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妻狂进化记》足履金靴

5、忘却

　　白狐飞毯降落到地面，齐光摘下面具，飞毯瞬间变回三条狐尾窜到他背后消失了。

　　“最后一段路我们就用走的。你别告诉他们我会飞。”齐光说。

　　芷颖点点头，却没有在听，等跟在齐光身后走了一段路后，突然站住脚，十分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会很多法术？”

　　少女故作镇定，眼睛里的痛苦和期待遮掩不住。

　　齐光想了想，认真答道：“打架的法术知道很多。”

　　芷颖眼中的期待熄灭了，可没几秒又重新燃起，接着问：“你连烛阴都能叫来，肯定认识很多厉害的神灵吧？”

　　“以前认识很多，现在没来往了。你为何要问这些事情？”

　　芷颖犹豫了，不知该不该把赌注押在这个刚认识的人身上。

　　可现在还有别的路可走吗？只能在他身上碰碰运气了。

　　“你有没有抹去记忆的法子？”她突然问道。

　　齐光怔住，旋即露出为难的表情，说：“抹掉记忆的法术可不是小法术，而且处理不好会留下很多问题。能问下你要抹去谁的记忆吗？”

　　“抹掉我婆婆的所有关于我的记忆。”

　　“啊？这是为何？”

　　“因为，我给婆婆带来了太多的痛苦。我想让她过上好日子，所以一定要先把关于我的苦涩记忆全部忘掉。”

　　“忘掉你就能过上好日子？说不定你觉得苦涩但她觉得甜蜜呢？你这样做会不会太自私了？”

　　不知为何，齐光表现出了不似陌生人该有的担忧。

　　“十几年的流亡岁月多悲惨你懂吗？忍饥受冻的滋味你尝过吗？像狗一样被呼来喝去，成天提心吊胆，好多次差点被……这些你都明白吗！”芷颖激动起来，“全都是因为我！如果命中注定要遭受这些，就由我一人承担好了，不需要婆婆陪我！”

　　芷颖咬住嘴唇，顿觉太过鲁莽，但已管不了那么多。她猛握住齐光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恳求道：“婆婆老了，我不想再让她穷困潦倒，操劳心伤，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她一辈子就会毁在我手里。所以我真心诚意地恳求你，如果能够做到请一定要帮助我，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

　　芷颖伤心地哭起来，这段话里的每个字都是从心窝里掏出来的真情，原本打算珍藏一辈子，就怕说出口会粘上世俗的灰尘。

　　齐光听她说完，脸上波澜不惊，就像一尊漠然旁观凡人为情为生苦苦挣扎的神像，但内心深处却被轻轻触动了。

　　“我知道了，帮你就是。”

　　芷颖颤抖的双肩僵住，挂满泪痕的脸蛋慢慢抬起，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你真能帮我？”

　　“是的，把婆婆的记忆吃掉就行了。”

　　“吃掉？”芷颖愕然，这话听起来有些吓人。

　　“我的面具能吃掉一切东西，记忆应该也可以。你放心吧，肯定能行的。”

　　齐光的笑容很温暖，他没有抽回手，反牵住了芷颖，柔声说：“我们快些走吧，你婆婆肯定在着急了。”

　　明月千里，疏星闪动，夜风习习。

　　将近午夜，吴宅还是一片灯火通明，朱含在大门前等候许久，终于望见远远走来的齐光和芷颖。

　　朱含等齐光走近，劈头盖脸地训斥道：“混小子跑哪去了！这么长时间不见人，还把人家小姑娘拐跑了！要是出了差错你担负得起吗！”

　　齐光笑呵呵地说：“要是真在那楼里开战吴宅就保不住了，所以我才把妖怪引到没人烟的山里。你们放心，妖怪都被我吃掉了。”

　　朱含不领情，继续质问：“你怎么把人家姑娘弄哭了？是不是欺负她了？你头次见到她就那般猴急，一看就没安好心！”

　　齐光大呼冤枉，芷颖连忙解释：“小女是被吓哭的，头次看到那么多可怕的东西。多亏齐光小兄弟出手相救，不然小女没命回来了。”

　　齐光见芷颖主动为自己解围，还顺带诚恳道谢，顿时心花怒放，便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趁着此刻问了出来：“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了吗？”

　　原来还不知道名字啊，这小子也太不中用了。朱含闷闷地想，疑虑瞬间打消，吆喝齐光快点进屋。

　　芷颖和齐光走进大门，里面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所有人都满面红光地到处跑动，给人一种除夕夜的错觉。

