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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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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里没有炖盅也没有煲汤用的砂锅,她有点遗憾,买了茶树菇猪骨头都没用到,只能简单在磁炉上煮了蛋花汤。
饺子起锅了,他在外面餐桌将饺子一个个夹到盘子上,她重新将汤热一遍,也用不了几分钟,电磁炉滴一声,他便进来,让她拿着碗便好,自己来端锅,她应了,打开橱柜拿了两个碗跟在他身后出去。
“来”,她倾身将汤碗递到他跟前,顺手撩了下垂下来的头发,“以后再给你炖点汤补补。”
他攥着筷子抬头,眼睛亮亮的有笑意。
她回他一笑,低头给自己盛了汤,将小锅推远点,也坐下来。
“在等我?”她见他不动筷子在看自己,笑眯眯低头抿了口汤,暖乎乎的。他动了动膝盖转向她这边,夹了个饺子,一只手在下面挡着递到她嘴边,她弯眼,搭着他小臂低头咬住,“嗯,还行,你试了吗?”
他转回去给自己夹了个塞嘴里,“试了。”又见她眼睛亮亮看自己,失笑,“好吃。”她摸摸鼻尖,也拿起筷子开动,“我第一次自己做饺子。”又想到什么,“你蘸醋吗?我去倒点。”她正要起身,被他按住,“不用了,家里也没有。”
她这才反应过来,便坐下安静吃饭。
饺子刚起锅是真的香,肉馅酥软,一部分是胡萝卜猪肉馅的,一部分是虾仁玉米的。她学妈妈,妈妈做饺子馅不爱放味道较刺的茴香佐料,喜欢放酱料,再放点淀粉,反而搅出来的馅香滑不腻。他本来可能想吃玉米的,应是第一回吃这样做法的胡萝卜馅,意外的好吃,咬一口,饱满的馅汁快能溢出来。吃了一个筷子又往那边伸,她在边上看着觉得有趣,他的筷子一转又递到她嘴边来,她笑看他一眼,扶着他手咬住,接了。
“这是萝卜吗?”他也咬了口,见里面有像胡萝卜丝的东西。
她嘴里还在嚼着东西,便弯着眼嗯了声,等咽下了,才问,“喜欢?我下次再做。”
他点头,她做的跟他以前吃过的完全是两个味,“不太一样”,又喝了点汤,嘴巴弯起来微微露出点牙齿竟多了分少见的少年气,“以后”,他的声音很沉,垂着眼没看她却好像是害羞了,两相一对比竟无比有趣,“加班的时候你就给我做这个,好吗?”
他们经常加班,忙起来能通宵。
他大概是很喜欢面食,她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软得不行,抽了张纸探身将他唇上一点油汁擦了擦,对上他的眼,声音软软的,双眼弯弯的,“好啊,还有很多好吃的,以后一天换一样。”
成淮槿那一瞬有些反应不过,只想把脸埋她怀里。
吃过饭他没吭声,趁着她收拾好碗筷在抹桌子的空当,自己把锅碗端进去,低头挽袖子,看样子是要刷碗了。她失笑,队长是真的贤惠。
她回身将桌面又擦了遍,走进去先把布洗了。
她伸手打开水龙头,没看他兀自搓洗餐布,唇边却止不住笑,“你站过去点好吗?”
他不干,干脆就撑着洗手池边将她圈在怀里看她动作。
她抿住笑意,眼睛亮亮的,拧干净毛巾将它摊开,脸往后仰,“那你帮我过一遍清水好吗?我来洗。”
吃过饭的碗筷油腻腻的,以前这些事都是妈妈来做,她潜意识里,不知要在将什么亏欠的补回来,反正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不想让他忙活。
他俯低身子,脸贴脸蹭了蹭,站直身子乖乖站过去了。洗手台俩水池,她这边放了洗洁精,那边便是清水。她擦洗完一个碗便搁到隔壁水池里,偏头问他,“等会回单位还是?”
他说不是,“去外面”。
她点头,将刷好的另一个碗放过去,水声咚隆,“要不要再去眯会?”
