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槿年》蒙溱

28、夜宵

　　梁叔叔和张姨是一对，张姨在他们家有年头了，后来梁叔叔下岗，她爸爸便请他过来给老爷子当司机。爷爷年纪大了，爸爸不肯再让他开车，特别是晚上。
　　梁叔叔家离这儿不算远，平时爷爷奶奶想叫他了才会给他电话，一个月也没几次，工作便空闲得很。后来老爷子帮了点忙，他们夫妻俩做起了小买卖，生活过得还不错。
　　梁叔叔载爷爷去接田伯，家里只有奶奶和张姨在。
　　她拎了好多袋红枣核桃回来，奶奶果然是喜欢的，摸着她手叨叨本想托谁回新疆的时候带点回来，她有些羞，说是同事送的。奶奶说那咋能白拿人家的，我寻点东西给你拎回去。老太太是雷厉风行的人，这下便走到饭厅那边翻柜子，她忙过去扶她，“奶奶不用的。”
　　“那咋行，”奶奶笑，拿出盒鱼片又嘀咕年轻人在宿舍也不吃这些，便问她，“你同事爱喝茶吗？前阵子你大姑拿了两盒大红袍过来，她朋友自己炭火焙的，你待会试试？”
　　她有点无奈，又想笑，说好。
　　过了会张姨端果盘过来，她顺手接过，张姨笑眯眯问她，“年年啊，单位有没有人追啊，有合适的得留意些。”
　　她笑了下，支吾应了声。奶奶也接她口，“你张姨说得对，毕业了，这些事也得早点着落。”
　　她说好，将果盘放桌上，心里其实是有点甜滋滋的。

　　田伯是爷爷战友，圆乎乎的可爱得很。他以前在防化部队，后转业去了检察院。老一辈军人都正派，老人家大半辈子过得特别直，到退休了也还是个副科，孩子端了碗普通饭碗，到孙子辈就不争气了，常常要他的退休工资来补贴，家里便有些紧张。好在田伯常年乐呵呵的，拎得开，日子过得倒也不差。
　　午饭是去外面吃的，找了间茶楼，厨师做的流沙包和煎芋酥很有名气，吃过饭出来她留意了下，对外窗口摆了个牌子标着有做夜宵，好像楼上是影院。
　　下午她本想问奶奶他们要不要去看场戏什么的，可老人家都热衷于爬山散步，最后她陪着重新去爬了趟山，虽然是公园的山，不陡，有很多阶梯和亭子，走一段休息一段，到顶来自己这个年轻的却吃不消了。好久没运动，今早起来浑身酸痛，现下更有些丢人，七十多岁的老人反而精神矍铄。
　　回到家还不到六点，张姨已经张罗好了一大桌菜，奶奶又让她到楼下买点下酒的熟食，烧鹅卤肉之类。等大叔分装的功夫，想法便有些飘忽，队长他们喝酒的时候也吃不吃这个。爸爸妈妈跟爷爷不太一样，他们喜欢在睡前喝酒，喝药酒时就俩人一人一小杯，喝红酒时她会凑上去一块儿，妈妈会准备点花生，鱿鱼干过了水撕成一条一条。
　　吃饭的时候田伯说他们区有个酒店的老板是退伍军人，八一那天只要拿着证件过去无论退伍还是现役的都能免费。
　　李正兴哈哈笑说这等好事你咋不叫上我，田伯也乐呵呵的，“我当时没好意思啊，要叫上你老弟不定还真能厚着脸皮一块去了。”
　　“哈哈哈”

　　爷爷奶奶想让他留宿，田伯却说让儿子帮他买了高铁票了，爷爷不放人，说那你到了有人接吗，老人家哈哈笑说我儿子在车站等着呢现在交通方便不用一个小时就到了。他老人家来的时候拎了一箱腊肠和两大包熏肉，奶奶不肯收，他摆摆手说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媳老家做的，好吃。奶奶推搡不过，收拾了一大包东西让梁叔帮忙拎了过去，爷爷执意要送田伯去车站，梁叔叔笑眯眯跟在后头出去了。
　　她洗完澡出来，靠在窗边吹头发，奶奶敲门进来，说要不等你梁叔回来再送你回单位，现下都快十点了车也不好搭，等明早再走也行啊怎么这么赶了？
　　她笑说不用了，“我开车回去。”
　　老人家拿她没法，便到外面给她收拾好吃的东西去。出门前将田伯带来的东西，小姨给她买的饼干巧克力还有两盒茶叶，前前后后装了两大袋子一块给她。她失笑，“奶奶，我拎不动。”
　　“年轻人拎得动，你不是开车嘛。”
　　她说好吧，将包包背好，双手拎得满满当当的往电梯口走，见老人要跟着出来忙回头说不用，“到单位了给您电话。”

　　车是以前妈妈买的，白色途观，好几年了，因为不常开，新的很，后视镜上挂的那个平安结还是她跟妈妈去求的，不过最近好像出了新规不让挂这些东西了。她看了会，合十拜了拜，将绳结取下来放好。
　　她给成淮槿发信息，问他在宿舍吗。
　　车开上路好一会了手机才震了下，等红灯时她拿起来看，队长说在单位，她看了下时间，九点四十五。
　　她说好，等会给你们带点吃的过去。

　　果然中午吃饭的那家茶楼有做夜宵，外售窗口热热闹闹排着队，她停好车，下来排队。风吹过一阵一阵，有点冷。她不清楚他们那边人多不多，上上下下打包了七八个饭盒，顺道在边上超市买了两打可乐。
　　车开近大门，便见着个人影，她一下子心情很好，寻了个车位停好车，打开车门便见他过来了。队长真是不怕冷的，永远一件衬衣一件夹克。
　　他过来接她手里的东西，“这么多？”
　　她捂着手呼了口气，笑，“能解决掉吗？”
　　他眼底有笑意，伸手过来想牵她，“欸等一下”，她想起后备箱还有一堆东西，指尖搭上他袖子，轻轻扯他，“还有好多东西。”
　　他跟着她往边上走几步，掀开后车门，挑了下眉。
　　姑娘转过身子，眨眨眼。
　　“都拎上去？”
　　她点头，将袋子打开给他解释，“这一包是我奶奶指定给你的”，他眼里染上笑意，姑娘不好意思，转开视线，“没有，我把你买的那些东西拿回去，老人家过意不去，让我拿点什么送你。”
　　他偏过脸笑，姑娘见他手里东西实在是多，拿着不方便，便把另一袋子零食拿了些放茶叶那个袋子里，回头，“我不上去了，你别太晚，早点休息。”
　　他低头看她，背对着光线五官都不甚分明，眼睛幽黑。
　　她捂住脸，垂眼找脚尖，说不上是不好意思还是其他。
　　倏地，他轻轻叹了下，高大的身影逼近，他将东西放下，环过她的腰将人揽进怀里。
　　他的手完全圈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抚在她脑后，头低下来，缓缓擦过脸，和她交颈。
　　热热的，呼出的气一下一下打在她耳尖绕圈，姑娘颤了颤，从耳后根开始渐渐红了整张脸。
　　她的指尖还蜷在他胸前，薄薄的一层单衣传来踏实的触感，胸口一下一下的跳动，真令人安心。
　　姑娘闭上眼，将脸埋进他热乎乎的颈窝里，指尖慢慢往上爬，搭到他肩侧，不动了。环在腰上的手收得更紧，牢牢实实将她嵌入他的身体。
　　扑面而来的气息是属于队长的，一点一点诱人沦陷。她唯一剩下的想法只有，这个男人太man了。
　　想和他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