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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大绢花 ...

  •   齐慨之天快亮时才又睡去,再醒时天已大亮,则鸣已起床写字了。他见那小子不甚用心,写一会便偷偷转头看自己的动静,想着逗一逗他,便起身更衣后到他身后去看他练字。偶尔同他说几句话,却半点不提昨夜的事。
      则鸣昨夜见他掉泪,便疑心师父要讲的事于此有关,因怕贸然说起叫师父恼怒,便不敢提,此刻却沉不住气了,他停笔道:“师父,昨夜睡得好罢。”
      “没甚么不好。”齐慨之扶一扶他的手腕,道,“莫停。”
      则鸣赌气将笔一摔,却央道:“师父,究竟是甚么事,你快说罢。”
      齐慨之道:“去吃过粥再讲。”
      则鸣道:“不成,师父快讲,可要急死我啦。”
      齐慨之只好将医腿的事同他讲了,原本担忧他纠结于此,不能安分吃饭,谁知则鸣听了,竟然十分雀跃,连声道:“这可太好啦,太好啦,师父!”
      虽决意叫他自己拿主意,见他想也未想便下了决定,齐慨之还是十分气闷,故斥道:“好甚么好,过来吃粥。”
      则鸣心里高兴,粥也比往常多吃了小半碗,齐慨之笑骂:“没心没肺,有你痛的时候。”
      齐慨之将则鸣收拾齐整,领他去见肖问真。则鸣见了太师叔,恭恭敬敬行了大礼,道:“请太师叔替我施治。”
      肖问真搀他起来,又笑话齐慨之:“我早说你婆妈,他自己且不怕,你替他痛甚么。”
      齐慨之道:“谁晓得他,没心没肺。”
      待到回了院子,躺在床榻上,则鸣后知后觉才知道怕,又眼见着齐慨之往外头走,他赶紧跳下床,扯住他衣袖子,急道:“师父不陪我么?”
      肖问真道:“太师叔不是妖怪,还能吃了你不成?”
      “别吓着他。”齐慨之又对则鸣道,“师父去取些木板布条便回来。”
      则鸣这才由他取了,但他疑心肖问真会动手,便缩在床角捧住了自己的腿脚,满眼防备。待齐慨之取了东西回来,肖问真摸过骨,在则鸣腿上指了一指,道:“便是这位置了,慨之你来,能精准一些。”
      齐慨之依言上前,手在那处停了片刻,又收回来,道:“不成,还是师叔来罢。”
      肖问真也懒去揶揄他,挽了袖子便动手,不多时便处置妥当了。则鸣疼的脸色发白,直冒冷汗,却一声不吭,肖问真奇道:“你这样婆妈,我道他是个吃不得苦的,原来却是个硬气小子。”
      齐慨之看过裹伤处的布带,是很齐整的,便扯过褥子给则鸣盖上,气到:“顺心了罢,老实躺着。”
      肖问真将药箱收拾妥了,道:“千万不可叫他下地,我隔三日来给他换一次药。内服的早晚一次,我吩咐刘嫂煮了送来。”
      齐慨之不搭理他,拿布巾给则鸣擦汗,却是则鸣虚弱开口道:“多谢太师叔。”
      肖问真嗤笑道:“这是怎样的师父,还不如徒弟知礼。”
      门吱呀一声关了,则鸣从窗子里瞥见人走了才说:“师父,你怎么这样不客气。”
      “你且省些力气好。”齐慨之摸过他的手,觉得有些凉,便将褥子拉高至脖颈,只留他一颗脑袋还露在外头,“客气甚么,你这样多半是他害的。”
      则鸣玩笑道:“师父这样黑白不分,太师叔分明是给我医腿。”
      齐慨之心道,当年若不是这人多事,把饿晕的自己捡了去,还足足带出十几里路远,则鸣怎么会给个老乞丐抱走了。但这话他也不能讲,只好坐在床边,自己同自己生气。
      则鸣见他又无端端生了闷气,伸出一根指头去戳他的手背,道:“师父,可疼啦。”
      虽是十分的疼,却足足叫他装出了二十分,齐慨之见状只觉得心疼,什么也记不得了,便将他的手握住了,叹道:“我也没有法子,若果真疼的厉害,我去问一问师叔罢。”
      “不必麻烦太师叔,师父同我讲讲话就好。”
      齐慨之见他疼的蹙眉,却又在笑,才明白过来,这小子是想逗自己开心。齐慨之心里又酸又暖,抚着则鸣鬓发轻道:“是疼是苦则鸣都要让师父知道,如今师父疼着你,你谁也不必讨好。”
      “好罢。”则鸣红了眼睛,哀哀叫道,“师父,我可后悔啦,实在是疼呀。”
      “叫你答应的这样快,忍着罢。”齐慨之叹气,想着还是该去找一找肖问真。
      傍晚刘嫂果然送了药来,黑漆漆一碗药汁,齐慨之正头疼怎样才能哄则鸣喝下去,却见他伸手接了,一口便闷下去。齐慨之单看着也觉得苦,便拿勺子舀了勺蜜糖喂他,则鸣不爱吃糖,犹豫一会才张口接了。则鸣好容易咽下去,又觉得嘴里喉口全是黏糊糊的蜜,实在太齁,便道:“师父,我想喝水。”
      齐慨之却疑心他仍觉得苦,又喂了他一勺蜜糖,道:“吃了糖再喝水。”
      则鸣费劲咽了下去,连连摆手求道:“师父,不能再吃了。”齐慨之这才倒了杯温水喂他喝,则鸣喝了一口清水,觉得通体舒泰,一条小命救了回来。
      门“砰”地一响,被人推开了,齐慨之见来人是应清涟,斥道:“一点规矩也没有。”
      应清涟道:“怎么师叔也在。”她趴到床边,头顶还插着肖问真给的大绢花,两根小辫上绑的绸子又扎住了绢花,真真怪异。
      “则鸣师兄,阿爹吩咐我给你送东西的。”
      齐慨之忧心她压着则鸣的伤腿,便揪着她后领把她提开了,道:“站着好好讲话。”
      应清涟跑到门外去,提了个东西进来,齐慨之远看以为是盆,拿近了才看出来,竟是个夜壶。
      则鸣脸红道:“师妹女孩子家,怎么拿这东西。”
      应清涟不以为意,还将这夜壶塞进则鸣怀里,笑道:“阿爹说师兄用得上的。”
      齐慨之气急败坏,将夜壶从则鸣怀里拎出来,一脚踹到床下去,怒道:“我看你和你阿爹都有毛病,去找肖师叔治治脑子罢!”
      他骂毕了犹觉得不够解气,运气将这小丫头提起来囫囵丢了出去,把门从里头闩上了。
      则鸣听门被应清涟拍得啪啪大响,一时甚么疼啊痛啊都忘了,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齐慨之看他一眼,也笑了,嘴里却仍道:“这混账丫头,越大越没有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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