他说不了,“等会就走。”几个碗盘很快就好,她将他洗好放在边上的碗筷拿过来再过一遍水,他干脆就撑着台沿看她动作,过了会问,“你晚上”
他没说完,她抬头,眨眨眼,声音无奈,“收到信息了,晚点也得加班。”
他似是叹了下,又靠近她,弯着腰将下巴搁她肩上。
她低头继续手里的动作,问他,“你几时回来,吃晚饭吗?我给你焖锅里?”
他说应该吃不了了,她哦了声,洗干净手,掌心带上水珠,探到肩上摸他脸,头也往后靠,“那没法了,你去外面吃点吧。”
他闭着眼,却看得出心情不错,双手环住她,抱着不放。
还没温存多久,他的手机响了。她将碗筷放进橱里往外走,抽纸巾擦手,听着约莫是来接他的人。
“要走了?”
“嗯”,他看她,“要一起吗?”
她说不用了,又问,“他们在地下室?”
他弯腰去拿沙发上的外套,“不是,在门外。”她便笑,走过来,“那我送你。”他回头看她一眼,眼睛泛起笑意,手朝她那边抬起,她上前环住他胳膊,拉开门一块往外走。队长是个很绅士的人,她穿鞋的时候会半曲着手让她搭着。门还没关,她想起锅里还有不少饺子,“要把饺子带过去吗?还有不少。”
他说也好,她便又要将鞋换了,被他制住,拉着她便往里走,翻出两个饭盒套好保鲜袋便将锅里的饺子全倒进去。动作利落,她基本没帮上忙。
等出了楼门,便看见外面停着辆白色的跟队长一样的车,两个面生的年轻男人靠在车旁抽烟。她顿时脸热,没想到车开进来了。
年轻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顿时就乐了,大步往这边走,挤眉弄眼,其中一个将烟掐了搓着手说,“这是咱嫂子吧,你好你好。”
她搭着指尖,也小小笑了下,“你好。”成淮槿倒是没说什么,他拎着两个饭盒,回身跟她说走了,她说好,挥挥手,站在边上看车开走。
成淮槿运气有点背。
陆前让他晚上带点人去围个厂房,那里本有市局的人守着,他们只是在外面等着以防人手不够支援下的。案子不大本也没必要来,只是支队换了个头一心想在年前搞点新闻,便找省厅要了点人包个天网围得水泄不通,不知是哪个台的记者早早也过来了,车跟他们的隔得也不远。哪知带队的是个草包,动静太大人还没进就先把厂里的人惊到了,那傻逼还咋咋呼呼让人往里冲,结果迎面见到真家伙便吓到了场面一时僵持不下,两方就扯着嗓子相互喊话,不知要说好笑还是愚蠢。
他们隔得不远,几个人骂了两句娘要下车,边上的记者同志看他们下车也想动作,大个子陈炜板着脸伸手挡住让他们不要妨碍公务。厂房没后门,后头一栋两层小楼,前院屋后密密麻麻全是公安,大雄以前跟成淮槿一个部队出来的,两人都是侦察兵出身,身手比他们都要好上不少,成淮槿看了眼窗户死角,让剩下三人在窗边墙角守着,自己和梁志雄绕到暗处摸屋檐管壁相互借力便翻楼顶上去了,看得下面的同行张圆了嘴。
他们这些人怕狙击手,一般不敢往天台躲,但是防公安一般都守着楼梯间那扇门。他们上去了果然见楼梯间的小铁门锁着,成淮槿看他一眼,大雄便立刻往楼梯间后墙的小窗跑。果然见个人拿着刀背靠铁门远远对着窗站着,小窗还没来得及关,外面路灯把大雄笑嘻嘻的脸映得清楚,那人着实被吓到,即便隔着一长段楼梯。他拿着刀的手慢慢举起来,弓着腰刚张嘴,黑压压的枪口从笑眯眯的脸后伸出来。
大雄拿着枪微微往边上偏了偏,那人被吓得慢慢蹲下身子将刀放到台阶上,双手举起来,一身冷汗不停在抖,身后忽然一凉,门开了,他颤着身子下意识转头便被敲晕过去。成淮槿手里还拿着个小型切割器,门栓被连根截断。大雄捡起刀往外面扔远了,回来见队长已经将人铐在楼梯上,皮带被解开。
“带胶带了吗?”
