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诱蛾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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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秘密从诞生那天起就注定将被揭开。某些时候保密工作也就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笑话。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郑号锡还不能确定前一晚的谈话究竟是自己梦中的幻想还是真实存在过的。头天晚上睡梦中自己带着弟弟在家附近的公园草地上聊天的景象还历历在目，甚至仿佛能闻到那个时候还没长大的柾国身上淡淡的奶香气，有些傻气的笑声如在耳畔。然而一转眼醒来时面对的却依旧是牢房里锈迹斑驳的铁架床横栏。
直到和睡在隔壁上铺的金硕珍一个对视时才猛一下清醒地肯定：自己现在已经是在计划着从这里越狱的囚犯了。
做决定并不是多困难的事，困难的却是决定过后能否真的坚持下去。
和金硕珍一起走去吃早饭时郑号锡已经有些懊悔自己的决定。毕竟所有阴谋论的说法都不过是某个素未谋面地‘前诈骗犯’的一面之词，然而倘若真的越狱，一旦失败，面对自己的将是实打实的刑罚。
不论自己被定罪的成因如何，越狱的罪名是再也无法逃脱的了。
一边苦恼于自己的决定，一边却又感受到已经踏上一条无法回头路的压抑。一整个早上郑号锡和金硕珍都默契没有提及任何相关的问题。但早饭吃到一半时，从半路黏上来缠着他的朴智旻却突然问：“哥，你在想什么呢？”
郑号锡吓了一跳。
“啊呀，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座位上站起来收拾餐盘，动作间有些慌张和掩饰的姿态，坐在他旁边的金硕珍也抬起头来看着他，隐隐皱眉。
朴智旻眯着眼睛盯着他，一只手还拉着他垂在桌边的手腕。郑号锡想摆脱那只手的钳制，对方却更加紧了握着他的力度。“号锡哥，你总是有事情瞒着我呢。“朴智旻笑着说。
被他抓着的手腕逐渐泛红，郑号锡两次想把手抽出来朴智旻却抓得更紧。两个人四目相对时周围的人都偷眼瞧着他们。
“放手。“郑号锡抿嘴说。但是抓在他手腕的手却反而更加用力，像是要从关节处把他的手拧下来一般，郑号锡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一直看着他们的金硕珍放下手里吃了大半的早饭皱眉拉扯了一下朴智旻，“呀，放手吧，是不是太过分了。“
朴智旻漆黑的瞳孔紧盯着郑号锡，后者吃疼得皱起了眉头。然而就在郑号锡摔了手里的餐盘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朴智旻却又突然爆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抱歉啊，哥~”他用撒娇一样的语调亲切的捧着郑号锡的手，那只手的手腕上一道鲜明的红痕，能看到清晰的指印。他讨好的站起来歪着头蹭了蹭郑号锡的肩颈窝，有些毛躁的头发让郑号锡觉得一阵酥麻痒意。
“号锡哥，我可是你的弟弟呢。”朴智旻一手拉着郑号锡的手一手抚上他的脸，“哥请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吧，为了号锡哥，我一定会尽力的。”
两个人在众多人群中异常显眼，朴智旻神采奕奕的狂热眼神近距离盯着他时让人感到自在，郑号锡想也没想一伸手用力把朴智旻退开了半步。
被推开的朴智旻低头摇晃了一下，片刻后委屈的看向郑号锡说道：“哥，怎么了啊？”
“……热死了。滚远点儿。“郑号锡说完重新拿起餐盘扔到回收处后就大迈步走了。即便如此，朴智旻依然跟着他回了牢区，因为郑号锡几次把他推出去就又可怜巴巴的挂在铁栅栏上看着郑号锡在里面的小床上午休。
下午放风时朴智旻依然一路跟着郑号锡，金硕珍几次看过来两个人也只能交换一个眼神后又分开。就这样被跟随了一路的郑号锡，直到晚上吃完晚餐也没找到机会能和金硕珍再单独谈谈他们两个人的计划。朴智旻积极跟在他身边的样子让他不禁联想到学生时期竖起耳朵打探着班上同学桃色新闻的女孩子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到朴智旻甚至企图跟到浴室里时郑号锡终于忍无可忍的用手上的毛巾抽打了一下他的背心。朴智旻有些委屈的抬起眼睛看着郑号锡说：“可是，我的手还在流血呢。”他说着把昨天那只手上的手举起来展示给郑号锡看。手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呈现出一片坑坑洼洼的暗红色。
