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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约誓今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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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言这种东西,真是完全不牢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知道的人太少了,幸福,想要全世界都知道。
“你……是说真的?”澜裳半信半疑,蹲坐在石凳上,对着霍惊杨。
霍惊杨剥了颗花生:“难道是假的?要不是那家伙问朱玦要了烟花作赏礼,我能在这里嗑花生吗?拜托,十街九馆都买下了好吗?”
“云霜姐……要和白墨非在一起?那……那不巅山呢……藤婆婆呢……她都不要了吗……”
“要?她现在自身也难保,小鬼,早早回你的不巅山吧,说不定能赶上一届新的妖主选举,你还能走个运。”
“我不去!云霜姐不回去,我也不回去!”澜裳突然像吃了火药一般,怒气冲来,头也不回奔出了后院,霍惊杨嘴巴里的花生嘎嘣一响,无比清脆。
少年的倔强,如此易碎。
霜花廊,旧亭长,枯垂柳,断人肠。
“你把我叫这儿来做什么?”文杏轻声一语,也斜靠在柳树的另一旁,一个低着头红眼不说话的少年,撅着嘴。
“文杏……你会一直在这里呆下去吗?”
“为什么这么问……我……不然我去哪儿?”
澜裳转过头:“如果你喜欢的人要你和他远走他乡呢?你会离开自己的故乡吗?”
文杏木然的脸唰地一红:“喜欢的人……我……”
“哎,我就是个假设,如果你喜欢上了一个人,他要你离开平阳,和他一起永不回来!你怎么办!”
文杏不敢抬头,那少年焦急而渴盼的目光让她觉得脸上滚烫滚烫的:“大概……会和他走的吧……”
“为什么……”澜裳像泄了气的皮球,顿时瘪了一圈:“为什么要和他走,难道平阳的亲人和朋友千百多年都不及一个人重要吗?”
“啊?”文杏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和这个人走不好吗?什么千百年?”
澜裳背过身,失落摇摇头:“算了算了,女子啊,都是动情容易。男子啊,薄情容易。这几天发生的事就是血淋淋的证明。”
“不!朱白没有辜负楼主!最后……他还是为了她放下了仇恨不是吗!”文杏突然一捂嘴,意识自己说漏了话,朱白的生死之事是平阳绝口不能提的忌讳。
“别担心了,这里又没有外人。我只是,很不高兴……”
“不高兴什么?”
“云霜姐要和那个白墨非在一起,不回家了。”
“他们俩……”文杏思索了下:“他们早该在一起不是吗,听小玉姐姐说,他们是经历了重重误会和生死之别才重逢在平阳,经历这么多事情的人,还彼此相爱,难道不应该在一起吗?”
“你不懂!云霜姐她不是平常人……她的责任,她的使命,不该被这个男人终止!”澜裳泛怒的眼神让文杏有些惧怕:“我知道云霜姐很厉害,可再厉害,总归需要一个臂膀依靠的啊……白大哥就很合适……”
低飞来的大雁,叫声凄怆。澜裳抬头一望,竟生归思之意:“又是一年要过去了,她不想家吗,也不要澜裳了吗……”
“澜裳,你……要回家吗?”文杏抱着柳树干,探头一问,澜裳点点头:“好久好久了,我都没有回去,本以为云霜姐可以带我回去了,再看看那里的山水,那里的人,可惜……”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家在哪儿?远吗?为什么不自己回去?”
“很远……远到怎么望都望不见……”
如此失落消沉的澜裳真是极为少见,文杏蹲下来,和这个伤感之中的少年肩并肩坐在了一起:“真好,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儿,懂事起,明月楼就是我的家。也许有一天我会因为种种原因离开这里,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这里的人和事,我会想念的,像你思念自己的故乡一样,我想,云霜姐也会这样的吧,会把它放在心上的。”
“文杏!”澜裳像来了精神,猛站起来道:“你要陪我回家吗?”