大雄在他边上蹲下,笑眯眯将人的脚缠了几圈,“好在不是什么厉害角色。”成淮槿将皮带系挂上那人便像只虾一样弓着身体半挂在楼梯上。
大雄啧啧出声,“这么狠干吗?”
成淮槿笑了下,招呼他往下走。
二层,厅里没人,灯亮着,中间的牌桌椅子凌乱,仓促得很看上去。房间门关着,当是有人在里面躲着望风,成淮槿扫了眼让大雄过去。门是老式铁门,大雄特别好心地走过去将门从外往里反锁了,里面那人应是知道来了警察,不知撞到什么,慌了。
成淮槿挑眉,招呼他过来,从楼梯拐角可以看到楼下厅里三个男人,还有一个女人站抱着个五六岁的小孩靠在他们周边。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把土枪,另两个拿着铁棍。大门紧闭,仍不时在和门外对骂。
“有小孩”,大雄嘀咕一声,有点麻烦。
“陈炜”,成淮槿偏着脸叫耳机里的陈炜。
“成队”
“一楼两个窗户封死了?”
“封死了,看不到里面。”
一楼就一把土枪,可有小孩在身边,就不好开枪了。外面的人大约是叫了心理疏导的人来,开始和里面商谈,拿着土枪的那人不愿意听一直叫唤让他们走,小孩被吓到了,抱着妈妈大哭,一时吵吵闹闹。
外面有特警,他不熟,低声叫了下陈炜,“你们仨现在到前院来,听到声音直接破门”,他盯着下面说,“三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小孩。”
陈炜应了声。
成淮槿敛着眉估了下距离,回厅里拣了个麻将子,“准度如何?”
大雄摸摸脑袋,又往楼下看了眼,他们只能在拐角处,拐个弯便正对大厅了,半层楼高离地面那边也有两三米远。
“不好扔。”
成淮槿翘了下嘴角,手把玩着那颗麻将子递过去,正是八万。
“走”
梁志雄手中东西扔出去瞬间成淮槿撑着扶梯翻了下去,那边不知谁被砸中,瞬时慌乱,女人尖叫,几个男人手上要有动作,忽地楼上翻下来俩陌生男人,旋即身子被大力踹翻,首当其冲便是那个拿枪的,枪也脱手甩了出去。
一瞬慌乱,门外破门进来,他们本身惧怕又都是第一次和警察杠上,一下子便软了身子被踢弯腿反绑手制住了。
混乱中大雄左肩挨了一棍子,这回龇牙咧嘴在边上不停揉,几个特警到楼上收拾残局,三个男人被反剪蹲跪在地上,女人抱着小孩也被看押着,成淮槿去拉大雄,见那小队带头人进来,身后还跟了俩记者似是来找他。热热闹闹一片,他嗤了下压平嘴角叫自己的人走,到门口还没出去被个女记者堵住,身后又一个摄像机想跟过来,队里小陈伸手挡住了只说不能拍。
这是陆老大的规矩。
女记者挡住门挂着笑正要和他说两句话,抬头看清他正脸下意识扬眉,竟不知省厅带队的是个英俊男人。
“您好”
他点头,“你好”,梁志雄牙也不龇了肩也不揉了,端端正正站好。
“刚刚您是如何进来又是如何将他们制住的,方便说说吗?”
