷峻的抱着吴灼，飞身离去。
朴中元感觉胸口一痛，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再抬眸时，已经不见二人踪影。朴中元自嘲一笑，揉了揉胸口，转身就要离开。
“主子，这些人……”一个黑衣人闪出，垂首立于朴中元身侧，问道。
朴中元目光阴暗而冰冷，轻悠悠的说道：“一个，都不许留。”
黑衣人欠身领命。
一时间，宫中开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屠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与此同时，空中竟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安弗林将吴灼扔到床上之后，没一会儿，吴灼就醒了。
吴灼一睁眼，瞧见这屋子里熟悉的布局之后，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安弗林正坐在外厅里品茶，他的外袄依旧素白如雪，若不是桌上放着一把银剑，吴灼会以为自己在宫中看见的他是错觉。
“我要回宫，王上有难！”
“你不能去。”安弗林静静地品了一口茶，坚决地说道。
吴灼拧眉，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安弗林抿了抿嘴，有些犹豫，显然那是一件难以启口的事。最终，他什么都没说，起身就要离开。
吴灼跟上安弗林德脚步，道：“随便你说不说，我今天是一定要回去的。”
安弗林脚步一顿，侧身一掌拍上吴灼的肩头。那掌注了内力，逼得吴灼连连退后，又退回了屋内。
安弗林将大门一关，落了锁。吴灼听到声响，心中一紧，连忙扑到房门前，用力拉了两把，才确定安弗林却是是把他锁起来了。
“喂！安大哥！”吴灼用力拍打着房门，怒吼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安弗林垂眸端立在门前，听着吴灼的叫喊声，袖中的拳头渐渐紧握。过了约莫片刻，吴灼的怒气微消，不再说话，但房门还是被他拍打的咣当作响。
“你好好歇着吧，别想着出来了。”安弗林沉声道，说着安弗林就要转身离去。
“安弗林！”吴灼声音有些颤抖，他透过门缝目光凶狠的瞪着安弗林的背影。
安弗林站住脚，侧身聆听。
“为什么……”吴灼咬牙切齿的问道，眸中因为焦急略略发红，“难道你……”
“我不是！”安弗林连忙打断了吴灼的后半句话，他抬眸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雪花零星飘落。
安弗林抬手接住几片雪花，可不过一瞬，它们便融化消失不见。安弗林双眸黯然，无奈的说道：“人各有命，天意难违。”
大雪整整下了三日，百姓都待在家中御寒，鲜少出门。再加宫门闭锁，无人知晓这几日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黎头疼欲裂的醒来，唤了几声，无人来应。他便穿好衣服，起身为自己倒了杯茶喝。可是茶水冰冷，刚碰到王黎的嘴唇便被他拿开了。
王黎眉头紧紧蹙起，神情格外不悦。他重重的放下茶杯，推开房门。
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内院的石砖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没有一丝痕迹，平日里扫雪的小奴才全都不在。
王黎有些不解，心中一直有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叫嚣。他心中忐忑的跨出门槛，快步走出寝宫。
朱红色的寝宫门被开之后，宫道上是同样的雪白无痕。王黎越发紧张，心脏开始加快。他伸了伸脚，犹豫的踏了上去。
宫中格外寂静，静到仅有两种声音——王黎的脚步声和喘息声。这两种声音催促着王黎的步伐，他那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接着脚下一滑，便摔倒在地。
王黎整个人完全坐进了雪地中，冰冷刺骨的雪水渗透他的衣衫。他连忙起身，用袖子掸净身上的残雪。然而，他倏地止住了所有的动作。