“啊?我……”
“走吧,我带你去不巅山,那里有四季如雪的大山,有千丈高的瀑布泉,有鸟鸣,有仙草,玩乐不尽的地方!”
“你的故乡……听起来好像很好的样子……”文杏有些犹豫。
“走吧,反正明月楼不久后朱玦不是要交给娜塔吗,那个老嬷嬷?你可以早些走嘛,没什么好犹豫的,云霜姐就在这里寻她的幸福,我们去找我们的幸福去!”
文杏攥着衣角,反复缠绕:“我们……”脸上又是一阵红晕,不知这个少年有心还是无意,总是话语有些莫名其妙地令人害臊。
“你脸红什么?怕我把你丢了?放心!我饱着绝不让你饿着!额,不对,我就算饿着也不让你饿着!我们这就收拾!”
澜裳抓起文杏的手,头也不回拉着她往明月楼去,他兴奋极了,面前仿佛不巅山的清泉水就在涌动着了,清冽甘甜的味道已经在舌尖蔓延开来,而他紧握住的这双温暖的小手,就让他感觉抓紧了全世界!
入夜又深,远处竟何人吹箫,不知天明。
“箫音时起时沉,看来吹箫的人……大概是个女子……”白墨非黑子落下,傅云霜捏着手中的白子笑道:“闻其声便知其人,还有谁看不透呢。”
“你笑我。”白墨非尴尬一笑,哎,我又如何能将你阴晴不定的心思看透呢。
“嘭——”门又一声骤开,洛小玉喘气道:“你们……见到那两个小鬼了吗?早上霍惊杨说还见着的,到今天晚上都没人影!”
“我说呢,饭桌上,清冷了,原是少了澜裳。”傅云霜青描淡抹,手中的白子稳然落棋盘。
“你们还有心思下棋!这平阳人杂,万一被人拐卖了怎么办!还有文杏,她可不像是会离开也不打声招呼的人!你看,她柜子里,空空的!只有这条丝巾!”
白墨非听闻柜子空空,起身看了眼丝帕,转头对傅云霜:“确是文杏的。”
洛小玉一插腰:“看吧,我说不是小事吧。”
傅云霜按按眉头:“估计那小鬼又出什么馊主意,拉她出去玩了。”
“馊主意我不知道,反正,看着挺不错的。”门口又凑上来了霍惊杨,手中捏着一张纸,念道:“给我亲爱的云霜姐姐,不巅山永远的主人,澜裳就此拜别,注意:不是永远不见哦。我和文杏一起回不巅了,我答应她带她看那里的好风景,注意:这绝对不是拐卖。你们放心,我知道回去的路,你千万不要找我们!就和白某某好好呆在平阳吧!注意:我大概三天后到达平阳的南城驿站。”
傅云霜握着棋子突然笑出了声,白墨非和洛小玉也捂嘴发笑。傅云霜倒:“原来是赌气离家出走了,还拐着文杏作陪,南城驿站一匹马一天就到了,他这是什么脚力,打算走下半辈子到不巅吗?”
白墨非无奈又好笑地摇头:“他这是生我的气,什么要你不要找,分明是希望你去找。我拐了他的云霜姐姐,他也要拐了你的文杏妹妹。”
洛小玉长吁一口气:“我还以为的外来人作案,原来是自家人闲的伤肝,好吧好吧,顺他的心,随他和什么桃子,李子,杏子浪迹天涯去。”
“喂喂,你们太不讲义气了吧。”霍惊杨一脸打抱不平的样子:“他一个小鬼,还拖着另一个小鬼,平阳这么大,书信在此,你们都不劝劝去?那他就白出走了。”
“放心,我们要是不找他,他自然在驿站停留个几天,然后实在受不了了,说不定半道顶着我们当中谁的本事坑蒙拐骗回来。”傅云霜依旧不为所动。
“那肯定是凭着霍惊杨的真传啊。”洛小玉歪头一笑,霍惊杨脸色暗青:“我突然对我的人格在你心里的界定很感兴趣……”
白墨非拿过书信仔细端详:“淘气是淘气,为保万全,还是找他去吧。”言毕,就从屏风上抽下一件袍子一披,傅云霜见势而问:“这么晚了,他们不知留宿在哪里,你真要去?”