刚好那小队带队人跟着记者上前来,谄着笑和他握手直说感谢。他伸出手和那人虚握了下,偏回脸和记者说此次带任务的不是他,不方便说,点了下头算是致歉。腿迈开正要走,这姑娘又忙将他挡住还要说什么,他看她一眼,敛眉,“我们一兄弟受了点伤,让一下。”
梁志雄立即重新揉肩膀,牙咧开,小姑娘不好再拦,只能去采访此处带任务的那个男人去了。
任务本该到此结束,哪知漏了一个躲在院子放木柴货物的。那地方委实想不到能藏人,陈炜蹲下身,手电筒照进去见到个干瘦的少年躲在板后,被制住的女人见儿子被发现了顿时哭喊起来。
对方是个小孩,他们也没想做什么,陈炜便放轻了声音让他出来,那人缩着身子,陈炜劝了几句他终于抖着身子爬出来,成淮槿他们在后面站着,记者也跟过来凑近他边上。少年爬出来才看清不是小孩,至少有十七八岁了,只是人瘦得厉害,一直垂着眼将自己抱住。记者以为他是被拐卖进来的受害者,没等他们搜身便要上前,成淮槿忙伸手,刚拉住她手,那少年忽地扑过来往她这边砍,夜色里看不太清只有凌乱几把手电筒,女人吓得尖叫,他用力将她拽后迎上去,下意识伸手挡,抬脚便往前踹。刀是正面来的,他一只手还抓着人,只来得及将人踹倒,手还是滑过刀刃挨了那一下。
那少年被压跪在地上不断地挣,带血的裁纸刀扔在边上不远。他嘶了声咬住下唇,左手用力按住伤口。伤口不小,割开皮肤划了长长一道,伤口外翻吓人得紧,一下子挽着的衬衫袖子便被染红了。小姑娘大约没经历过这事,吓得哭出来,梁志雄这会也没心情去哄她,甚至粗鲁的将人推开,T恤脱下来一层层往成淮槿手臂上裹,小陈则在边上给他按着。
来时怕惊动人便没叫救护车,这会匆匆得往医院赶止血包扎。小陈开车,陈炜在副驾驶,手探出窗往车顶挂上警灯,呼啸着飞速往市里开。梁志雄骂骂咧咧拧开水杯喂他喝水,“太他妈倒霉了。”他敛着眉,自己按着伤口靠在椅背上,血溢出来将指尖染得脏污。出差回来本就没休息够,这回流了血真有些虚了。
“没事,以后长个心眼。”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当了三年公安第一次伤成这样,有点丢脸。
外伤缝针也没打麻药,忍忍就过去了。伤口比较瘆人,梁志雄在他边上搓着手和他说话,“完了你跟我出来一趟就伤成这样,回去咱嫂子定要生我气不给包饺子了。”
他看他一眼,唇角翘起来,年年那么温柔,是他见过的最没脾气的一个女孩子了。
其他几个也围着笑嘻嘻开起了玩笑,小陈说他刚刚从楼上下来见到个脸肿得跟猪头似的听说是个飞车党杀马特把自己给甩飞了,他说队长你等会跟我去看,真的跟猪头似的。叽叽喳喳,梁志雄还光着膀子,陈炜脱了自己外套让他披上,他还偏不非要说自己身材好,惹得边上的小护士笑出声。
“成队,要让嫂子过来爱的抱抱吗?”
“哈哈哈”
说话的还是梁志雄,成淮槿嗤了下却是笑了,“别。”
走廊匆匆有脚步声,有人敲门,抬头,是刚刚那个记者小姑娘,眼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毕竟也是个小姑娘,虽然刚刚是想骂她的,这会大家气消了都讪讪的。
小姑娘一个劲跟他道歉弯腰说对不起又道谢,没说两句又捂着嘴哭了。他抬头看她,说没事,小姑娘还是一直哭,哭着哭着胡乱抹眼角,哽咽着问你们吃饭了吗没等回答又说我现在去买,转过头便跑出去了。
“(ΩДΩ)”
梁志雄老神在,手搭到他左肩上,歪着嘴,“哎哟,英雄救美,咱们队长又多笔情债了。成淮槿没理他,空着的手去摸手机,开微信。
医生上了年纪了,埋着头在忙活,这回也笑,“年轻人英雄救美是好事,还是要注意安全。”
屋里的人都笑。
他低头看屏幕,八点半了。四点多那会她发了消息过来:记得吃饭(#^.^#)
他抿着笑按下锁屏键,将手机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