　　可是院内廊柱倾倒，屋瓦掀翻，地面坑洼，残花败柳，一片凄惨。

　　这就是千妖过境留下的惨状，若不是元灵、朱含、浮楠奋力抵抗，肯定会更加可怖。

　　“二师兄，老人们都醒了吗？有人受伤吗？”齐光问道。

　　“没人受伤，老人也都慢慢醒了。”

　　“我婆婆怎么样了？醒了吗？”芷颖焦急地问。

　　“你婆婆是哪个？”朱含不认识。

　　幸好有小厮从这边跑过，芷颖一把将人拉住询问，得知歇婆还晕着。

　　“哦，原来是那个婆婆。”朱含对上人了，旋即不乐观地说：“她被妖物正面冲撞，情况非常不妙。”

　　听到这话芷颖眼前一黑，险些没站住。

　　齐光赶紧搀住她，说：“二师兄，请马上带我们过去。”

　　这是间很普通的小屋子，歇婆平躺在床板上，盖了一层棉被。她双目紧闭，脸颊灰白，气若游丝。

　　芷颖轻轻走过去，挨在老人身侧躺下，握住她冰冷枯槁的手，一遍又一遍轻呼她的名字。

　　歇婆有个很好的名字，叫谢瑾妍。

　　谢瑾妍十二岁就跟了芷颖刚出生的外婆，等芷颖生母出生后又跟了她。

　　芷颖生母家不喜去声，就把谢改成歇，又觉得瑾妍这个名字太贵气，恐压了千金小主的运势，所以干脆不提名，只呼姓。

　　少年时唤歇丫头，成年后叫歇姑，随芷颖生母出嫁后就开始叫歇娘，最后在芷颖会说话以后便成了歇婆婆。

　　这些全是芷颖从婆婆的梦话中听来的，不然她的名字就被永远遗忘了。

　　“她快不行了。”齐光站在身后，声音平淡如水。

　　芷颖帮歇婆梳理稀疏的白发，深情地看了最后一眼，然后毅然从床边站起，转身对齐光深鞠一躬。

　　“我还有个请求，希望婆婆能用谢瑾妍这个名字活下去。”

　　“明白了。”

　　齐光答应下来，拉过芷颖的双手，用食指在她两个掌心上写下同样的比划。

　　“你马上离开吴宅，找个地方藏好，用双手捂住口鼻，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理会，我办好后会去找你的。”

　　芷颖从人不多的偏门出了吴宅。爬上宅后的小山，找了棵能看到吴宅的大树坐下。

　　她摊开手掌看了看，上面什么也没有，但还是照齐光说的捂住了口鼻。这时一股异香钻入鼻翼，头脑顿时晕沉，片刻不到就昏睡过去。

　　在眼睛闭上前，芷颖隐约看见吴宅上空，有一只巨大的九尾白狐在跳跃舞动，三只碧色眼睛像宝石一样亮晶晶的……

　　九尾狐是瑞祥之兽，有它的地方就有喜事发生。

　　而且，烛阴也在这里住下了。

　　有这两大神灵庇护，这片土地从此以后肯定风调雨顺安生乐业，不会再有祸事发生和妖物侵扰。

　　太好了歇婆，不，谢瑾妍，你终于找到好归宿了……

　　***

　　一轮红日慢慢爬起。

　　远近百十个大小峰峦好似雨后新洗，黛色深浅，轻烟缭绕。鸟雀蜂蝶，羽翅尚湿，围着鲜肥的碧草野花娇鸣不已。佳景万千，目穷难尽，这一幅天然画卷。

　　谢瑾妍从睡梦中醒来，只是一夜，为何像睡了几十年。

　　她轻轻挪动身体，还是有些酸痛，心里也像缺失了某样东西，空落落得难受。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洒进，一串脚步声后吴郁生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看到睁开眼睛的老妇，悬了一宿的心终于放下，急步走到床边拉着老妇的手嘘寒问暖。

　　谢瑾妍开心地笑了，慈爱地看着他，连那一点点陌生都被这温情冲淡。

　　忽然她心思一动，对吴郁生说：“儿，你该给自己找个夫人了。就找聪明美丽，心思细腻，善良坚强，有天底下最好看的笑容的姑娘。”

　　说罢，愁眉苦脸起来，“可是她总不爱在人前哭，伤心事都自己闷着。所以你要用心爱护她，让她在你面前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要像老奴总是惹她忧心挂念。”

　　“娘，你在说什么呢，怎么连老奴都出来了。”

　　“诶？刚醒还有点糊涂。”谢瑾妍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再眯一会儿，总感觉会做个好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