“何曾和你说过做作的话。”白墨非系好了袍子,正要推门,霍惊杨挠了挠头:“那我也去吧,真不省心。”
两人双双离去,洛小玉试探着看着傅云霜,她倒气定神闲,端起一杯茶细细呼了几口气。
“他……至少也是因着你才闹这一场的,你不去收拾?”
“不是自有闲人收拾吗。”傅云霜柔睫一颤。
洛小玉不再多问,转身离去,只有那“等等我”的回音在空荡的廊道中回响。
心欲平而事不定,人更是如此。澜裳,你什么时候心智成熟点,我也好安心放手,任你妖界遨游。
一口茶,苦了一瞬。
“啊,雪下得越来越大了!”文杏红透的小手伸出去,桥沿下的雪花累积成了薄薄一层霜。霜,冷寒所致,无心无情。
澜裳蹲缩在一角,眼角边真含着一点伤心的泪。
“澜裳?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澜裳一鼻子,道:“文杏,你饿吗?”
“不饿。”反倒是文杏很是乐观地一笑。“对不起……早知道……我就把钱袋藏好一点了……”
文杏摇摇头:“这样不是也很好吗?从来没有发现双雀桥下面,原来还有这样漂亮的雀鸟群飞图。”文杏抬头,原是桥洞的内里刻着精美的壁画。
“我们走不到不巅了……”澜裳很是低落,“如果……如果云霜姐不来找我……”
“我从一开始就没说一定要和你去不巅山啊!”文杏也蹲下来靠近这个忧伤的少年:“你总是有好多新奇的主意,带文杏做很好玩的事,澜裳哥哥,和你一起,去哪里都很好玩。”
澜裳更是眼泪突然间止不住了:“云霜姐总是觉得我小孩子气,可是还是很疼我,嗯,文杏……我会长大的,我决定长大了,我不淘气了,我长大了,就可以保护你了!我们玩遍天上人间,一起!”
“傻瓜,人怎么是说长大就长大的呢?澜裳哥哥,现在就很好啊,你要是长太快了,就嫌文杏矮啦。”
“你是小矮子我也喜欢!”
文杏突然被一口雪花呛着了,咳嗽着别过脸去,脖子根都开始泛红。澜裳突然来了力气,脱下了自 己的袍子,披在了文杏身上:“我从现在开始就长大,你现在要暖和地!就可以睡觉了,睡吧,明天早上,我们继续赶路。”
文杏看着只裹着棉衣的澜裳,担心地问:“你……不冷吗?”
“好冷好冷!”澜裳浑身打着夸张的哆嗦:“哈哈,我可是不会生病的人啊,你就放心吧。”一摸鼻子,就催促文杏闭眼休息。
澜裳哼着不着调的曲子,看着文杏闭着眼睛在自己身旁甜甜地睡去,连漫天的雪花都像一种祝福:“云霜姐,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不再拒绝长大了,我会让我身边的人都感到幸福的……”这样迷迷糊糊地想着,突然觉着有点暖气,抬起头,竟是一把灰色的纸伞和一个黑色的人影在眼前直晃——
“啊!”澜裳惊叫了一声,文杏也猛地醒来,白墨非很是无奈地摊手:“询问遍了这一路上的流浪汉,才打听到你们的踪迹,果不出所料,两个小鬼,还能出平阳?”
澜裳气呼呼地脸通红:“你怎么知道我走不出平阳!你现在不该是陪着云霜姐吗,找我做什么!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我会长大的,长得比你还高,比你还好,比你还能保护云霜姐!”
