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所爱》星野绎心

22、重复的命运

　　唐僧自从像掏石笋一样把悟空从山底下掏出来前，一直觉得这石猴是个惹事闯祸专业户。所以，他想努力装出一副完全能把悟空克住的样子。

　　然后……唐僧肉女妖精一口都没吃到，他自个家的大徒弟啃了个爽快。

　　所幸，唐僧的脑回路也不太正经，所以被吃掉以后，觉得好像作为男人有爽到，虽然难为情的紧，却没有到要翻脸散伙的地步。

　　而且撇开这些没脸没皮的私事，在正经事上，慢慢地，唐僧无比惊讶地发现悟空竟然是个极为聪明的猴子。很多时候什么妖精该打死，什么妖精要卖给哪个真人面子放掉了，这些唐僧不用叮嘱，他是门儿清。

　　就像那一天，他们都被装进了什么角大王的法宝万虚瓶里，在隔绝万物的虚空中，六界之内无人听得到他们言语，甚至连谛听也不行。悟空突然对唐僧说，“师父，你为什么要把我从那山下救出来，是佛陀的命令吗？”

　　唐僧头晕目眩，感觉像是翻了三五十个筋斗，神志不清道，“啊？在说什么？快些想法子把你师父救出去啊！”

　　悟空笑道揽住了像打漂一般乱旋的唐僧，“这儿什么都没有，没事的。”

　　唐僧喘息着平静下来，“那也得能出去啊。”

　　悟空漫不经心又仿佛意有所指，“怕什么，就算没了我还有二号人选，佛祖的二弟子可只有一个。你是取经的主角，没了你这戏台子可都白搭了。”

　　“在说什么浑话。”唐僧咳嗽了两声，“前尘往事休要说起，贫僧是大唐的和尚，要去西土取经，取了经……”

　　“取了经就如何？”

　　“取了经就回我大唐去呀。”

　　“你在山下把我救出来的时候，说让我以后一直跟着你，还算不算数的？”

　　唐僧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什么。猴子大概还知道了他想要换掉自己的事情。

　　“师父？”悟空催促。

　　唐僧在那黑暗中看不到悟空的表情，悟空揽在他腰上的手却骤然加紧。

　　唐僧闭眼皱眉。

　　他的实话是，真正让他惶恐地彻夜难眠，认真考虑要换二号保镖人选的原因，却是那猴子不经意时的目光。那些一只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本不该有的、深沉而旖旎的期待。雏鸟情节么？从山地下出来，最先见到的第一个人就要从此生生世世都跟着？

　　这算什么。

　　唐僧对自家大徒弟各种令他手痒要抽死他的恶劣行径，恨得牙痒痒，有时候真的想揍死他。

　　那臭猴子虽然是很厉害，可是胜者，也是一场场打出来的，个中惊险与危急，受的各种伤，吃的各种苦，都是实打实的。西去取经，于臭猴子一开始是极度的不情不愿，得到一点名声和积攒的功德，于他这浪遍天上地下的野猴，是可有可无，可于他这和尚，确是雪中送炭——像不干胶做的只想粘在他身上的超好用的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之良品，什么时候都想黏在他身上。

　　唐僧只好装头晕，“太晕了，脑袋里嗡嗡响，感觉眼前都是星星。”

　　悟空冷冷道，“师父，这里头亮光都没有，撒谎用点心啊。”

　　唐僧讷讷不言。

　　良久，悟空凝神细听，等那妖怪被小妖精迷的神魂颠倒的时候，他奋力一撞，将玉瓶颠倒，又在瓶身内胆上细细刻上几个符咒。等到妖怪云雨正浓之时，将唐僧护在怀中，念一个诀便从瓶口离开。

　　飞出去的时候悟空简直就像一颗旋转的炮弹，唐僧耳畔尖声做响，真的被弄得发晕欲呕，暗骂这死猴子肯定是故意的！

　　他愤怒地想，有没有搞错，明明这么恶狠狠地欺负自己，难道都不生气！

　　与其说是想赶走悟空，不如说他自己落荒而逃了。有些事情他不想去面对。只想把脑袋埋在沙子里，能埋多久是多久。

　　所以，当他见到悟空在举棒正要打小善的时候，忙拉了沙僧和八戒狂奔过去，“住手！你想干嘛！”

　　悟空那张暴怒的脸看起来像森冷的离鞘之剑，发出阵阵寒意。

　　小善挣扎着爬起，躲到唐僧身后，“师父，你们去化缘之后，大师兄，大师兄就一直要打死我！”

　　悟空冷笑道，“继续装。”

　　小善突然哭出来，“是真的。我，我看到师父被大师兄硬是拉到那边山巅上面去说话，无意中看到大师兄在欺负师父！我求大师兄，让大师兄不要再伤害师父了，他，他就恼羞成怒，从耳朵里掏出棍子来打我！”

　　悟空几乎跳起来，“死妖怪！我什么时候恼羞成怒！你他妈给我闭嘴！”

　　她突然转身朝悟空跪下，抱住悟空的小腿，“大师兄，你打死我吧！不错！我就是妖精，是寻常捉妖人分辨不出的白骨精！你打死我就可以过了这一难了！但我求求你不要再为难大师了！”

　　悟空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一场风雷正在酝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