他墨灰色的袄裙上被浸红了大片，他摔倒的那一片雪地上，也开始慢慢变红……是血……这场大雪遮盖住的是一场残暴的杀戮……
王黎心底一阵寒意涌起，人也开始不自主的颤栗。
“黎儿，外面雪这么大，你乱跑什么？”王黎颤颤巍巍的回过身，只见朴中元笑眯眯的向他走来，那模样像极了地狱中的修罗。
王黎后撤一步，惊恐的说道：“你别过来！”
朴中元步子顿了顿，复而走向前，笑着问道：“黎儿这是怎么了？可是梦魇了？”
“没，没有。”王黎依旧后退着，“我，我现在脑子很乱……你，你不要过来……”
“你在想什么？或许，为师能帮得到你呀！”
王黎一个踉跄跌坐在地，眸中有着无尽的惊恐。他上下嘴唇相互碰了碰，轻声询问道：“那些人……”
“哪些人？是你的仆人丫鬟，还是禁卫军，还是你的好王后？”朴中元蹲下身，轻轻替王黎掸了掸衣服上的雪。
“他们都……都……”
“你是不是想问，他们是不是都被我杀了？”
王黎身子一颤，又往后蹭了蹭，有些害怕的应了一声。
“噗嗤，我们黎儿的心思还是那么的细腻呀！哈哈……”朴中元笑的开心至极。
王黎不解地盯着他，思索了一阵，道：“他们……没死？”
“还没呢，”朴中元轻笑了一声，思索地说道：“虽然他们都该死，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朴中元眸中闪着异样的光彩。
王黎原本是舒了一口气的，可是刚放松下来的心脏听到最后一句，又是一紧。
“你！……”王黎倾身迎向朴中元，气结的说道。
朴中元满意的站起身，活动活动了腰板，道：“怎么样，王上，我们换个地方谈？”
王黎目光阴沉的瞪着朴中元，并没有说话。朴中元弯腰伸出一只手，王黎并没有理睬，自己费力撑地起身。
“这脾气还真是倔……”朴中元轻声喃喃，在王黎从他身边走过时，又道，“不过……像你父亲……”
王黎身子微僵，深深的看了朴中元一眼。
御书房中寒气逼人，明明已经回暖的气温，又被这一场大雪给拍了回去。
不知道这一场倒春寒什么时候能走，王黎坐在椅子上，轻轻摩挲着身上的狐毛大氅。
“说吧。”王黎轻启薄唇，声音略有些僵硬。当他在这诺大的王宫中只瞧见了朴中元一个人的时候，王黎心底的那一抹不安越来越浓重。
朴中元并没有回答王黎，而是找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黎儿最近身体还好么？不知道为师的药管没管用……”
王黎眸子一颤，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是你给我下的毒……”
“那药口感可还好，为师知道你怕苦，特意加了蜜糖。”
“为什么……我，我明明拿你当我亲师父的！”
“黎儿，我又何尝不是把你当我的孩子一样在养的？”朴中元垂眸轻叹了一声，“可是，自从你跟金侁混在了一起，我就越发难以控制住你！没错，我就是要把你培养成一个傀儡，只要你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做，你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说，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听话呢？”
王黎蹙眉，问道：“为什么？你若是肖想王位，当初不救我任我死在随便一个角落里不就好了？！”
“我意不在王位。”朴中元缓缓睁开双眸，静静盯着王黎。
王黎一惊，他竟从来没有如此仔细的观察过朴中元的双眸。那不是一双会出现在高丽人身上的眸子，再加上那浅金色的瞳孔……
“你到底是谁？！”
“不才金王完颜骨度的谋士之一。”朴中元欠身微微一礼。
王黎瞪大了双眼，慌张的站起身，抬手指道：“你！”
“见过高丽王。”朴中元又欠了欠身。
“不，我可受不起你这礼！”王黎摆了摆广袖，他在书案后慌乱的张望着。他此刻多么希望自己能逃离这个地方，他轻声喃喃着：“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
朴中元绕过书案，站在王黎身后负手而立，悠悠道：“金侁那一仗是赤哈尔亲王故意放水的，不然，他带去的那么几个人怎么可能打赢这一仗？！如今，你怕只有臣服金国这一条路可以走了！王黎，你认了吧，你本来就没有治理一个国家的能力，不如归顺金国，还能捞个清闲的王侯当当。”
王黎肩膀开始轻轻的耸动，然后动作越来越大，接着朗声笑了起来。