“澜裳……”文杏扯了下他的衣袖,示意他说得有点过分了。
“好啊,我等着那一天。”白墨非倒是很自然:“等你比我长得高,等你比我好,等你能够保护你的云霜姐。但是,不论你是谁,不论云霜是谁,我都不会离开她的。”
文杏突然感觉眼前的一袭黑衣白袍的男子美得像一尊精细雕琢的立像。
澜裳咬住嘴唇,他不知道他说的话是好还是不好,但是他挑不出刺,有这样一个死心塌地的人在云霜姐身边,好像不是件坏事。
白墨非拍拍肩膀上飞留的雪花:“好了,你既然要长大,就先改正一些淘气的行为,比如,拐着文杏在这么冷的天,体验桥洞……”
“我才没有淘气!我是为了云霜姐好!我走了,云霜姐就不用烦了,不用担心谁来欺负我,不用担心我会不会不高兴,我会自己学着长大的!”
白墨非苦笑无言,这个倔强的孩子脑子里始终装满了此种单纯的心情,却用着另一种奇怪的方式来表达。
远处,洛小玉气喘吁吁跑来:“白大哥!你在这儿啊!啊!澜裳你个……”洛小玉才气着要将澜裳拽过来,霍惊杨却早已从桥上一跃而下,硬生生扑到在澜裳身上,两脚正好勾着他的脖子:“嘿,小鬼,再跑啊,再跑就把你吃了!我这两把刀可是锋利的很呢。”
文杏使劲扯着霍惊杨的衣服,叫道:“霍哥哥,不要,澜裳会被压疼的……”
“他可是有力气极了,带你这么跑,还要去不巅山呢,是不是?”霍惊杨笑问他,澜裳却是扑在地上低头不语,这种尊严被践踏了一地的感觉,比冰雪还冷:“我会带她去不巅山的。我会的……”从齿缝间咬字铁定的话语,让文杏愣住了,这个少年抓紧着地上的雪,眼泪坠在了雪地里,几绺恣意的的雾气。
“啊!”霍惊杨突兀地一声,整个人不知被什么怪力推出了好几丈远,背摔在桥洞边,缓缓倒了下去:“好疼……”洛小玉和白墨非回头一望,却是飞雪下红伞白衣的女子,那手中的红绸,刚刚收拢回手。
“这么大的人,欺负一个孩子,你们倒也看得过去。”傅云霜浅浅道。
白墨非瞬即回道:“所以在等看不过去的人啊。”你,始终还是来了。
“云霜姐……”澜裳装做坚强的眼泪此刻恣意而下,鼻涕眼泪都冻结了一脸。傅云霜依旧冷冷站在四尺开外,看着扑在地上的男孩努力抹住眼泪爬起来,心中的一阵疼痛。所有人只是一个姿势,望着澜裳无法言语,这一刻,总是感觉在面前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小大人,一个努力想成为能保护别人的大人。
“云霜姐,我会回不巅的。”澜裳站了起来,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不稳:“我和婆婆还有蝠叔说的,你找到我了,也找到自己的幸福的,他们不会来追你的,他们敢来烦你,澜裳就咬他们!”
傅云霜突然仰天而望,那在眼眶里的眼泪红了一双剔透的眼睛,深吸了口气:“不巅山已经不是以前的不巅了。无藤,蝠精,你的蝶谜姐姐,都不一定在了。你确定要去接受那样的不巅吗?”
澜裳低头,顿了顿,百年来的沉寂,一切都可能在变化,究竟是怎样的,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结果他要去承受吗?
