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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自力更生(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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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就见六、七个人同时向骆天行与韦曦夹击过来。
骆天行岂是好惹的货色?随便一个你来我往便夺下了其中一个的长刀,与他们对峙起来。
见他们打得如火,胖少年执着一把木杵直直地向韦曦走去,韦曦这辈子虽然没与人打过架,也知道现下并非胆小的时刻,大喊一声便朝胖少年冲过去。他这一喊反而把胖少年吓了一大跳,有体重没胆量的他立马往人潮里面跑,这一跑正好打乱了众人的步调。
阿发的长刀差点就要落到弟弟大胖的胳膊上,幸好阿才眼捷手快地一拨,才没造成人伦悲剧。
骆天行见状,拉着韦曦就要跑,但武卫营的士兵也不是白练的身手,一下子便抓住了韦曦。
「放开他。」骆天行大叫。
「我为何要放?」
骆天行的目光凶腾腾。「我们犯了什么,让军爷这样对我们?」
闻言,阿发气恼地道摇了摇韦曦。「你敢打我弟弟,还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
骆天行看着韦曦露出难受的表情,强压下心头的慌乱道。「光天化日之下,令弟在街头行抢,我们是自卫!」
阿发闻言,不由得一惊。「你胡说。」虽这样说,他的目光硬是刺了大胖一眼。
「有没有你心里有数。」骆天行当然瞧见他的小动作,接着道。「身为武卫营的士兵,居然纵弟行凶,协助弟弟作恶,请问军爷又是犯了什么?」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样说我!」恼羞成怒的阿发气得摇了摇手里的韦曦,韦曦难受得用手抓住了他的大手,但一点用也没有。「你就不怕我一掌将他捏死吗?」
骆天行当然怕,但是他知道怕没有用。「天已大亮,待会儿路上满满都是人,杀了两个孩子事小,伤了武卫营的军威事大,军爷如果愿意承担这个后果,我也没有话说。」
闻言,阿发知道自己遇到对手了,眼前的这个小孩武艺极佳,若是强拼,不见得有好收场。
「好了,阿发,算了啦。」阿才摇头。「是你弟弟也不对。」
「是呀,是呀,万一被将军知道,我们就完了。」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阿发有些心烦气燥,他与大胖从小没了父母,好不容易才挣来这差事,他也知道这孩子从小就仗着自己的名号在外头使坏,可他毕竟是他最疼的弟弟呀!怎能让他任人欺负,想了想,阿发终于道。「要我放了他也可以,如果你愿意让我弟弟打三下,我就放了他。」
闻言,韦曦立刻大叫。「不,不可以,绝对不行!」
骆天行倒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为了我朋友的周全,我无所谓!要打快打。」
见状,阿发都还没开口,一旁的大胖已经悄悄拿起木杵朝着骆天行走去,大胖平日无胆,做起坏事毫不手软,使劲吃奶力气,将木杵整个砸在骆天行头上。这一砸,木杵破了,露出了一支手腕粗的铁棍。
破碎的木屑划伤了骆天行左额上方,立马血流如注。
看到骆天行的额角流血,让众人又是一惊,韦曦更是大声喊了出来。「不准打了,我是……我是韦相爷之子!我命你们不准再打了。」
他这一喊,让武卫营的士兵们个个相望,阿发不由自主地松了手。「你说什么?」这少年……真是韦相爷之子吗?
韦曦理都不理他们,急忙跑到骆天行身边,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半边脸,但骆天行却笑了。
「小曦,谢谢你。」
韦曦红了眼,伸出手想要抚骆天行的脸。「你……你没事吧?」
骆天行还是笑着,轻轻地应了一声,接着缓缓地靠在韦曦的身上。「别担心,我没事的。」那声音弱到几乎听不见。
「小……小……」韦曦想喊他的名字,却喊不出来,望着呆在原地的众人,韦曦终于发出声音。「快来,快来人帮帮忙……」
*****
不日,韦相爷之子被武卫营寻回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听说,韦少爷是被江州的流匪绑了,带回京城向相爷索偿时,一举被武卫营破获,贼人不敌武卫营的兵力,被打得头破血流,不得不束手就擒,而那娇贵的韦少爷则在获救之后,开怀地流下泪来。
京城原就少不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其那人还是当朝权贵之子,失踪了将近半年的时间,还能回到相府,怎么想都是趣味。
谈的谈,笑的笑,说的说,谁也不知道这漫天的消息根本就是韦德敌手甄太师特意放出来的,既然朝堂上触不了他的楣头,也要在暗地里削削他的威风。
为此,韦德自是气碎了几口牙。
韦相府里当然一番风雨。
韦曦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已经超过三天三夜。
那一刻,虽然阿发、阿才抱着半信半疑的想法,还是将两人一同带回了武卫营,没一会儿,韦德赶来,见了韦曦,脸色一变,当下就要将儿子带走。
但韦曦怎么肯?「爹,求你救他,他是为了儿子受伤的,求你救救他吧。」