郑号锡气急反笑：“不是都已经结痂了吗？就连昨天也是立刻就碰水了吧？昨天嚷嚷着伤口已经完全没问题了要给我连身上的沐浴露都一起洗干净的是谁啊？“
朴智旻厚脸皮的眯起眼睛笑着，左手唰啦一下揭掉了刚刚结痂的伤口上的痂壳，因为他这粗暴的动作，原本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重新开始渗出鲜红的血迹。然后他又一次把那只手举到郑号锡的眼前，“我可没有撒谎啊哥，昨天真的不疼了来着，可是今天不是又受伤了吗？“
对方举着被自己弄开的伤口笑得一脸甜蜜，郑号锡一时愣住了。
“好了好了，哥，我们赶快进去吧！”朴智旻笑嘻嘻的一手接过郑号锡手里的洗漱用品，拉着他的手臂把他往浴室里推，猛然回过神来的郑号锡立刻劈手夺回了自己的浴盆。
“不行！“他怒气冲冲的抓着朴智旻那只受伤的手把他拉出了通往浴室的那条小道。”在你的受伤好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再给你洗头发的！“
朴智旻眨眨眼睛看着郑号锡，又笑起来说：“好吧，那我就在哥旁边看着……“
“不行！臭小子！”郑号锡大声吼道，“在你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之前都别跟着我！”
“难道我的囚衣就是给你这样的人随随便便扔掉的吗？“
“可是我……”
“你再这样有多少药品和布条都不够用了，到那时候就滚到医务室或者禁闭室去吧！“
郑号锡怒气冲冲的说完就转身进了通向浴室的小道，朴智旻抱着自己的浴盆亦步亦趋的跟着，没走出去半步郑号锡又突然转过身来一下抢走了朴智旻怀里的浴盆。
“这个我拿走了！手伤好之前你就这么臭着吧！”他说完头也不会的夹着两个浴盆进了浴室。
朴智旻看着郑号锡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才嘀咕了一句：“哥今天可真帅啊。”说完脸上浮现出两抹红晕。然后他就看着浴室门口的方向抱着膝盖在走廊转角边坐了下来。
走进浴室的郑号锡立刻感受到周遭射在他身上的视线，他硬着头皮拿稳两个浴盆，走到浴室最里面的喷头下站好，打开热水喷洒在身上时还能听见不远处其它囚犯们聊天的谈笑声。
他把洗发乳倒在头上，有点凉，像脚底下滑溜溜的积水，冷而且滑腻，让人反感。廉价洗发水洗发乳在温热水流下被揉搓开细密的泡沫，郑号锡就站在喷头下揉着自己的头皮，哗啦啦的水声侵占了整个耳蜗。
刚刚才教训过的小子那张脸又出现在脑海里，郑号锡心气不顺的狠狠搓了两下头皮。
朴智旻总是让他想起家里的弟弟。
小时候的田柾国脾气相当倔强。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郑号锡也正和母亲闹着别扭，拉着脸瞪着比自己矮了两个头的弟弟，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稍微长大一点儿之后终于能理解母亲的选择了，却早就错过了和田柾国建立友好关系的时候，有几次碰壁后又有了‘为什么我得费尽心力讨好这臭小子呢？’的心理，从那之后就一直和弟弟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直到那件事以后两个人相依为命时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那个时候饿着肚子把自己的午餐省下来从学校带回来给自己吃的柾国的身影，不知怎么的总是在朴智旻向他撒娇时跑出来。
‘真想看看柾国怎么样了啊。‘郑号锡冲着头上脸上的泡沫这么想着。柾国从以前就不爱分享自己的心事，总是固执的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那时候自己用每天偷偷打工到半夜赚来的钱给他交完餐费后看到对方又从学校里把午餐拿回家时气得立刻用拖鞋揍了他一顿，然而即便如此，田柾国也只是默默被打了两下后，第二天雷打不动的又把面包和牛奶带回家。
柾国一次也没说过‘喜欢哥哥‘这样的话，但是在父母离去后，两个人共同生活的十多年里，每一天郑号锡都能感受到温柔又倔强的弟弟对自己的关爱。
正是如此，在这里的每天，担心更多的不是自己，反而是此刻远在釜山的柾国。
温热的水流淌过脸颊，像一只小手在擦着他的眼泪。郑号锡绷紧嘴角，抹了一把脸正准备关上沐浴喷头的开关时，突然感受到背后一股热意。
那是人的体温。
然后两只手攀上了他的肩头，一道呼吸吹过他的耳畔：
“【哔——！】，陪我玩玩吧？【哔——！】“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诱蛾灯》