“朴中元，你怕是不能如愿了。”王黎冷声开口，一个侧身银剑出鞘，直指朴中元命门。
然而……“当啷”一声，王黎手腕一麻，银剑便掉落在地。
“奴儿，这个高丽王的功夫真是差，他怎么好意思当一国之王的？”不速之客不紧不慢的从门外晃了进来。
这个人好强的内力！王黎一个虚软，斜靠在了书柜上。
“呵。”王黎嘲讽一笑，双手微张，“看来，我没有什么能和你们斗的了。可是，只要我还活着，只要这国在我手上一天，我就不会让它移主的，更不会给了你们金王的！”
“小子，你莫要太固执！”不速之客一个闪身，一把掐住王黎的脖子。
“阿律！”朴中元开口制止道。
“奴儿，你不忍心动手我知道，这件事让我来做就是了。让我杀了他，高丽无主必然撑不了多久，到时候这地方就是属于大王的了！”阿律说着手指紧缩。
“住手！”
“奴儿！”
“你能不能长点脑子？！”朴中元一个掌风打向阿律。
“我怎么了！”阿律松手跳开，有些委屈的揉了揉手腕。
“咳咳咳咳咳……”王黎被松开的一刹那就瘫倒在地，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几口鲜血呕出，接着人便没了意识。
“废物。”阿律小声嘟哝了一句，抬脚踹了王黎一下。
“你若是杀了他，高丽是拿到手了，可百姓并不会心甘情愿的臣服于王，那可是后患无穷的一件事！”
“啊……奴儿说的对！”阿律谄媚的凑到朴中元身边，“那奴儿说，该怎么收拾这小子？”
“我把他抱回藜荏宫。”朴中元说着，抱起王黎就往外走去，末了还不忘嘱咐道：“如今前线战事未平，是时候做个了断了。你这几日通知赤哈尔，让他速战速决。”
“是。”阿律应下，一个飞身向北边而去。
且说金侁和武勇二人会面后，稍一整顿，军中将领便合力建设起了军队。金侁心中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落。看来，老天爷并不是要绝了高丽的后路啊。如果此刻敌军逼境，他们的军队还不能齐心协力上阵杀敌……金侁不敢往下想去。
这日，金侁和武勇如往常一样，一同登上城楼察看敌军动向。忽见远处的地平线泛起了滚滚烟尘，不过片刻尘雾移近，金侁定睛一看，暗道不好。
“武将军，你看。”金侁伸手指了指那越来越近的白线。
武勇蹙起眉头，道：“金将军意下如何？”
金侁刚要开口推脱，武勇连忙按住他，又道：“金将军莫要推辞！武某来时，王上曾嘱咐过我，若是金将军前来支援，全军但听金将军命令！”
金侁微微一愣，听到王黎的名字，心中一股暖流而过。可是……他将军报递回开城后，就再也没收到过王黎的回信了。
金侁甩开了脑海中快要满溢出来的思念，正色命令道：“全军集合，弓箭手准备，先锋队……”
武勇看着金侁认真严肃发布命令的模样，不仅点头称赞了一番。果然，这才是大将所为。
军中将领按金侁的命令早早做好了准备，金侁看着春州城中整装待发，蠢蠢欲动的一众将领们，从身后抽出玄铁刀，高声喝道：“众将士听令！定要奋力保我高丽国土，重振高丽，冲！”
与此同时城门大开，金侁也纵身一跃，稳稳落在城门外的战马身上。
“武将军，这城金某就交给你来守了啊！可别丢了你’铁骨将军’的脸啊！”金侁回眸冲城楼上的武勇朗声说道。
武勇听闻扬了扬手中的剑戟，回道：“你就请好吧！”
金侁朗声笑了起来，然后举刀，清喝一声“驾”，跑到了队伍的最前端。
今日高丽将士们似有不同，他们意气风发，势在必得。这让女真的士兵犯了嘀咕，不知道这小小的高丽在搞什么幺蛾子，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赢得今天这一仗。毕竟，他们前几日的交锋，女真这一边输的格外丢人。
所以，女真的兵役们越是犹豫，高丽就越果断的将他们斩首下马。不一会儿，女真竟然有人瑟缩的向后躲去。
“他娘的，前面是这么了？”赤哈尔原本为自己倒了一杯烈酒，正要舒舒服服的喝下去的时候，忽然瞧见前军溃崩了，战马的的嘶鸣声响作一团。
“亲，亲王……前面，前面撑不住了快……”一个小副将踉踉跄跄的向他跑来，胆战心惊的如实禀报。
“咣当”酒碗闻声摔落。
“滚！”赤哈尔吼道。语毕，侧身拔刀出鞘，翻身上马，往前跑去。
金侁一人被女真众人围攻，可一眨眼他就突破了重围，向女真后部跑去。赤哈尔在离金侁五里外勒马站定，他蹙眉沉思：阿律没说这一仗会如此费力啊，不是说会有人暗中相助的么？如今这形式怎么越发不受控制了呢？那人……可是金侁？
赤哈尔暗骂一声，明知这一仗自己是逃不掉了，那便迎上去就是了！