“澜裳哥哥。”文杏拉了下他脏黑的衣袖:“文杏能一起去的,文杏能吃苦,不管多远,是家的地方,总要去的。”
澜裳默然点点头,他看着傅云霜的表情里已经完全有了答案。
年少多执着。霍惊杨坐在地上,揉了揉自己的摔疼的屁股,一脸没耐心地看着眼前的戏码,洛小玉被风吹得直哆嗦,她也不知道眼前的少年要何去何从。
傅云霜横眉郑肯:“既然你决定去了,那就去。不要回头,永远不要后悔所有的决定。”
澜裳使劲点了点头,将脸上雪花融化的水迹擦去,脸上虽然灰呼,但这笃定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坚锐。“云霜姐,你……”澜裳哽咽住的话,她都明白,只是给他一个浅浅微笑,威严尚在,她要驱赶这个少年,朝着勇敢前进,虽然他要走的路,风雨兼程——带着我的思念,回到故地去。
“那再送你几匹宝马,一路好走。”白墨非说完朝远方望了去,两个模糊的黑点在缓缓靠近,忽然风雪猛地一起,两个“人”呛着雪花,脚踏到地上,一个缓跟头——
“诗诗……我就说不要用什么水腾雾啊……哎呦,疼死我了……幸亏最后一把抓住你,不然准冲上墙。”沈俊卿没了公子风范地倒在地上,萧诗诗脸红极了,从他身上爬起:“我只是想试试……究竟会不会飞了……”
“沈公子!萧姑娘!”洛小玉的嘴简直合不拢,白墨非怎么会知道他们要来。
不待人发问,白墨非道:“也是巧,正是昨日收到的沈兄的传书,说他解决了耶罗的事情,将来平阳与我们会合。而且,风雪骤大,沈兄独有的海棠气息可是顺着风来飘了。”
“海棠无香,其人有香。鬼海棠,你正好可以帮我个忙了,护送澜裳去不巅山,你和诗诗不是也决定留在不巅吗?”傅云霜说着,澜裳就一撇嘴:“我和文杏自己去!”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和文杏了?不巅山,你要去,但只是你。”傅云霜脸一冷,澜裳就脸一黑。
“好啦好啦,老朋友回来,大家冷着干什么!不如回明月楼,好好叙叙旧,再做个决定……”霍惊杨调和得正起劲,白墨非却一反和事佬的常态:“不回明月楼,也不在这会儿叙旧,便上不巅,就在此刻。”
霍惊杨不乐意了:“喂,你究竟什么意思?澜裳不过是斗气,消停下就好,真让他这个蓝镜法宝自己溜达?出了事,入了贼人的手,你担当的了吗?”洛小玉一吐舌头:“贼人?现在不就在嘛。”
“我是说,我们去不巅。云霜,我说过人世风景不差,但你无心在意的地方,便无风景。”
风雪悄然,收敛了锋芒。一温明媚的阳光,映照了过来。
沈俊卿拍拍身子:“你们究竟要几匹妖马?说好了,我好去抢,不,是问那些小妖借啊……”
萧诗诗走近了脸上没有傅云霜那么冰寒的洛小玉身旁,嘀咕问着情况。
“你要……去不巅?”傅云霜轻声而问,似乎很不确定。
白墨非大方摊手而答:“对,去不巅山。你的家,你的所在,澜裳一路不会没有保障,你也可以回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不管你接下来想怎么走,这一路,我奉陪。”
“云霜姐!”澜裳眼神里像看到了一丝光明:“你不用留在平阳,和我一起回不巅山吗?”
傅云霜看着白墨非,这个男人从不说谎话,而他此刻的言语竟然让自己痛心,他究竟要为自己,付出到什么样的地步,纵使自己下定决心陪他留在人间一世,也动摇了。“我……”傅云霜说不出是留,还是走。
文杏看出了她了犹豫,走近傅云霜仰起头:“有澜裳哥哥的地方,文杏就去。有云霜姐姐的地方,墨非大哥就去。我们好好玩啊。”
傅云霜看着文杏天真仰头笑着,自己的眼神突然柔和:“是啊,如此相似。”她抬眼看着白墨非,温和的目光没有一丝造作,她只好微笑,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呢。“终是澜裳赢了。不巅山,我们一起回去。”
“一起?一起!”澜裳快活地跳起来,刚还是要独自上路的大义凛然完全不见了,和文杏拉住了傅云霜的两只手,怎么样都不想放。
“如此算来,六匹妖马,我想想去哪借呢……”沈俊卿闷头而思,却被洛小玉一拍肩膀:“沈公子会不会数数啊,一,二,三,四,五,六,你和诗诗,八匹!”