韦德本来就是个小人,小人一向敏感,隐隐便知道牢里的那人绝不能留。他喊了罗武,要他将骆天行法办。「此人掳了我儿,非但拘禁多时,还妄想在天子脚下对本相勒索,简直罪大恶极,定要严加法办。」
闻言,韦曦一个踉跄,爬向父亲,哀凄地道。「不,爹,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请爹放过他吧……爹……」他这辈子还未曾如此想要渴望父亲的怜悯,但就像韦曦从小就知道的那样,韦德这辈子只在意自己。
毫不留意地将儿子一脚跩开,最爱面子的韦徳恨恨地啐了一口。「哭叫什么?简直丢我的脸,来人啊,把大少爷带回去。」
韦曦不依,但那敌得过韦德身畔两尊又大又壮的随护,一路哭叫着,被人带走了。
接连几日,他跪在祖宗牌位前,哭干了眼,浑身连力气都没有,他不知道骆天行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月荷求了几日,被酸了无数句,韦德这才同意让她见儿子。
唯唯诺诺地进了宗祠,瞧见将近一年未见的儿子,月荷真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曦儿,你……你是怎么了?」
韦曦一见母亲,使着沙哑的声音道。「娘,娘,你放我出去,好不好?」他知道韦德派了人守着他,如果没有母亲相助,他是绝对逃不出去的。
月荷一向懦弱,怎么可能答应。「曦儿,你别昏头了,你爹只是现下生气,过几日就好了,万一你……」
韦曦打断母亲的话。「娘,我不能只为自己,他……他是为了我受伤的,也不知道他伤得如何,人怎么样,现下又被丢进牢里,万一,他真有不测,儿子也不想活了。」
闻言,月荷一惊。「你胡说什么?你才十三,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听你爹说,那人不是好人,你现下受他影响,整个人疯疯颠颠,连是非黑白都不懂了。难道你真的疯了?」
「娘……」韦曦早知道与母亲说不通,但他又怎么能够放弃这唯一的机会?拉着母亲的手,哀哀地道。「我要去见他,现在就去,非去不可,求您了,娘,儿子求求您……」
月荷一听,慌乱地往后退了几步,但韦曦就像是铁了心一般,死命地拉着她的手,紧紧不放。
「曦儿,你这是……这是……」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儿子,没见过有人居然能够这样坚持。「算娘求求你,你快醒醒好吧?娘都不认识你了……」瞧他哭得心力交瘁,她的心也紧紧揪疼了。「你……你又何苦?都已经三天了,你父亲是何许人?真要下手……会拖到今日吗?」
母亲的话让韦曦身子一软,双手也跟着落下了。
听到那声响,月荷直想为儿子揉揉膝盖和手,但韦曦却推开了她。
三天……
是的,都已经三天了。
小天受了那么严重的伤,非但没有治疗,被丢进了牢里,还……还……
韦曦咬唇,原以为流干的眼泪再度落了下来,月荷瞧着,心里泛疼。「曦儿,你听娘一句,别再忤逆你父亲了,好吗?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曦儿,算娘求你……」
韦曦合上眼,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
韦相府的大少爷不吃不喝的在宗祠里跪了五天了。
月荷几番恳求,但韦德抬着下巴,理都不理,韦曦垂着双眼,若无听闻。不得已,她偷偷出府,去了宝华山的清容阁。
宝华山的清容阁,藏在群山之间,终日香烟袅袅,一向是官家夫人的清修之地,十五年前,当今皇上姑母临阳长公主在夫婿韦扬回天之后,也入了清容阁长住。
临阳长公主从来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这十五年来,从来不曾插手子息辈的任何事。月荷也知道突如其来地到访实属唐突,但为了儿子,她不得不来。
谁知,听闻来意,临阳长公主沉思片刻,便跟着月荷下山了。
母亲归来,原本是个好消息,但韦德瞧见了她身畔的月荷后,脸色拉了下来。「一个不肖子也犯得着让母亲伤神吗?」他这话虽是向着母亲说的,却是说給月荷听的。
月荷闻言,低下头。
临阳长公主淡淡地看了儿子一眼。「孩子毕竟是孩子,有什么错,好好说便罢了,何需如此?」
「母亲有所不知,那个不肖子分明是想将我气死,要他陪太子去江州赈灾,居然赈到不见人影,好不容易将他从强盗手里抢了回来,他却不知悔悟,硬想往坏处去,这叫儿子如何是好?」
临阳长公主沉下眼。「带我去见见他吧。」
站在宗祠门口,临阳长公主要众人待在外头,自己进了宗祠,见到灿金的烛光下,那个孤单的身影,她叹了一口气。
苍白的脸,无神的眼,在在证明了这孩子在受罪。
「曦儿,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的姥姥。」
韦曦连动也没动。
下一刻,临阳长公主居然搬了张椅子,在他身畔坐下。
「这些年,我都在山上,吃斋念佛,你猜为了什么?因为我知道你爹做了很多坏事。」世人为了攀炎附势,谁也不说他的不是,但她是他娘,看得比谁都清楚。
「孩子,你的事姥姥都听你娘说了。你没疯,你只是难过,因为那孩子救了你,对你很好,是吗?」从月荷的陈述中,她了解到韦曦不过是个真性情的好孩子。
闻言,韦曦抬眼望她。
临阳长公主瞧着孙子那张清瘦的脸,一双漂亮的眸子里满溢着哀伤,心都要碎了。「姥姥不知道这怎么做还有没有用,但,姥姥带你出去可好?」
听了这话,韦曦眸子闪烁,使用干哑难听的声音道。「姥姥……姥姥真的会带我出去吗?」
临阳长公主还来不及答话,门已经被人打开。「我不准。」
那人竟是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