“贼子，看剑！”赤哈尔大喝一声，向金侁飞身而去。
金侁见来者戎装与他人不同，便知道这人身份不低，想必就是完颜赤哈尔了。金侁微微勾了勾唇角，腕上挽了一个刀花，刀尖直直向赤哈尔逼去。
“久仰大名，赤哈尔。”金侁冷笑一声，毫无情绪的开了口。
赤哈尔急于给金侁致命一击，都无暇顾及金侁的冷言冷语。
金侁又冷声开口：“怎么？你们女真都是这么不讲礼教之人么？怪不得被人称作蛮夷部落……”最后一句从金侁口中轻悠悠的飘了出来，登时赤哈尔的脸色就变了。
“大胆！”赤哈尔反手把冷剑向金侁推了出去。
“呵。”金侁冷哼一声，轻巧的躲过了赤哈尔的利剑。
赤哈尔被彻底惹怒了，剑法开始变的毫无章法。金侁微微一笑，立刻从赤哈尔的动作中发现了破绽，然后一改懒散的模样，转守为攻，一剑封喉！
“你看，我还是没说错的，蛮夷部落果然鲁莽。”金侁立于赤哈尔尸首之前，轻飘飘的说道。
众将士见将军被杀，顿时慌了手脚。
接下来便是高丽的主力军不费力的扫荡了，再无其他。
高丽军队胜利而归，春州城内热闹沸腾。金侁虽说同样高兴，可心中却还是有放不下的心结。
为什么他出征这些时日，王黎都没有再给他来过信？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主子。”暗卫闪身入室。
“怎么了？”金侁一面脱下带血的戎装，一面侧身问道。
“抓到一只信鸽。”暗卫双手奉上，那信鸽通体雪白，脚上拴着一个小竹筒，一双小眼咕噜噜的乱转。
“拿来。”暗卫应声解下信鸽脚上的小竹筒，递给了金侁，然后带着那信鸽隐身退下。
金侁认识这鸽子，是安弗林养的。他为什么会给自己送信？难道如今开城中……出事了？
金侁越想越慌，连忙拿出小竹筒的纸条。纸条展开，迎面而来的只有一句：王黎有难，速归！
金侁身子一晃，脱下一半的戎装也来不及换，快步走出了军帐中。
“来人！”
“将军有何吩咐？”
“收拾军务，归京！”
副将虽有些不解，却还是不敢违抗命令，将将军的命令吩咐了下去。
崔常九正在屋中为自己上药呢，就听外面小将领们吵着闹着：“快收拾东西，我们终于能回家了！”
崔常九有些疑惑的放下手中的药膏，出门拐进了金侁的帐子。
“金哥哥，怎么这么着急走？”
“开城出事了，不能耽误！常九，你快回去收拾东西。”金侁手忙脚乱的收拾着他书案上的杂物，没有半点平时的稳重。
“出什么事了？”崔常九快步走到金侁身边，一把按住金侁的双手，“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下来！”金侁自暴自弃的吼道，“王黎……是王黎出事了！”
“嘘！直呼王上名讳可是大罪！”崔常九连忙捂住了金侁的嘴，目光往帐外望了望，见没有人往他们的这个帐子看，才放开金侁。
金侁如被抽丝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崔常九蹲在他身侧，冷静的问道：“你确定这消息可靠？”
金侁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是安叔叔给我传来的。”
“安叔叔竟然会管这种事了？！”崔常九惊呼了一声，在他的印象中安弗林这个人是冷清到不在乎人世间任何情感的。
金侁伸手将怀中的一张纸条递给了崔常九，崔常九接过纸条匆匆扫了一眼。
“哎……”崔常九看过那张纸条后，半晌没有言语，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
金侁依旧颓废的坐在地上，他垂着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可崔常九却感受到了金侁周身散发出来的难过。
“金侁，我们这就回去。”
崔常九重重的拍了金侁的肩膀一下，接着转身向帐外走去。崔常九朗声说了些什么，外面收拾的动静越来越大，整个军队仿佛都被调动了起来。
金侁依旧呆呆的坐在地上，他双拳紧握，已有星星点点的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
半晌他抬起头，嘴唇轻轻蠕动，似乎在叫着谁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归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