“嗯?”沈俊卿怀疑而望,洛小玉很是确定地点头,指了指一脸迷惘的霍惊杨。“什么!小玉!你不要你爹了吗?家洛啊?”霍惊杨很是惊恐,洛小玉的主意非要拖上自己了。
“我爹?这么多些天,我想了想,如果是我爹的话,一定不想我一直这么颓唐的,我要成为像他一样勇猛的大侠!所以现在开始就要多加修习啊!走遍四方!”
“你已经够勇猛了。”霍惊杨一把冷汗撇下,“那我们就此告别,多谢不送。”霍惊杨才转身,只是众人迎望的目光,洛小玉并未拉住他,冷着脸,看着他的背影步步远去。霍惊杨自己走了几步远,觉得背后冷飕飕:“不应该是众人来拉住男主角,恳求他别走的吗?”
“我抡死你啊!”洛小玉严肃的表情顿时一松,气恼着把自己的百玉锦盒扔向他。
白墨非也松口气:“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本来只想我们回不巅的,倒让各位一同奉陪了。其实无碍,各人各道,今后相遇未有知啊。”
“正是未有知,才要一起走啊!诗诗,沈公子,我们在平阳发生的事情,好多好多想告诉你们!”洛小玉从被砸晕的霍惊杨身上拎回自己的锦盒,诗诗也拼命点着头。
“如此,便只好这样了。既然各位同心而行,我便不好不给面子了。墨白,呵,我总是说错……白墨非,不巅山可是起哄的妖魔鬼怪多着,到时的敬酒,你可杯杯要挡。”
白墨非一时扑闪眼睛,茫然道:“挡酒?”
“原来妖怪成亲也是要办酒宴的吗?”诗诗仰头一问沈俊卿,两人手腕上的同心红线,此刻扎眼。
“婚事……”白墨非这才如梦方醒:“你要和我成亲!云霜!你真的这样决定!”
傅云霜看他又不自持地抓紧了她的肩膀:“你有耐心,我还没有了。”
白墨非只是笑得不断,好像任何东西都不能阻挡现在这份心情,太复杂,太复杂了,他恨不得此刻便是在不巅山。
洛小玉一跳脚:“好!虽然……我很想看云霜姐在平阳成亲,不过,妖界好像更好玩!”
“好玩……都不知道吃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霍惊杨全身骨头酥痛,起来扭了扭道。
白墨非抓紧了傅云霜冰寒的手,想用自己全部的温热来温暖他,沸腾和欣喜的血液里含着一丝苦涩。他平定了下心情,更是紧紧握住那双手,像是在用手中的力道传诉:你,是认真的吗?
傅云霜挣脱开他的手,见他一脸竟孩子气地伤神,微笑道:“我的确是个很没信用的妖,可现在与凡人无异,要反悔,却没有那个本事了。各位就做个证,我要是反悔的话……”白墨非立马捂住她的嘴,不自觉笑着:“呵,说什么呢……只要你说,我就当真。”
“此言非假,此心亦真。”骄傲而自由的红绸于漫天雪色之中宁静飘舞,愿它终究找到停泊。
白色的雾气,围作团团缭烟,氤氲不见。此刻的平阳又渐入夜,温酒一壶相言欢,明朝新路早启程。
不巅山,轮回一道,我们,又回来了。
人世风景不停转,眼见了太多悲欢,死守过往又如何,青烟一缭成幻。马蹄疾踏新山河,抛却这一时阑珊,何曾想旧人重聚,竟叫我,诺誓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