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槿年》蒙溱

4、陈炜

　　过道狭窄，熙熙攘攘，她倚着蓝色的座椅，手臂搁在椅背上，等前面的人过去。任小旗在后几排，她和老板坐。
　　任小旗夸她勇气可嘉。
　　其实郁老大有点像爸爸，面冷心热，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生活上，她是这么觉得的。

　　郁建达放好箱子，顺手要接她的，她笑说不用。
　　“谢谢您，我自个来就好。”
　　他敛着眉，“拎得动？”
　　她就带了几件衣服，一个小箱子。
　　“嗯”，她点头，矮身将箱子拎了起来。
　　左手伸出想托住，有些费力，身侧忽地暗下来，手上一轻。
　　她下意识抬头。
　　那个男人已经将她的箱子塞进了靠右的架子里。
　　“放这儿可以吗？”他偏过脸来，声音出奇的好听，稳稳当当的，有些沉。
　　“谢谢”，她回过神来。
　　他微微颔首，转身坐下。
　　就在她右侧，隔着过道。
　　真巧啊。

　　“请问您想喝些什么？”空乘小姐姐推车过来。
　　她摘下耳机，问郁建达，“您想喝什么？”
　　“白开。”
　　“好”，她转过头，温声道，“两杯温水，谢谢。”

　　她捧着杯子，小小抿了口。
　　“在看什么？”老板将纸杯搁在桌板上，和她说话。
　　“嗯？”她反应过来，“春”，她将书皮翻到郁建达面前。
　　巴金老人的春，书皮已经泛黄，甚至说得上破旧，看上去很有年代感。
　　郁建达笑了下，即便幅度小小的，还是笑了。
　　“我女儿也跟你这般大，倒是喜欢什么网络小说动画漫画，正经事都不干一件。”
　　“我也看的”，她捧着书藏住半边脸，眼弯弯笑意能溢出来，“只是这本还没看完，其他的在箱子里呢。”
　　成淮槿将帽檐往下压，闭眼环胸，嘴角抿了抿，把笑意抿住了。

　　航程将近两个小时，机轮碰撞地面震了下。短暂的滑行过后，她将书塞进包里，解开安全带。座位后排的旅客陆续上前来，她抱着包靠回椅背，头往外偏，z市的天好像也很好。
　　人走得差不多了，她起身让老板先出去，成淮槿还在，手伸到架子上将边上的箱子一个个取下来。稀里哗啦一阵谢谢成队，他嗯了声便拉着箱子往外走了。

　　这个差出得比较曲折，队伍分三拨走，她的小伙伴是一个今天才见到面的男人。
　　他高高的，憨憨的，亲切得很。
　　他姓陈，陈炜。

　　陈炜带她去了当地的火车站，看得出来有年头了，服务窗口都没怎么隔开，热热闹闹掺杂着听不懂的方言，大大小小的行李堆放在墙边地上。
　　“小李”，陈炜跑上来，把着后脑勺，“委屈你了。”
　　他买了最近的一趟火车票，是七个小时的绿皮车，只剩硬座和站票了。
　　他很不好意思，小李看起来细皮嫩肉娇娇弱弱的，还得跟着他去挤火车遭罪。
　　她笑，眼弯弯，“不会。”
　　陈炜胡乱点头，未等她拒绝便拉过她的行李箱，“小李你跟着点，这里挺乱的，别走散了。”
　　她点头，又点了点头。

　　车厢人很多，机油混杂着烟味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缓了下才松开。
　　陈炜走在前头，不时回头看她一眼。前头有个男人盯住她，油腻腻的，眼神从上到下逡巡，在她裸露着的大腿上打转。
　　她轻轻吸了口气，走快了几步。
　　好在隔得挺远。

　　“陈，”她想唤他，尴尬停住，竟不知要如何称呼。
　　“啊？”陈炜将他们俩的箱子放好，低下头来，笑，“叫我名字就好。”
　　她张张嘴，悄悄略过，“我能坐里头么？”
　　“好啊哈哈你说话真客气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她道了声谢，弯腰往里走，坐下，跟前有块小桌板，约三四十公分，从车壁侧伸出来。
　　“陈大哥”，她从包里翻出几块布丁，“吃点东西？”
　　陈炜摸摸头接过，“你太客气了。”又道，“你带外套了么？那边入夜了挺凉，别冻着。”
　　带了，不过在箱子里。
　　她点头，“嗯。”
　　短暂的沉默，有些尴尬。
　　她低头翻手机，寻思着要不要再多说两句。
　　“小李是哪儿人？”
　　她抬起头，“a市。”
　　“咦，你是本地人啊。”
　　“嗯”，她轻声应。
　　“你呢？”
　　“我，哈哈巧了，我就是z市的。”
　　她点点头。
　　对面坐下来俩人，矮个微胖的女人看上去三十来岁，瘦高个女孩也就十几岁年纪，面色蜡黄，扎着低马尾。
　　女孩从坐下就一直看着窗外，女人朝他们友善地笑，操一口不甚标准的普通话，“你们也是来旅游的？”
　　“是啊”，陈炜和她搭话。
　　她也回了个浅浅的笑，便戴上耳机。
　　隐约听到她在问，“男女朋友？”
　　“不是，我妹子，带她出来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